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既然最前面的序都出來了，稍微講一下這次寫的故事：

・這次會是一件一件case的形式進行，所以會有很多故事需要的原創人物出場，不過不會介入兩人感情主線

・感情線就是文火慢燉

・是靈異沒錯但更多是民俗學相關（？）總之也不會太恐怖

・我挑了超多要配文章的歌，結果越放越多，所以乾脆隨便亂放（！）會從正篇開始隨機放幾首歌

Unreality Bites#02

大學醫院裡什麼人都有，從呱呱墜地的小嬰兒至垂垂老矣的耆老，有靠少少國民年金過活的人，也有一進醫院指定要住最高層單間房的人。醫院也不像電視劇演的那樣一早就有一群穿白袍的人在走廊上橫行，更不會半夜就熄燈鬧鬼，始終都是匆忙的，明亮的，白淨且近乎偏執的潔爽，不會有一絲的髒亂（除了血塊？）。

所以像目黑蓮這種只不過是骨折的年輕人就不會被列為重點照護對象，而且看起來健康得很，放在那邊也會自己痊癒，護理師和醫生都是來打個招呼就走，看他體格好個子又高，送飯時不會說「多吃點」，只會叫他少吃點，不要亂買宵夜。

「哥，我覺得你還是就接下萬事屋吧。」目黑優語重心長地說，「不然這樣下去你真的會死的。」

住院第六天下午，目黑蓮正想著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心情稍微放鬆一點，而且現在得到允許他可以坐輪椅移動，就叫弟弟來推他去醫院中庭花園吹吹風。春天已經過了一半，他的心情卻被接連襲來的壞事搞得憂鬱，看見花園裡盛開的水仙，人也好了一點。

接著，一隻虎頭蜂就朝他俯衝而來，嚇得弟弟發出慘叫，鬆開了握輪椅的手，這麼一推，就把目黑蓮往花圃推去，輪子磕蹬石磚矮牆，慣性定律讓他朝前一跌撲倒。

幸好反應夠快，雙手用力撐在矮牆邊緣，他才沒有臉直直朝著花圃栽下去。弟弟說這一定也是外公的詛咒，昧著良心花半小時好心勸他接下萬事屋。

「是你的問題吧，你的手的問題吧。」目黑蓮冷眼瞪他。

「不是啦……就真的……對不起啦……」目黑優滿臉愧疚，雙手合十又跟他慎重道歉一次。「但你也知道外公多厲害吧，他是真的能做到那些事。」

「我可是國家特考組耶……」

「來，選一個，國家特考組但是被外公整死，接下萬事屋但不會出意外，你選哪個？」

「國家特考組。」

「你瘋了。」

「我看不到，」目黑蓮轉轉自己的手腕，確定是真的沒事後，這才放心，「你們其他人都看得比我清楚，我為什麼要接。」

這話說的其實也沒錯，他不像家族裡其他孩子幾乎都看得見，或是聽得清楚，大家的靈感都在平均值以上，只有他一個人勉強能聽、能感覺，但再多的就不行了。目黑優也知道自己哥哥的心思，但又說，「但你知道吧？你天生就有很強的靈力可以驅魔。」

「那都是巧合……」

「那不是巧合，哥你知道為什麼大家都喜歡黏在你身邊嗎？嗯除了你是濫好人以外，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只要待在你身邊，就可以排除掉很多生活上的瘴氣喔。」目黑優認真地說，「對看得見的人而言你就像是驅蚊燈，對看不見的一般人來說，你就是散發著一股很莫名的、可以親近的氣息。」

「別把人形容成驅蚊燈啊……」

「總之，你雖然聽得不清楚，但無庸置疑是繼承日出神社那份日光之氣。」弟弟說，「所以我想這也是為什麼外公只帶著你一個人出去工作，其他人想跟他還嫌累贅耶！」

「……隨便你吧，不要亂取什麼日光之氣啊，搞得像JUMP漫畫。」

晚餐時間到，護理師推來今天的健康餐，因為他是骨折，所以晚餐也特別配過是能快速補充蛋白質與鈣質的料理，而且每天一定都有一杯牛奶。弟弟說他就先回去了，明早就來辦出院手續，讓他好好睡一覺。就在目黑蓮看著弟弟離去的身影叫他快滾後，一把影子出現在霧面玻璃後，頓了一下。

「呃，請問是哪位？請進。」目黑蓮怕門外的人誤會，趕緊招人進來。

「是、是我，道枝，」道枝駿佑訥訥地推開門進來，「啊！你在吃飯，對不起我先——」

「沒事，你先進來。」目黑蓮看著牆上時鐘，指針才不過剛過六點鐘，他說，「醫院晚飯時間固定都這麼早，沒辦法。」

「……那我就打擾了，」道枝駿佑這才敢進來病房，他今天又買了些慰問品，不過不是不能吃的花，是進口的高級香蕉，「這個給前輩補身體。」

「你還是學生，不需要買這些啦。」目黑蓮接過香蕉，立刻摘了一根吃，「謝謝，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咦？」

