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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麼打砲的雙性設定文。(但還是有)

*有J其他團偶像跑龍套注意(應該是只會有Sexy Zone吧)

 

 

 

 

 

 

冰山#01

 

 

 

會回到這裡來是為了工作,公司要他去分所監督開發中的工程,把這任務完全交給他。上司說這是看好他,同事說這是重用,後輩說前輩你真厲害、公司全然信任你,但他實在不想為了這個回到這裡。尤其在收到那封簡訊後。

 

目黑蓮收好了一個月的行李後,向公司提出要求:這期間的移動非新幹線和計程車不搭,臨時租車費用也會報帳,餐費他可以自己處理,但住宿費一天要補助至少八千元以上。他不缺錢,只是不想讓公司覺得只派他一個人去這地方一個月是理算當然的,再怎麼說都需要兩人吧,公司卻說這期間當然會派呀、但不會是每天都在就是了。他明白主管也是受到更大主管的壓力,不怎麼想做這事,恰好他手上案子也忙完了,就讓他去。

 

『蓮:

下個月的三號是婚禮的日子,地點就在八幡神社,是神前式喔,早上十點開始,餐會就在我們家,從一點到三點,希望你能來參加。

駿佑』

 

收到竹馬要結婚的簡訊應該是要回傳些祝賀的話吧,但這封簡訊就在手機裡躺了超過一個禮拜,目黑蓮也絲毫沒有要回信的意思,打開看了一眼後,就放著不管。

 

「喲目黑,你明天出發嗎?」菊池風磨悠閒踏著大步走來,一掌拍在他背上。

 

「嗯,早上八點半的車。」目黑蓮說。

 

「欸你到那邊的話,幫我多拍一些照,」

 

「為什麼?你對那個企劃有興趣?」

 

「很好奇啊,反正你就拍些照給我看。」

 

企劃主要內容是,要在一個地方市興建一個旅遊觀光導向的文藝創意園區,這案子從三年前就開始,中途有個經理因生產所以換新人,現在又換他接手。目黑蓮也不曉得這種地方對前輩有什麼吸引力,總之要拍幾張照是沒問題,只要不是說什麼要記得帶土產回來喔這種傷神的事,都沒差。他按下電梯按鈕。

 

「還有土產。」菊池風磨伸手示意。

 

「沒土產。」

 

「喂——記得那裡的烤饅頭很好吃,幫我帶個五盒回來啦。」

 

「我記得的話。」

 

電梯來了,他立刻跳進去電梯,向前輩揮揮手說再見。

 

這趟出差長達一個月,雖說不會有任何人來管束他,交通住宿費也都依他要求照辦,上司也說了會適當派人力過來支援,什麼事都會事前通知,不會讓他一個人在那孤立無援,但要回到那個曾經的故鄉去,目黑蓮還是萬分不願意。

 

他只想離開那裡,而父母也正好考慮到他們的教育問題,在他國中畢業後,舉家遷往東京發展。說起來這樣也十多年過去了。

 

『蓮:

住宿的話,可以住在我家就好。蓮以前的家已經拆了,現在變成一間7-11,因為觀光客越來越多了,町長也認為這樣最好。但我還是有點寂寞,以前只要跨五步路就能到你家,現在只能去買宵夜了(笑)

駿佑』

 

新幹線是早上八點半,一路朝向內陸走,深入田野山間,遠離都市,將一片工業染上的灰色轉成鮮甜的草綠與藍天。他原本是這麼預想的,但是全國各地開發得越來越快,他發現景色的變化,也不過是從人多的大馬路,變成人比較少的大馬路而已。搭新幹線的話只要大約三小時就到了,然而自從搬家之後,他再也沒有回來過這裡。

 

同期的佐藤勝利說,據說能被指派單獨的任務是被重用沒錯,但根據前輩分享的經驗,還要觀察實際的專案內容,才知道是重用你,還是流放你,所以也不要鬆懈吧,大主管的心思就是很難猜,捉摸不得。他聽了之後頭更疼了,但也沒辦法,人來都來了,只能盡力做,有什麼事都推給小主管就好。

 

出了車站後他招了輛計程車,報上飯店名,前往下榻的飯店去。

 

×

 

十年前這裡真的是鄉下。特別典型的那種鄉下。青少年沒什麼娛樂,除了非法駕駛和一些不大傷人的不良行為外,就是性與戀愛,被性慾沖昏頭的男孩女孩成天廝混,不小心搞大肚子就中輟結婚,不到三十歲很可能其中一方會有不倫,而孩子就丟給祖父母帶。他的父母不希望孩子也這樣,在目黑蓮國中畢業前決定好了,之後就去東京發展,雖然跟這裡比東西和房價是貴了點,但教育和環境絕對沒問題。於是他們離開了這裡。

