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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金術#07

 

 

11. Honey

 

上週的某一天姜太顯在市立醫院預約了全身體檢,用途是「骨髓能否與白血病患者匹配」。沒有吃飯就出了門,一晃一晃來到醫院就馬上開始檢查流程。撕掉壓在右手臂上的棉花球,他折了折手,確認已經沒問題,就提前離開了醫院。抽完血後,護理師給了他一瓶恢復血糖用的蘋果汁,走出醫院後,他靠在醫院招牌的牆邊外喝完,扔進垃圾桶裡,頭還是有點暈,稍微一晃都覺得地板在浮動,之後招了輛計程車回學校。

 

『骨髓捐贈不會有後遺症,抽取骨髓後,後髖部會有幾週的不適,但你是Alpha,而且身體素質不錯,平時有在運動,看了你在學校留下的健康檢查資料應該是……蠻強壯的。不過這次的檢查會更全面,體檢報告會在一週後出來,收到簡訊通知後,就請到櫃台拿這張收據,報你的住民登錄證號,就可以領取你的報告書了。之後,我們就會確認你的骨髓是否能跟等待捐贈的病患進行配對。如果你已經有明確想要捐贈的對象,也可以跟我們說。』

 

那封信說他的異母妹妹在某間私立醫院治療,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間醫院也是Alpha生父家族旗下的醫院,這像連續劇一樣的發展他想都沒想過,而且自己竟然也意外被捲入其中,被迫一同演出。

 

選擇市立醫院是想避開直接接觸,但他也知道這裡和那間私立醫院有合作關係。

 

體檢報告出爐,他的身體異常的好,非常健康,就算捐骨髓,帶來的疼痛或許可以比平均來得短,很快可以恢復正常生活。

 

他壓住太陽穴。

 

那他又是為什麼要來做檢查?如果被崔杋圭知道這件事,或許不只一頓吵就可以解決的了,從那天的反應來看,要是那對姊妹繼續來找碴,崔杋圭很可能會真的放火燒了那個家。

 

他應該置之不理的,而不是特地空出這些時間來做身體檢查,還選了骨髓捐贈的那種。對於那個除了血緣以外毫無關係的小妹,他壓根沒有更多印象,更別說有什麼情份了。體檢報告必須藏好,不能被崔杋圭發現。

 

他傳了訊息過去。

 

“書買到了嗎”

 

汪汪小可愛❤“買到了”

 

汪汪小可愛❤“我煮炒飯跟豆腐湯”

 

“好”

 

(貼圖)

 

只看對話的話,姜太顯不會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得知崔杋圭買到寫報告用的書後他就沒什麼掛心的了,把體檢報告夾在筆電和講義之間,往家的方向走去。誰知一打開門,崔杋圭就迎面撲來抱住他。

 

「……幹嘛?」

 

「親愛的今天過得好嗎?」

 

「還……不錯?」姜太顯說,「你怎麼了?」

 

「沒怎樣,」崔杋圭把自己的臉埋在他的頸窩處,從中可以嗅到一點點柏樹淡淡的氣味,「你今天有遇到什麼事嗎?」

 

說完,崔杋圭放開了環抱,雙手牽著姜太顯進屋,替他拿掉肩上的後背包,扔去地上。

 

「沒什麼事。」姜太顯說。他希望自己看起來夠平常心。

 

「嗯,那就好。」

 

「怎麼了?有人找你麻煩?」

 

崔杋圭搖搖頭。

 

「……你聽我說,」

 

「嗯。」

 

「我不小心把火開太大,所以炒飯有點焦了。」

 

「沒關係。」

 

「湯煮太少了,只有一碗半的份量。」

 

「……沒關係,就少喝一點。」

 

「但我另外買了炸雞,還有你喜歡的那種柳橙汁。」

 

「好。」

 

「你明天沒課對不對?要考試的課也都結束了、只剩報告對不對?」

 

「對,你也記得太清楚了。」

 

「明天可以不要去圖書館嗎?我們在家就好了。」

 

「嗯——好,不過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想整天跟你一起廢還需要提出理由跟申請嗎?」

 

「不用。」姜太顯拍拍崔杋圭的腰和屁股,「你真的沒事?」

 

「沒事,」崔杋圭說,「寫那封信的人來找我了。」

 

「啊?」

 

「『蘇潤知』?是這樣叫吧?」崔杋圭用不怎麼在乎這件事的語氣說,「找不到你,就來找我了。」

 

姜太顯當然知道這名字,他看過幾次了,作為一個被動的加害者,他也無法忘記這個名字,只是從崔杋圭嘴裡說出來,讓他心跳幾乎是停了一下。

 

