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Love is a dog from hell

 

*ABO

*黑道AU

*本篇篇名來自布考斯基〈愛是來自地獄的狗〉

 

 

 

 

‧Mad Dog

 

羅渽民被稱為「瘋狗」以前,還是個文文靜靜的男生。國中以後他轉到了另一間公立學校,安安份份過日子。彼時父母雙亡帶給他的衝擊尚未復原,親戚也因為他雙親的關係而不敢接養他,因此就由黃仁俊的父親暫時收留他,還花錢請了專門一對一的諮商幫他治療。組裡的人聽到他父母是被敵對幫派害死的,不免也生起同情心,況且要多養他一個也不是那麼難。

 

班上對他有興趣的人很多,但真正敢接近的人很少。只有李帝努,在生物課分組作業時找上他。

 

『欸,下課要去打球嗎?』李帝努上課時一點都不專心,都在跟他聊籃球和電玩;對他有極大好奇心,但不多說不多問,這份恰到好處的距離感讓羅渽民感到輕鬆。學校有了好友、心理諮商也上了軌道、組裡的前輩們開始訓練他防身術,在偶然的一次會議上看見了黃仁俊,生活找回了樣子,漸漸他也不再那麼壓抑自己。

 

而一旦放鬆後,他性子裡的那股野也就慢慢鑽漏出來。他第一次嚇著組裡那些見過世面的大哥大姐們,只是在路上見了霸凌身障者的Alpha高三生們,就把人拖到暗巷裡扇耳光,嚇得人家連求饒都不敢。問他為什麼下手這麼重,他說不知道,可是他們太過份了,他也就停不下來。那時他壓根還沒分化,就是一個普通的高中新生而已,說直接點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孩子。

 

父母還在世的時候,媽媽時常帶著他去教會捐款,路上見到行乞的也一定會把零錢都掏出來。媽媽不明說這是為善,只是以行動告訴他。羅渽民也在這樣的潛移默化中成長,就算家裡狀況越來越糟、債台高築,他仍然對世界抱有希望,希望有一天會有神蹟。

 

結果沒有神蹟,只有黑幫之間尋仇,巧合地、機緣地,救他脫離苦海,掉入另一個泥淖裡。

 

就算爸媽不說他也知道那是不好的,可是他沒辦法,走到這一步了,他走不下去,也有人拖著他走。羅渽民聽聞親戚都不願意碰這件事,怕被牽扯進去,反而是那個「剛好」來到他們家的黑道把他帶回去,無條件做他的監護人,供他食衣住行和學業。頭兩年,羅渽民都是渾渾噩噩地度過。他沒辦法想像自己未來的樣子,感覺自己已經踏入了回不去的籠中。

 

他還以為黃仁俊就是汙點裡唯一的白,俗套地說,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太天真地忘記了一件事,蓮花的根始終與淤泥糾纏。但那不打緊,完全不要緊,那都是比較出來的。他的黃仁俊在這群十惡不赦絕對會下地獄的人裡,仍然是個小天使,是位可愛的聖人。

 

黃仁俊不是沒聽過羅渽民為了身障者爆打高中生的事蹟。可當時的他一心想跟黑道劃清界線,才不想理會羅渽民那種會情緒失控的人。長輩們說不是呀,他平時真的很乖的,只是那天好奇怪,才知道原來這孩子一直都在壓抑自己。最近組內開會,老大也帶上他,讓他熟悉、練習。問他,怎麼逼釘子戶遷走?他說如果是個好人就拿錢請他走,如果是個壞人,就每天敲走一塊磚,直到他們家崩塌。這也沒什麼,甚至可以說是可笑,但老大沒有笑他,只問他還有更多想法嗎?

 

羅渽民看見始終低頭玩手機的黃仁俊,只有那幾分鐘,抬起頭來聽他說話,心裡早就空了,什麼想法都沒有。就劃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說,沒有耶,釘子戶再怎麼討人厭,都比不上用暴力逼走他們的黑道啊。

 

簡直就像是踢館。有人壓住他的肩膀,要他住嘴,同時也是暗示他別想在這找死。可黃仁俊聽了之後,不小心漏了一個只有氣音的笑聲。在場只有他的父親與羅渽民注意到。

 

『你這孩子不遑多讓。』

 

這樣算是得到認可了吧。資深的前輩們讀出老大的心思,也將他看作是株可以培養的幼苗,開始帶他見識大大小小的場面,讓他熟悉。就算他吐了好多次,他們還是得逼他習慣,因為這就是他以後的生活。羅渽民問,黑道的小孩也是看這長大的嗎?

