02.
「不過要彈什麼啊?」金垈永問,「市交的口味不都愛拉威爾或葛利格這種嗎?」
「那不然彈拉赫曼尼——」
「那個有點創傷……」金垈永打斷他,又改口道,「算了,你們指定什麼我就彈什麼。」
「這麼乾脆?」吳是溫說。
「我一個菜鳥有什麼選擇權。」
那裡在認真談公事,這裡在認真八卦。前田陸看吳是溫一邊的鼻孔塞了一團染血的衛生紙,有些觸目驚心,湊過去偷偷地問得能勇志,「你剛揍他?」
「只是意外。」得能勇志心虛地搖頭,埋頭扒飯。這一桌好料都是用剛剛被他撞出鼻血的吳是溫的卡買的,牛排,沙拉,薯條,烤雞,還有專門點給吳是溫賠罪的起士球(然後馬上被罵只是自己想吃吧)。外送來的,也不是多上等的那種珍饈佳餚,但已經不錯了,卡刷下去人都有點暈,吳是溫心痛到很暈,他是嗨到暈。
「那一定就是拉威爾或葛利格或拉赫曼尼諾夫啦,不然就莫札特,」吳是溫打開酒櫃裡的紅酒,啵的一聲,軟木塞彈起,酒香噴出,握著瓶底倒了四杯酒,「這人家送的。」
「應該不是高級貨吧?」金垈永戒備地問,「你血不要滴到酒裡面。」
「不是啦——你以為我會用高級紅酒收買你嗎?而且你什麼意思?滴到也要給我喝下去。」
「髒死了。」前田陸還是沒忍住。
「你們狗男男吃完還是快滾吧,找你們來結果受傷的是我,」吳是溫說,「我晚上還要跟우시去約會。」
說是約會,就是去看電影,然後回家煮飯飽餐一頓。兩個I人的約會熱絡不到哪去,都是這樣,去外面逛一逛走一走,吹吹風散散心,也許順道繞去喝杯酒,吃點宵夜。搬來首爾住的好處之一,直到三更半夜都還有夜生活。
但今天看完電影就打算回來了,太累了,剛剛還被得能勇志揍一拳。然而才這麼提議完,揍他的人就說可是從電影院回家的路上有開新的酒吧,想去看看。
今天選的電影是老電影了,因為當年片商引進時,覺得沒有賺頭,所以只發行影碟。不知道為什麼就忽然上映了,畫質更好更清晰,但除了文青沒什麼人看。得能勇志買好了飲料和因通膨而縮水的吉拿棒,提議要不要再買個麵包,因為開演時間剛好是晚餐時間,這樣會餓。
「你不能忍到看完再吃嗎?」吳是溫無奈地說。
「啊,對喔。」
這電影名字好簡單。The Piano。
就這樣。為什麼是Piano呢,有那麼多電影都在講鋼琴,大提琴為主角的電影好少,而且光杜普蕾和馬友友就佔了好多額度,果然還是鋼琴受歡迎啊。他在這邊自顧自地抱怨,隔壁的人已經開始吃吉拿棒了,壓根沒察覺到他的心情。
電影兩小時多一點,很快就進入重點,故事也沒什麼難的,就是一個彈琴的啞巴單親媽媽愛上一個大老粗。不過隔壁的人似乎很喜歡,眼睛直直盯著螢幕,看得入神,連飲料都忘了喝。
吳是溫很快就知道隔壁的人看哭了。手伸進側背包裡摸出面紙,握在手裡。看準了時機,就要遞出面紙,但隨即手又縮回來,躊躇了一秒,收回去,晚一點再給。
哎勇志哭的樣子很可愛又很好笑,還是再等一下吧。而且他也真不懂這電影哪裡好哭,明明看起來還蠻暴力的啊,床戲還那麼赤裸,腥羶色畫面一堆。再說怎麼就把女主角的手指砍了呢,對愛音樂、以音樂為志業的人來說這部片是恐怖片吧,難道勇志在暗示什麼嗎。不過在得能勇志的心中,說不定是一部純愛電影。
吳是溫還是把面紙遞過去了。
散場時,手上的吉拿棒理所當然全吃光了,得能勇志把紙袋、空杯子和揉爛掉的面紙都扔進垃圾桶裡,說他肚子餓了,要吃晚餐,很好吃的那種。其實也不是真的那麼餓,吃個點心就完了,但他不知怎地就有點想撒嬌。