「……你說什麼?」

 

「我要去買書,就是你貼給我的那間二手書店,才剛按電梯要上樓而已,她就突然出現,鐵定就是跟蹤我吧,然後開始大鬧,」

 

「嗯,」

 

「她要我勸你給出骨髓——我當然說不要了,她以為她是誰啊?真的瘋了吧?」崔杋圭說,「我怎麼可能要你做這種事。」

 

「……她還說了什麼嗎?」

 

「沒有,她講話太激動了,引來警衛跟路人注意,就趁機溜走了。」

 

「……嗯。」

 

之後,對話就停在這裡,兩人都不再繼續。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沒有揭露,空氣也停止震盪,只存一絲細微的白噪音。有點焦掉的泡菜炒飯已經盛進盤子裡,豆腐湯也煮滾了,蓋上鍋蓋悶著保溫。剛叫好的炸雞在姜太顯回家前五分鐘緊急送到,而那罐柳橙汁正在小冰箱的側門等著開張。崔杋圭又再一次抱住姜太顯,兩人雙雙向後倒,撲在沙發上。

 

「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崔杋圭收緊了手,「全世界沒有一個人可以這樣做,連你自己都不行。」

 

 

12. 預感一種

 

如果不快點了結這件事,姜太顯怕是沒完沒了。到目前為止那男人都沒連絡自己,那麼很可能這只是出於那對姊妹自己的行動,或甚至是姊姊單方面的決定。會做出此下下策,跑來威脅只有少少血緣關係、沒有任何相處之情的哥哥,這威脅說白了點,應該算是種要求,但基於「元配孩子」的身份,似乎就多了一份無根據的底氣,企圖以此壓制人。

 

如果只是孩子自己的行為,他可能可以——打一通電話給那男人,要他制止自己未成年的女兒別再犯錯,離他們遠點。

 

但他不想跟那男人接觸。

 

可是若他真的不想跟那男人接觸,又為什麼去做了骨髓捐贈專用的身體檢查?

 

已經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了,姜太顯大吁一口氣,抽出夾在後背包裡的體檢報告。這份報告不能放在平時收講義筆記的地方,難保有一天會被崔杋圭發現。

 

既然「妹妹」都跟蹤到崔杋圭去了,相信自己也一定被跟蹤過,只是他沒發現。他們學校在市區,人一多,就很難察覺,尤其一個嬌小的高一女生,任誰看著不會興起戒心。姜太顯承認,他不太記得「妹妹」的長相,看過以後,腦海都會自動消抹掉五官,似乎就連身體都不希望他記得。

 

那天崔杋圭的行為舉止嚇了他一跳,還以為自己露餡了,沒想到是發生其它支線,稍稍超出了他的預測範圍。安撫了一下有狂暴化趨勢的小狗後,兩人又回到日常生活那樣看電視吃晚餐,洗澡睡覺。那天睡覺時崔杋圭特別黏人,兩條腿纏在他腰上腿間不放,無可奈何,也就順勢摟著人睡了。

 

就在他還在思考怎麼解決事情時,第三封信來了。

 

收信的是崔杋圭,所以隱瞞不了。姜太顯在崔杋圭的注視下拆開信件,抽出一張和前兩封相同的白色信箋。這次不是用命令的語氣叫姜太顯給出任何東西,相反的只有一行字,上面寫的是病房門號和一串時間。

 

「這是她妹妹的病房號吧。」崔杋圭捏著只有一行字的白紙,低低說,「要去看嗎?」

 

「……」

 

「你想去吧?」

 

姜太顯別開了眼,「也不是——」

 

「真的嗎?」崔杋圭放下信箋,「真的?」

 

「……我沒見過她們。」姜太顯說。

 

他只有遠遠站在外面看她們,兩次。一次是他十五歲時悄悄走到了Alpha生父的「家」外,地址是外婆講的。Alpha生父離開他們三口之家前,偷偷把自己的「住址」給了Omega爸爸的母親。另一次則是在Omega爸爸忌日時,他去墓前獻花,正巧也碰到男人,而遠遠的墓園外有一輛黑色的轎車,車上坐著兩個女孩,姜太顯快步離開墓園時瞧見了。這讓他有點不舒服,似乎除了他,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兩個爸爸做了什麼事,而現在他們把沒收拾好的戰場扔給了孩子們。

 

「……看你吧。」崔杋圭說。

 

如果能快點解決這件事是再好不過,崔杋圭想,現下姜太顯能做的事到這裡就夠了,對沒見過彼此的雙方來說,可以說是仁至義盡,再多就不好了,進入到不道德的層面,對誰都不好。