 

『當然啊,大哥的三個兒子都是這樣過來的,最小的那個也不例外。』前輩說,『開會時你可沒這麼弱,不是還很有氣勢地說黑道更討厭嗎?』

 

『那是因為……可是他看起來不像,』羅渽民遲疑地說,『他看起來不像,壞人。看起來,很乖啊。』

 

聽他說黃仁俊乖,前輩們聳聳肩,不予置評。因為黃仁俊的確不是壞人,也很乖,但客觀而言,絕對算不上什麼正常人。

 

羅渽民說這話的原因也不為什麼,只因為他這四年多來都追逐著黃仁俊的身影跑。那人不理他,他也不急;不看他,也不惱;偶爾給個微笑,就樂得飛上天。那是什麼?他也不知道,但組裡的某位大姊說你這樣一定是戀愛了吧,是的吧。太明顯了,那群男人看不出來,但我懂。

 

真的嗎?真的是戀愛嗎?羅渽民摸著自己的臉頰,感覺越來越燒、越來越燙。

 

那之後羅渽民在學校不再把自己關起來,全身噴發著詭異迷人的氣味,搞得有些女孩子心癢癢,就連李帝努都不太能適應。

 

『帝努耶,』

 

『幹嘛?』

 

『你會不會有一天,知道某件事之後,就覺得看什麼都跟以前不同了?』

 

『嗯?』

 

『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了,』羅渽民說,『感覺世界都變了,每天都是暈眩的。』

 

『白癡嗎。』李帝努大笑。

 

 

‧I need some sweets now

 

黃仁俊從意識到自己是黑道家族之子後,便立志當個(表面上的)普通人。他在求學過程中從來不讓那些穿黑西裝、滿身刺青的哥哥們開黑頭車接他,常常都是自己搭大眾捷運上下學,偶爾才肯讓組裡少數面目較和善的伯伯接送。

 

上了大學之後,也只肯讓羅渽民接。在大家眼裡就是男友的愛心接駁,沒人會想到黑道那去,儘管羅渽民外出都是穿全黑的西裝也沒人起疑。當然,在學校方面,除了不讓黃仁俊不小心殺掉欺負他的同學外,家裡人也是一律不插手、不干涉、不過問,只要小兒子說一句「不要管我」,所有人都會識相地閉上嘴。這也造成了反面效果,比如說,學業上有什麼困擾或是疑惑,跟家人講了也難以被理解。

 

因此最高學歷只到高中的羅渽民成了他的最佳苦水機。儘管兩人的經歷不大相同,至少羅渽民和他同齡、在相似的環境長大、疼他、會盡力理解他說的話,黃仁俊時不時在學校受了點氣就在聊天室裡轟炸羅渽民,就算對方正在辦事談判時也是。這脾氣就跟不定時炸彈一樣,漏接了就會被炸個五雷轟頂,即便是鐵打的羅渽民也會怕。要是黃仁俊生氣了,他回家就有得受;回家有得受,就表示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有時聽他的小年糕講以前的事,心裡都酸酸的,也恨自己為何不早點鼓起勇氣找黃仁俊說話,說不定可以替他減輕點負擔。

 

小學時家長會爸媽穿得極其華豔來參加,還拎著一卡不知裝著什麼東西但滿滿腥臭味的皮箱,老師皮繃緊了牙齒打顫談他的在學表現;國中時忘記帶水彩盒,打電話請人送來,居然兩個彪形大漢戴深黑墨鏡來,恭恭敬敬地奉上他的水彩,那之後大家都傳言黃仁俊是黑道的小孩,三年裡沒幾個人敢接近他;高中時刻意找了間基督教學校,每天在十字架和經文的淨化下心情都好了起來,忘掉家裡那些腥風血雨,沒想到吃穿太好,硬是比學校裡的中產小孩們再高上好幾等,就被小混混盯上了,成天都在騷擾欺負他,一氣之下差點把小混混們燒了。這下真的是跳進黃河洗不清,大家都知道黃仁俊是家裡是黑道了。

 

『都沒人要跟我當朋友,』講到這段回憶時,那些委屈的、不甘的、惱怒的心情一下湧上,聲音也不自覺染上哭腔,『而且還說我一定都到處勒索人,或是去風化場所廝混,才沒有!我下課就回家讀書了!誰有那個時間啊!』

 

羅渽民也不曉得為什麼,明明是窩在沙發上看鬼片,想趁機揩黃仁俊的油,卻變成開導大會。不過就算是開導大會也可以,至少有好好看電影。因為黃仁俊從頭到尾都假借拿零食、餵小狗吃飯一堆理由離開座位,想來是不敢看了。他好不容易才用手腿拴住黃仁俊,說這片子也是網路租的,不看太浪費,對方才肯就範。那時他的手傷剛好,兩人剛成番,但因為沒有正常情侶前面那些認識、培養、熟悉彼此喜好和地雷區的過程;可說他們對彼此不熟又不對,他們暗中窺探彼此許久,只是到了這時才重見光明。

