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在PTT上已經完結了。

是的，是3P沒錯。泰→旻←國這樣的戀愛關係，並不是三角戀情。

這篇的背景設定是「參考」DOPE的MV職業設定。

○單引號為現在，雙引號則是回憶。

對稱的三稜鏡#01

學校圖書館從三樓開始都是自修區，當然這裡也是書籍擺放的地方，大學什麼都沒有書最多，朴智旻升上大四後閒暇時間變多，就來圖書館當小雜工，沒課時就來整理被亂擺的書和上架，雖然麻煩了點要跑上跑下的，但薪水就一個小雜工來說還不錯，也沒事做。對著索書號一個一個按編碼順序順過去，除去教科用書外，把這些被借得破破爛爛的頌揚愛與友情的那種勵志書擺上去，再把多益用書擺回去，然後是大眾小說，再來是一些社會學哲學書，然後才是純文學。

「順便把這些書找出來。」圖書館員看他把書擺完後又拿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兩串編號，是預約書，朴智旻回到一般小說區。

「嗯……874……99…0……」朴智旻對著紙條上的號碼，找到一本看起來是英文系學生因為不想念原文所以借翻譯本的書，裡面夾滿一堆怨恨系上老師的紙條，還有人用紙條交談起來，看來是前輩給後輩的一些應試技巧和古文該怎麼猜意思的方法。

拿這本。

書本一走開，空隙中忽然出現一個人，他忍不住叫了一聲，偏偏他的聲線又偏高，這一聲短暫響亮地在圖書館像煙一樣散開，又消失。

田柾國的臉出現在書本與書本之間。

朴智旻想起進擊的巨人中調查兵團發現牆壁裡有巨人的那幕。

「……你在這裡幹嘛?」朴智旻看看四周小聲地說。

「過來晃晃而已。」田柾國說。「你在幹嘛?現在當起圖書館員?」

「我是在打工。」朴智旻說。雖然實質工作就是刷書上架找書而已。

「你打算大四只要這樣?」田柾國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工作呢?找了?」

問到朴智旻的死穴，他很想直接無視這個問題，但心裡也知道這不能逃避。

「我想去考研究所。」

田柾國一聽這答案就愣了，有點受不了這個選項，撐著腰吐出一口氣。他似乎完全沒料到朴智旻會出這招。

「你怎麼就突然說要考了呢?現在還來得及!?」

「你泰亨哥說會幫我一起複習。」朴智旻扁著嘴說。

聽見金泰亨的名字出現在對話中，田柾國一度想中斷，但想了想還是繼續了。他繞到朴智旻所在的走道，一下把他拉走出圖書館。

圖書館裡的人其實沒在看他們，都低頭看著電腦或是課本，手上正忙著寫筆記，朴智旻還是很擔心有誰會看到這副景象。出了圖書館到中庭後，田柾國這才看見朴智旻的全身。

「你跟泰泰到底又怎樣了?」朴智旻看見弟弟又在鬧彆扭，理由只想得到金泰亨。雖然他與金泰亨大學才認識，但寒假開學前的迎新茶會這人就一直過來黏著他，有時兩人用方言交談明明很多詞聽不懂，還是說得很開心，朴智旻從那時就不停說在釜山他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多可愛，等後一年田柾國終於來大學時，金泰亨才第一次看見他。

金泰亨很喜歡這個弟弟，寵得沒比朴智旻少。朴智旻很喜歡三人這樣的模式，有時田柾國與金泰亨又自成一格，他想插也進不去。

「沒怎樣。」田柾國沒好氣地說。

「……大概又是判斷不合吧，你們互相退讓一步不好嗎?」朴智旻說，「就奇怪了……明明平常不會這樣，扯到剖繪就鬧這樣……」

生氣的原因有一半被猜中了，田柾國心情就好了一點，但還有另一半他沒說，同樣也是跟金泰亨有關。但他想還是不說了。

趁著沒人在，他故意癱在朴智旻身上撒嬌，用這招的話朴智旻絕對會心軟，而且還會安撫似地拍拍他的頭，雖然幼稚了點，但田柾國很喜歡。而朴智旻就吃這樣的他。

「難怪他昨天回來又在生氣。」朴智旻說。

田柾國不說話，就在朴智旻的側頸上咬一口。

這時候誰都還沒與誰確立任何關係。

×

金泰亨整理好從畢業學長姐那裡借來的書，分門別類，把標籤紙、螢光筆、便利貼標示重點的地方都簡化成標題，抄在一張表格上，還照著教授們給的書單和評語、重點章節去標，不用太多的顏色，只有黑紅藍，其餘就用一支橘色螢光筆。兩張活頁紙是滿滿的重點提示還有學長姊的小結。

