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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集總算變多ㄌ

 

 

 

 

金籠帝國(Hamlet from the Golden Cage)#03
 

 

少爺 02.

 

整個半夜燈火都沒熄滅過,甚至比白天還要刺眼。晶子夫人聽到大廳的動靜,走出來探聽發生什麼事,一下就看見全身淋濕像落湯雞的「少爺」。聽見晶子夫人瘋狂混亂的尖叫聲後,老爺也跟著出來。

 

「少爺」接過順怡遞來的毛巾,慢條斯理地按壓著身上每一處,讓毛巾都吸足了水,直到白色的襯衫不再是完全透出肌膚。擦乾了後,他才慢慢轉頭,將視線擺到老爺的身上。一旁虛脫的晶子夫人被傭人們攙扶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臉上表情像活見鬼一樣,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眼前所見,身上的鈴鐺也跟隨著她的情緒而不斷顫抖晃動,發出細碎急切的一連串鈴聲。而崔杋圭已經下了階梯,等待著下一個事件發生。

 

『叔父,』姜太顯又是一個淺淺的笑,但比剛才還要快就消失,像是連給個應付都嫌煩,只問:『お加減はいかがですか(您身體還好嗎)?』

 

一道雷又劈落。時間也真剛好,短路的電竟然選在這時接通,重回昏暗的光明。當大廳的水晶燈接收到電力後,疲弱地閃爍了幾下,恢復原本光亮。銅黃色的燈光流淌而出,一絲一絲爬到了屋內未被遮蔽的每一處,染上了令人不快的顏色。這燈的顏色很是詭異,崔杋圭始終不喜歡這盞燈,只要這盞水晶燈一開,身上的所有顏色都會被吞噬掉。

 

姜太顯抬頭一看,不知怎地輕笑了下。

 

『燈還是一樣難看。』

 

這雨水不能再留在少爺身上,順怡吩咐傭人們快備好熱水和木材,然後打開少爺的房間,快鋪好棉被,要是受風寒就糟了。就算是夏天,也不能掉以輕心,更何況進入雨季後氣溫都會下降,多數人都是這時引來風邪,入侵人類脆弱的肉體。

 

『不會這麼容易染風邪的。』姜太顯說,但並沒有拒絕順怡的引導,一步一步上了樓,也不再看呆愣在那的叔父,只是望向崔杋圭以及即將昏迷的女人,說,『若是懷疑,晚點請母親與那位先生來我房裡就是。』

 

「那位先生」。

 

指的就是自己吧。崔杋圭思忖著,抬起頭,「少爺」已沒了影,被順怡帶去了他的房間。那鴨綠色的房間,就在自己房的正對面。崔杋圭三步作兩步的馬上踩上階梯,跑到了二樓去,正好瞧見順怡把門帶上。

 

『等等!』崔杋圭擋住了門,一下就用力扳開,讓兩扇門都往外推出,他對著準備脫掉襯衫的人說了句:『你是姜太顯。』

 

『是。』被問到的人也不遮掩自己,一下解開鈕扣,褪掉了早已濕透的白色衣料。

 

『你要怎麼證明你真的是他?』

 

『杋圭少爺……』順怡鮮少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想帶上門,又被崔杋圭擋住。

 

『你問問看?什麼都可以?』姜太顯脫掉了襯衫後,忽然擰起眉,苦惱著什麼,『我的衣櫃沒有成人的衣服。』

 

『不好意思,我這就去準備——』現在宅子裡成年男性的衣服只有老爺與輝政少爺的,但順怡知道,少爺絕對不會要這兩個人的衣服,但又不可能拿傭人的衣物,想到的解決辦法,就只能去附近然竣少爺家叨擾了。現在剛過晚飯時間,應該還不算太晚。

 

『不用,就拿我的。』崔杋圭說,『反正本來也算是他的。』

 

『可是——』

 

『那就請借我吧,杋圭先生。』姜太顯又是剛才那種閒散的微笑,『看起來我們身形是差不多的。』

 