 

當時他的小竹馬才十歲,剛升上小學四年級,年幼得不可思議,知道他要離開後哭得唏哩嘩啦,黏在他身上希望他別走。但又有什麼辦法呢?這也不是他能決定的,何況當時的他處於正敏感的青春期,受不了這裡滯濁的氛圍,第一聲贊同父母就搬家吧。

 

小竹馬阻止不了他走,被媽媽鎖在懷裡,就怕兒子衝動追上去,只能這樣淚汪汪地目送他們全家開著吉普車離開。臨走前他送給小竹馬一本漫畫,沒頭沒尾的第五集,這樣的臨別禮應當是要被退回的,可是小竹馬滿懷感謝收下了,還說長大後他要去找他。

 

事實上道枝駿佑也真的來找他了,前年,道枝駿佑來東京的餐飲專門學校讀書,他怎麼也想不透,這個嬌氣的小少爺、在SNS上貼出自己黑暗料理的小竹馬居然會來學餐飲。在目黑蓮的記憶中,道枝駿佑應該是——而回憶到這裡時,目黑蓮才發現自己壓根不熟悉道枝駿佑這幾年的事,全是靠網路連接之後,才從那片面的、篩選過的、遮掩過的資訊,去推斷他所理解的道枝駿佑。但那不打緊,因為在道枝駿佑於東京讀書的兩年間,他們還是補回了不少時間,通常是道枝駿佑試探性地問他有沒有空,他就會接下去,說那就出來吃飯吧。

 

然而去年年底那孩子卻突然回家去了。

 

原來是要繼承餐廳,那間道枝家、從戰後就開始經營的店,說起來也七、八十年了,曾祖父傳給祖父,祖父傳給爸爸,而現在他們希望能傳給這個兒子。兩個姊姊都不想要,紛紛端出「自己是女兒」的理由迴避繼承大任(誰會想到女兒這個身分有一天能派上用場呢),況且父母也都錯過了威逼姊姊們繼承的好時機,只能把希望押在小兒子身上。小兒子乖巧,不怎麼反抗過父母,目黑蓮想,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自己才會保留地,與道枝駿佑相處。

 

把行李都先放在房間後,他沒有換下西裝,不過脫掉了外套,揹著自己的側背公事包到街上去走走,順便熟悉一下已經忘記的路。這裡沒太大改變,還是和以前差不多,也可能是因為那時就已發展得差不多了,不過從東京一下子來到這,還是不免覺得不夠先進。

 

找到一間星巴克,他想都沒想就推門進去點了一杯冰美式,九月初天氣還是蠻熱,走了十分鐘後他就開始冒薄汗,幸好還有星巴克可以待著。

 

滑開手機後,先跳出上司慰問的訊息,再來是菊池風磨提醒他買土產的事,然後是媽媽、弟弟……一些朋友之間的閒聊,都不大重要,也沒交代工作的事,看來今天他還可以放鬆點在飯店讀資料就好。

 

他點開簡訊欄。

 

這年頭究竟還有誰在用簡訊呢,分明他們,已經是有彼此SNS帳號的人,為什麼道枝駿佑還要用簡訊呢?結婚?又是跟誰?為什麼?這麼急?到底為什麼?千百個問題想問,卻一個也說不出口。

 

『我回來了』。

 

他傳出去。

 

才要喝第二口咖啡而已,手機立刻震動鈴響,一則新訊息跳出來,道枝駿佑迅速回傳。

 

『在哪裡?怎麼回來了?我可以去找你嗎?』

 

早知道就不回信了,目黑蓮緊皺眉,後悔自己的衝動行事,他決定先放個五分鐘再說,剛好店員也送上烤三明治,可以等吃完再回信就好。然而道枝駿佑不給他這樣的時間,直接打電話來。

 

「……喂?」

 

「嚇我一跳,你怎麼回來了?」電話那頭的道枝駿佑聽起來相當驚訝,無法相信這件事。

 

「出公差,要在這裡待一個月。」

 

「出、出公差?一個月嗎?那,那你住哪?」

 

「公會堂附近的飯店。」

 

「啊,那裡嗎?你現在在哪?方便嗎?」

 

「在星巴克。」目黑蓮說,「要出來嗎?」

 

「啊,我,我現在在備料,怎麼辦?你在工作嗎?我什麼時候可以去找你?我,我問一下我媽能不能走——」

 

「你弄好再告訴我,我今天還不用做什麼,我去你家吧。」

 

「那、四點的時候可以嗎?」道枝駿佑問。

 