 

指定了時間,怕是有什麼特殊意義或目的吧,但姜太顯決定先不去想這些事。

 

那天也沒什麼事,又是晚上,他已經交完報告了,可以去。

 

×

 

平時身體健康,不怎麼來醫院報到,最近一次的醫院記憶應該是一年級時崔杋圭在學校搬重物時拐到腳,硬是撐到傍晚,保險起見,姜太顯大晚上的把人拎去醫院復健科檢查。為了這事姜太顯拖著崔杋圭兩人暑假去上了駕訓班,成功考到一張普通免許。

 

這間醫院也是第一次來。

 

「請問小兒血液腫瘤科在哪裡?」進到醫院本館後,在電梯旁的樓層標示表上沒找到兒童病房的位置,崔杋圭懶得再去查,直接到了櫃台去。

 

「兒童病院在別館,從右邊那個通道走過去再往左轉就會抵達。小兒血液腫瘤科在七樓。」櫃檯人員說。

 

「謝謝。」

 

崔杋圭看後面的人從出了地鐵站後就始終漫不經心的,還得他牽著才知道要走,簡直是弱化了一半能力。這種兩人立場對調的情況非常少,似乎都是遇到姜太顯的家庭問題才會悄悄發生。

 

兒童病院的裝潢比起本館溫馨得多,白色的牆上掛滿了七彩的裝飾品和好多合照,每個角落都擺上一朵小花。扶手位置放低,漆上了溫暖的芒果黃,地板還有圓滾滾的指示圖標。

 

七樓。崔杋圭按下水藍色的電梯鍵,一下上了血液腫瘤科。相比於其他探病的人,他們顯得寒酸許多,沒有帶豪華慰問品或是大把鮮花。姜太顯只買了一盒水果布丁。

 

「是幾號房?」崔杋圭問,其實他記得,他只是想問。

 

「727房。」姜太顯說。

 

是單人病房。牆上掛著名牌,寫的是略有印象的姓名。

 

「是這個吧。」崔杋圭指著名牌,「現在是會客時間嗎……」

 

「快結束了啊?」姜太顯說。名牌上面的會客時間是下午兩點至三點、傍晚七點至八點,但現在已經是八點二十分。而那封信要他們八點半到病房。

 

「太顯?」

 

聽到聲音,姜太顯沒有轉頭過去。倒是崔杋圭聽到有人叫喚後,看見了來人。

 

還想為什麼是晚上八點半這種奇怪的時間會面,原來是算好了,可以在這裡和躲避許久的Alpha生父見到面。有那麼一秒,姜太顯就要抽回腿往後退了,若不是崔杋圭穩住他,他怕是會直接轉頭就跑,不管那會有多狼狽。

 

會在這裡看見兒子的男人似乎並不知曉兒子會來,臉上難掩驚訝神色,手上提的公事包還是舊的,姜太顯以前每天看男人提這公事包上下班,就像一般的受薪階級那樣。那時的他根本沒什麼社會知識,以為爸爸跟大家都一樣。

 

「你在這幹嘛?」姜太顯沉聲說道。

 

「啊……我來顧潤海……」男人恢復平靜,以哄弄的語氣問,「你呢?怎麼會來這了?你知道潤海生病了……」說著就開了病房門,一轉開,裡面是吃飽飯正在收拾碗盤的小孩。模樣比姜太顯第一次見時更大了,不過臉蛋沒怎麼變。

 

「爸。」少女叫了一聲,然後滿臉困惑地看向門外的兩人,「他們是哪位?迷路了嗎?」

 

「潤海,這個是……」

 

「沒,我們找到病房了,謝謝。」姜太顯說。

 

「太顯、」男人把門推得更開,「你都來了,就進來一下吧——」

 

「是你女兒叫我來的,我可沒自願來,」姜太顯沒有進房,反拉著崔杋圭的手轉頭就走,「走了。」

 

「等等!太顯!」

 

「太——」崔杋圭沒有跟著他走,反而鬆開了手,推開他,讓他先走開。

 

姜太顯逃難似地離開了現場,拐進另一條通道,只留下堵在門口的崔杋圭。男人見狀,也不敢追上去,生怕又惹得兒子更不開心,想要去追,但又退縮了。看男人這反應也有點問題,崔杋圭決定就趁現在問個清楚。反正姜太顯不在,這男人也不是他的誰,他可以不顧任何情面。

 

「是一個叫蘇潤知的人叫他來的。」崔杋圭說,「那是叔叔的女兒吧?」

 

「潤知?她要太顯來這做什麼……」

 

