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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需要有過度用的原創角色

蠻想⋯⋯看汪汪⋯⋯為了喵喵生氣ㄉ⋯⋯

 

 

 

 

冶金術#08

 

 

 

 

13. Golden Hours

 

崔杋圭是在桌上那疊紙裡發現市立醫院的體檢報告的,信封袋的封膜上蓋了一戳「如非本人請勿拆封」的章,但封口已經被撕掉。

 

這疊紙準備今天就要進回收垃圾區,為了不要誤丟重要文件,姜太顯叮嚀崔杋圭丟之前一定要翻一翻信封裡,看有沒有什麼含有個資的文件啦、重要機密啦,所以這天他也這麼做了,結果就是翻到了姜太顯想湮滅的體檢報告。

 

上面還寫著此體檢目的為檢測骨髓捐贈用途,檢查日期是在他們探病之前。

 

崔杋圭覺得有些奇怪,他沒聽姜太顯提起這件事過,最近應該沒什麼事是需要交體檢報告的。他怕上頭的數值出現紅色,可看了全部,報告結果顯示姜太顯的身體非常健康,沒有任何問題。

 

學校需要?不,都已經三年級下學期了,不是體檢的時候。應徵工作?不可能,姜太顯的打工是高中生理科家教,不需要這個。駕照?更不會是,那都是過去式了,該去重考的是他不是姜太顯。想來想去,最近實在沒什麼活動需要交這個東西出去。

 

再說了,要體檢的話必定會挑早上,體檢需要空腹八小時以上,而姜太顯是一早就肚子餓的類型,不太可能缺了早餐,但他不記得有哪天姜太顯是漏了早餐的。

 

不對,考試週有一天姜太顯匆匆出門,連蛋都沒吃,崔杋圭醒來看見水槽裡沒有空碗盤,怕他餓著,還要他記得去買飯。後來姜太顯有沒有吃他忘了問,那天也就這樣過去了。

 

是那一天嗎?

 

如果是作骨髓捐贈的體檢,難道是為了那個妹妹?崔杋圭決定先把體檢報告收起來。

 

在他的故事裡姜太顯只有一點血緣的妹妹幾乎是壞人,至少不是好人,而那個Alpha生父則難以評斷。應該都是這樣的,生下自己的人,養育陪伴自己超過十年的人,崔杋圭沒有忘記姜太顯在近乎無意識狀態下說過的那些事。Alpha生父一整天的會議中,抽空的休息時間把姜太顯忘記的60色蠟筆送去學校,發現他悄悄長高所以一聲不響帶去買了新的球鞋,說想學拳擊被外婆揍但偷偷買了拳擊手套還幫他報名課程,自主加班的日子找到空閒時間來看他打比賽。

 

這些事都像他的媽媽們做過的事,這種時候,崔杋圭就不知道他保護姜太顯的方式對不對。即使如此,他還是不希望姜太顯捐出骨髓。

 

只是他不曉得那是不想姜太顯受傷,還是自己的控制欲正在增長。

 

“你去體檢?”

 

“為什麼不講?”

 

“你在哪?”

 

平時回覆很快的人拖了整整三十分鐘才回。崔杋圭傳完訊息後,就試著把注意力放回電腦上,他還有學校的事要忙,報告、畢業製作小組、展覽籌錢、姜太顯、今天還要打工,有這麼多事要煩,可是現在心思都被那份體檢報告給拉走了。

 

線上會議到一個落點後,Kakao Talk上的「1」終於消失。

 

顯尼❤“對不起”

 

過了十分鐘,沒有更多的訊息再來,崔杋圭發現自己抑制不住的怒氣一下被炸開,也不顧對面的人是否在忙或上課,撥了電話就過去。

 

姜太顯正在醫院外的中庭,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如果不接電話的話,崔杋圭很有可能會直接跑出來抓人了。

 

「喂?」

 

「你還知道要接電話?」崔杋圭說,「你在哪裡?」

 

「……你在生氣嗎?」

 

「你在哪裡?」

 

「……醫院。」

 

「哪間?」

 

姜太顯說是市立醫院。

 

「你去市立醫院幹嘛?那個女孩不是在那邊吧?你要做什麼?」崔杋圭沒有放過他,持續追問,「你到底要幹嘛?你要把骨髓給她?」

 

「不是……」

 

「你做捐骨髓用途的體檢要做什麼?」

 

「……」

 

「姜太顯。」

 

「我只是,」電話對面的人說,「想確認一些事情。」

 

「什麼事?有什麼事你還要特地去做體檢才要確認的?」

 