「那就四點吧。」

 

「嗯,我們四點見,掰掰。」

 

終究還是沒能拒絕,又充當了主動邀約的那個角色,目黑蓮有時都覺得這樣的互動,其實是道枝駿佑都把責任推到他身上吧,可又是自己先開口的,怎樣都說不清。直接爽快地承認還落得輕鬆。

 

後來再見到小竹馬時已經和他回憶中完全不同了。

 

小竹馬越長越高,差點就要追上他,而且最令人訝異的是,原來真的有人能夠維持小時候那樣的美貌直到長大。目黑蓮還認為照片只是照片,真人是不同的,可沒想到,道枝駿佑的SNS上都是真實的樣貌,未經修圖,沒有誇大或遮掩。十八歲的人該稱為少年還是青年呢,他不知道,十八歲的道枝駿佑就像一株盛開的百合,純白、皎潔、宛若明月。用這樣的詞,去形容一個男人也是詭異,但他想沒有比這些詞更適合小竹馬了。

 

也是因為這樣,他更要保持距離才行。

 

「你也不講一聲,也都沒回我簡訊。」

 

四點整,目黑蓮準時出現在道枝家門口,正巧道枝駿佑拿著料亭的招牌出門。

 

「……抱歉。」目黑蓮看他一點都沒變,心裡不免驚訝,但沒有表現出來。

 

「還有一小時才開店,你先進來吧。」道枝駿佑似乎不在乎他不回信、也不通知的行為,淺淺地笑,邀他來自己的房間。

 

道枝家是傳統的中高價位小料亭,需要事前預約才能吃上一頓,每個月菜色都會更換。從戰後開始經營,還上過不少電視節目、報章雜誌,也是因為這樣背負的包袱更大,讓最小的兒子必須選擇繼承家業這條路。

 

他的房間仍是在一樓,面朝庭院的水井,目黑蓮也來過不少次,通常是道枝家長輩喊他來拿點吃的回家,不然以一般情況而言,都是道枝駿佑主動去目黑家更多。

 

「你會待到幾號?」道枝駿佑先去廚房倒了一杯冰檸檬水給他,又端來一些適合下午吃的粗點心。

 

「十月四號。」目黑蓮說。

 

「咦?那,你能來參加,對吧?」

 

道枝駿佑指的是婚禮。

 

「嗯。」

 

「太好了,啊,不用特別穿什麼……你穿這套西裝就可以了,很好看。」

 

「為什麼要結婚?」

 

「嗯?」

 

「為什麼要結婚?跟誰?」目黑蓮問,「你不是才二十一歲嗎。」

 

「……有很多原因啦,」道枝駿佑低著頭,整理掉在衣服上的餅乾屑,「跟佐野家的莉莉香。」

 

一聽見這名字,目黑蓮心裡就生出點疑惑。他對這名字有印象,記得這女孩和道枝駿佑一樣年紀,應該也是同學年的,從前「佐野莉莉香」幾個字就常常出現在長輩的口舌之間,他們還會,特別壓低音量小聲地說,宛若秘密。

 

「為什麼是跟她?」目黑蓮問,但問完,發現這問句不太得體,修改了下,「你們交往很久了嗎?」

 

「我們兩個認識很久啦,也一直都同班,嗯,雖然說在這裡要一直同班也不難,不過這也是緣份吧。」道枝駿佑笑著說。他沒有回答交往多久,但有強調他和女方緣分不淺,不過那笑容很快就沒了,換上和剛才一樣淺淡的微笑,「你會來吧?」

 

「嗯。」

 

「希望你能來。」道枝駿佑說,「好嗎?」

 

都說到這份上了。

 

目黑蓮喝光冰檸檬水,沒有回答他好或不好,只說「我知道了」。

 

敞開的紙門沒有拉上,晚夏的風徐徐飄進,消散了暑氣,他們聽到圍牆外路人聊天的聲音,還有風掃過樹葉時的沙沙聲。

 

「對了,你一定要住飯店嗎?我們家也有客房可以讓你住啊。」道枝駿佑問。

 

「已經訂了,也只能住了。」

 

「那,那你可以有幾天來這裡住啊,我很久沒見到你了——……以後或許也沒什麼機會……或根本不會再去東京了吧。」

 

有那麼一瞬間,目黑蓮覺得眼前的人又退回十歲的樣子,眨巴著大眼,連懇求的話也說不好,只會用笨拙的方式拐彎抹角地請他留下。就是這一點,讓目黑蓮特別不開心,只要看見了這副樣態,心裡就不舒服,因為他知道自己最後一定會答應。無論這決定是否正確。

 

×

 