「她要太顯捐骨髓給她妹妹,因為她的和妹妹不匹配,」崔杋圭看著男人,說,「我要他別捐。」

 

「啊?」

 

看男人的反應,可能是真不知道這件事,不過也可能只是裝出無辜的模樣,崔杋圭對男人已經有偏見,但還是盡可能用平靜的語氣說話,「叔叔放心好了,雖然她也跟蹤我到我學校去,但我不打算讓太顯跟她有任何接觸。」

 

崔杋圭拉開側背包的拉鍊,從裡面掏出三封信,上頭的地址正是男人家族總公司的地址,而裡面每一封信都寫滿對姜太顯體內骨髓的索取,落款人都是男人最熟悉名字之一。男人翻閱這些信件,像在翻天書一樣,眉間的皺褶越來越緊,信上的文字也越看越頭疼。

 

「……她對太顯做了這種事嗎……」

 

「還有簡訊。」

 

「簡訊?」

 

他又拿出自己的手機,上面全是簡訊的截圖。所有的文字訊息,崔杋圭都留存了一份放在自己手機裡。簡訊的內容遠比信件還要激烈得多,也更加險惡。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看崔杋圭,又看看手機。他不想相信,但是從寄件人的手機號碼來看,那的確是自己大女兒的號碼。

 

「叔叔你知道這件事嗎?」

 

男人搖搖頭。

 

崔杋圭收回手機,說,「如果叔叔知道這件事、還選擇讓她們這樣的話,我是不會原諒叔叔的。」

 

×

 

在堆滿繪本和小玩具的遊樂交誼廳找到了人。

 

崔杋圭看姜太顯把自己一個成年人窩在小朋友坐的紅沙發上,翻著被忘在桌上的故事書,這景象有點可憐,但也有點好笑,更多的是激起崔杋圭心裡的憐愛。他摸摸他的肩頭,把人撈起來。雖說能見到這樣脆弱的姜太顯很難得,但可以的話,還是別太多了,崔杋圭想,這個人一沮喪,比自己低潮期更難拉上來,畢竟他可是牆那樣的存在啊,一倒下去,崔杋圭這個依附的人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可又不能讓姜太顯一直逞強,所以五分鐘後他放棄這想法了,該沮喪還是得沮喪,姜太顯當不了那面牆的話大不了換他來。

 

回到家後,崔杋圭把人扒了個乾淨,推進放好熱水的浴缸裡,讓熱水洗去全身的緊繃和疲憊(當然還有醫院的細菌),然後自己也脫光,在淋浴間快速沖乾淨,也一腳踏進浴缸裡。小套房的浴缸自然是很難容納兩個平均一百八的男人,好在人都瘦,勉強能擠下去。

 

崔杋圭舀起一掌水,拍到姜太顯臉上,再用溫柔細心的力道,輕輕抹掉滑落臉龐的水珠。

 

「……你五歲嗎?」

 

「二十二。」崔杋圭改用雙手,捧著他的臉頰,「我們太顯才是五歲呀。」

 

「什麼意思?」

 

「很需要我的安慰和親親抱抱。」

 

「……嗯。」

 

一時之間不曉得該說什麼話。

 

浴缸是小了點,但兩人還能面對面交疊著腿坐著。熱水不敵張力溢出了一點,水花濺出,夾著一點泡沫花的淡香。Beta無法大量釋出費洛蒙,不能給予Alpha生理上的安撫,但崔杋圭一點都不擔心。

 

「你只要遇到那個人就會變一個樣子,」

 

「嗯,」

 

「也幾乎不提他的事,」

 

「嗯,」

 

「但那是沒辦法的吧,」崔杋圭喃喃說道,「因為是生下你的其中一個人啊。」

 

「……嗯,」姜太顯搖搖頭,「生我的是死掉的爸爸。」

 

「嗯,沒錯。」崔杋圭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多說什麼,只覺可愛。

 

人生的前面十四年是甜蜜的。姜太顯是在期待中出生的孩子,他身邊的所有人都祝頌著這場誕生,準備好了滿懷的愛護與關切,要用世上最溫暖柔軟的一切澆灌他。

 

在他們安全的空間裡沒有人嫉恨這場降生,姜太顯不需要面對外面世界的惡意。

 

「……哥覺得什麼是最糟的?」姜太顯低低說道,「對我來說就是發生過的一切都是騙人的……這就是最糟的。」

 

「那不是騙人的呀。」崔杋圭說,「……也許真的有一部份是吧。」

 

「也許另一部分是真的吧。」

 

崔杋圭捏住姜太顯的臉,像扯年糕那樣捏開他的臉頰,「沒關係,你有杋圭哥。」

 