「你之前不是說會再來嗎？我明天早上就要出院了，還想著你怎麼都沒來。」

「啊，那個，剛好學校有些事……嗯。」

「這樣，」目黑蓮又摘了一根，遞給道枝駿佑。

「那是給前輩的——」

「只有我一個人吃怪難受，好像我在欺負你，」目黑蓮說，「說起來你現在大四，應該是有內定了吧？之前大家吃飯都沒什麼機會問這個，人多的場合問好像也不大好。」

「啊——啊，那個，去年底就有拿到了。」

目黑蓮聽了眼神都亮了，聽到這樣的好消息，自己的心情也會快活些，「咦，是嗎？恭喜啊，是哪家公司？」

「前天被取消了。」

「啊？」

「被取消了。」道枝駿佑又說了一次，「……我要失業了……」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現在是傍晚六點，春天正逢，窗外還留著熹微的暖橘色夕陽，但病房內卻因為一個不是病人的人而陷入沉默中。作為年長五歲的前輩，又多少理解這個後輩的個性，看道枝駿佑欲言又止的，目黑蓮還是主動把話題牽下去了。

「怎麼回事？對方反悔嗎？出了什麼事？」

「也不是……就是各種外力……」道枝駿佑緩緩吐出，「上禮拜有個大新聞，就是那間傳媒……被離職前員工爆料有集體霸凌的行為，而且收受特定政黨的獻金，還有收境外資金寫假新聞——這禮拜他們決定把所有內定人選都先剔除了……說因為內部很可能要大改組……對……」

聽到他講這新聞，目黑蓮想起來，上禮拜的新聞頭條的確被這給佔滿了，無論是報紙、電視還是網路，幾乎都在講這件事，證據確鑿，不得推託。

那間傳媒也算是老字號商標了，有自己的網站、紙本週刊、電台與各種平台，每週銷量更是排前五，尤其社會部門的，時常挖出重大社會案件，沒想到內部問題這麼多，到這週為止，已經有不少電視節目還在討論這件事。而好死不死，自己後輩就是應徵這間公司。

「被這種公司取消內定沒什麼好傷心的，不如說還好你逃過一劫，」目黑蓮安慰他，又指著香蕉，「你還買這些來。」

「……我還是有在打工的！系上老師說可以讓我當助理到畢業為止。」道枝駿佑說。

「嗯……那你要繼續找了？」

「目前是這樣……」道枝駿佑低下頭，像被戳破的氣球那樣，整個人都垂下來，但很快又擠出一個笑容，「不過沒關係，我現在課不多，有很多時間可以準備。」

「嗯，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目黑蓮說，「我記得西畑和大橋也都是在媒體或電視台工作……需要的話我可以介紹你？不用客氣，就直接說。啊對，藤原不就是你表哥嗎？雖然他是體育線的，不過問問他應該也是可以的……」

「不用不用！這樣會給前輩添麻煩！」道枝駿佑連忙擺擺手，臉上堆滿了困窘之情，很怕給目黑蓮帶來困擾，但這樣又顯得彼此太生疏，所以又說，「……如果真的有問題，我會、一定會請前輩幫忙的。」

本來道枝駿佑還想再多待一下的，但護理師突然進病房，跟目黑蓮講解明天出院的手續和之後的養護，他就在護理師耳提面命的聲音之中退出病房了。

這幾天收到取消內定信後，道枝駿佑整個人像被從腦後搥一下，剝奪感太重，而且現在已經是大四，要是出去找工作，不免會被面試官問為什麼現在才來，這理由雖然正當，他卻也沒勇氣答。

想是這麼想，但能來探望目黑蓮，而且病房裡又沒其他人在，目黑蓮還說要給他介紹工作，心情就好了一大半。雖然事情還沒解決，但至少有動力了。最近都沒好好吃飯，他決定今天回去時就簡單煮個奶油燉菜。

就在他走出醫院大門時，手機響起，來電顯示的是他才剛探望完的病人。

「喂？前輩？」

「你離開醫院了嗎？」目黑蓮似乎有些急，話說得快。

「還沒，我還在門口。」

「可以回來一下嗎？有事跟你說。」

「咦？啊、好，等我五分鐘。」

不曉得是發生什麼事了，難不成剛剛的香蕉其實壞了？還是他意外搞砸了什麼？前輩的聲音聽起來很認真，讓道枝駿佑心裡一條弦倏地繃緊。回到目黑蓮的病房後，護理師已經走了，房裡又只剩他一人。

道枝駿佑急切地問，「前輩，怎麼了嗎？」

「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要誠實回答我。」目黑蓮說。

「啊？啊，好的，怎麼了？」

「你看得見幽靈嗎？任何超自然的東西？」目黑蓮慎重地問。

道枝駿佑歪歪頭，眼裡滿是困惑與驚愕，也起了一點慌亂的波瀾，「……什麼意思？」

「我記得你看得見的吧？」目黑蓮說，「那時在社團內有些孩子會說你想引起注意所以說謊，那不是謊吧？」

「咦？但、什麼意思……幽靈什麼的——」

「如果你需要工作的話，我這裡有，」目黑蓮說，「來我的萬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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