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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開始要慢慢解開之前的東西了

包括圭子的心結、顯的過去

掛在房間牆上的槍要準備射擊~~~

 

 

如雷乍響也似水流#11

 

 

那是什麼意思呢。

 

看著隔壁人熟睡的臉,仍是那樣富有餘裕,輕閉的雙眼不再雪亮,眼皮子嚴實壓上,崔杋圭忽然懷了一個不好的意,伸手,用很小的力氣捏住他的鼻尖,讓他稍微不能呼吸。

 

果不其然,反應很快就來,姜太顯輕擰雙眉,嘴巴打開了一個縫。

 

看起來有點傻。崔杋圭笑了。

 

這樣子、看起來、真的好傻啊。和平時那種幹練的樣子截然不同。這樣的姜太顯,拜託拜託,只有他一人看到。他知道,以前一定也有個誰看過,但從今以後,希望到他膩了之前,都只有他能看見。

 

他想要知道以前的姜太顯。

 

好想知道。

 

但是現在太累了,真的好累,崔杋圭闔上了眼,忘記自己剛剛在想什麼。

 

×

 

新聞突然來了。首爾市內某國立升學高中發生霸凌事件,受霸凌者因不堪長期飽受欺侮,選擇從學校樓頂跳下。死者是個十八歲的男高中生,剛升高中三年級,正是準備大考的時候。據死者家長受訪指出,兒子的性向「不正常」,舉止陰柔,時常受人肢體欺凌,但學校老師始終辯稱那是兒子自己與同學打架受的傷。直到兒子跳樓,他們才知道兒子在學校受到什麼對待。

 

隔兩天,某新科無黨籍國會議員針對此事對教育部展開質詢,砲火猛烈,並指出過去她已多次在議事堂內提起中小學校內的性別霸凌、性暴力問題,卻總是被摸頭處理。

 

崔杋圭自然是被派去追這件事了,早上九點,他和姜太顯一起在記者席內記錄此事,一邊在社群媒體上發布即時快訊。由於此事仍在發酵中,且檢方還在不斷搜集證據,因此他們仍持保留態度,不多寫。

 

「李多琳議員是社運場子出來的,這是她的強項,」總編咬碎嘴裡的戒煙糖,說,「她當初能選上我很意外,女性、偏左派、無黨,而且支持的議題還這麼偏門……但她有一票是我貢獻的。」

 

「總編在她選區?」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首爾人,姜太顯自然對重點選區的候選人有些印象了,「那區不是還有共同民主黨嗎?他們的超新星鄭仁佑……鄭炯基的二兒子。」

 

「嘖,那傢伙躺著都能選上,幹嘛要多給他一票。」總編不屑地說,「什麼都不會,還給他抽到國防監督,一個敗家子。」

 

姜太顯笑了下。

 

崔杋圭不是首爾人,對於首爾選區的候選人沒這麼了解,但李多琳議員的事他也是略知一二。以前在大學時就聽過這號人物,在各大學的異議性社團裡,她的行動一直備受矚目,並被視為一種先驅與榜樣。他自認沒有英雄崇拜情結,可當時也多少受了影響,只要有她的新聞,就不禁會關心一下。當初還有些人怨恨她竟然背叛街頭、走進體制內,可後來在國會的表現,又很快被人接受。無論是擺在什麼方面來看,都是個很值得關注的人物。

 

「是自殺,」崔杋圭說,「自殺對吧。」

 

「怎麼還問這問題,難不成被人推下頂樓的?那早就鬧翻了。」

 

「沒事,就是,問一下……」

 

他看著牆上自家電視台的即時快訊,的確就是自殺,主播正照著讀稿機上的文字一個一個唸出:春川高中三年級男學生於十五日凌晨從學校行政大樓縱身躍下,當場死亡。該校行政大樓為全校區最多樓層建築物,足足有七樓高。其實一間歷史悠久、佔地不算小的高中裡有這麼高的建築物實屬罕見了,所以校方也被批評安全措施不足,怎麼會開放頂樓讓學生上去呢?