擺在書桌上的另一份影印稿是去年的考古題。

朴智旻在圖書館的打工通常都到五點而已，這之後他會去吃飯，或是找他去吃飯再一起回家。今天他下午沒有課，就待在租屋處等對方回家。平時他一個人在家都隨便吃漢堡或是叫外賣炸醬麵而已，和朴智旻出去的話會吃正常一點的食物。

所有東西都彙整好之後，擺在朴智旻的桌上，還特地擺正，像是在拍畫報一樣。

聽見門外有金屬細小的敲擊聲，朴智旻回來了。一開門就看見那張有點疲憊的臉，金泰亨看著他，說了句「回來了」。

「剛剛國兒來了。」

朴智旻是故意提的，想看看金泰亨聽到他的名字會有什麼臉，再從他的反應去推斷兩人到底吵到了什麼程度。

金泰亨只是抿著唇，眼睛骨錄骨錄地轉，想要四兩撥千金逃開這個話題。朴智旻還以為兩人真的吵到天翻地裂了，但箇中原因只是因為他也在裡頭。面對就是爭吵原因的朴智旻，金泰亨選擇閉嘴。

「算了，反正你們兩三天之後還不是那樣。」朴智旻說著就脫掉外套掛在牆上，走去浴室洗手。

「智旻!」金泰亨對著在浴室的朴智旻喊，「我幫你把書都借回來了。」

聽到金泰亨那有點憨傻的聲音，朴智旻怎樣也生氣不起來，出去後看著坐在椅子上、像是在等主人獎勵一樣的小狗的金泰亨，雙手蹭到了他的髮上亂揉對他說謝謝。

金泰亨看著朴智旻翻那些講義的神情，沒說這些東西其實找田柾國也一樣可以拿到，但他刻意不提，而朴智旻也會因為田柾國是弟弟就沒想到可以找他拿資料。

「……嗯，泰泰你當初為什麼不唸國兒的學校?」朴智旻看著他說。

田柾國在的警察大學也一樣有犯罪防治學系，朴智旻想既然金泰亨喜歡實作，當初應該去念警大，而不是來唸一般大學的犯罪學系，畢業出去後哪個能快速找到工作一眼就知。

「因為是為了和智旻相遇啊!」金泰亨露出那個數十年來一如既往的笑臉說。

因為聽起來實在太像玩笑話，朴智旻就笑了。

金泰亨看見朴智旻脖子上的那個咬痕。

「你脖子怎麼回事?」他問。

「啊?」朴智旻疑惑地看著他，「喔、剛剛國兒好玩咬的……」

他伸手遮住那咬痕，沒想到田柾國剛那樣突然一咬就留下印子了，還在如此明顯的地方。

「咬好玩的?」

金泰亨抓住朴智旻遮住咬痕的那隻手，用力扳開，看見模糊但又清晰的齒印深深嵌在他的皮膚上。朴智旻躲著金泰亨的視線，沒看見對方陰陰的眼神。

「先別管那個!泰泰你工作找了嗎?」朴智旻說。

「還沒，」金泰亨知道朴智旻也在迴避問題，兩人都在做同樣的事，就當作抵銷了。「我也想考研究所。」

「……反正我們出來也是要到警局去的。」他又說。

朴智旻還以為金泰亨對田柾國的氣消了，心情好了起來，就把椅子搬到金泰亨的書桌旁跟他並排坐。金泰亨隨時都在他身邊，初次見面兩人互看著彼此都想，長得一副傻樣怎麼來唸這種科系了呢。茶會時金泰亨說因為家裡有親戚在做這個，從小看到大一直都有興趣，就來了。

