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我一直沒發現自己PO錯QQ 可惡我最喜歡這篇了QQ!!!!

和喜糖<雷聲轟隆作響>、國旻95<雨水禮讚>是系列文章。

一樣是魔法設定XD 這系列完全是無心插柳，而且發現巫師都是，受。

由於承接第一篇喜糖的「雷」，後續的忙內line就用了「雨水」，這次南碩則用了「風」與「鐘聲」，因為後來設定是命定都需要聽見某種聲音，風聲不明顯，所以用了鐘。

大風吹與警鐘

大韓民國魔法界的人體永動發電機有兩個，一個叫朴智旻，一個叫金碩珍。朴智旻早在百年前就跟兩大家族的兒子們命定了，金碩珍先生活了一百四十年卻都還沒有個影。風喊雨喚的風雨巫師，對於戀愛這種事一點興趣也沒，原本他以為他會跟百年好友閔玧其一樣，遺世獨立、站在教堂的鐘塔上看著世間、把人間當作一部難以終結的紀錄片順便配飯吃。

風雨巫師金家從西元一千五百年開始就住在這個地方，後來在一九五零年代美援之後這塊地改建成了一座教堂，風雨金家就搬到教堂的樓上。

金家次子金碩珍乳名豬珍，風雨女巫看幼童時期的金碩珍吃飯前一口還沒吞下、後一口馬上塞進嘴裡，已經不指望以後會有誰想和他共組家庭了。

沒想到金碩珍長大後追求者從魔法界排到人間去。

「金碩珍先生、請你和我結婚吧!」

那個有著小麥色皮膚的女孩捧著一籃熱帶水果，鳳梨蘋果火龍果芒果奇異果，是豐饒女神的繼承人，她的笑容極其燦爛，手上那籃水果閃閃發亮，金碩珍看得傻了。

裝作在考慮摀住嘴其實是偷偷擦掉口水後，金碩珍說，「對不起，我更喜歡肉。」

女孩聽了之後愣了十秒，憤恨地哭著跑了。

閔玧其撐著腮幫子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從以前他就見證過金碩珍怎麼拒絕約莫十箱卡車多的追求者，時常被追得怕了找他幫忙。他不懂為何金碩珍拒絕，但如果是他，可能也不會答應，因為總覺得缺少了什麼關鍵的東西。

「其實你可以收下水果的，」閔玧其說，「熱帶的在韓國很難吃到耶。」

「對啊……而且應該拿來做鳳梨燉肉的……」金碩珍懊悔地說。

今天是豐饒女神，明天是牧神，後天是人馬族的族長，大後天是幽靈船長。金碩珍好像是等待著追求者通過考驗，一臉無奈又無聊地坐在紅色絨毛椅上的王子。等著誰可以喊出對的答案。

百無聊賴眾生相。每到雨季他都藉著風雨，由鐘塔上往下看，情侶挽著手臂嘻笑的情景不吸引他，一家和樂討論要去哪玩也不引他注意，唯有餐廳裡愛美食的人，吃到好吃食物時臉上的幸福感令他著迷。

他在一間無國界料理餐廳擔任二廚，當初面試時餐廳經營者問，你有幾年的烹飪資歷?在哪間餐廳待過嗎?金碩珍說出了餐廳的名字，其中一間是老牌子，但他沒說從那間老餐廳還年輕時他就進去了。

『嗯──……金先生你的手法真的相當純熟，簡直不像個年輕人，還以為你烹飪了五六十年了呢。』

『嗯，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嗯您過獎了。』他尷尬地笑著。

不過礙於業界潛規則，餐廳目前只讓他升到二廚，大廚還有人在，是個年近四十的男人，一臉鄙夷地看著金碩珍，還說「我煮菜煮了三十多年了、我學會拿筆之前就會拿刀了!」

金碩珍想你在你媽子宮裡還沒發育成胚胎前我就已經把全世界都吃遍了呢。

豬珍先生還是很喜歡這間餐廳的，他們不走高級路線，而是希望打進一般市場，因此價格會控制在一般家庭能輕鬆負擔的範圍內，所以有一個C開頭的國際性時尚雜誌說要採訪他們時，餐廳是有點不願意的。

金碩珍挑眉看著那個人，是同類。灰金色的頭髮，後腦勺那裡還刻意剃掉，戴著手工眼鏡，穿著一件有雨傘圖案的襯衫──那件衣服他才在昨天經過的精品店看到而已──還把襯衫紮進褲子裡，收緊的黑色西裝窄褲，和手工尖頭皮鞋。相反的他只穿著簡潔俐落的白色廚師服，繫著一條玫瑰粉紅的領巾。