『佐野家的莉莉香就是佐野先生的私生女啊,外遇生的,他堅持接她回家,佐野太太被他氣到生病,那一陣子常常進出醫院』

 

『你爸說佐野太太跟佐野先生自己的媽媽都不肯認她,但她生母好像生下她後生重病吧,根本不能照顧小孩,也只能讓莉莉香進佐野家,跟著姓佐野』

 

『我們去學校參加家長會時都聽到老師一直勸佐野太太來露個面,但她堅持不要,佐野先生也很軟弱,都會找藉口說上班日沒辦法』

 

『這都不是他們自己講的,都是看了就知道,小地方就是這樣,一下子什麼都傳出去,以前有人看不下去想幫莉莉香,還會被阻止,說不要管人家家務事』

 

『莉莉香小時候都沒朋友,去接你弟弟時看她都一個人玩,不知道後來有沒有交到朋友了』

 

看著媽媽傳來的這些訊息後,目黑蓮總算知道那股違和感從何而來,只是他不明白,道枝駿佑的出身、人生經歷和本身的條件,應該是不可能和這樣的女子結婚,顧及道枝家的顏面,他們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長子兼唯一的兒子,和一位私生女結婚?這是目黑蓮想不透的地方。

 

因為戀愛?

 

在現在這年代,這個年紀結婚,若不是父母要求,就是熱戀過頭、甚至是奉子成婚,不得不結。就手上現在的資訊,目黑蓮也只能推敲出這樣的結果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是道枝駿佑後來真的和佐野家的莉莉香談上了吧。

 

想吐。

 

他翻開筆電,坐在飯店的辦公桌前開始整理資料,辦公桌正對著窗戶,從這可以看見這個小城市的觀光景點之一,一到秋天就會染上數種顏色、由鮮紅渡黃、再化為綠的奇景。但現在是晚上,目黑蓮只能看見倒映在玻璃上發亮的白色蘋果和自己鬱悶的臉。

 

怎麼也沒想到這次回來是要面對這些事情,比起工作,家鄉發生的這些事更令他心神不寧,思緒紛亂,只得強迫自己分割注意力,趕快把資料讀完,明天一早他還要去現場勘查。

 

他的小竹馬,在東京的樣子,和在這裡的樣子看起來特別不同。不是因為大城市的進步和方便讓小竹馬開心,而是因為這裡沒有太多認識的人。聽到這個評語後,目黑蓮記得自己有強烈的感受,他懂,他完全感同身受。在東京雖然人與人之間稍嫌冷漠,不干涉彼此,也無法建立太多深刻緊密的人際關係,可是相反地沒有人情壓力,也不會被聽見下午在自己家說的話,更不用擔心自己的選擇要被左右。

 

東京灰色、無機的人際鐵壁,反而是一種保護。心理上的。

 

感受都是比較出來的,沒有哪個是絕對的好,只有哪個更好、更適合自己,就那時而言,目黑蓮想,或許東京的環境對道枝駿佑更好。也更可能是,只要不是家鄉都好。

 

『蓮:

明天你工作結束的話,來我家吃飯吧,今天我們家公休,爸爸說要煮一頓款待你,也就來住一晚吧?睡衣穿我的就好了,衣服會給你洗好,不會耽誤你明天上班。

駿佑』

 

依然是簡訊,不是Line,也不是其他的通訊App,就是簡訊。自從收到那封結婚通知的簡訊後,目黑蓮點開這裡的次數就無可避免地增多,他刪掉那些惱人的廣告信和非必要的訊息,只留下最重要的。其中一則是道枝駿佑與他的簡訊來往。而道枝駿佑的簡訊內容就像紙本書信一樣,總是有收件人姓名,一個冒號,再來是落款的寄件人姓名。復古得令人發噱。

 

『知道了,六點過去』

 

在這裡工作和在東京工作的差別或許就是沒人能討論,說會派人來支援,這都是第四天了,也不曉得會何年何月才來,說不定都要告一段落了才來,順帶接收他的功勞。這幾天道枝駿佑都會固定傳簡訊來,問他今天工作怎樣、辛苦了之類不重要的話,也能看出他很努力地只把對話限度壓在問候語,目黑蓮收到後,大多會放個半小時才回覆。而菊池風磨也不斷傳訊息炸來,告訴目黑蓮記得把工作做好後,要帶土產來,順便也來個豔遇,回來時要說給他聽。

 

「阿姨,」剛踏進道枝家,一個女人正端著陶鍋從廚房要去客廳,目黑蓮立刻認出來那是道枝駿佑的媽媽。

 

「你來了!快洗手去裡面坐,今天你叔叔煮了鴨肉火鍋,現在的鴨喔,飼料吃很好,肉都很好吃。」阿姨說。

 