「我實在看不出這電影哪裡好哭,」吳是溫揉揉他澎軟的黑髮,「要吃什麼?」
「因為你又不是追人的那個,你懂個屁。」得能勇志吸吸鼻子,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滑開手機點了他珍藏的美食地圖,挑了他想去的那間酒吧,那裡是餐酒館。
忽然就碰了一鼻子的灰。看來又是自己的錯了。吳是溫在內心舉雙手投降,在很多事情上他可以大膽放心地說他有憑有據又有理,邏輯正確,得能勇志說不過他,但就單這件事來看,或許會被嘲弄到好久好久以後。
「勇志,」走去餐酒館的路上,吳是溫忽然定住,不再往前走。
「嗯?」
「給哥一個機會?」
「嗯?」得能勇志不懂他在變什麼把戲,「什麼機會?」
「你先進去,我等二十分鐘再進去。」吳是溫指著距離他們不到三十公尺的酒吧。
「啊?」得能勇志更困惑了,但吳是溫一直要他進門,然後秀出手機上的倒數計時,二十分鐘整。
不管怎樣,還是先信了,吳是溫也不可能把他扔下吧,只好一個人先推開那扇有點沉重的木門。從玻璃窗外看到的景象,就是複合式的餐酒館,進來後,也確實是。不過這裡有提供吧檯座位,所以想要安靜一晚的客人就在那。
現在他們比較少去「組曲」了,久違地踏進酒吧,有些不熟悉。得能勇志找了個吧檯座位,沒看酒單,就先點了一杯Gin Tonic,打算慢慢喝,等吳是溫進門。調酒師看他只有一個人,幫他挑了個最安靜的座位。酒還可以,但沒有前田陸調得好。
他去的酒吧,不是居酒屋,就是「組曲」,這種餐酒館是第一次來,所以調酒師這種體貼也是初次體驗。剛剛只有吃吉拿棒,早就消化完了,他餓死了,想要跟調酒師拿菜單,但一想還是作罷,等吳是溫進來再說。
交往這麼久了,他還是不明白那顆腦袋在想什麼(對方或許也是如此),總是想一些奇怪的花樣耍著他玩。吳是溫說他怪,哪有,他可正常了。
肚子真的太餓了,把Gin Tonic快快喝完,要招手拿菜單時,調酒師忽然遞來一杯新的酒。
「那位小姐請的。」上桌的是一杯馬丁尼。
得能勇志眨眨眼,沒想到才進來不到二十分鐘,就有人請他喝酒了?他望向吧檯的另一邊,是一個豔麗的女孩,旁邊還有一個身材十分健壯的男人,看著就像健身教練。女孩有長長的黑捲髮,笑得燦爛,不停指著她旁邊的男人,用口型對得能勇志說「他請的」。
這裡不是Gay bar,男人不能隨便對男人調情,所以女孩是煙霧彈。
興許是他怔愣的反應過長,一男一女也生出點困窘,男人於是主動過來打招呼。
「不好意思,你……不是吧。」男人說,「請你喝杯酒,就當交個朋友。」
「啊、呃……我、我嗎?」
「抱歉啊,」男人露出一個愧疚的笑容,相當好看,「我的雷達壞了,以為你是,不打擾你了。」
「啊……沒、沒關係,」得能勇志說,「是也沒誤會……呃,只是——」
大學畢業之後就進入編舞工作室工作,非必要的社交大大減少,得能勇志已經不知道幾年沒被這樣搭訕過,早已忘記怎麼拒絕跟推掉,他愣在原地,腦袋還在加載資訊,心想現在是不是該趕快拒絕,他應該要說他有男友了,或至少說他不方便他在等人。就這麼一大串的腦內運動,男人還以為他只是嚇到了。