 

偏偏電影演到中段時,一直遭受霸凌的主角終於對爸媽說出實情,黃仁俊也許是受到感召,想起以前的事,用一種可以轉移注意力的方式說從前在學校的不快。在他印象中,黃仁俊都比他早一步回到「公司」。他下課還拉著好友一起去鬼混,不到晚餐時間不回去,負責煮飯的大哥們把他call煩了才甘願走。反倒是黃仁俊,規規矩矩地四點一到,就搭地鐵回去,偶爾也就去書店翻翻書,跟李東赫一起吃個飯什麼。

 

話說回來,羅渽民記得那個李東赫。以前黃仁俊身邊沒什麼朋友,只有一個固定的人會出現,就是家裡開一間韓式料理餐館的李東赫。高中時還沒分化二次性別,唯恐那個李東赫會是個Alpha,他曾經拉著李帝努一起到他們家餐館探查敵情。但一餐下來只記得海鮮大醬湯很好喝,以後要再來光顧,都忘記觀察人家了。幸好是個Omega,跟黃仁俊一樣。對他沒有威脅可言。

 

『就只有東赫當我朋友,』黃仁俊吸吸鼻子,繼續說:『我有跟你說過嗎?他們家是開餐廳的,我常常去他們家吃飯。』

 

『喔──我知道。』羅渽民說。

 

『你知道?』

 

不好。

 

『我是說,』他改口,『這樣啊。』

 

幸好鬼出來了,嚇得黃仁俊縮成一團狂罵髒話。他去探查敵情的事才沒曝光。而且最棒的是晚上睡覺時黃仁俊還緊緊貼著他。

 

‧Snotty babe

 

今天去接黃仁俊時不對勁。

 

羅渽民想,應該不是天氣的關係吧,雖然現在狂風暴雨,但他可是直接把車開進來無視警告停在文學院門口的了。還下車撐開黑色大傘迎接黃仁俊的到來,為的就是不讓一滴雨水滴到黃仁俊身上。

 

車上空調開足,不冷淡足以沖掉水氣。連上藍芽後放歌,想讓那張飄著烏雲的臉放鬆一點,可從車窗倒影看見的是依然皺眉的黃仁俊。

 

「仁俊啊,」

 

「嗯?」

 

「肚子餓嗎?」

 

「嗯……還好。」

 

「要吃上次那間可麗餅嗎?有水蜜桃和香蕉的。」

 

「不要……」

 

「那就要直接回你家了喔。」

 

「喔……」

 

雖然黃仁俊平日有課住宿舍,但一到周五就自動往羅渽民的租屋處跑,父親看不下去,規定他一個月至少回家住五天以上。但羅渽民猜黃仁俊不開心的原因應該不是這個。

 

黃仁俊家住十九樓,一個不高也不低的樓層,電梯裡播放著舒服的音樂,操作人員挺直身板,直直望向電梯按鍵,堅決不侵犯他人隱私,無視後面摟摟抱抱的兩人。羅渽民看黃仁俊一直悶悶不樂,一路上都是低氣壓,看了他也不好受。他越過電梯操作人員按下隨便一樓,出了電梯後,牽著黃仁俊到緊急通道的樓梯去。

 

一步一步踏在地毯上是無聲的足音,在樓梯間裡黃仁俊忽然嗚咽一聲,沒忍住哭了出來。

 

看他哭也不慌張,不如說哭出來還好一點。黃仁俊哭都是小小聲地哭,像隻負傷的小貓一樣躲起來,要聽到他一直吸鼻子了才會知道原來他在哭。流淚又咬著下唇,整張臉都皺起來了。羅渽民用手抹掉他慷慨落下的眼淚,附在他耳邊問怎麼了。

 

「……實習沒上,」黃仁俊說,「……我問老師為什麼,他說,因為我很少,很少參與班上的公眾事務……這也是評分標準之一……有其他更適合的人……」

 

「沒上會影響畢業嗎?」羅渽民沒上大學,也不懂這些,每次黃仁俊遇到大學的問題時他也只能盡可能地閉嘴,多說多惹事。

 

「……是不會……」黃仁俊聲音裡的哭腔漸漸轉濃,繼續說,「……可是這樣顯得我很失敗,沒有工作能力一樣……我只是比較少參加,又不是沒參加……」

 

「唉呀,我們仁俊哪需要那種爛標準的肯定,以你的能力才不怕咧,幹嘛管他呢,我們目標放更遠嘛。」

 

「可是我就沒上啊……」

 

「因為他們怕沒辦法應付你呀,你這麼聰明,你進去他們就會被發現很笨了呀。」

 