「金先生好，我是柯夢波丹的美食記者，敝姓金，我叫金南俊。」

金先生對金先生說好，後面有金先生在看金先生伸出手握金先生的手。來找堂哥玩的金泰亨坐在吧檯區看著兩人，這麼想著。田柾國和朴智旻看著他不知道又在亂想什麼，就拿起叉子把一塊肉塞進他嘴裡。

「希望你能接受我們的採訪，已經耳聞你們餐廳大名很久了，只是好像不太願意受訪。」金南俊拿出一支筆壓著彈簧說。

「因為那樣等於是承認我們的店是有檔次之分的，會有搞不清楚餐廳經營理念的評論家來，這樣會排擠到我們的主要客群。」金碩珍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解釋。

「金先生這麼說就太高估我們了──」

「如果是一般報章雜誌我們會接受，甚至是業餘的美食部落客也可以，但時尚雜誌就是不行。」

「……這麼說還是不願意了?」金南俊沒生氣，但也沒有退縮。

「是，」金碩珍張大杏眼說，「希望你來這裡只是當一個普通的客人。」

第二天金南俊只穿著一件很簡單的帽T和黑色窄褲還有板鞋就進來了。當個普通客人。

金碩珍不是沒看見他，覺得這人也真是投機，昨天那樣講今天就馬上把那種虛華氣味洗掉。金南俊身上有種微妙的平衡感，每次見到他都有這種感覺。那之後休假時待在鐘塔上，他都會看見地上的人群中有金南俊在，還是一樣穿著名牌衣服在餐廳門外探頭。

終於有一次金碩珍走出廚房，因為金南俊說希望能見見二廚。

「聽說客人您想見我。」金碩珍也不客氣地直接坐在他對面。

「我想跟二廚討論這道鴨胸。」金南俊指著那盤只吃了一口的菜餚。

「怎麼了嗎?」金碩珍皺著眉問。

「沒什麼，我只是想說很美味，希望你下班時可以陪我聊聊。」

鬼遮眼的金碩珍答應了。油嘴滑舌的人他不是沒遇過，還很多個，可是這麼誠實地承認自己油嘴滑舌的人只有金南俊一個。打烊之後只留金碩珍一個人在廚房內，他留了一盞小黃燈，立起了一個假空間讓金南俊進門。

「沒想到你真的答應了，」金南俊喜出望外地說，「我以為你討厭我。」

「我才不會隨便討厭人。」金碩珍拿出冰箱內的甜點，是他每次下班後的點心，今天是紅茶舒芙雷，但奇妙的是幾乎跟臉一樣大。從抽屜摸出一把小銀叉後開始狼吞虎嚥。

「你吃東西的樣子跟平常差真多。」

平時那副秀麗典雅的容貌，還有溫和的態度，跟眼前大口吞下舒芙蕾的人搭不起來，金碩珍大口吃著，兩邊臉頰鼓起來像是小倉鼠一樣。

「吃東西誰管什麼好看不好看。」他說。

「嗯……的確，不過一般餐廳不都有最底線的禮儀──譬如說慢慢吃?」

「我很餓，」嘴裡還塞著蛋糕，金碩珍看著他，「工作一整天很餓。而且我討厭那套禮儀。」

「很好奇金先生有沒有在歐洲的餐廳工作過?」

「七零年代的時候。」金碩珍說，「不過我法文和義大利文還是很爛。」

「所以是靠英語打天下了?」

「不是，」他說，「靠學舌鳥的舌頭。」

「我倒想聽你說英文呢……」

「不要，你也真是莫名其妙。」

「I think I have a HUGE crush on you.」

金碩珍停下手，沒有看他。

「Don’t be such an asshole.」

「I’m serious. You look like my boyfriend whom I had never met until today.」

「That’s very cliché. 」

「OK. Then, I love your fingers. I can imagine how it would be when they scratch my back.」

「Is that kind of sexual harassment?」

「It’s just a compliment.」

「……Go fuck yourself.」

「Oh my God, it sounds so sexy!」

麻煩的傢伙。金碩珍想，麻煩的傢伙。

只要有空檔、又抓準他上班時間，金南俊就會過來吃午餐，然後再藉故找二廚。金碩珍曾經試過把毒蘿蔔嬰放進他的餐點裡，但一上菜時食物就突然燒起來，侍者嚇得跳離地面十公分高，結果毒蘿蔔嬰燒掉了，其餘沒事。

麻煩的傢伙。金碩珍想，麻煩的傢伙，現在滿腦子都是他了。

風雨女巫說最近要來工作了，實在缺水得緊，再不降點雨可能就要限水了。金碩珍說他想試試看。算準了時間，下午先把烏雲聚集在一起，讓人類有時間反應過來，然後氣壓降低，颳起冷風，看人們都抬頭看天空了，馬上讓雨飄下。