「嗯?」聽他如此回答,男人尋思幾秒,心想那大概是有戲了,喜出望外想要再進攻,還在想要開什麼話題來泡這個可愛的弟弟時,背後突然冒出一個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不比他矮,淺藍色襯衫下的體格偏精瘦,那肌肉量跟自己比起來是弱了,可是有一張無敵的精緻臉龐。
「對不起,這裡是我常坐的位置。」吳是溫對這個壯男撇出一個燦爛且陰冷的笑容,阻隔了壯男和得能勇志說更多話。
「這——」
「一杯Gin Tonic。謝謝。」
看可愛弟弟在這個男人來了之後,頭就再也沒抬起。壯男也知道再多說就自討沒趣了,只好回去找好友嘆氣,感嘆今天又尋寶失敗。
「你在幹嘛……我等很久,」得能勇志不曉得他在玩什麼,拖了二十分鐘,就這樣?他餓了,現在只想點好吃的餐點來飽足一頓。
「嗯?」吳是溫卻是裝作聽不懂他的疑問,坐定位後,招來調酒師,「有檸檬沙瓦嗎?」
「有。」
「請他一杯。」
調酒師看了一下兩人,是認識的關係?不認識?兩個男的?但他還是不多問,現在是自由的時代了,他還是安靜地去調檸檬沙瓦,然後悄悄地換歌單,從浩室換成了有情調的R&B。
得能勇志打量了一下這假裝不認識他的男人,把襯衫紮進去深色牛仔褲裡了,腰線露出來,長腿一覽無遺,剛剛強行打斷壯男時那臉上得意的表情,他看了現在就想把人抓去廁所親熱,不住瞻仰這男人發光的臉龐。
「你一個人?」吳是溫說。
「呃,」得能勇志雙手捏著剛剛壯男送來的那杯馬丁尼,看向正在準備檸檬沙瓦的調酒師,想自己大概是喝不完,「嗯。」
「不喝嗎?」吳是溫把那杯馬丁尼勾過來,兩口就喝光,然後把杯裡的橄欖捏起來,咬進齒間,牙籤拋在杯裡滾了兩圈。
「……我,」得能勇志直直盯著那顆被吞進去的橄欖,頓時傻了,「我不太習慣喝這種……」
「酒量不好?」說完,還配一個輕笑。
「……喔,嗯。」
「怎麼一個人來喝酒?心情不好?」
「……沒,沒有。」
比剛剛被搭訕還難理解的狀況。得能勇志很慢才意識過來,吳是溫正在演一齣搭訕的戲碼,然後他要配合。
檸檬沙瓦調製中,調酒師又默默看了兩人一眼,心想是不是換成爵士樂比較好。
「那陪我喝一杯?」
「……我,呃……」
吳是溫拖住下巴,往他的方向湊過去,「不方便?」
「也沒有……」
「你看起來好年輕,學生嗎?」
「在工作了。」
「真的?不像耶,看起來好嫩喔。」
「最近幫忙買酒還會被問年紀。」得能勇志誠實地給反應。
不是這樣。不該是這個反應。吳是溫深吸一口氣,忍住笑。
「幫誰買酒啊?」
「我哥。」
「你哥?」吳是溫又靠近了一點,「真的哥哥,還是男友?」
「……」
「小朋友,你看起來真的好單純喔,該不會沒談過戀愛吧?」
「有的,」得能勇志說,「……有。」
「嗯?那你怎麼還一個人在這?」
「……喔,嗯,嗯,」得能勇志伸長了手,招來調酒師,要了一份菜單,「我肚子餓,是來吃飯的。」
他說來吃飯的。
吳是溫再一次,差點沒忍住噴出口的笑,趕緊把快要噴出來的笑聲吞進去,回到扮演的角色身上。他忘記了,小豬今天沒吃早餐,中午吃了牛排後,晚上看電影只吃一根縮水的吉拿棒,遠遠不夠一天該攝取的營養。
「肚子餓啊?那要不要吃點什麼?起司?炒蘑菇?還是——」
「砂鍋燉菜。」得能勇志認真地說。在來之前,他有好好查過這裡的菜單,這裡居然有提供法式的砂鍋燉菜,一直很想試試看,今天一定要吃到。