「你別這麼生氣,我回去跟你解釋——」

 

「不要我生氣那就不要做那些事啊!」崔杋圭忍不住大叫,「……你該回來了吧。」

 

「還不行,」姜太顯說,「潤海化療還要半小時才結束……」

 

「什麼?」

 

「……我會快點回去。」

 

崔杋圭掛斷電話了。

 

這斷線來得太突然,姜太顯一時沒反應過來,看見手機畫面回到桌面後才意識到電話被掛了,他想撥回去,正巧Alpha生父又叫住自己,進退維谷,想著晚點再撥給崔杋圭。

 

「關於潤知的事……」蘇太日——姜太顯的Alpha生父——在醫院中庭找到兒子,想向他解釋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手上拎了一個紙袋,看不出是什麼,只是舉起袋子。

 

「這個你拿去吧。」他說,「不要的話就隨你處置吧……但如果你願意用的話,就好了。」

 

姜太顯接過紙袋,裡面有個紙盒,上面印了一串序號,還有一個品牌LOGO,他尋思這是什麼,打開一個縫看,是新的拳擊手套。

 

「要給你的禮物。」蘇太日說,「潤知的事,我想跟你道歉。」

 

「……沒什麼好道歉的。」姜太顯說。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這麼莽撞,還傳那些訊息,」

 

「……」

 

「你什麼時候有空?我讓她親自去跟你道歉。」

 

「不用了。」姜太顯闔上盒子,說,「別再這樣就好。」

 

「不行,你給我個時間,我讓她去跟你道歉。」蘇太日說,「……她不能那樣說你,和你爸爸。」

 

又從這男人口中聽到爸爸。姜太顯明白男人的意思,他也非常清楚Omega爸爸的墳墓能保持整潔、整年都有鮮花陪伴,不是光靠年邁的外婆一人就能做到的,爸爸的死也不是男人造成的,就是注定的,上帝提早接走他。

 

說謊是人人有份,他選了最好怪罪的人。儘管他不認為自己這樣有什麼錯,但再這樣下去他也不好受,心裡鯁著的刺沒拔掉,持續潰爛。姜太顯踢踢腳邊的護欄,敲出「叩叩」兩聲。

 

「這尺寸對嗎?」姜太顯看著盒子說。

 

「尺寸……我,其實我去問了你的拳擊教練。」蘇太日說,「對不起,這是你的隱私。」

 

「那就是對的吧。」

 

他看了手錶,現在化療應該差不多也該結束了,等等講完他就要趕快離開,免得崔杋圭脾氣越發越大,到時他就治不了了。用手指吊了吊紙袋,這手套他就收下了,當作讓自己放下一點點的一個標誌。他內心的風暴,從捲風到平息都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就連他的情人也毫不知情他經歷了什麼。

 

「潤海的事我會想辦法,你別做這些,」

 

「我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好心,」蘇太日說,「但這個是大人的事,交給大人就好。」

 

「我是大人。」姜太顯說。

 

只見男人露出一個溫溫的微笑,好似他剛說了什麼可愛的話。

 

「對我們來說你永遠都是孩子。」

 

孩子。

 

上次聽到這句話時是從崔杋圭的媽媽口中聽到的。他們一起回大邱,大媽媽把他拉到廚房去,說要教他怎麼煮她們崔家祖傳的雞湯,這個她可不隨便教的。姜太顯打趣問那為什麼教我?因為杋圭哥不煮飯嗎?大媽媽說因為崔家的孩子都要會煮這道湯,所以他要學。

 

「……潤海應該好了吧。」

 

轉移話題。

 

孩子的化療已經結束了,姜太顯和Alpha爸爸一起回到病房,看見療程過後意識些許恍惚的小孩還是會興起憐憫的心,但他也做不了什麼。無能為力也不只是他的過程,他的Alpha爸爸也是。

 

和病床上的人共享某部分的基因,這聽起來有點奇妙,不過姜太顯不認為他們算是兄妹。生物學上是,但在他的認知裡不是。這樣想的話,他心裡至少快活點。

 

惹崔杋圭生氣了,得要買點東西回去賠罪,揣著這想法走進麵包店時,崔杋圭的大媽媽傳訊息來,說她兒子一聲不響跑回家,臉色極差,問他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14. Interlude

 

一離開醫院,姜太顯沒有先對大媽媽、小媽媽解釋什麼,只有一通電話說他也要回去了,將近三小時後,就出現在崔家門口。他沒有用備鑰進去,還是乖乖按了電鈴打招呼,接著就直直往崔杋圭的房間走去。大媽媽小媽媽互看一眼,跟去了小兒子的房間,可一見到姜太顯被拒於門外的不尋常,決定還是先走開。