除了自己乾癟了點,姜太顯的身高、被衣服包裹時的身板厚薄,和自己是真的差不了多少,況且對方的肩膀還比自己挺拔許多,如果姜太顯穿著他的衣服以背影示人,說不定還會被問說怎麼抖擻許多。

 

剛才這位真少爺說了,可以問問他,這就是可以儘管考驗他的意思?這間房間傭人們常來打掃,幾乎沒有變動過擺設,頂多就是把失蹤前亂擺的東西歸位,其他是不多也不少,終年維持潔淨不讓灰塵覆蓋,為的就是希望總有一天少爺還是能夠回來。作為效仿者,崔杋圭也曾進來好幾次,不過他並沒有關注到會直接記起這裡有哪些東西。而八年多過去了,他相信真少爺不可能記得這麼清楚。不過,就算如此,崔杋圭並不質疑眼前的這個人會是個假貨。

 

並非因為那張與自己極為相似的臉,相反的,是因為他認為這張臉和自己僅有皮肉與五官的部分稱得上「很像」,氣質卻是截然不同。

 

分明是失蹤了九年的人,一站在所有人面前,卻是絲毫不慌也不忙,任身上的雨水髒掉每日傭人們細心打掃的木地板與昂貴、自絲路運來的高級地毯,沒有心疼或羞愧,皮鞋的泥土踩上去,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就好像——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的。

 

後來會確定是少爺本人,全靠晶子夫人。

 

當年晶子夫人生產時,順怡還是個剛步入不惑的中年男子,是由他本人親自去載來產婆給夫人接生的。那時小姐才滿四歲沒多久,呆愣愣地看大人們忙進忙出,順怡把小姐抱去一旁的貴妃椅上,然後又吩咐傭人們換新的熱水、快打電話叫醫生來。姜太顯雖是第二胎,但相對上一胎已經隔了四年,夫人子宮內的營養已經剩沒多少,然而生下這孩子時,產婆與醫生還是不禁讚嘆孩子有多麽健康強壯。儘管相比其他家的少爺,姜太顯是稍微輕了一點,不過面色紅潤、哭聲嘹亮,繼小姐後,他的出生委實又為「金籠」帶來更多甜蜜平和之氣。

 

而這孩子身體上有個特殊之處,只有夫人、小姐、管家順怡以及早已死去的前任當家知道。

 

夫人像是捉蟲子的小孩一樣,弓起背,蹲在姜太顯的人面前,仔細端詳著他的腳。她沒有伸手觸碰,因為根本也不需要,她在需要觸摸之前,光是用眼睛看就知道了。姜太顯沒有說什麼,也沒有低頭看她,只是等著這環節結束。

 

『是太顯。』夫人沒有抬頭,繼續看著真少爺的腳,『是太顯。』

 

天才剛亮,老爺就驅車出門離開宅子。臨走前丟下一句「有很多事要辦」,就讓司機給載去廳內上班。姜家現任當家與前任都是總督府內官員,姜太顯的父親靠著買通關係,進了總督府當稅務官,在崔秀彬父親建議之下,投資了鐵道事業,把本就是貴族出身的姜家再往上提升一級,又將恩賜金用在醫療事業上,累積了不少財富,當然也得罪了許多人。有點眼與腦的人都知道,「外地人」要當上高等文官是少之又少,就算有,也輪不到如今早已墮落見錢眼開的姜家。而姜太顯的叔父則在內地參選過參議員,不過因其短視近利的個性,作風行事不得人心,也競爭不過從朝鮮任職一陣子、準備攻回內地的日本人,最後自然是競選失利。回朝鮮後,想請人把他說進中樞院,又被「經濟不景氣、人才多入官僚市場競爭」拒絕,但明眼人都知道,外地貴族與內地的小老百姓怎麼會競爭相同的職位呢?分明就是兩碼子事,一個夕陽貴族再是沒落,也不可能變成百姓。他意欲藉由官位來重振形象,卻是屢屢挫敗。本已經放棄想要考去寒冷的樺太廳任職,然而意外總是來得突然,家中長兄驟逝,之後他見嫂子傷心不已近乎失神,趁機入侵她脆弱的心房,擄獲美人心,娶了兄長的夫人,並順勢侵佔了兄長的財產。