目黑蓮很快去洗手間把手洗乾淨,甩乾水滴擦手時,他才想到自己竟然還記得這個家的建築結構。上次去道枝駿佑的房間是本人帶,今天他自己一人就能找到洗手間。

 

「蓮。」道枝駿佑看他來了,笑逐顏開的,一張原先沒什麼表情的臉也在傾刻間化為桃粉色的笑。大概是剛忙完,道枝駿佑身上的白T還浸了點汗,瀏海也用髮帶箍起來,看上去就是個二十多歲意氣風發的青年,目黑蓮原本還在煩心工作的事,心情突然好了。

 

「好久沒看到你了,駿佑說你回來工作。」道枝駿佑的父親還在調整桌上配料的順序,好吃的先擺在離鍋近的地方,加進去會改變湯頭的配料則在遠處。

 

「是,町上那個觀光景點是我公司負責的,我是作為專案經理回來監督進程,」目黑蓮解釋道,「會待一個月。」

 

「噢,那也能參加駿佑的婚禮吧。」

 

「嗯,時間上是可以的。」

 

「一定要來啊,你能來參加就太好了,我們其實也沒邀請太多人,但蓮來的話,駿佑會很高興。」

 

「爸,蓮才剛處理完工作的事。」道枝駿佑出聲,試圖讓自己父親別再多說下去,以免目黑蓮膩味這話題。他看隨著父親多講,目黑蓮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結婚是喜事……算了,我不講,快吃飯。」說完,阿姨就端著一大盤青蔥進來,說這是鄰居給他們的珠蔥,不要煮太爛,涮一下就吃是最好吃的。再怎麼說,都是來人家家裡作客,而且也算是久別重逢,又加上叔叔的手藝,目黑蓮還是表現出胃口大開的樣子,風捲殘雲鍋裡的東西消失很快,阿姨叔叔看了也開心,而道枝駿佑沒多說什麼,依然是和以前一樣,吃飯都斯斯文文的,咀嚼完才繼續夾下一口,沒吃到也沒關係。

 

「姊姊她們都沒回來嗎?好久沒看到她們。」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過見外,目黑蓮還是主動開了話題。

 

「那兩個孩子沒心沒肺,到外面工作後幾乎半年才回來一次,甚至還說如果不是為了祭拜祖先,也不會回來。」阿姨說,「駿佑比他兩個姊姊有心多了。」

 

道枝駿佑沒說話,繼續吃飯。

 

「我聽駿佑說要讓他繼承店舖,」目黑蓮說,「結婚是阿姨叔叔想抱孫子了嗎?」

 

「……差不多吧,我們年紀也不小了,再做下去身體也不好,」叔叔說,「他跟兩個姊姊差很多歲,她們也都不想生……只有最小的這個貼心——」

 

「爸,不要再說了啦,蓮只是問姊姊她們最近在幹嘛而已。」道枝駿佑打斷那個話題,開了另一條線,「大姊最近買車了,一直說我以後也要趕快自己買一台,但是養車好貴啊,我現在也還沒完全自立……」

 

一頓晚餐因為這話題,吃得是有點難受,但鴨肉火鍋又是真的一絕,目黑蓮心裡總有點疙瘩,就算他是遲鈍性,也能看出這家人之間說不出的彆扭,猶如細小魚骨鯁喉,卡著憋人。幸好話題很快轉往問候目黑蓮的家人,他就能說了。他們全家搬到東京後沒什麼大事發生,就是剛開始立足花了點時間,但父母疼孩子,等到他們都長大獨立後了才坦白家裡以前其實難熬過一段時間,是蓮跟優很體貼爸爸媽媽,才能撐過來的。

 

他的家庭故事溫馨到毫無高潮起伏,所以也不說太多,後半場叔叔拿酒出來邀他一起喝個痛快,基於禮節,也基於最近工作煩心,他一下跟著喝了好幾瓶,下酒菜一盤一盤來,也一盤一盤吃掉。道枝駿佑平時不喝酒,就在他旁邊喝酒精濃度低的梅酒。

 

不喝酒人生就少了點樂趣啊,這樣在旁邊看他喝酒,不無聊嗎?趁著叔叔去小解時,目黑蓮這麼問。

 

「不會啊,」道枝駿佑又笑了,說,「我在旁邊很礙事嗎?」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看我跟你爸喝酒有什麼有趣的啊?」目黑蓮說。

 

「嗯……要說的話,我很久沒聽到你的事了,」道枝駿佑說,「在補進度。」

 

「也沒什麼好補的,一樣都是那些事。」目黑蓮說,「你的進度呢?」

 

