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戀距離#03_桃

 *桃花的花語是，愛情的俘虜。

03.心的距離

今天是吵架第三天，張賢勝在心裡記下，然後起床。

好像從來沒有吵得這麼嚴重過，三天不接他的電話，不收任何訊息，不見他。說實在的自己好像也沒那個本錢這樣做。

尹斗俊又不是他的誰，何必這樣呢。

張賢勝抓抓頭髮，從床鋪滾到木頭地板，抱住從小就陪著他的小抱枕，然後起身去盥洗。

鏡子裡的人到底是不是張賢勝，男孩貼近鏡面，瞪著鏡中人。他喜歡黑色，所以把紅髮染回黑髮；他喜歡穿著體面的人，所以把自己那些有破洞的衣服全扔掉變成文藝青年風；他喜歡談吐優雅的人，所以每天強迫自己看那些不知道在講什麼的書。儘管他講話很難聽，卻還是喜歡。

為了他張賢勝把自己丟掉，變成另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人。

他時不時就把自己壓在床上反反覆覆作好幾次，卻從來沒說過喜歡。

瞇起眼，戳戳鏡中人的臉，張賢勝走到廚房去，拿出一罐牛奶一口喝下。

他要染回紅髮。

跟髮型師朋友約好時間蹦蹦跳跳走到髮廊去，期間還去逛了下百貨公司，買了幾副新墨鏡和平光眼鏡。

「要染回紅色?你不是才染黑沒多久…」

「唉唷，快點啦!」張賢勝坐在皮椅上，看著鏡子裡面的人。黑色的頭髮看起來好像吸血鬼，都是皮膚太白的關係。牛津襯衫穿好不習慣，硬梆梆的太挺了。翻著藝文雜誌，現代主義和結構主義完全看不懂。都是為了那個男人那個男人那個男人……

「算了，」他放回拿在手上的八卦雜誌，放回鏡前，「我不染了。」

即使是一下也好，叫叫我的名字吧。

從喜歡上尹斗俊的那一刻，張賢勝便不再是張賢勝。

×

就在那麼一瞬間，抽離身體後，彷彿時間凍得碎了。

好快。

尹斗俊起身坐在床邊，點開手機看有沒有任何訊息進來，最近有個大客戶常常找他出去，誰知道那女人對他真的只是信任而已。看上司臉色吃飯，他不得不配合對方。轉頭看趴在枕頭上的那個人，又轉回來。

一輪過後，張賢勝的身體像是被拆開肢解一樣痠痛，動彈不得。今天是吵架第四天…不過尹斗俊好像根本不認為那是吵架。

所以說，他根本不在乎啊。如果喜歡的話早就跑過來送些有的沒有的禮物或是說些好聽的話來安撫了。再說，高潮時對他說的我愛你，他一定會當成廢話。

過了許久，尹斗俊幽幽地開口了。

「…我過幾天要出差，你要好好吃飯。不要再喝酒了，你酒量不好。一喝就頭暈還會亂講話，而且你超重的。」

前三天尹斗俊傳來的訊息是，記得吃飯，不要喝酒，不要去夜店，不要再跟那些人混太久了。

張賢勝沒有回應，只是嗯了一聲作為回答。不要喝酒…要好好吃飯…不要去夜店……尹斗俊總是說這些話，又不是他的誰，幹嘛這樣費心。

「你、」張賢勝說，「管那麼多做什麼。」

如果真的喜歡他的話，就不會在做愛的過程中接電話了。做到一半有個女人打進來，電話響了四五聲，正在他的身子被撞擊的快要高潮時。尹斗俊還是接起了電話，面不改色的。對方應該是朋友吧，看他講得那麼輕鬆的樣子，不管身下人的聲音快要傳進話筒。

終於掛掉了電話，張賢勝也在那一刻哀鳴一聲射出。

為什麼他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壞人。

工作以外的興趣是到咖啡館喝剛泡好的阿薩姆紅茶，那麼苦的茶居然喝得下去。書櫃上放的書是尼采傅柯和李維斯陀，那麼難懂的書居然像翻漫畫一樣。聽的音樂是爵士樂和古典樂，最喜歡鋼琴奏鳴曲和賦格曲。