「……你一個人來吃燉菜啊?不會太多嗎?」吳是溫已經快憋不住了,得要用力握拳才不會當場笑出來,聽到這答案,他實在想不出劇本該怎麼走。
「嗯,」得能勇志用菜單遮住臉,只露出一雙圓滾滾的黑眼睛,眼裡滿是期待和期盼,看上去特別惹人憐愛,至少對吳是溫而言是這樣,「所以我在等人跟我分。」
調酒師非常適時也不合時宜地端來一杯新調好的酒,「這是檸檬沙瓦,請慢用。」
「不好意思,點餐是這裡點嗎?還是掃QR code?」吳是溫決定還是先餵飽隔壁的人再說,儘管得能勇志努力配合演出,但劇情走向無論如何都會導向吃飽再說,他決定暫停,換回平時的臉。
送出點餐單後,吳是溫第N次無可奈何地看著男友,拖著腮幫子,臉上盡是苦笑。
「肚子這麼餓啊?」
「誰叫哥拖了二十分鐘。」得能勇志咕嚕嚕喝下酒精濃度低的檸檬沙瓦,就跟汽水一樣,他就喜歡這種小孩子口味。
「看來以後要先讓你吃飽才能這樣玩。」
「嗯——……對,要先吃飽。」
「怎麼那麼沒情調啊우시……」吳是溫一下把人摟進來,也不管這裡是不是公眾場合了,他現在就想把這顆饅頭揉爆。
要情調是嗎?被指責沒情調的得能勇志思忖幾晌,斜眼睨他,左思右想,該怎麼讓這個男人閉嘴才好,這張臉真好看但表情真欠揍。
他索性拿出自己的手機,滑到Apple ID那一頁,上面是六個韓文字,토쿠노 유우시,還有他的電話號碼,推到吳是溫面前。
「記好了嗎?下次請我喝珍奶。」說完後,還朝他吐舌頭。
Apple ID的頁面是完整的個人資訊,姓名,號碼,生日,還有一張他們兩個合照的大頭貼。
被這個鬼臉和久遠場景重現直直暴揍一拳的吳是溫,極力壓住自己的激動,深吸深吐,眨眨眼轉移視線,他們還有法式砂鍋燉菜要吃,廚師已經在煮了,他不能現在就地辦了得能勇志。想強制把劇情換成色情片都不行,只能先把溫馨家庭片演完。
砂鍋燉菜上來後,吳是溫敲敲木板桌面,想難怪桌子要做這麼大,才放得下這一份餐。這種燉菜什麼都可能放,每天的食材都稍微不同,烤盤出來後他們才會知道裡面裝了什麼,青豆、鴨肉、德式香腸和烤蔬菜都放進來了。份量不算大,但仔細看食物就知道這頓絕對飽。得能勇志看見菜盤裡的內容後,眼睛都發亮了,這一鍋太誇張了,超級盛宴。
得能勇志連酒都不喝了,抓起刀叉就是一頓吃,還不忘幫他把鴨肉切好。
為什麼要吃得這麼幸福,這樣搞得很像下面快爆炸的他是個被精蟲主導的人。吳是溫這麼想。
×
從地鐵站走回住處的路上,吳是溫買了一瓶礦泉水,兩人邊走邊分就喝光了,水分不夠,嘴巴饞,他圈住得能勇志的脖子一直咬他的臉頰,還正對那個被豪華大鑽戒戳破的疤痕,咬得白嫩的臉頰糰子上都是口水。
得能勇志想推開他,但跳舞的力氣居然比不過一個拉琴的,遂放棄掙扎,等到入家門沒了束縛,一腳把人踹去沙發上,「你煩不煩,水蛭嗎,一直咬那裡。」
「我轉過去嘴巴就剛好到這啊。」吳是溫面露一個痞氣笑容,「哎唷,現在很會罵人喔?是韓語老師喔!」
「哥自找的,不要這麼愛討罵就沒事了。」
「欸咿——不要這樣嘛——」
手機鈴聲響起。是通話鈴。吳是溫從口袋掏出手機一看,螢幕顯示是媽媽,這麼晚忽然打來,教人有點擔心,趕緊調整好姿勢坐在沙發上接通電話。
得能勇志看他已經泡進一個隔離圈圈裡,索性先去洗澡了。