朴智旻說也是家人關係。他就頓在這裡了。

他刻意拿了一條薄毯子掛在脖子上遮住咬痕，反正在室內披一條心愛的毯子也沒什麼。朴智旻想。但他此時此刻想要掩蓋的急切心情讓他忘記自己和金泰亨讀的是什麼系了。

「智旻，」金泰亨說，「你吃飽才回來的嗎?」

「嗯，」

「你吃什麼?」

「隨便吃學餐而已啊。」

「明天你沒課吧?」

「嗯。」

「那我們去吃烤肉吧?」金泰亨躺在朴智旻的肩膀上撒嬌說道。

「好啊，」朴智旻說，「我問問柾國能不能來。」

×

說起來以前田柾國對他還愛理不理的，有時候放學回來看見中午就下課的田柾國，朴智旻會在街頭就對著他揮手還大叫著他的小名，但街尾的田柾國不是裝作沒聽見就是站在那邊看他演獨角戲。不過大部分時間田柾國還是乖乖地接受來自他的殷勤獻禮。他不太常叫朴智旻「哥」，而是直呼他名字或是小名，朴智旻寵他寵得不得了，因此被班上一些同學說弟控到沒救了，治不了。

也不是真的弟弟，家裡就有一個和田柾國同班的親弟弟，但朴智旻就喜歡黏著他，倒也不偏心誰，因為兩個人他都一樣疼。

後來青春期的田柾國還自以為是的想，這哥哥可能只是想要有大哥的風範，才這麼享受著這種寵弟弟的心情。可有時田柾國沒理會他時朴智旻的心情會比被親弟弟無視還差，不是親的，所以更計較。

要搬進大學前一天朴智旻說他一直睡不著，想到要離開家裡就緊張，也怕弟弟爸媽傷心。

田柾國說你們家還有弟弟呢怕什麼。言下之意是說少了一個哥哥還有弟弟在父母身旁，不缺他一個，朴智旻當然知道他什麼意思，平時還能接受這樣的嘲諷，但他今天聽了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呀!!你說那什麼話啊!?知不知道這之後我要回家都是要兩個禮拜或一個月了啊!?』朴智旻哭著說，『想到要離開這裡就煩……』

那天田柾國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

他沒有道歉(因為他不知道怎麼道歉)、沒有說什麼再見(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說再見)、沒有安慰朴智旻(因為他還是不知道怎麼安慰朴智旻)。

就像根木頭一樣站在那，等朴智旻一個人走回家。

田柾國看著他的背影慢慢走遠進了家門。

朴智旻還以為這早熟的弟弟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言，結果他只是像個小白癡一樣呆站在那。

他錯誤判斷了田柾國的情商，朴智旻想，以後要分析田柾國的行為還是給他心智年齡減個一兩歲好了。

即使如此迎新那天朴智旻還是嘴巴不停地講田柾國如何如何的，金泰亨也沒覺得煩，只是聽著他說話。茶會結束後金泰亨說，他很喜歡他，交換手機號碼還有SNS帳號吧。

然後他露出一個笑容，嘴巴咧成方形的好像小孩子面對鏡頭那樣的羞赧，朴智旻看著那笑臉這樣想著。

田柾國在LINE上說要報考警察大學，就在朴智旻學校隔壁而已，從現在開始他每天放學都要跑至少一公里以上練體力。

『你別那麼急啊，這樣跑身體也不會變好。』他按下發送鍵。

『那我改成兩天一次。』田柾國發來訊息。

『三天。』朴智旻發出訊息。

後來這孩子就出現在他面前了。

『這個就是泰亨，泰泰，』朴智旻抓著金泰亨的肩膀把他抓過來，對田柾國說，這個人就是常常在LINE提到的那個人。『然後這是柾國，也可以叫他國兒。』朴智旻又對金泰亨說。

田柾國這人骨子裡沒什麼禮貌，雖然看起來乖乖地又五官漂亮，初見面會以為他是好心人，沒想到說起話來也是把哥哥酸得體無完膚，「哥哥」這種身分對他來說不代表什麼。朴智旻就怕他這樣會惹誰生氣，幸好他還是很懂分寸，然後朴智旻又想，可能就只有自己會被他這樣攻擊吧……