明明看起來像個好人卻有一顆比墨水還黑還濃的心腸。

騙子，大騙子。

張賢勝是個笨蛋，居然喜歡上一個與他天差地別的人。

每次被他抱的時候，心裡總是灌滿了甜膩的花蜜，腿為他張開，嘴裡的呻吟是因為他的動作，身上的吻痕從沒想過要遮掩，大喇喇地給別人看到也沒關係。

張賢勝不吝於讓別人知道他瘋狂愛著尹斗俊，瘋到有一天把他殺掉作成標本都有可能，瘋到把他吃進肚裡變成自己的一部分都有可能。

愛本來就是自私自利的啊。

為了不讓自己消失，所以愛上那個人。為了愛上那個人，所以不能消失。為了尹斗俊，張賢勝必須存在著。為了不讓張賢勝不見，尹斗俊必須存在著。

說起來還真瘋狂。

『你對我很壞耶。別人都說你平常沒那麼兇，可是對我都超兇，管這管那的。』

『鑒於你那顆恐怖的腦袋，有個人管還是比較好。』

騙子，每次都說些不著邊際的話騙他。他不知道張賢勝是個笨蛋就是會被他騙嗎?

×

「明天我朋友那邊有聚會…你要不要去?我記得你明後天都有空。」出差回來後，尹斗俊把他壓在床上做了大概有三四次，在他虛脫之時問。

「…你覺得我有那個力氣嗎?」

「不去就算了，那種東西可能也不太符合你的智商。」尹斗俊翻過身拿起剛剛扔在地上揪成一團的衣服。

「去、就、去!!是你先問我的耶!照理來說不是應該要挽留嗎?誰沒智商啊!!你很沒誠意耶…」說到一半張賢勝說不下去了，發現尹斗俊盯著他，盯著許久許久，完全沒有移開視線，快要把他石化了。那視線分不出是冰冷還是火熱，直直的像是能把人看透一樣。

「你皮膚好白。」尹斗俊慢慢地說。「長得真的比女人還漂亮。」

這句話若是像龍俊亨或是李起光那種笨蛋說出來的話，他一定毫不猶豫掄下去。比女人漂亮，聽過幾百遍了，氣也都氣過了。可是在尹斗俊口中卻變得好像是沙漠中偶然的甘霖一樣稀奇貴重，嘗起來甜甜的，可是怕一下就消失了。

原來嗎?張賢勝想，我是靠著對你的愛，才活下來的。

尹斗俊絕對不 能 離 開 。

「…說這種話幹什麼呢?」

說出這種話，說出這種話，說出這種話…只會讓那比世界還深還遼闊的愛更加倍而已。

張賢勝已經 先 離不開了。

×

吻痕在側頸上，顯眼的不得了，張賢勝卻沒有要遮掩的意思，任那些比曖昧更曖昧的紫紅色血痕咬在肌膚上。跟著尹斗俊來到河岸旁一處咖啡館，他還是把頭髮染成紅色的了，在這些文藝青年中其實不算特別…有些人連頭髮都剃掉一邊，還有人染的顏色比彩虹更多。

他穿著五分袖T-Shirt，在肩膀處的設計是兩條拉鍊，拉鍊拉到一半，露出鎖骨和肩線。褲子他乖乖穿著短褲，不要太超過，只是上面的鉚釘有點多。耳釘也只戴了五個而已。

那男人穿的是淺海藍色的襯衫淺黑色九分褲和Lumber Jack的皮鞋，看起來很像正式服裝又很像休閒打扮。

…這麼說起來，要不是一場雨讓他躲進書店，他也不會發現尹斗俊的存在。

嘴也被親過了，身體也給他了，心也被他擄走了，還是不知道兩人是什麼關係。

張賢勝 是 笨 蛋 ，喜歡上一個不可能在一起的人。笨蛋。

因為兩人什麼關係都沒有，所以他一個人坐在窗邊喝著苦死人的阿薩姆紅茶時，也不能阻止一個莫名其妙的婊子去抱去親去貼尹斗俊，雖然只是親臉……

算了。

算了，張賢勝想。如果尹斗俊開心的話…如果尹斗俊開心的話…他媽的張賢勝才不會這麼想，只是，看起來，完全沒機會，可以介入。

只是，算了。

看看我，就算是一秒也好，就算是輕蔑的一眼也好。我是靠著對你的愛才活下來的，這份愛不會消失，可是張賢勝快要消失了。

張賢勝僵硬地走到外面，站在橋上吹風。河邊的風冷冽，穿過他的身體，感覺自己正一點一點的消失，變成透明的變成泡沫不見了。

笨蛋。

有很多事想要一笑置之，想要放下想要無視想要丟掉，卻總是逼出一滴一滴比地獄之火更燙的淚。十月的風太冷了，冷到他的身子動不了了，快要碎掉了。

果然還是太天真了。天真是件好事還是壞事，從來就不知道。有時候天真能讓自己看起來很可愛，有時候天真卻蒙蔽了現實讓自己陷於煉獄。

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家的，茫茫然的。隨便洗了澡躺在床上，拿起鏡子一看，那髮色像是濺了血的杜鵑花一般，淒淒慘慘甚是悲涼。如果綁上名為曖昧的活結那替代品將何其多，張賢勝不過是其中一個。

