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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段推拉有寫將近五千字(我真的好喜歡曖昧推拉喔

 

 

如雷乍響也似水流#07

 

 

照著地圖的指示,崔杋圭從地鐵站二號出口,快步走到紅尖標示的那棟公寓去。他沒來過這裡,除了地鐵站周邊三百公尺外,附近也沒什麼顯著的地標,就是單純的住宅區。

 

拐進巷子後,這裡有幾間超商和生鮮超市,也有銀行、郵局、公車站,雖說安安靜靜的,但看起來是個機能完善的小社區,崔杋圭找到了公寓。是個七層樓的國宅,變黃的白色外牆乾乾淨淨,四周圍有樹,周邊的路燈都有配備監視器。

 

姜太顯住在三樓,正好是中間。

 

這人不只傳了自己家的地址,連電子鎖的密碼都奉上了,崔杋圭看了在內心尖叫,趕緊把那密碼截圖下來,然後要姜太顯快收回訊息,這才保住了個人資安。

 

「太顯?」他解開門鎖後,小心翼翼地探頭偷瞄,「我來了喔……還好嗎?」

 

從聽到電子鎖的密碼輸入聲後,姜太顯就知道人來了。他深吸一口氣,把自己撐起來。崔杋圭走了一小段路,穿過走廊,來到客廳,看見病懨懨的人躺在那張深藍色的床上,厚厚的米色棉被嚴實地覆蓋在姜太顯身上,這人看起來好像是想出來迎接客人的,卻敗在自己的床上。

 

他是第一次來到姜太顯的房間,本來在他的想像裡,應該會是一塵不染,至少東西會很有條理地待在自己該在的位置上,但這樣一看,好像東西都錯了位。而且明明他是第一次來,他在心裡又重複了一次。況且剛剛走來的路上,有件外套和帽T就隨便扔在地上,那件帽T是姜太顯最後一次出現在辦公室穿的那件。

 

「你幹嘛啊?躺回去啦。」崔杋圭把人推回被窩,拉好被角,摸到了姜太顯的手,熱得不行。

 

「哥……」

 

「噢……你還好嗎?我買了一點蘋果來,還是要先吃點東西?」

 

「……現在什麼都不想吃。」

 

「你今天有吃飯嗎?」崔杋圭環顧了四周,小茶几上什麼都沒有,除了剩外包裝的軟糖外,只有一罐喝了一半的寶礦力,崔杋圭想那幾包軟糖應該是自己前幾天給的,「有吃嗎?沒吃吧?我去煮。」

 

翻了翻冰箱,看來是平時有在做飯的人,該有的都有,調味醬也一應俱全,他隨意挑了幾樣好下嚥的食材出來。

 

獨居也有幾年了,崔杋圭再怎麼懶惰,還是多少做過飯的,就算沒煮過粥,照著食譜的做,也不至於像電視劇演的那樣燒焦、不然就是沒壓電源,他按照步驟,把水和米都放進去,再擺上用少許鹽抹過的雞肉、菠菜和洋蔥,雞蛋另外用鍋子煮,熱水滾一下悶五分鐘,半熟的蛋就好了。

 

等電鍋跳起來的期間,沿著房間的動線,崔杋圭從客廳開始,把散落的雜物一一拾起,放在「看起來是它們歸處」的位置。浴室也開了窗通風,雖然漸漸入冬了,還是得讓那水氣飄走一點。雖然是標準三房一廳的國宅,但很明顯地,這間房的主人只用了客廳和浴室的部分,直接把那當臥房用了,而其他房間的門都嚴實掩上,看起來有點怪,不過考慮到只有一個人,這樣做也算合理。

 

趁著主人熟睡時,他可以順理成章用打掃和照料當藉口,把這裡的每一個角落與細節都收盡,眼睛是相機,把每一個畫面都印成底片。

 

以前他去珠妍家時可沒那麼細心,甚至怕她留下自己,所以時間一到,總藉口說他還得回去自主加班,一人趁著黑夜離開那個房間,反正是他走夜路,他不怕。一想到這,崔杋圭頭腦就發疼,之前那樣還真是爛人的表現。他可能連珠妍家的沙發是什麼顏色都想不起,卻在這裡撿姜太顯的外套。

 

「我可以把衣服都丟去洗嗎?」崔杋圭問。

 

「……嗯……」

 

外套上還有點菸味,不重,可是過去一天了還沒散掉,可見這件衣服去過香菸濃度非常高的空間——或可能就是姜太顯抽菸沾上的味道?崔杋圭皺起眉思考,這個人會抽菸嗎?還是這是其他人的菸味?姜太顯昨晚是臨時去的,清晨回來後就燒了,會一下飆高到40度,大概也是在這之前就有些症狀了,只是沒察覺。崔杋圭猜他大概是久久不病,一病大壞的類型,尤其是平時身強體壯的人,更是如此。

 

電鍋開關跳起。

 