「沒什麼進度呀,就是這些……差不多的事,要結婚了。」

 

說完,道枝駿佑一口喝光杯中梅酒,那也不過是水果釀的低酒精飲料,這麼一口灌下去,不會有暈醉茫然的效果,但目黑蓮看見他的臉上浮現一層淺淺的櫻色,斂下的睫毛擋住了眼睛,也就擋住了表情。

 

關於結婚這件事,仍是有許多謎團,但目黑蓮沒有再問,因為叔叔回來了。他直覺這個問題不該在有叔叔阿姨的場合問,因為說出來的絕大多數都會是覆上一層膜的言不由衷。

 

鄉下地方雖然開發了,居民的作息還是偏早,時鐘走到十點,中老年人已經差不多要休息就寢,但對年輕人來說這還只是中場休息而已。洗完澡後,目黑蓮換上道枝駿佑借他的睡衣,就是普通的T-shirt和運動短褲,沒想到以前那個小豆丁竟然也會有借他睡衣的這天。想到這是道枝駿佑穿過的衣服,不知怎地,全身都浮躁了起來,難耐發癢,好像有蟲子在啃咬,索性在房裡伏地挺身了五十下,氣喘吁吁躺在榻榻米上時他在心裡笑自己難道是十六歲的高中男生嗎。

 

不過,他還以為道枝駿佑會來他房間。看來是他想多了。

 

對於「佐野莉莉香」這個人,就算聽了一些八卦,他仍然沒有任何印象,年歲差太多,而且似乎當時那女孩也不在道枝駿佑的朋友圈裡,加上媽媽說這女孩以前沒什麼朋友,所以要在腦海裡形塑一個形象都沒辦法。

 

那個女孩,會在將來獨佔道枝駿佑一個人很久很久嗎?這不應該是他擔心的事,更甚,也不關他的事,只是他想知道,「佐野莉莉香」究竟是道枝駿佑的父母認可的,還是道枝駿佑自己認可的。

 

明天是週六,他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放鬆了,剛剛又喝了酒,很快便沉沉睡去。

 

他一直以為那孩子是喜歡自己的。

 

他十八歲,他二十三歲,在東京的吉祥寺再次相遇,道枝駿佑在專門學校附近租了房子,三不五時就在Line上拋出幾句話,讓目黑蓮主動邀約。如今他二十一歲,他二十六歲了,其中一個人即將結婚,組成家庭,生孩子,繼承家業,延續這個姓氏下去,讓這個姓氏繼續以這樣的姿態活著。

 

朦朧中目黑蓮聽見房間紙門拉開,他沒全睡去,翻身過去,看見一個瘦長的身影進來,蹲下。

 

「吵醒你了?」那聲音輕輕地說。

 

「……怎麼了?」

 

道枝駿佑掀開他的棉被。

 

「我有一個請求,拜託你不要拒絕我,」目黑蓮聽見他這麼說,「……你可以抱我嗎?就這一次就好。」

 

在說什麼?目黑蓮懵了,立刻從被褥中起身,在黑暗中藉著外頭的路燈看清道枝駿佑的臉,他希望剛剛那句話只是聽錯了。「你在說什麼?」

 

「抱我,」道枝駿佑的聲音在發抖,一雙手抱住他的手臂,「求你了,就今天這一次就好,我就會死心。」

 

「……等一下,為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別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道枝駿佑收緊了手,「我是認真的,求求你,我不想就這樣去結婚了——……」

 

目黑蓮看見那張臉上的表情,混雜著恐懼與懇求,還有更多的是絕望,害怕自己即將失去最重要的寶物,所以前來求他給自己一個回應,看是要讓他的渴望如願,還是直接一槍痛快。然而他還是無法理解現在的情況,宛如被拋入霧中,什麼都摸不清。

 

「……你喜歡男人?」

 

道枝駿佑遲疑了下,不知道該怎麼說,最終還是點頭了。

 

「你在說什麼!?你……等一下……我——我辦不到,你就跟我弟弟一樣。」目黑蓮別開眼,他腦袋一片混亂,不去看那張臉,以免自己真的心軟答應,他說,「你到底在想什麼?想跟男人睡去外面隨便找都有吧。」

 

「不是那樣的,我不是隨便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的——」道枝駿佑始終不肯放手,把他的手鎖得緊,緊緊貼在自己身上,「……我只想被你抱,一次也好,拜託你了——這是我唯一想到的辦法……」

 

「駿佑——……」

 

「拜託你,」道枝駿佑苦苦哀求著,不讓他有任何拒絕的餘地那樣懇求他,「就這一次就好,我就會死心了。」

 