就奇怪了，田柾國上大學後反倒常常黏著朴智旻不放，空堂來下課來晚上也來蹭飯，好像以前那個田柾國是一代，現在這個是進化改版的二代，或是他被外星人抓走改造了(如果是的話那這外星人一定很懂他的心)，有事沒事就來找他，有時候同學還以為田柾國是這學校的。朴智旻要他也多跟同學相處，田柾國只是應好，他的想法是，適當地跟同學打好關係，拉出一點距離，但又能融入班級中這樣的程度就好，這樣才有時間來找朴智旻。

『想看國兒穿警察制服的樣子啊……』朴智旻幽幽說著。

『如果當上了高階一點的職位就不用穿了。』田柾國說。

『以後如果闖紅燈被開單就報上田柾國三個字就好。』金泰亨說。

旁邊兩人看著他。

『我開玩笑的，我很守交通規則。』

×

上大學後來自不同地區都各有不同的地區聯誼性社團，金泰亨在大邱聯誼會那認識了一個學長，皮膚白得像牛奶一樣的閔玧其，閔玧其唸的是廣告學系，他旁邊跟著一個光州來的人叫鄭號錫，是廣告學系隔壁的多媒體設計學系，兩人對金泰亨是犯罪學系學生的反應是，你這麼白目只會把犯人惹毛，小心一點。

因為在釜山聯誼會中，朴智旻扼腕說如果田柾國讀這裡就好了，這樣他們可以一起參加活動，看這樣可憐的朴智旻，金泰亨就把他也拉來了。

閔玧其不知為何很喜歡朴智旻，這讓當習慣哥哥的朴智旻第一次有被兄長疼愛的感覺，對閔玧其也沒什麼禮節看待。金泰亨倒是被鄭號錫呼來喚去的當小弟一樣，他抗議說你又不是大邱人，鄭號錫說好啊，那閔玧其來，半天下來金泰亨跑回去對鄭號錫說哥我最喜歡你了。

開學時朴智旻問金泰亨說為什麼選這間學校。

『我有一個堂哥唸這裡，』金泰亨扁扁嘴說，『想說，啊──說不定可以叫他幫幫我，結果他每天都跑出去吃東西而已。』

金碩珍戲劇系畢業前，金泰亨才剛好抓到他的尾班車進來這間學校，但忙著公演和到劇團面試，就沒怎麼有時間照顧他了，金泰亨也知道，只是他對朴智旻提起時都故意說是因為在吃東西。不過朴智旻當然知道這只是玩笑話，金碩珍很疼他，對自己堂弟揮拳頭倒不手軟。金泰亨嫉妒朴智旻身上有內建受寵愛功能。

好不容易終於有時間和金碩珍一塊出去吃飯，金泰亨當然是點了一堆東西，吃不完給金碩珍就好，那天他們吃完燒肉回家路上，看見了兩個從家常餐廳出來的男學生，其中一個是朴智旻，還有一個是沒見過的，長得相當漂亮的男孩子，但比朴智旻高得多。對比自己的記憶，那個人想必就是朴智旻手機裡的弟弟。不是親的那個。

金泰亨不知道該不該喚他的名。

回去後朴智旻說，今天那個在釜山的弟弟來找他了。他的表情相當欣喜，但說到送他去車站那段心情又低落了，金泰亨看著情緒起伏的朴智旻，訴說著那冷淡得要死的弟弟居然來找他。只是不能住下來，不然早就騙過門禁卡帶人進宿舍了。那張有點肉的小臉都脹紅了，朴智旻嘴巴動個不停，跑出來的字句全都是柾國柾國柾國，或是國兒。

『是有沒有這麼高興?』金泰亨笑著說。

『當然高興啊!』朴智旻還不能放鬆下來，在空中揮著手臂說，『居然會有這麼一天是他來找我!能不高興嘛!』

當田柾國終於以大學生的身分來這裡時，朴智旻整個人都心花怒放的，金泰亨也見識到什麼叫弟控末期沒藥醫，大概就跟他腦袋怪怪沒藥醫是一樣等級的。

警大一年級是強制住宿的，所以田柾國第一年還在學校內。

第二年朴智旻一直要他搬出來，田柾國為了維持自己在班上一定的參與度，也為了功課著想，還是忍著無奈說他決定和其他朋友住。

這白白給了金泰亨四年的時間和朴智旻相處。

田柾國想到這點就咬牙切齒的，磨牙的聲音迴響在大腦內。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