煮得還不錯,看來這幾年沒白活,崔杋圭捏起內鍋,把半鍋粥倒進一只白碗中,配上剛剝好的雞蛋,端到姜太顯手上。

 

「我不是有蕃茄嗎……」姜太顯看著這碗粥,有肉有蛋有菜,飽足的清爽的都有,只是在他的記憶中冰箱裡還有這項食材,而且不能再冰下去了,會爛掉。

 

「噢,那個,因為我討厭蕃茄……所以沒放。」

 

「哥是小孩子嗎……」

 

「……快吃啦。」

 

一整天沒正經進食,姜太顯還以為自己真的是發燒導致食慾變差,一捧過碗,就確定了不是食慾的問題,而是他真的沒力氣煮飯了。翻攪著綿軟濕潤的白米,溫熱的霧氣飄上來,是好久不見的、現煮的熱食。

 

「……我還以為哥是不煮飯的類型……」

 

「會啦……雖然就是一些簡單的東西。」

 

「謝謝。」姜太顯說,「我沒想到哥真的來了,還以為燒到開始發白日夢了。」

 

看他吃得好像真津津有味,一勺接著一勺沒有停下,臉上的氣色也好多了,至少不是剛才那副病懨懨的樣子。崔杋圭低下頭,接過清空的湯碗。

 

該用什麼藉口搪塞過去才好呢?這種事他以前沒做過,完全是個案,沒有經驗可比,也沒有模式可依循。

 

「……應該還可以吧?」

 

「什麼?」

 

「粥……」

 

「可以啊?」

 

「嗯,那就好。」

 

「哥,」

 

「嗯?」

 

「下班直接過來的嗎?」

 

「唔,」

 

「對不起,總編好像說把我的稿子都給你了,」

 

「不用對不起……我本來也想跑的,只是太懶了,讓你半夜還去追,」

 

「是我自己要去追的,總編也說沒必要,」

 

「你這樣講,」崔杋圭說,「……沒事,」

 

「什麼?」

 

「我是說,你這樣,太拼命了,」

 

「是還好……」

 

「但是——」

 

話沒說完,手機鈴聲響起,是Kakao的來電鈴聲,崔杋圭看清來電的人,側過身走去陽台,小小聲回話,說完了,才又折回。姜太顯意識還沒全回來,只聽到是「在太顯家」這個關鍵詞。

 

「抱歉。」講很快講完電話,崔杋圭拉上陽台的門回房。

 

「誰啊。」

 

「啊?然竣哥……他要跟我拿照片。」

 

姜太顯悶哼一聲,用啞著的聲音說:「還以為是女友。」

 

話題突兀地來到這裡。

 

「什麼女友,」崔杋圭用蚊蚋般的音量說,「已經沒了啦。」

 

「嗯?」

 

「……分了。」

 

「分了?」

 

「嗯,」

 

「……最近的事嗎?」

 

「嗯。」

 

「為什麼?」

 

「……你一個病人問這麼詳細幹嘛。」

 

姜太顯是還燒著,但沒變笨,「所以我病好的話就能問了嗎?」

 

「就是……為什麼要問……」

 

「不能好奇嗎?」

 

「不是……就……只是好奇嗎?」

 

「純好奇的話,哥就不願意說嗎?」

 

「你一個病人為什麼還這麼會反駁啊……!」

 

「對不起,」姜太顯說,「但我真的只是想知道為什麼。」

 

跟珠妍分手後,崔杋圭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這場戀愛失敗的原因,因為——那根本不算是一場戀愛,充其量只是一段關係,而這關係,或許比某些只有肉體關係的人還脆弱,崔杋圭想,不知道珠妍這段時間是怎麼看自己的呢?或許是個很可笑的男人,可能還性功能不全?或是早就發覺他性向有問題了?他不曉得,如今也不用再去思考答案了。

 

「因為我不喜歡她,」他說,「不想浪費彼此的時間。」

 

原因也不過是這樣。

 

所以他認為根本不必特別說明。只是如果姜太顯想知道的話,他仍然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把積壓在胸口的東西,一股腦地傾出。

 

考慮到吃蘋果太費力,崔杋圭想,乾脆把蘋果壓成泥,冰冰涼涼的吃了也舒服點。拿了兩顆蘋果後就快快削皮切塊,用一根湯匙慢慢地壓。

 

「今天是禮拜五嗎?」姜太顯問。

 

「才禮拜四呢,你燒壞腦了,」崔杋圭說,「但姓張的說給你放兩天,不會扣錢。」

 

「哈……這算賺到了吧。」姜太顯悶悶回道,「我以為是禮拜五……」

 

「你太累了,再多睡點吧。嗯,姓張的是嘴壞了點又是個工作狂……但他是個不錯的上司,對後輩們很照顧,我現在認識的人脈都是他帶我出去跑的。」崔杋圭說。

 

「……哥也是很會照顧人啊。」

 

「啊?我哪有?」

 

「還親自來這不是嗎……」

 