 

而更之後,則發生了年僅十六的姜家小姐被迫遠嫁內地、年幼的少爺失蹤的事情。「金籠」在這幾年間事故不斷,財富卻弔詭地持續滾滾累積,怎麼想都不對勁。外界不明白,都抱持著八卦的心態,想知道這個大家族究竟還會發生什麼事。

 

從昨晚到現在,老爺幾乎沒有與歸來的少爺見到幾面,崔杋圭心想,就算是叔姪,這麼做似乎也太薄情了點?更何況姜太顯是在成為他的「兒子」後才失蹤的,這難道沒有任何法律上的處置?戶口?學籍?

 

而關於戶口的事,姜太顯似乎早就準備好要重整了。他忽然的歸來,勢必是要重新登記戶口吧。即使崔杋圭進了嬌貴、只培育高級生物的「金籠」,也沒因此失去正常的判斷力。他甚至懷疑,現在的姜老爺壓根沒有給真少爺報失蹤,就當他人間蒸發算了,所以真少爺在戶口與法律上也不存在「失蹤」一事實。

 

而這一猜測,除非本人親自去印證,否則也只是猜測。

 

臨走之前,老爺只交代順怡:太顯少爺回來了,盡快把一切都打理好,並且叫醫生來好好檢查他。太顯少爺也成年了,即使隔了八年多才回來,也有該做的事。

 

真少爺回來的第一天早晨。

 

崔杋圭一整晚都沒睡好。他本就是淺眠體質,能熟睡時就盡量睡,盡可能把自己關在一個安靜的空間內。這也是為什麼當初他想離開育幼堂,在那裡是不可能自己一人一間房的。他承認自己的確是有點貪心。

 

貪心。

 

「杋圭少爺,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今天來喊他起床的不是順怡,而是隨便一個傭人。早在天亮之際就因為繁雜的思緒而被自己腦袋的混沌弄醒了,又加上有起床氣,所以他心情不是很好。尤其昨晚被那個真少爺盯了好久……他實在不曉得對方有什麼問題,看來是很介意自己搶奪了他的位置吧。

 

在床上又賴了一刻鐘,崔杋圭才甘願起身洗漱。他隨便從衣櫃抽了幾件較休閒的衣裝出來套上,連襪子也沒穿,就踩著室內拖鞋悠悠走到樓下飯廳。經過樓梯間一直閒置的傭人房時,瞧見有人正在打掃。

 

「為什麼要打掃?」

 

「咦?」女僕轉頭,發現是崔杋圭,馬上擺正身子,「杋圭少爺早,是管家吩咐,因為太顯少爺回來了,所以會多派一名傭人在這照顧他。」

 

這也真是。

 

他知道順怡非常疼愛這失蹤的小少爺,但還是第一次在這迅速的指令與行動中,再一次地認知到這件事。

 

真少爺的房間在他對面,而他的房間往下走,就是傭人房。乍看之下似乎是很體貼的擺設,其實不然,這格局隱隱暗示著住在這間房的人,會一眼就見到屋裡的勞動人士,其階級分明之意涵相當明顯。

 

「杋圭先生早。」

 

來到飯廳時,真少爺已經在這用餐了。他手裡捏著兩片剛烤好的麵包,正在撕開、抹上冰涼的鹽奶油。崔杋圭也習慣這樣吃,但他的動作可沒這真少爺這麼斯文漂亮。

 

「早安。」崔杋圭說,「所以我要說再見了嗎?」

 

「嗯?不先吃早餐嗎?」姜太顯說,「我們以後就是室友了,會常常一起吃早餐。我想想,應該要先問,你喜歡配紅茶還是咖啡?」

 