 

房間沒上鎖,但門一關上,姜太顯就轉不下門把,感覺自己不該開。敲了好幾次門,聽不見房裡的人有任何回應。如果再不主動開,怕崔杋圭是不會讓他進門了。

 

果不其然,全黑的房間裡有某種氣息,是熟悉的但同時也陌生。姜太顯從未嗅聞過崔杋圭這樣紊亂強烈的氣味,Beta不像Alpha或Omega,情緒波動就會釋出費洛蒙。勢必得是情緒到了極點、無法再承受,只能以這樣的形式逼出來。

 

房間裡沒開燈,但太熟悉這裡,根本不需要光線的輔助,姜太顯還是準確無誤、找到縮在床上的崔杋圭。那隻大兔子緊緊貼在崔杋圭身邊,寸步不離,連帶著娃娃的上頭也浸滿了天竺葵的氣味。

 

床上那團東西起起伏伏,自從聽到他的聲音出現後,就死死地揪住床單和棉被,不露出一點縫隙,免得被趁虛而入。崔杋圭已經做好打算絕不讓姜太顯再靠近一公分,就算他釋出濃烈的柏樹氣味也沒用。誰叫他是Beta,即使聞到那樣濃烈的氣味,也只不過是皺皺鼻子,沒有更多的情緒反應了。

 

姜太顯沒有看過這樣的崔杋圭。這在他的記憶裡找不到,無法回溯,無經驗可循。心臟開始躁動,神經宛若被抽緊,他不曉得該怎麼面對,好像自己真的犯了滔天大罪,而他也欣然接受,只是要求得原諒還是令人慌張。

 

「杋圭哥,」姜太顯揪起棉被一角,沒有掀開,「我什麼都沒給出去,真的。」

 

棉被裡傳來悶悶的聲音:「跟我講這個幹嘛。」

 

「我不要你誤會。」

 

「那又不關我的事。」

 

「說什麼不關你的事啊……」姜太顯稍微用力扯了扯棉被角,但不敢全部拉開,「我真的沒給……」

 

「跟我講這個幹嘛。」崔杋圭又說了一次,然後甩開蓋住自己的棉被,舉起手用力掰了姜太顯的臉一下,「你到底要什麼。」

 

那張臉被壓下去後就再也沒有抬起來。

 

「……我不知道。」

 

「你不是還去做了體檢嗎?不是還特地騙我去做體檢嗎?」崔杋圭說,「……她們兩個認識你的時間都沒有比我多,還對你跟你爸爸說了那種話,你為什麼還要去做這種事?你犯賤?你有病啊?」

 

「對不起。」

 

「你可以給,」崔杋圭說,「那是你的選擇你的自由,我沒有資格干涉。」

 

「不要。」姜太顯不敢正眼看他,頭低得更低,遮住自己的臉。

 

「你想幫她吧。」

 

「……」

 

「為什麼最後不幫她?不是要當好哥哥?」

 

「我不要,」姜太顯說,「你一定會生氣。」

 

「我又能生什麼氣了?」聽見這番話,崔杋圭只是哭笑不得。

 

「如果你生氣了就會離開我,」姜太顯囁嚅著,「我不要那樣。」

 

此刻的他就像被責備的孩子,不敢見人,就連握住崔杋圭的手都害怕。他目前的人生中除了外婆粗暴的愛以外,沒什麼被責罵的機會。他很少犯錯,那些少數的責難幾乎都忘了,接觸到這種情緒時,一時之間做不出反應,好像幾乎退回了最原始的狀態。

 

聽見濃濃的鼻音後讓崔杋圭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沒想過姜太顯竟然懷著這種想法,登時憤怒和屈辱感侵佔了腦袋,拿起兔子,大力推倒姜太顯在床上,讓他不要只是低頭逃避他的視線。那就好像,他建立起的小房子終究是因為地基不夠穩健,現在正巍巍顫抖,等著要塌下。

 

「我才不會,」崔杋圭狠狠壓住姜太顯的手,「你怎麼可以那樣想我?」

 

不讓姜太顯有任何掙扎的空間,崔杋圭用了他此生最大的力氣嵌住他的手腕,牢牢黏在床上,「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啊!」

 

「你怎麼可以這樣想我啊——……」

 