金南俊今天依然在餐廳門口往裡頭看，不巧今天他休假。下雨似乎是個信號，魔法界知道風雨巫師今天在工作，馬上一群追求者把禮物送進教堂裡。

「呀我說你們別送了啊──……」看著那瘋狂的禮物盒和信件如樹葉般掃進教堂裡，金碩珍覺得累了。可腦袋突然又想到，他不知道金南俊是什麼人。

「智旻啊，哥有事要拜託你。」金碩珍跑去花店，看見朴智旻正在包裝一束海芋。

「等等喔，我先包完這個。」朴智旻抬頭快速地說，手上繼續動作著。「怎麼了嗎?」

「我要找人，可是我不知道他是哪一系哪一家的。」

「那你先找國兒，他在樓上幫智賢整理材料。」

田柾國拿出一個星盤，要金碩珍寫下金南俊的名字，轉動星盤後，上頭四個齒輪跑起來，又撞又敲的越來越快，然後又停下回到東西南北四邊去，中央出現了一顆閃著溫暖藍光的南十字星。

「捕夢人的金家。」田柾國拿出那顆南十字星說，「是銀河那一邊的，算是跟我們家有點相近吧。」

捕夢人的金家。

這個答案有如警鐘一樣重重地敲了金碩珍一下，簡直要把腦袋敲碎那樣，他感覺耳邊迴盪著不間斷的鐘聲，要把他全身都震碎了。捕夢人的金家是風雨巫師金家的，死敵。五十年前的火金球比賽中兩家對決，因為在比賽進行當中不知是哪一家先犯規用了黑魔法，有人刻意延續了火金球的燃燒時間，但比賽沒有結果。作為裁判的魔法界中立代表，吸血鬼鄭家最後判定，這場比賽無效。

金碩珍那天發現了兩件事，第一他遇見了命定對象、第二命定對象是家族仇人。

他的心情越來越不穩定，風雨夜越來越猛烈，新聞還報導說這是入秋以來第一場暴雨，而且降雨量已經超過了往年平均數字。老家在對流層之上的金南俊看著雲層，心裡躁動著想問金碩珍發生了什麼事了。

狂風吹拂，連帶鐘塔的大鐘也敲得暴烈，金南俊聽見了從烏雲之下傳來的鐘聲，一響一響的要把耳朵震壞了，腦袋裡思緒結成一團，什麼都無法理清。下到了人間後看到了鐘塔上抱著頭跪在牆邊的金碩珍。

「金南俊!都是你害的!都是你!」金碩珍急得快哭了，他無法控制強風，停不下來，現在都要造成風災了。他抓住金南俊的衣領說，「你說我要怎麼辦!?你為什麼沒說你是捕夢的金家的!?這樣我們要怎麼辦啊!?!?」

金南俊承認他刻意隱瞞了這個事實，也說其實偷偷放了關於自己的夢境給金碩珍。

現在只能抱住金碩珍，等待風雨過去。不過在這之前風雨女巫、金碩珍的媽媽已經先氣瘋了，想著不該把工作交給青春期現在才來的兒子，手一揮就減輕了風力。

兩人尷尬地坐在大鐘旁。

剛才那番話與告白有八成七相像，金碩珍咬著下唇想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然而和狂妄溫柔的鐘聲一樣，金南俊全聽見了，一字不漏。

「抱歉，我想說了，你可能連看我都不看。」金南俊說。

「我才不會。」

「你會，而且一定還會放更多毒蘿蔔嬰在上面。」

這句話讓金碩珍忍不住笑了。

金南俊看得傻了。原本有的餘裕俐落在金碩珍面前就會消失散去。

「……你笑起來真的很可愛……」他一手捧著金碩珍的臉頰然後二話不說湊上前親他的唇。他只是想要那種誓約般的、蜻蜓點水、輕柔的吻，但一碰上嘴唇之後卻越演越烈，捧著他的臉變成勾著他的肩環著他的腰，金碩珍也乖順地雙手搭在他肩上，不知何時已經抱纏在一起嘴唇無法分離了。