現在已經晚上十點,通常父母不太會打來,不免有些猜想。怕是老人家生病、家裡有危機、父母吵架了找孩子抱怨……浮想聯翩,他怕這個半夜不能做壞壞的事了,要聽吳是溫跟媽媽促膝長談。
不過從浴室出來後,看到沙發上的人已經掛斷電話在看Netflix。
「沒事嗎?」得能勇志拉下擦頭髮的毛巾,甩在吳是溫腿上。
「……只是我表哥的婚禮要找婚宴上演奏的人,要叫我跟金垈永去無償演奏。」吳是溫說,「金垈永也被問了,他答應了。」
「欸——……」幸好不是大事,還算是喜事——吧,「那去嗎?在哪裡啊?」
「只能去了啊。在濟州島。」
「什麼時候啊?」
「四月中……被我媽逼著唸出檔期,剛好那段時間沒演出只有練習,所以,嗯。」吳是溫抬起頭,「勇志寶寶,跟我去吧。」
「喔……可以啊。」得能勇志聳聳肩,又甩了一次毛巾,「快去洗澡。」
甩完這一句,人就往廚房走去,喝了一杯冰水。吳是溫撐起身子,懶洋洋的,一點都不想動,決定倒數個十秒再去洗澡。剛剛那通電話讓他忘了晚餐時褲襠多麽爆炸,現在見到得能勇志穿了比平時還短一點的睡褲,兩條嫩花花的腿一覽無遺,勾人的眼神一秒就別過,他猛然想起還有這件事。
大戰前的訊號。
吳是溫用飛快的速度洗澡洗臉洗頭吹頭髮擦化妝水刷牙,然後換上最好脫的那件背心回房去,床上的人正在看漫畫,手裡那本是已經翻爛了的日文漫畫,手下枕著有點老舊了的吐司抱枕,人還蓋好了棉被,那雙腿被棉被遮住了。
得能勇志沒有放下漫畫,只是賞他一個眼神,又繼續回到漫畫的世界中。
感覺被挑釁了。吳是溫兩手抽掉那件米灰色的棉被,一雙白花花的腿出現在眼前。關於他是怎麼變成腿控的,連腿的主人也不太清楚,但似乎這雙長年練舞而有肌肉、線條緊實、勻稱豐腴,一點也不張揚不負擔,瘦了一點都教人擔心是不是沒吃飽。為了舞台上表演好看,工作室還讓他們定期去除毛,吳是溫聽聞有這個政策時腦袋真是有點炸裂,所以勇志的腿都會這麼光滑嗎?
「你的腿到底是怎麼生的,超級極品……」吳是溫實在忍不住,彎下腰咬了他左小腿一口。
「……如果我當初知道你這麼變態真的不會考慮跟你在一起,」得能勇志曲起右腿,輕踢開他。
「你才不會咧,」吳是溫擒抱住腿後,手還不安份,繼續往後伸過去,「而且不只腿,你連屁股都手感超好。」
「屁股跟腿,」得能勇志覆述道,「反正你只喜歡屁股跟腿,你覺得我肚子很硬。」
「我有說錯嗎?你的整雙腿都是極品啊,不是只有大腿,우시,要更有自信,你的腿又緊又嫩又白還很好捏,外面賣的豬蹄根本比不上,光看你的腿我就可以喝兩杯。肚子硬又怎樣?你每次連下面都一起硬啊。」
「死變態……」
「對,我是變態,你選了我這個變態,所以你也是變態,懂嗎?而且你知道你的腿什麼時候最漂亮嗎?夾在我腰上的時候——」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摀住,但吳是溫沒有放棄,勉強掙脫開來後繼續狂言:「還有!腿舔起來很香,我們用的沐浴乳不是一樣嗎?為什麼우시就是比較香呢?一定是因為腿太美了吧!」
實在太可怕,得能勇志抬起腿想要把吳是溫踢走,沒想到腳才剛舉起,立刻就被箝制住,然後睡褲俐落地被脫下來。
強制進入前戲,得能勇志知道反抗掙扎無用。剛剛還被瞻仰的腿已經放下來了,吳是溫從頭開始,吻了他的眼角,一個響亮的「啵」,然後是接下來好幾個連續的吻,好像在親小孩,逗得得能勇志一直笑。