腦袋嗡嗡響。姜太顯沒有直視上面的人,他還是逃開了視線。他人生裡明確表達情感的次數不多,堪比流星劃過,都是一瞬之間的事,所以相對地,他也擅長逃避各種朝向他的弱點撲來的愛意。

 

崔杋圭鬆開了手,改為緊緊抱住他。這個動作他做過太多次了,他們認識六年,交往四年,不算太長,但也不短,六年的時間可以摸到一個人多少?他不知道,但他可以說自己足夠理解姜太顯,說謊話時面不改色,吐露真心支支吾吾。沒關係,這些都無傷大雅,不用追究,因為他明白姜太顯是愛自己的。只是在這件最主觀的事上,他們的理解與詮釋不一定相同。他已經放棄讓每個凹凸都能完美嵌合,更需要的是包容。他的情人完美主義,不需要更多逼瘋自己的意念,他要姜太顯學會崎嶇。

 

要這個人坦露真心話太難了,崔杋圭想,還是他來配合好了,他來學姜太顯。所以他不要鬆手,兩人只能深深陷入床鋪中,誰都不能來打擾他們的這一刻。

 

靜默帶來平靜。呼吸漸漸平緩,再趨於同步。

 

當察覺到他們的呼吸幾乎是以同等的頻率接合再分開,姜太顯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

 

「他還是我爸爸,」姜太顯說,「可是我還是沒辦法放過這一切。」

 

崔杋圭拍拍他的背,「沒關係,慢慢來。」

 

「所有人都在騙我,包括死掉的爸爸和外婆,他們都在騙我。」

 

「騙人不好……但他們的愛不是假的。」

 

「……我不知道……」

 

「沒關係,這樣就可以了,」崔杋圭悶悶地說,「你做得真好,靠自己的力量好好地過生活,你很厲害。」

 

「……」

 

「我們太顯是最棒的呀。」

 

「不是,」

 

姜太顯咬住自己的下唇,咬得太用力,再差一點就要出血,可是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痛感,光是要抑制住眼淚就已經很難了。他死死揪住崔杋圭的衣服。

 

「是呀,太顯是最棒的,你是哥的驕傲喔。」

 

「……說什麼……」

 

「要說幾次都可以,你是我的寶物。」

 

「……不是。」

 

「你是,」

 

「……」

 

「到現在為止你做得很夠了,」崔杋圭說,「所以慢慢來吧。」

 

×

 

原本就安安靜靜的爭吵聲消失了,守在客廳不敢輕舉妄動的兩個媽媽你看我看,互相試探,就是不敢過去瞄一下現在的情況。為了這件事,她們做了很多事,就是不想直接回房休息,怕等等兒子或乾兒子就要出來,她們要第一個奉上安慰與理解。

 

第一個出來的是崔杋圭。

 

舟車勞頓從醫院趕來大邱的姜太顯沒洗漱失了大半力氣,放下懸著的心後就睡倒在床上,所以崔杋圭就先出來洗澡了。他看見大媽媽小媽媽四隻眼睛瞪大,亟欲知道現在到哪一關了。

 

「我要去洗澡了,」他說,「你們去睡啦。」

 

「都還好嗎?」小媽媽問。

 

「沒事。」

 

「真的?沒有吵架?」大媽媽問。

 

「可以不要過問兒子的私生活嗎?」

 

「我問的是太顯。」小媽媽說。

 

「……真是謝謝兩位女士的關心,他很好,都很好,everything is fine,very nice。他在睡覺,我先去洗澡了。」

 

除了兩人剛都哭了一場,但他只有流眼淚,擦乾就沒事,不會被看出來。用奇怪的英語矇混過去後,他便逃去了浴室,趕快沖水洗掉可能還有殘留的淚痕。

 

不曉得姜太顯有沒有吃飯再來?應該是沒吃就來,等一下他去煮包泡麵好了,當然要加兩顆蛋和年糕,有蔥的話可以切碎一起丟下去煮。今天大邱的天氣突然轉冷,溫差過大,就算首爾早已轉涼,但看姜太顯身上穿的外套顯然是高估了大邱的天氣和善度。他趕緊洗好澡吹乾頭髮,跑回房間搖醒人,起來吃飯。

 

電燈泡的兩位媽媽總算是回房睡覺了。從房裡出來時,家裡已經恢復一片寂靜。崔杋圭打開電視,音量調小,甩開一件毯子讓姜太顯躺在沙發上休息,然後去了廚房煮泡麵。

 

「喏,」崔杋圭端出鍋子,放在桌上,「雖然不會比你煮得好吃。」

 