頓時被堵得無言以對,崔杋圭哪是因為身為前輩才來的,還不都是出於私慾,因為他想見姜太顯,因為他擔心姜太顯,而這都是因為姜太顯是他心裡特殊的存在,強硬地勝過所有人。

 

「唔,」他點點頭,又搖搖頭,「反正你可以休息到好為止,病好了禮拜一快來。你看,你放四五六日,禮拜一又剛好遇到國定假日,有五天假呢。」

 

「可是今天才禮拜四啊……」

 

「禮拜四怎麼了嗎?你有什麼東西要發稿嗎?還是有約人?」

 

「禮拜四不就表示哥等一下就會回去了嗎?」姜太顯往下鑽回被窩中,只露出半顆頭來,「你明天還要上班。」

 

那朦朧昏散的眼神不斷在傳達些什麼,崔杋圭讀不懂,不,應該說他讀得懂,只是他怕自己扭曲了意思,表錯情。

 

「你好好休息……明天晚上……」

 

「哥還會來嗎?」

 

「在說什麼……明天晚上……你燒都退了吧!」崔杋圭有些激動地說,手上湯匙差點沒滑出去。

 

「不曉得,」姜太顯深吸一口氣,半瞇著眼看他,「我現在很不舒服,一點都不好。」

 

這看起來是不舒服的樣子嗎。崔杋圭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用力地握拳,讓指甲陷入皮肉中,希望這份痛感會成真。可這面色暈紅、熱潮滿臉,應該是真的不舒服。

 

「哎我好像都沒幫你量溫度……有溫度計嗎?」

 

「喏。」姜太顯抓起床頭一根電子口溫計,塞到崔杋圭手裡。

 

「……啊?」

 

崔杋圭不解,看著他,然而這人竟然還張大嘴,反詰以對。

 

「啊?」

 

把口溫計放進那張嘴裡,兩唇閉合,白色的無機物在兩片粉橘色的嘴唇中間,但下一秒,紅色的舌頂起口溫計,犬齒咬嚙,在嘴裡翻了一圈。三十秒過去。嗶嗶叫。現在體溫是37度。他抽出像是要被咬碎的口溫計,盯著上面的數字。

 

「這應該、算是退燒了吧……」

 

「是吧。」姜太顯往後一靠,「悶了一天的汗出來、吃了飯……總算有用。」

 

崔杋圭拉起棉被,給他重新蓋好,安慰地用哄孩子的方式拍拍:「繼續睡吧……這樣才會快快好,明天別來上班喔。」

 

「……我不是小孩子。」姜太顯說。

 

「我知道,但生病時誰不想被拍拍呢。」

 

「那哥今天只是為了給我拍拍才來的?」

 

「我是擔心……因為你本來就,不用這麼拼命,我們可以一起去現場不是嗎……」

 

「……是擔心後輩還是擔心我?」

 

「……什麼啊,這兩個有什麼——」

 

「你知道有差別,」姜太顯說,「你知道。」

 

這差別是什麼?崔杋圭不能再更懂,因為曾經他和林珠妍就是這樣的關係,而林珠妍就和姜太顯同歲,也同時是他的後輩,更是他毫無感情基礎的前女友。對他而言林珠妍算是什麼?姜太顯又是什麼?崔杋圭甚至不想拿林珠妍來與這個人比較,因為從他遇見姜太顯之後,這些比較都失去意義。壓倒性的勝利,理智強求他回神,但理智是哪個社會規範下的理智?他又何必去配合?

 

姜太顯退燒後變得和平時差不多了,手勁仍然可以比他大,一下攫住他細瘦的手腕,將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拉。而他的身體又彷彿背離了他,早一步放掉力氣,任人拉扯過去。

 

到底是有什麼毛病。崔杋圭想,這鐵定有問題,從一開始就有問題,或許他根本不該來這裡,才不會莫名其妙毫無理由,一下子就被壓住後腦,讓這個人節節逼近,用高熱的唇咬他。

 

姜太顯的嘴一點都不留情,粗暴又無禮,和平常那副模樣完全不同,好像人格被抽換了,幾乎是將他堵得沒有縫隙。連帶那隻手也是,緊緊壓著他,封死所有縫隙,讓他無處可逃,這跟他過去那些半吊子的輕吻不同,充滿侵略性和壓抑的渴望,跟著他壓在心底處的那些慾望也被勾出來,自己顫抖的唇成了敞開的大門,毫無防備與警戒,等著人攻城掠地。

 

他的破綻這下全成了邀請和勾引,彷彿這都是他的錯,是他開的門,是他釋放的訊息,是他點頭的同意,所以現在嘴唇才會被啃噬,呼吸被奪去,意識也潰堤成一汪水,崔杋圭只是想,如果真的是他引誘姜太顯,那是不是說明他的自作多情其實都是勾人心神的蠱?而或許這都是真的。是他開始的?

 

那又不重要。

 

 

 

 

 

 

tbc.

 

 

 

Siwa- Call my n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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