好傢伙,一下子就聽出自己的意思,還給出一個歡迎的答案。

 

「……紅茶。」崔杋圭說,「我早上不能喝咖啡。」

 

「是嗎?為什麼?」

 

「會心悸。」

 

「這樣,看來是選的豆子不好吧。順怡,選豆子的人該不會是叔父?」

 

「是。」管家答。

 

「家裡有喝了這豆子會心悸的人,」姜太顯咬下一小口麵包,很快就吞下,又說,「應該替他選一款他能喝的吧?」

 

「是,我請池老闆帶豆子過來,再請杋圭少爺挑選。」

 

「……不用了,我喝紅茶就好。」崔杋圭對順怡說,「……再給我冰牛奶。」

 

「不行,家裡又不是只有叔父一個人在住,憑什麼只有他能選擇呢,是吧?」姜太顯又說,「杋圭先生,現在是學生?」

 

「嗯。」

 

「哪一間?延禧?城大?高麗?」

 

「延禧。」

 

「挺厲害的啊。」

 

「還可以,」崔杋圭說,「多虧了晶子夫人的幫忙。」

 

「嗯?怎麼說?」姜太顯歪著頭,狀似好奇地問。

 

「好說歹說把我說進去了。」

 

崔杋圭拉開椅子,坐下。

 

剛煮好的熱紅茶和新鮮的冰牛奶也在這時端上。崔杋圭喝了一口紅茶後,把方糖、牛奶都加進去,用金色的小茶匙將混了白絲的紅棕攪成漂亮的米色,這才開始動手撕麵包、抹果醬。他今天不想用鹽奶油,改抹藍莓醬。

 

「杋圭先生是二十一歲吧,未來想做什麼?」姜太顯沒有再延續學校的話題,把杯中的咖啡喝到一半。

 

「為什麼問這個?」

 

「我十二歲之前就被路過的好心人給救起,從那之後一直再也沒回到正規的學校,我很好奇,在學校裡大家都做什麼?對未來又有什麼想像?」

 

崔杋圭抹果醬的手停下。

 

分神偷瞄了下一旁的順怡,臉色不太好,應該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內容。這麼一想也對,昨晚少爺突然回到「金籠」,這之後還沒過二十四小時,想必有很多事都還沒解釋。

 

「晶子夫人呢?」崔杋圭問。

 

「夫人因為少爺回來,受到不小衝擊,從半夜就突然歇斯底里,請了醫生來給她服了少量的巴比妥鹽後……現在還在睡。」

 

「巴比妥鹽。」姜太顯點點頭,不曉得是贊同,還是有別的意思,「母親是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

 

「少爺失蹤後。」管家說。

 

「……您的事情不是等晶子阿姨醒來再說嗎?」崔杋圭說。

 

「的確是該這麼做,但我也有要跟杋圭先生說的話,」姜太顯說,「不過我想,或許您帶我親自走一趟更好。」

 

「走一趟?」

 

「嗯,走一趟。」姜太顯說,「不如您好好再帶我認識一下這個久違的家和京城吧,順便買些新衣服。我現在沒半件衣服,訂做是來不及了,先買一些起來。」

 

這傢伙到底有什麼意圖啊?崔杋圭想要拒絕,直接走人,可他還拿著剛抹好果醬的麵包呢。說到底,他身上穿的、腳上踩的、嘴裡吃的和手上用的,應該都可以算作是姜太顯的才對,一想到這點,他就沒了反抗的底氣。而且管家順怡似乎也很希望自己能帶少爺看看現在的京城,以及現在的「金籠」。

 

「……我想你家應該沒有什麼改變,從我十三歲來就一直是這樣子。」崔杋圭說,「京城的話……或許可以。」

 