「剛剛還那麼變態……」
「我又不是只剩變態。」吳是溫咬了他鼻頭一下,「是勇志的腿太會勾引——」
得能勇志用力拍他,「你再講腿就別做了。」
「我閉嘴,」吳是溫乖乖收斂,「對不起,我錯了,我閉嘴,勇志喜歡踏實的男人,我知道。」
又在鬼話連篇。得能勇志想發難,但衣服立刻被掀開,六塊分明條理的腹肌一覽無遺,惹得他輕叫一聲。
「好歹打個招呼啊!」
「我們知情同意來做愛為什麼還要打招呼啊!」吳是溫沒理睬他,強硬把他的上衣都脫了,下身早就是光溜溜的狀態。耳朵被舔一下,得能勇志手腳就軟過去,想抗議的嘴突然氣若游絲,腿現在也無法併攏了。
知道他容易害羞,吳是溫自己也沒好去哪,進房時就順手切掉了房間大燈,現在只能看見得能勇志碎光下的臉龐,看起來還是跟好幾年前一樣稚嫩,而現在又染上了情色。就連那筆直高挺的鼻樑,都可以當作勾引人的藉口。
「……不要再咬鼻子了……嗯——」
「你管我,」吳是溫輕笑道,「偏要咬。」
覺得鼻頭要被身上的狼咬掉了,得能勇志知道吳是溫在轉移他注意力,他的視線所及範圍只看得到吳是溫的臉,然後胸口和腰側有兩隻手在爬來爬去。每次都是用這方式蠱惑他(他是這麼認為的),一個不留神,指尖就順著他的腹部線條順下去,被撫摸過的所有地方,都像火舌爬過一樣慢慢在燃燒。
脖子被咬了好幾口,唇舌在肆虐他,耳裡聽到的都是羞人的輕啄聲,得能勇志想這傢伙不只是狼也是吸血鬼,特別喜歡咬這裡,小心翼翼不留下吻痕,只特別咬在乳尖附近,所以每次隔天換衣服時擦過那他都會刺痛一下下。
就像此刻,吳是溫簡直是捧著他在含發紅的乳尖,胸口那一塊全都是口水,他也被舔得發出奇怪的呻吟,細細的一串像斷線的珠子。才想把那顆來亂的頭推開,然後下一秒又被咬住揪長。
「——吳是溫!」
「在?」吳是溫抬起頭,「會痛?抱歉,那我再親一下,」
說完又無賴地繼續又舔又含的,得能勇志氣得說不出話了,抵抗無法,直接放棄。他已經被撩得下面硬起,吳是溫的手還不斷在他大腿內側摸來摸去,掐肉摩挲都沒少,就是故意不摸翹起的器官。他好生氣,想報復,等到乳頭終於被鬆開時,坐起來把人反壓下去。
床墊砰了兩下,柔軟的鵝黃色棉被捲起,被當成斗篷似的。
「哎唷?寶寶生氣了,」吳是溫非但沒有錯愕,反而很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吵死了。」得能勇志瞪他一眼,頭低下去就是含住那根同樣也勃發的肉柱。
藏起牙齒口腔收緊,偶爾軟舌輕舔,在柱頭處以舌尖打旋,抵住小洞,如此便能聽到一陣急遽的抽氣聲。得能勇志口交技巧都是他帶起來的——也只有他帶。從一開始稍微抗拒的害羞,到現在幾乎可算一技之長的能耐,吳是溫斜躺在枕上,曲起一腿,一手扣在那顆努力的腦袋上,揪住後髮。稍微暴力的行徑會引出那張淡漠臉蛋上的不耐與不甘,他看了可有多愛。
說是淡漠也不太對,因為得能勇志的臉已經紅透了,櫻紅的嘴還含著他的東西,各種液體交融,順著柱身往下滴。
「우시,」吳是溫難耐地開口,「做那個。」