所─以─說─…從頭到尾根本就不該和他扯上關係…

世界只剩下他，眼裡只看見他，聽見的只有他的聲音，碰觸到的只有他的肉體。我是如此地愛著你，愛到失去了自己也沒關係，只要你好好的什麼都不重要了，或許一切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而已，但是你絕 對 不 能 離開我。

因為愛著你，才能愛著我自己。

張賢勝頭昏了暈了茫了，他看見門被打開那男人走進來，把他壓在地上撕掉他的衣服。完全沒有反抗任那人把他青白色的肌膚咬得出血刻下一點一點紅黑色的印子，頸子上一定繞了一圈像是蜈蚣爬過的紅痕，鎖骨被咬得都要碎了，感覺全身都被尹斗俊佔滿了。

乳頭被咬得刺痛，腰也被捏得好痛，身體由蒼白變成殷紅。尹斗俊壓在他身上，暴力與溫柔集於一身抑痛抑柔的在張賢勝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記。他的手伸進來狂暴地進進出出撩撥著等待能夠接納他那火燒般的下身，張賢勝的身體記憶只能記得屬於尹斗俊的一切。

當兩人連成一體時，張賢勝感覺身體燒了起來，一切一切都墮入深淵，自尊自我在尹斗俊面前早就滅了。視線晃動卻緊緊追著尹斗俊的臉，他的表情總是猜不出在想什麼。沒有對話沒有愛只有一聲一比一聲浪蕩的吟叫，插入抽出的瞬間都讓張賢勝的吟哦轉為細細的尖叫，無力地伸手撫上男人緊皺的眉，低吼出聲的唇，跳得比他還要狂亂的心臟。

為什麼。

想著你就可以忘卻憂傷，卻因為你而憂傷。被困在這樣的輪迴之中永不得生永不得死。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這麼想著，勾上男人的頸子對他說我真的愛你。

我的心意未曾改變。如果要切斷這條永遠沒辦法綁上的紅線，請你下手慘忍一點讓我不要再留戀。

就算是最為薄命的戀情也請你分給我一點你的真心。

尹斗俊停下動作，不敢再動。看著滿臉水痕的人，在唇上咬下許多自虐的咬痕。一雙桃色的唇被咬得爛了全是鮮血遍布，像是乾涸的血一般的紅色髮絲散在地上，活像是為愛殉身的狂人。

我愛你。

這句話像毒藥一樣讓尹斗俊毒癮纏身將自己投入火坑。在高潮時說的我愛你都是騙人的，每每張賢勝說出來卻像是最後一次的告白。每次都把他逼得躲在角落偷哭，對他說些難聽的話也還是喜歡自己，親吻別人他也不說什麼，又躲起來自己療傷。

尹斗俊承認自己心機很重，讓張賢勝死都不能離開他。

張賢勝是尹斗俊的俘虜，尹斗俊是張賢勝的囚人。從在書店相遇那一刻就什麼都注定了，那像是下沉斜陽最後掙扎般腥紅色的頭髮，那蒼蒼毫無血色的肌膚，那雙看起來無神卻充滿激情的眼瞳，以及桃紅色柔嫩的唇瓣。

所有所有都被張賢勝擄走了。

全身赤裸的連心臟扒開給了你，我的一切一切全被你操控著。

抱起癱軟的男孩，貼在他細白的頸子旁。又開始動作，兩人的身體漸漸融為一體，把身下人逼出好幾次高潮射在他的小腹上。色彩斑斕的頹廢的憂愁的融在一起，張賢勝聽見男人對他說我愛你。

我也愛你，真的很愛很愛很愛。

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張賢勝的眼淚已經不能停止了，只能緊緊地抱住尹斗俊。

Fin.

2013.8.26.

哎呀哎呀我都忘記來痞客更文TATTTTTTTT

記憶力超差ˊ_>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