於是他便帶著這位真少爺到自己的房間挑外出的衣服。今天天亮了再看一次,的確兩人的身形差不了多少,身高相似(但自己似乎高一點)、身材應該是對方比較壯一點,但既然昨天襯衫長褲穿得上,那其他一定也可以。他領著姜太顯到自己的衣櫃前,手擱在衣櫃門把上,踟躕幾秒,才肯打開。

 

「……選一套吧。」

 

「謝謝,不然一時之間真不知道怎麼辦。」姜太顯並沒有如他想的挑三揀四,很快就抓了最樸素的一套出來,好像早就摸熟了他的衣櫃那樣,「屏風借我。」

 

「你可以回自己房間啊?」

 

「還特地走回去?不用了。」說著說著,姜太顯就逕自走到崔杋圭房裡的牡丹屏風後去換衣服,崔杋圭還想阻止,就看見上方掛出昨晚出借的白襯衫和長褲。

 

算了,也許對方是在宣告自己的權力。

 

既然等一下要出門,那麼自己也該換套衣服。他現在身上還不成體統地穿著昨晚就寢的睡衣,下樓吃飯時順怡也沒出聲指正,自己也就懶了。

 

反正姜太顯用了自己的屏風,那他去對面的房間換衣服也算公平吧?抓了一套衣服後,他蹦蹦跳跳地跑去了對面的房間,傭人看了也沒阻止。

 

只不過巧就巧在——正好崔然竣今天沒事幹,想來找崔杋圭去市區看戲,最近才有劇團來到京城巡迴演出,是這幾年富有盛名的劇團,團長是美國人,但主要活動地點都在朝鮮半島,偶爾也去內地,似乎是因為妻子是朝鮮人的緣故,所以戲劇也常以朝鮮話演出。演出的劇目若是莎士比亞之類的古典戲劇,則會以原文演出,吸引了不少大學生與高級知識份子前去觀賞。

 

崔然竣一來到崔杋圭的房間,就剛好看見人在換衣服,「杋圭啊,要不要去看戲?現在『南十字星劇團』在京城演出,應該會待上好一陣子,去吧?」

 

屏風後的姜太顯聞聲,停下扣鈕扣的動作,探出半張臉。崔然竣看那雙黑色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似乎很是不解。

 

「換快點啦!」他不耐煩地催促。

 

「什麼換快點?」

 

為了不讓姜太顯撞見自己在人家房間換衣服,崔杋圭還是用了暴風的速度換好,回到自己房間時,看到崔然竣來了。

 

「我叫你換快……什麼?」

 

崔杋圭就站在門口。

 

望向屏風後的那雙眼睛,崔然竣愣怔怔的,完全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屏風後的那個人,看眼睛怎麼看都是崔杋圭吧?但人又在這?不對,那個人的髮型和崔杋圭蓬鬆柔順的中分不同,這個人是稍短且俐落的瀏海。

 

總算把鈕扣都扣好後,姜太顯慢悠悠地從屏風後走出來,眼睛以下的部位出現後,可以看出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了。但崔然竣依然是無法理解現在的情況。

 

「然竣哥哥?」姜太顯喊出小時候常叫的名字,「是吧?」

 

「……什麼然竣哥哥……」崔然竣看了看崔杋圭,又看了看這個人,他的大腦正以飛快的速度試圖處理現在的情形,但仍然是打結,「……不好意思,您是哪位?怎麼會叫我然竣哥哥……我已經很久沒被這樣……」

 

崔杋圭清了清嗓子,從喉嚨發出幾聲咳,瞥一眼斜後方的鴨綠色房間暗示他。

 

「不就是然竣哥哥嗎?」姜太顯又說了一次,「是我。」

 

「……這輩子只有小太顯會這樣叫……」崔然竣撥開自己略長的瀏海,眼前的人看得更清楚了,他瞇起眼,調整焦距,試圖從記憶中找出這張臉的片段與存在,「你——」

 

「哥哥還沒給我過生日,」姜太顯的聲音裡有藏不住的雀躍,他說,「你記得嗎?你說要送我機械的金絲雀給我當十二歲的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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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ch - BWV 903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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