對什麼死心?目黑蓮不懂,此刻他也不想懂,因為光是要阻止道枝駿佑眼裡打滾的眼淚就得花上不少力氣,這或許是那孩子第一次開口、明確地說出自己要什麼,而不是拋球過來,由他完成。

 

他們之間其實很少像樣的互動,以前年紀太小,現在時間太少,理解不能,只有撲面而來的唐突請求。目黑蓮感覺到道枝駿佑的溫度,還發現到對方因為太過害怕會被拒絕,整個人都在打顫。

 

偏偏是這孩子,他總是無法拒絕的這個人。目黑蓮手掙脫開來,把鎖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甩掉,就在道枝駿佑以為自己已經被拒絕時,下一秒衣服就被掀起來,整個人被拉去床鋪上。

 

道枝家是傳統日式木造建築,所以一直都是睡在榻榻米和棉被上,這麼一摔自然是軟軟磕上了頭,可現在根本沒時間去在意那些。在一片漆黑之中,道枝駿佑清楚地感受到目黑蓮的重量壓上來,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心跳越來越快,藏在自己心裡最大的秘密就要攤開,現在目黑蓮眼前。但說實在的,他也沒想過目黑蓮真的願意,所以隨之而來的,是如海嘯般的驚惶,就要淹沒他的思緒。

 

白色的上衣、寬鬆得一動就會露出大腿根的短褲,很快就被褪去,只剩下最後一道防線。夜晚的夏天還是有些涼意,發燙的皮膚一觸碰到空氣就開始哆嗦,況且目黑蓮的氣息就在耳邊,濃重且沉甸,覺得皮膚都要蒸熱了。

 

目黑蓮的一隻手扶著他的頸後方,一隻手往下探去,手指繞過身下人已經起了反應的性器,觸摸到一陣濕軟,吃進他的手指,他忽然覺得奇怪,手指又往前挺,那觸感和位置讓他感到異樣。

 

不對。

 

他又往前伸,依然不對,太過濕潤順暢,完全不對。

 

「你怎麼回事?」目黑蓮問。

 

「……什麼怎麼回事——」道枝駿佑覺得自己心臟快停了,擠出最後一點力氣說話,但目黑蓮沒讓他說完。

 

「別裝傻,這是怎麼回事?」

 

他很確定自己手指碰到的器官不屬於男人該有的,他沒碰過女人的身子,但抱過男人,自己也從未遇過過這樣的情形,自然知道這器官正常來說,不會在男人身上,而現下道枝駿佑的反應更讓他加深這股疑惑。這孩子不敢正眼看他,雙手遮住自己的臉,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好似要把自己藏起來,但自己也知道此刻根本逃不了這個必然的質問。

 

「你別在意那麼多……——」

 

「……天生的?」

 

「……天生的,」道枝駿佑小聲地說,「……你要趕我走嗎……?」

 

「——你怎麼這時候還說這種話……」

 

「求你不要趕我走……」道枝駿佑幾乎是哭出來,仍是遮住自己的臉,聲音如蚊蚋般差點要聽不見,「就今天就好、拜託你——要、要用哪裡都可以、只要你不要趕我走就好——」

 

「不要用那種詞,」目黑蓮知道自己現在臉色難看,尤其聽見他的措辭又更不開心,他看見道枝駿佑露出一雙已經盈出淚水的眼,再也堅持不下去,「……你躺好,我還沒這樣做過。」

 

在過往的二十六年中,從沒想過人生的某一天,居然會真的要跟自己一起長大的竹馬做愛,而且竹馬的身體已經超乎他的想像與理解,從天而降,砸下一個難題到他頭上。

 

目黑蓮常常會忘記眼前這個人其實是他看著長大的,因為樣貌差得太多了。他們再次見面時,道枝駿佑已經是十八歲的少年,生得一張如花似玉、比女人還美的臉蛋,卻又有纖長高挑的身材,無論是臉還是身高,都高於平均值。當然,這是客觀上肉眼可見的數值,真正讓他意外的還是道枝駿佑的眼神。

 

好多年沒見了,從小學到專門學校的學生,再怎麼說,都經歷了最動盪的青春期,可是少年看他的眼神就如以往,為了不讓他察覺自己太過熱切的視線,只敢閃著熹微的光芒。

 

手指擠進濕潤的小穴中,兩瓣肥嫩的唇裡有一個小孔可以容納他的手指,目黑蓮從未用這裡做過,這還是他第一次碰到女陰,也不曉得是不是就和其他女人一樣,只是手只要再往前的話,道枝駿佑似乎會有些難受,大概是沒做過的處子,所以緊得很。目黑蓮輕柔撫著道枝駿佑的臉頰,讓他放鬆點,自己手指又往前探,一下就加入了另一指,些些勾起搔刮內壁,感覺到穴裡的水越攪越多。