聞言,得能勇志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稍微抬頭,把越來越脹的肉柱頂在一邊,粉白色的臉頰突起,繼續賣力地吞吐。慢慢地動,頭抬起來時吸,吞下去時壓。每次他口交時吳是溫總要他這樣頂,看起來是某種性癖。
「勇志,起來。」
硬得也差不多了,進入正戲要緊,得能勇志乖乖爬回去,然而才剛躺好,人就整個被翻過去,強制趴在枕頭上,屁股翹起。
「我不要背後……」
「你明明很喜歡啊。」
「……才沒有!」
吳是溫沒有理會他的抗議,還變本加厲在臀肉上用力一拍,「你沒有,你屁股有。」
意思是理智上不喜歡但每次這個體位都會準時高潮。吳是溫知道他的心思,還是換了個姿勢,轉成正面,這樣才能親。
「……我自己弄過了……」被吻得快無法換氣,得能勇志抽出空檔,櫻紅色的嘴唇還黏著他的。
「勇志是色鬼,在浴室偷偷摸摸做這種事……」
「才不是……」
想要反駁,但兩腿已經被打開,白嫩富有彈性的腿被壓成一個M字羞得要命。得能勇志覺得好像很多年還是不太習慣,因為吳是溫的眼神看起來都像是好奇探究遠高於性慾,但手指很快進去攪動,又覺得這人現在確實是被性慾主導沒錯。他裡面已經抹了潤滑液,現在又更多,冰冰涼涼又黏滑的液體沾染了整個下身,那小洞也因為手指再一次的進入稍微撐開。
自己摸還是太節制,他是想省點時間快點進入正題,但似乎剛剛擴張得壓根不夠,吳是溫又讓他轉過去,然後一下就伸進兩根手指,在他體內又戳又勾的,一點也不溫柔,還頻頻擦過敏感處,點燃的瞬間又立刻澆熄,簡直酷刑。
「哼……——」
練大提琴的就是這樣嗎?每一次被手指玩弄時得能勇志都有點痛恨那雙手,手上的繭、手指的技巧、靈活度還有吳是溫本人的惡作劇,惹得他一直發抖,裡頭的嫩肉被攪得縮緊,嘴裡吐出不成句的斷句,好像散落一地的珍珠。在看不見吳是溫的情況下只能緊緊揪著枕頭角低吟,還能感覺到大腿被掐了好幾下,上頭都是掐出來的紅痕。
左邊的肩頭忽然被輕咬好幾下,感覺得到吳是溫的身子完全覆蓋住他,再來就是有個炙熱的東西抵著他下方的小口。臀部被高高提起,得能勇志深吸一口氣,等著那粗熱的肉柱緩緩沒入,直到整根都埋進體內時,兩人同時發出滿意的喟嘆。
「會痛嗎?」吳是溫在他耳邊幾乎以氣音的音量呢喃。
他搖搖頭,連耳朵都已經紅透。不僅不痛,還覺得遠遠不夠。得到回應後,吳是溫稍微抽出後,又再重重撞回去,反覆其行。果不其然迎來一聲細細的「啊」,聲音簡直像抹了蜜一樣,隨之而來的是連續的嗯嗯啊啊。
柱身擦過濕軟穴口,猛地撞上敏感之處那小小硬硬的點,根本就是故意的,才剛開始沒幾下,得能勇志已經被幹得快要哭出來,內裡幾乎被肆虐,一下一下的電擊那樣,擊中核心,每一次都爽到連神經都飛起似的。這個姿勢可以看到臀部的肉被撞得起浪,肉體拍擊的聲音響亮又富有規律,一次一次都能把底下的人激出浪叫。每一下叫喚都帶著勾,纏著蜜,
得能勇志艱難地轉過身,又黑又圓的眼珠子盈滿水氣,眼角都是紅的,看上去特別可憐,吳是溫想他大概是在抗議這樣沒辦法親,乾脆把人轉回正面撈起來,熱切親上索吻的嘴,下身愈撞愈烈。
平時被外人說冷靜淡漠的勇志,吃到喜歡的點心就開心得手舞足蹈的勇志,莫名其妙就開始耍笨的勇志,面對他就開始使性子耍任性的勇志,還有現在滿臉通紅渾身媚態還不住發出情色叫喊的勇志,吳是溫實在太喜歡每一個樣子的勇志。他又吻左臉上那小小的疤痕,每一次只要親這邊勇志就一直躲,因為害羞。