「泡麵哪有什麼差的。」姜太顯說。

 

「軟硬啊,水加多加少啊。有蛋殼的話撈一下。」

 

「……喔,都可以啦。」

 

「快吃吧,」崔杋圭說,「……你明天不是有課嗎?還要回去嗎?還是蹺掉?」

 

「蹺掉吧。」

 

「喔,那你等一下快洗一洗再去睡。」

 

「嗯。」

 

泡麵丟了兩包下去,還加了一堆配料,份量不算少,崔杋圭拿了自己的筷子一起分食,配上深夜重播的綜藝秀。客廳僅開一盞角落立燈,昏昏暗暗的暈黃讓視線稍稍迷濛了一點。姜太顯沒吃飯,很快就把整鍋泡麵吃光了。他就像往常住崔家那樣,自動自發拿了男友的睡衣去洗澡,全身都洗乾淨、讓路上的灰塵都流去下水道後,疲憊又回來了。

 

回到房間,崔杋圭已經把他的棉被、枕頭拿出來,還把床上的兔子趕去地板睡。雖說很久以前大媽媽小媽媽買了屬於姜太顯的床墊,而他們交往後回到崔家探親的話,為了睡覺的舒適度,還是會分開睡床墊。但今天崔杋圭不這樣做,所以沒把那張床墊搬出來。

 

那應該算是和好了吧。姜太顯嘆一口氣,爬去床上。燈暗,準備就寢。

 

「不設鬧鐘喔。」崔杋圭說。

 

「嗯。」

 

「你不抱我嗎?」

 

姜太顯照做了,翻一個身變成側睡,一隻手搭在對面人的腰上。

 

「你今天到底去醫院幹嘛的?看她?」

 

「……就是探病而已,然後又遇到我爸。」

 

「『你爸』。」

 

「嗯。」

 

「你們說話了嗎?」

 

「嗯,」

 

「他有跟你道歉嗎?那女孩的事。」

 

「他說會叫她親自過來道歉——……然後給我一雙新的拳擊手套。」

 

「啊,你放在客廳的紙袋?」

 

「嗯,那個。」

 

「你有先回家再來嗎?」

 

「怎麼可能,哪有那時間,」姜太顯輕輕笑一聲,「哥你不會忘了關什麼吧?」

 

「我有好好關燈關電源才走的喔,雖然很生氣,可是生活安全才不會忘記。」

 

「那就好。」

 

「哎……你體檢該不會有抽骨髓什麼的吧?」崔杋圭摸摸他的背。

 

「沒有,就是血抽比較多。」

 

「……啊?多少?」

 

「四管左右吧?」

 

「四管?」

 

「嗯。」

 

「真的四管……?」

 

「唔。」

 

「你為什麼沒說?抽四管血?你沒貧血?我早知道就幫你準備多一點牛肉啊?」

 

「我那時又不敢對你說,抽血後就剛好被然竣哥抓去吃烤肉了。」

 

「……我快瘋了。」

 

「對不起。」

 

「不是,不要道歉啊?算了,我最近要給你補一下。」崔杋圭說,「免得你之後要是真的去捐骨髓我都不知道怎麼照顧你。」

 

敏感話題來了,提到這件無法迴避的事,姜太顯心裡登時「登愣」一下,響起警鐘,他想拉兔子來轉移注意力,不過現在就算沒有光線,也知道崔杋圭在等答案。

 

「其實配對不合,」姜太顯誠實地說,「雖然數值比她姊姊高一點。」

 

「……那真的沒辦法了吧。」崔杋圭說,「合的話你會給嗎?」

 

「……」

 

「會吧。」

 

「……我也不知道。」

 

「你是那樣的人。」崔杋圭換了個姿勢,頭靠在姜太顯旁邊,「如果合的話,你一定會給,你就是那樣的人。」

 

「……那是怎樣的人啊。」

 

「善良的人,」崔杋圭說,「我最喜歡的人。」

 

我最喜歡的人。崔杋圭又說了一次。輕輕的、耳語那樣,在耳邊繞了好久都沒有離去。面對他崔杋圭從沒有隱藏過自己的愛意,好像覺得這是一種營養,或者甜點那樣吃了就會開心,是那樣的含意。姜太顯又靠過去一點。

 

「你真好。」

 

「因為我是你的泰迪熊呀。」

 

可是泰迪熊不是活的,它終究沒有魂魄。姜太顯愛的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他要抱緊旁邊的人,用肌膚對話,這樣他們的體溫才會互相交渡過去。

 

「你是最好的。」姜太顯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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