「嗯,」姜太顯閉上眼,笑了下,「溫柔的杋圭哥快來安慰我。」

 

「想要我怎麼安慰?」說著說著,崔杋圭直起上身,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都好。」姜太顯說,「都可以。」

 

關於安慰姜太顯的方法,崔杋圭可多著。這種大低潮不多,可生活中還是充斥著讓人心煩的事,為了讓他的男朋友每天都能更順心一點,他開發了許多方法,就是為了這時能用上。但這次的方法就沒那麼老少咸宜了,他直接把人帶去床上,用最直覺的方式給最多的擁抱。

 

肢體的接觸對他們來說是種撒嬌和慰藉,崔杋圭知道,所以他關掉所有燈光,阻絕多餘的干擾,只存兩人親吻的水聲。通常性愛都是姜太顯主動與主導,所以由崔杋圭來帶領的次數很少,也連帶著氣氛柔軟了一點。

 

若說由崔杋圭來主動會有什麼差別的話,大概就是前戲磨得特別長,因為技術不純熟。被服侍慣了的小狗少有機會去思考該從哪裡開始、碰哪裡才會舒服,少數比較確定的是口交和坐在上面搖這兩件事都是他負責的,所以還有自信。但還是太大了,崔杋圭想這人不是在傷心難過嗎?怎麼勃起的程度比平時還要誇張一點點?下巴都酸了還沒要射的勢頭,雖說姜太顯本來就很少射在他嘴裡……可頂在自己嘴裡這東西還是不太對勁。

 

「姜先生,可以消一點嗎?」實在含累了,崔杋圭決定改用手,熟能生巧地上下捋動,在龜頭上輕輕一壓,手指繞圈,也別忘了發硬的兩球。明明是在幫姜太顯,可每次這樣做,崔杋圭就會發現自己後面開始流水,他實在很想問問其他當零的Beta是不是也跟他一樣敏感,但又不好意思問這種事。挪了個位置,他重新撲倒姜太顯,兩人再次接吻,他又趁機收緊了手掌加壓的力量。

 

姜太顯倒抽一口氣,說:「好像沒辦法。」他抱好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手伸過去下方一摸,好像也不太需要額外的潤滑了,手指淺淺一探,開始替人擴張。他當然察覺到今天自己的狀態比平時亢奮一點,如果不擴張久一點,怕崔杋圭是撐不過上半場。

 

「沒辦法也要有辦法……呀!」話沒說完,兩根手指就進來了,崔杋圭放棄對話,乖乖閉上嘴,反正等一下都要累個半死,現在少說點話就是替自己省力氣。

 

「射了就會消了。」姜太顯特別喜歡崔杋圭這姿勢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可以用力揉捏軟嫩的臀肉。因為常常摸,常常揉,姜太顯又喜歡買高級的沐浴乳親自幫癱軟無力的崔杋圭洗澡,那兩瓣摸起來就特別柔軟。手再往前移,確認崔杋圭也硬得差不多了,只消再幾下他就可以闖進去。

 

黑暗中崔杋圭只覺得那雙熱燙的手在自己身體遊走,每多走一步體溫就升高一點,指尖是火焰,掌心是爐,而他是柴火。姜太顯的引燃沒有一次不是以大火燒盡結尾,他白皙的身子會充滿紅印,好像對什麼過敏似的遮都遮不住。當那雙手分別繞到他乳尖又在他身體裡挖鑿時,已經快繃不住了,前面硬得流水,後面也開始要氾濫。崔杋圭仍然懷疑自己不是個純的Beta,要不怎麼和姜太顯做愛時能這麼順勢?

 

「哥,」姜太顯把自己的臉側貼在崔杋圭的胸口上。

 

「嗯……?」

 

「你身上好香,」

 

「……我們用的是一樣的呀。」

 

「不是那個。」

 

然後,姜太顯攫住他的腰,把他往後一推,又回到了他在下的姿勢。

 

崔杋圭不用人說,自動自發打開雙腿,勾上那緊實的腰,迎人進門。

 

難道好香指的是他幾乎無味的天竺葵嗎?隨著發硬的肉棒一點一點插進來,柏樹的氣味也越發濃烈,才沒幾秒,崔杋圭就感覺自己已經身處林中逃不出。

 

「……哪有什麼味道、那麼淡——」

 

「有。」

 

接著往前用力頂了一下。

 

「你身上好香,」姜太顯咬住他的唇,知道崔杋圭開始在發水了,今天就算不闖進生殖腔他也有信心把人弄到腔外潮吹,扣住那雙無所適從的手後,他開始猛衝,「再多給我一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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