「什麼鬼……講得好像我是什麼天才一樣,」黃仁俊嘴裡還在嘟噥,臉上的陰鬱倒是散了一點,「不要用你的袖子擦啦上面有血……」

 

羅渽民蹲地雙手後擺,示意他上來。

 

「這裡十三樓耶。」黃仁俊看著數字牌說。

 

「唉呀就上來嘛。」

 

幸好今天沒揹什麼書,黃仁俊想。他忘記對於Alpha而言這點重量根本不算什麼,況且他自己體重還低於Omega的平均值。他們一階一階往上爬,黃仁俊緊緊環住他,小聲抱怨實習沒上的事,羅渽民不懂那些,偶爾也才回一、兩句。講到最後黃仁俊自己先打住,在羅渽民側頸親一下,然後把自己埋起來。

 

「我喜歡你。」黃仁俊說。

 

「謝謝,我也超級喜歡你。」羅渽民說。

 

「要是被我爸看到這張臉,一定又會認為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你還在生上次他要揍我的氣啊?」

 

「哪有人先入為主以為你出軌的?都沒找到機會罵他……正好那可以當吵架用的資本。」黃仁俊說,「羅渽民,後天早上要馬上來接我,回家。」

 

 

‧Pregnancy Guidelines

 

產科醫師是外科密醫中本悠太介紹的,據說叫董思成,在Omega男性產夫之間頗富盛名。會介紹董思成給黃仁俊不外乎是:一,黃仁俊是個Omega;二,董思成是中本悠太好不容易追到手的男朋友。

 

先忽略掉第二個,董思成的名聲還是挺響亮的。口碑相傳、網路分享四處都有,要指名董思成還不一定能排上,這時候第二個重點就派上用場了,黃家一幫人幾乎都是給中本悠太經手的,給人家做足了生意,桃李相報,中本悠太就請(哀求)董思成排個時間給黃仁俊了。

 

黃仁俊也不是太年輕,二十四歲也都發育足了,所以身體機能這一點沒什麼擔心;比較令人擔憂的是他太瘦,不管羅渽民餵多少都沒用,也帶去全身檢查過了沒任何問題。既然都做到這地步了,沒問題就是沒問題,黃仁俊也不再多管,照樣吃照樣養大肚裡的胎。不得不說羅渽民的廚藝進步相當多,以前是還可以,現在是可以直接出師了。要是以後想金盆洗手開間店一定天天高朋滿座。有時煮多了就分給朴志晟消化掉,朴志晟又拿去進貢給鍾辰樂。在吃的、睡的、用的方面,黃仁俊一點也不缺,只缺一個冷靜的伴侶而已。

 

對此羅渽民解釋說是因為仁俊都故作冷靜,所以他適當地幫他發洩這些焦慮。

 

「故作個屁,」黃仁俊嗤之以鼻,說,「我一直都很冷靜,才不像你成天哇哇叫的,不過摸到胎動就差點哭。」

 

「他在你肚子裡,你每天都能感覺到啊!」羅渽民反駁道,「如果他今天在我肚子裡說不定我就跟你一樣冷靜。」

 

「好,你現在就拿去,拿去,我看你治不治得了這小王八。」黃仁俊一個不爽,壓到他身上拽他肩膀,讓他快把肚子裡的小魔王拿走。這孩子明明平時都很好的,又乖巧又貼心,爹地吃什麼都好好吸收,念故事放古典樂還會輕踢一下表示回應,偏偏聞到羅渽民的咖啡味就惹得黃仁俊想吐。懷孕最初到最後,黃仁俊口味變化不大、也沒有對太多食物過敏,就只有咖啡不行,連在路上聞到都想吐,偏偏首爾是個五步一家咖啡廳的城市。

 

害他現在只能喝茶。連吃點咖啡糖都不行。

 

「上床可以,咖啡不行,什麼鬼,」黃仁俊不打他了,改為躺在沙發上踢羅渽民,「你看看你兒子是什麼德性,可以允許那種事,只不過是個咖啡卻讓我一直吐。」

 

「我……我哪知道,」羅渽民說,「說不定是因為我們做那種事可以讓他見到爸爸……」

 

「你再說一次。」黃仁俊又踢他一腳。

 

「沒有,什麼都沒說,不敢。」

 

說是這麼說,晚上還是讓寶寶見爸爸了。

 

懷孕小手冊上寫的,只要醫生判斷胎兒穩定,可以正常行房。羅渽民就天天挾著醫囑,說來吧今天也一家團圓。黃仁俊罵他噁心變態也沒用,因為下半夜一樣被幹得哀哀叫,把床單噴濕一大片,鐵證如山,說不爽也不行。

 

 

 

End.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Cecil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