這個姿勢可以抱著那雙漂亮的腿幹,手上抱著腿使勁地掐揉,一次次挺腰,就能進到最柔軟的境地,同時那柔軟的內裡也把吳是溫咬得快感沖天。那根硬得發水的性器隨著他們的動作而晃動,得能勇志不自覺想伸手下去撫慰,很快就被制止,雙腿又再次被打開,壓到最底,連同手也不能動了,接著就是被壓制在床上操。
「哈、哥你真的很賤……」
「不行啊,勇志不可以偷偷來,」吳是溫獰笑道,「流這麼多水,再努力一點,」
努力個屁啊,得能勇志快要大哭了。吳是溫就專挑他的弱點猛攻而已,就只是想看他被幹到射,抱著如此的惡趣味心態,看他又把床單弄得濕答答的,都是因為這樣床單和保潔墊的更換頻率才這麼高。
可是心裡埋怨歸埋怨,他確實舒服得眼睛都快張不開,嘴裡的囈語失去意義,叫喚不出聲音,只能發出細碎的喃喃,接著就是聽到吳是溫說他肚子上都是水。
一股一股透明的前列腺液,在分明的腹肌上是一灘一灘的小窪,色情得令人羞恥,那是他被伺候得舒服的證據與證明。
那雙漂亮肉感的腿此刻掛在吳是溫的手臂上,不住晃動,絲毫不具主人的意志。腳趾緊勾蜷縮,快感的電擊通達至頂。他就快射了,但偏偏有一隻手掐住他不讓他去。
「不可以這麼快高潮,」吳是溫用最冠冕堂皇的嗓音對著他說,「勇志要練習忍住。」
「練習……你、個頭……啊——」
話還沒講完,他又被翻過去,臀部又高高翹起,然後又是火熱的肉棒進來。得能勇志真的好想哭,如果當年知道吳是溫是這種個性他真的會在交往前多考慮五分鐘,但他也想起他們倆其實沒有明確的交往提議,所以現在才在這深刻自我反省。
就這個姿勢,吳是溫能看清楚自己進出的樣貌。抽出時,又緊又熱的小嘴苦苦緊巴著他不放;進去時,簡直想要把他咬死一樣。他勾起得能勇志一條腿,這樣能進得更深,而且很明顯勇志也喜歡他這樣,因為埋在枕頭裡的叫聲更響了,他撞得更劇烈,水聲、身體拍擊的聲響還有小貓的浪淫三重奏,他愈發高興。
儘管這個姿勢敏感又進得深,得能勇志還是更喜歡面對面的姿勢。剛射完一次,還不舒服,他努力忍著不適,知道再忍一下就好,可下面還是隱隱作痛。吳是溫把他撈起來,兩人陷入枕頭堆裡,他抬頭找到嘴唇,帶著一絲報復心態啃咬。
「小狗嗎。」
被咬的人非但不感到困擾,似乎還很喜歡,不過下一秒就又把人吻到沒氣。
第三次下身吐出混雜著精液和透明的水時,得能勇志正被吳是溫抱在懷裡,上顛下落的,極力抬臀又坐下,自己掌控節奏和深度,當然又是因為動作太慢而被扣住腰,然後迎來的是雷擊般快速的抽插,他又不爭氣地射了。
臉上都是眼淚,生理性的,還有被氣哭的。淚水都被舔去,吳是溫有病,好像喜歡他哭。
保險套居然還換了兩次,真的有病,這三次的受難是他的劫。
癱軟在床上,一點都不想動,得能勇志今天後悔給吳是溫開了那麼多權限,早知道會累死自己,就不講了。
「你是跳舞的體力怎麼能差啊……」吳是溫揉上他吹乾的頭髮,加深力道。
「又不是你被幹。」
「我們講話文雅點,不可以這麼說話。」
「又不是你被捅。」得能勇志把吐司抱枕扔過去,砸在他臉上。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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