×

金碩珍向閔玧其坦承出現了命定對象之後，說希望他可以幫忙。閔玧其顫抖著聲音說好，然後回家把所有枕頭都貼上他們的名字一個一個輪番痛揍一頓。

鄭號錫與他命定之後他馬上又把枕頭一個一個擺好，還把枕頭套都洗乾淨，更用了薰衣草香味的柔洗精，其中代表金碩珍的那個每天睡覺前還要先拍拍它，再夾在腿間睡覺。

只是金碩珍沒有公開這件事情。魔法界的又一台發電機死會了，如果風聲走漏了，順風耳的喇叭花妖一定會大肆宣傳，然後隨著風傳進風雨女巫耳中，他就完蛋了。

風雨女巫注意到小兒子最近常說要去朋友家睡，但也沒起疑，想著可能是有命定對象但不好意思說罷了。金碩珍在金南俊家留下的衣服越來越多，牙刷拖鞋碗筷棉被衣架甚至書櫃都有他專屬的。

一開始他還會打趣地說這好像羅密歐與茱麗葉，藉著這種有點苦澀的黑色幽默淡化他們未解的問題。

「羅密歐啊羅密歐你為什麼姓蒙太古……可以改成南俊啊南俊你為什麼──」金碩珍頓了一下，雙手拍在金南俊膝蓋上，「可惡，你也姓金，玩不起來了。」

金南俊無言以對，把他拉上床去運動。

該死，中計了。金碩珍悶哼著，手指難耐地在捕夢人背上留下十條豔紅血痕，那些痕跡還會被金南俊當作徽章一樣炫耀。

除了那五人知道他們命定外，沒有人知曉金碩珍已名草有主，因此還是每天都有禮物送來提親。金南俊有時會無視走過，有時會趁金碩珍沒注意時把那些東西全都丟進地獄火焰口，有時還會直接抓來惡夢放進那些禮物中，故意包裝成退件送回去，然後害得追求者嚇得要去找草藥巫師求惡夢的解藥。對於這一點朴智旻沒有異議，有生意上門當然是好事。

這些事金碩珍沒有告訴閔玧其，他不想讓熱戀中的人去煩這些瑣事。

但問題還是沒解決，最後他只好帶著金南俊去找閔玧其求助。在斜坡上就看見了門口的兩人，鄭號錫兩手撐在牆壁上鎖住閔玧其，兩個人臉靠得極近，不知在說些什麼，逗得閔玧其不斷輕笑，小小白手還放在他腰上摩娑。

「玧其啊──」

閔玧其嚇了一跳趕緊推開鄭號錫，力氣太大吸血鬼先生又摔到樹叢裡去。

「沒什麼只是在討論說天氣有點冷要不要乾脆讓號錫睡我家反正房間很溫暖。」

「……想跟玧其睡或是睡玧其可以直接說喔，玧其最心口不一了。」金碩珍對著摔進樹叢裡的鄭號錫說。

「欸!?」

「欸!!我只睡過他好嗎不要說得好像我經驗很多──操!」閔玧其趕緊摀上嘴，然而鄭號錫的眼球顏色已經變紅了。

「這不是重點……」金南俊擺擺手，「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現在這危機啊?」

知道他們是認真來問問題的，閔玧其也收起那輕鬆態度，回到平常那副有點冷漠平淡的臉，說，「還是坦承吧。」

「真的?」金碩珍看著他。「我媽絕對會把我殺了……」

「你是要被媽媽殺掉還是要上千個追求者煩你啊?」

「這聽起來根本超不對等的好嗎……」

閔玧其嘆了一口大氣，「說真的坦白吧，你也不可能隱瞞超過十年吧?下個跪磕個頭狗腿一點求媽媽不要殺掉你都好過這種躲躲藏藏的狀態，再說都五十年前的事了，總不能要孩子還債吧?」

那些話在他腦海裡像星體一樣亂撞亂跳。閔玧其看著他，想想談戀愛真是讓人變得又笨又莽撞，還很膽小，但同時又會做出出人意表的事。

金碩珍照做了，果然換來風雨女巫的一頓痛罵，那一天大概是韓國氣候史上最弔詭難解的一天，風把鋼架做的雨傘吹壞、雨水如箭快要把遮雨棚刺破，而那大鐘也瘋狂地搖晃響著，狂風暴雨之外魔法界也瘋了，許多黑色詛咒信像烏鴉一樣猖獗地飛進金南俊家。

但金碩珍有種舒爽的痛快感，把事情一次說出來，寬肩上的負擔都拍掉，反正風雨一族的個性就是颯爽凜然，怒火過後就沒了。他和金南俊躺在換成珊瑚粉紅色被單的床上，即使黑色信件湧入家中，他也用跟金泰亨借來的狼群峰火爽快地燒光了。

鐘塔傳來的鐘聲如水波一樣盪進那小巧可愛的家，金南俊看著鬆懈下來後終於安穩睡著了的金碩珍，額頭靠著他的，藉以窺探他的夢境是什麼顏色。

啊果然是粉紅色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