 

然後聽見道枝駿佑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嚶嚶,細細的,不仔細捕捉還聽不大出來,但他確實聽到了。

 

食髓知味,目黑蓮心想這裡會出水,省去了潤滑擴張的程序,而且才這麼攪一下,小小花穴就不斷泛出汁液,甚至都能聽見水聲嘖嘖,反應大得很,因為道枝駿佑整個人的體溫都在升高,幾乎是燒起來,聲音也漸漸藏不住,發出好幾聲壓抑的呻吟。

 

雖然黑暗中看不大清,但目黑蓮還是用手摸了個明白,在道枝駿佑男性器官與後穴的中間,本應是會陰的地方有個女陰,兩邊都正常發育,只是並存。現在他手指不斷抽出插進就能翻出一汪水,而道枝駿佑的腿也隨著他劇烈的動作越來越開,最後環住他的腰。

 

「……——你可以直接進來,」道枝駿佑說,「也,也可以射進來,醫生說過、我沒有子宮月經那些,只是多一個外顯的器官,所以、你可以直接射進來——」

 

「……你這些台詞到底去哪學的,不要再說了。」目黑蓮快投降了,他一下子還不能接受這孩子變成大人求他操,那張嘴不停說出惹人性慾高漲的話,這才想到他到現在都還沒吻道枝駿佑,所以一下子用唇堵上了還在說胡話的嘴。

 

關於和道枝駿佑接吻。

 

想都沒有想過。

 

但感覺很好,他想,因為吻起來特別有情感。但也不好,因為太有情感了。

 

道枝駿佑伸出雙手全然信任地摟著他,唇不願分開,明明現在應該是要性器官相接的時候,他卻開始沉迷於接吻。吻技拙劣又生澀,牙齒強碰,目黑蓮心裡苦笑,把人壓下去,舌撬開齒間,以唇渡氣,讓道枝駿佑別忘了呼吸。嘴唇緊貼又分開,吻得激烈,幾乎像是在搶奪什麼。換氣之間,道枝駿佑感覺手指離開了自己的身體,轉向上方,指尖沿著肌膚走,攫住他的陰莖上下滑動,他忍不住發出嘆息,將目黑蓮抱得更緊。

 

在今天之前,他也不能確定目黑蓮是喜歡女人,還是男人,就算能喜歡男人,也不見得能夠接受這畸形的身體,一次有兩個性器官,醫生剛把他從媽媽身體裡拉出來時就發現不對。難以啟齒,您的公子有點小意外,希望太太您聽了不要太驚訝。這很罕見,但並非沒有這樣的案例,只是在本院是第一次發生,具體情況我們再慢慢檢查,我想您往後或許會需要請求心理上的協助……

 

當目黑蓮緩緩挺進他的身體裡時整個人好像裂開,剛才那些舒服都沒了,一下子墜回現實,從下面傳來的痛感太過真實,又麻又酸的,熱燙的陽具就這樣進來了,異物感過於強烈,一時無法適應。

 

目黑蓮雙手勾起他因為疼痛而有點發軟的雙腿,又再往前挺動。本來怕一下子就進去,道枝駿佑會太痛,沒想到才這麼一點就疼得他雙眼緊閉,自己的肩頭也被掐得狠。目黑蓮趕緊放輕力道,低頭親他額頭,試圖減輕身下人的痛苦。然而道枝駿佑反而勾起腿壓他的腰,那瞬間目黑蓮聞到了一股不屬於自己的氣味,或許就是道枝駿佑的。他以為那是性愛時的氣息,但似乎又不是。

 

「……你直接動,」道枝駿佑說,「快動——……」

 

「在急什麼。」既然人都這麼說了,自己也不再顧忌,抽出一點後又猛地挺進,濕熱的穴還在泛水,沒有消停的跡象。只要動一下就有更多水出來,又滑又黏的打濕交合處。第一次經人事的身體是繃著的果實,時間沒到不會撬開,道枝駿佑開始覺得疼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一陣挑撥著神經的快感。他也未曾想過會有這一天,只是事情來得太急,他也只能這樣了。

 

他緊緊環著目黑蓮的肩,就怕下一秒對方放開他。儘管目黑蓮仍然在幹他,如他所求,但那並不代表什麼。他只慶幸自己的緊張和害怕沒有壞了這一切。當快感堆積到快要淹沒腦袋時他終於叫出聲,剎那間身子一抖,陰莖吐出精液,他那隱藏在下的器官也淹了一灘。目黑蓮沒有射在他裡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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