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倦怠期，純練筆用。

戀愛中

這是第幾次?

不知道。我數一下，大概，第十一次?

第十一次。哇，第十一次。

這有什麼好驚訝嗎?或是好炫耀?

沒有，就是這個數字令人驚奇。

這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吧。

對，但偏偏我就不能控制。

×

路燈在明光照耀之下，給她的腳旁貼了一張影子，用鑷子嵌上去的，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她拎著小小的真皮方包，反手看貼在手腕上的手錶。這時該怎麼反應才好呢?見男人匆匆跑來的身影，在這數秒內腦袋與內心已經打了好幾次結，要怎麼反應才好呢?

──妳等很久了嗎?對不起，剛剛我們公司那邊下雨，人比較多…

──沒關係，沒事就好，怕你出事。

一句話讓男人的罪惡感壓到最低。

她自忖這樣回應是否好，還是不好，既然出口了，也不能收回修改再送出。

──妳今天真漂亮。

──謝謝。

啊，這句話真是動聽，縱使聽見上百上千遍了(從幼稚園到出社會的每一次，都可以細數給你聽喔)，還是像初綻的花朵一樣鮮美，她笑著說謝謝，這時的笑容與平時掛的那副又更不同，宛如是吸收了甜美陽光與養分的月面。

飽受愛情給她的滋潤，臉龐是越發美妙，伊爾的美神若是嫉妒了，也無法摧毀她，因為藉著愛情的魔力她可以再一次復甦，吸了水的植物，好像就是這樣而已。

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上，說實在沒什麼人注意到她吧，有人急忙過路，有人挽著旁人的手走過斑馬線，有人失神地沒有聚焦持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這幾千幾百幾萬人有誰看見她呢?站在都市的空心中，她伸出右手，勾住男人的臂膀，說，我們去吃飯吧。

至少目前她是站在人生勝利組這方的，空蕩的都心裡不會有她，她這麼想。沉浸在愛情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即便是傷人的話語也是裹上一層好甜膩的糖衣，輕柔飄逸的短捲髮落在肩上，要剪?不要剪?繼續留長?燙直?染別的顏色?需要改變嗎?會好看嗎?最保險的就是護髮吧。

所有的東西都凝滯了，停在街上，一個也不活，但也不是死，在她眼中就是這樣的風景，夕陽的餘暉之於她，不過是多餘的緩衝帶，這樣緩緩地墮入，與重重地跌進去是一樣的，所以不如選快的吧。她挽住男人的手的同時，男人也伸出另一隻手，覆在她小巧柔荑上，透著珍珠色的弱白光，好像死人，但又是那麼的溫熱。男人自己並沒有意識到。

這是我的第十一次戀愛，她想，第十一次，哇，真是個奇妙的數字，二位數過一了，如果世上沒有戀愛，那該是多麼索然無味，不過這也不可能，因為戀愛事人的天性，更是女人散發光彩的方法之一。

──妳今天…

──嗯?

──沒，就感覺妳今天特別漂亮，感覺遇到什麼開心的事。

她搖頭。

──沒啊，今天上班很普通，一下班就來約好的地方了。

他們順著斑馬線的格子往前走，街上流動的人群像流水，她試著輕輕倚在男人的肩頭上。男人的肩膀寬大，她記得他說，我要守護妳，那句話出來後她無法克制地笑了。

笑什麼?

用嬌笑帶過去，男人或許不知道她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單純地以為女人聽了太過感動。

她聽見守護這兩個字之後，為了男人的天真單純笑了。不過這不能講，講了他可是會惱羞成怒的呢。現在的他，可能也以為是因為要跟他約會，所以女人的心情才那麼好。

女人的臉孔越來越美了，不是美艷，不是化妝品或衣服帶給她的光芒，而是女人發自內心的感到幸福，變得更漂亮了。

妳真美，妳真漂亮，妳美得讓其他女人都忌妒了，看到妳會讓我緊張，每個人都是由衷之言，她當然知道，只有沉溺在愛情裡她才是那麼美。為了延遲她的保存期限，她不得不這麼做。

──我想守護妳一輩子，永遠不讓妳受到傷害。

她沒答話。

──妳願意嫁給我嗎?

她依舊沒回答，忽然，太忽然地想起了前女友不會說這種話，因此下一任她想再找一個女朋友。

──我不想讓其他人看見妳……

這一瞬間她感覺自己醜了好幾分。

──我現在不想結婚，抱歉。

她拎著皮包，踩了地上的影子，往旁邊移動，讓兩人的影子不要交纏在一起。

──我們不適合。就到此為止了吧。我已經…

要留台階下嗎?

留吧。

可是好想盡情地羞辱他。

但是現在好多恐怖情人的案例，誰知道這傢伙會不會是那種人。

也對。

──…已經不想再這樣痛苦下去了，我不是你要娶的那種女人。我不配。

再見。

再見、再見。終於可以說再見。

為了保持我的美好，請給我更好的愛情，我需要愛情的滋潤來維持我的臉蛋。你不懂，當然你不懂，你何曾擁有，現在你也不會擁有。在空蕩的都心裡，與你這種男人站在一起，更傷我身。

2015.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