 

「這個我負責對吧?」他對總編說,「那我就先去學校採訪了啊。」

 

「小心點,雖然是國立的,但他們的校長也是個麻煩人物。」

 

「知道了。」他說,「但家長……」

 

「嗯?」

 

「嗯不過,他的家長啊,」崔杋圭拿起平板,指著定格的新聞影像,「為什麼相信老師的說詞?普遍來說,家長應該第一個要槓上學校吧?」

 

姜太顯轉頭看著平板上的畫面,受訪時,少年的父母一同出席,父親穿著鐵灰色的西裝,母親穿的是同樣色系的套裝,受訪時他們都戴著墨鏡與口罩,和校方的人馬並排站在一起。

 

「我的意思是……這個少年讀的是升學高中對吧?從他父母的穿著來看,應該是中產家庭,我知道這很刻板印象,但這樣的父母會這麼隨便就被老師搪塞過去嗎?通常這種家長意見最多了。」

 

「你是說家長也有問題?」總編說。

 

「不是,我只是說,他們的兒子死了,但對校方好像都沒什麼意見耶?而且他是獨生子吧?家裡不是只有這個孩子嗎?」

 

「哥是覺得父母對兒子死亡和校方的態度不合理嗎?」

 

現在電視上輪番播放少年的死因、事發地點、班級影像、校方人員的採訪,以及父母的立場,每一件事都很混亂,但也異常的單純,好像事情就這麼發生了,而沒有任何一個人舉手發出質疑。

 

「不是……」崔杋圭說,「我是說,會不會,他們根本不太了解,兒子的狀況。」

 

不關心孩子生活狀況的父母還少嗎?這道理大家都知道,但實際遇到,不免還是想問為什麼?現在都只是崔杋圭的猜測,但距離真實情況並不遠。看看手錶,現在接近中午了,吃完午飯再去學校或許更好。

 

「現在問班導可能也問不出什麼……問同學呢?還是乾脆先問學校的行政……」崔杋圭翻開筆記本,在上面快速記下等等要問的問題。

 

「都好,這個案子就交給哥問吧。」姜太顯說。

 

「嗯?」崔杋圭抬頭,「你不問嗎?我還想看你問耶。」

 

「不用了,這件案子給哥,我想看哥寫。」

 

「為什麼?」崔杋圭不解地看著他,「你難道不想追嗎?這新聞很大耶,教育部一定忙得雞飛狗跳。學校的性平會至今還沒出面,看來是想要掩蓋這起事件的性別霸凌問題吧。」

 

「這個是哥的強項,給哥吧,」姜太顯說,「我就負責修憲案了。」

 

「啊……好吧。」

 

法律畢竟是姜太顯的領域,這塊他就一點也不懂了,各司其職也好。他不否認自己有部分私心是想要跟姜太顯一起跑新聞。不過之前他們還沒交往,現在都交往了,也不好這樣公私不分,況且這新聞目前也沒大到需要出動兩個人去追。

 

說是這麼說,姜太顯還是自願當司機,拿了車鑰匙就帶崔杋圭下樓,準備去跑現場了。

 

「嗯——今天去我家?」一上車後,他這麼問。

 

「唔,好,你衣服借我。」崔杋圭說,「但這樣會被發現嗎?」

 

「只有然竣哥看得出來吧,反正他早就知道了。」

 

「也是啦……」

 

進到事發地的春川中學裡,意外地,校方人員並沒有特別攔阻他們,就直接放人進來了。兩人脖子上都掛著員工證,在警衛室拿了臨時證後,走到了死者少年的教室附近。

 

「上課時間啊,難怪這麼安靜。」崔杋圭看著教室內的學生們,專心致志地聽台上老師講課、抄筆記,還有人拿錄音筆錄音。教室後方貼著「距離修能考倒數二十八天」。

 

「快考大學了,這也是為什麼老師們和校方這麼抗拒吧,一定會影響學生,家長就會抗議。」姜太顯說。

 

「也對,」崔杋圭點點頭,「不過……」

 

「嗯?」

 

「還以為他的座位會有束花什麼的,也是,又不是電視劇。」崔杋圭拿起手機,螢幕上是其他媒體拍的教室照片,他就著照片對座位,死者少年的座位就在那,不過只是清空,沒有任何處置。

 

現在學生也還沒下課,他們就先到班導師辦公室,找到了少年的班導師。崔杋圭已經把這起事件的相關新聞都讀遍了,因此問的問題都與那些無關,反倒是問少年平時參加什麼社團、班上的好友是誰、平常班級的氣氛如何,諸如此類一點也不重要的事。

 

班導師聽是這些問題,就鬆懈了點,沒有過去幾天那樣繃緊,一一回答了崔杋圭的問題。姜太顯舉著相機,拍下了學校好幾張照,又悄悄繞回教室外拍照。

 

「哥想去問學校的性平會吧?」姜太顯說,「剛剛那樣問是故意的吧。」

 

「當然啊,不然誰會回答『你們班上有霸凌事件嗎』這種問題啊。」崔杋圭說,「但不知道性平會願意說多少了,不抱期待。」

 

起初性平會回給他的信充滿誠意,說願意配合,如果能先給採訪的問題就更好了。收到對方這樣的回覆,崔杋圭還期待能得到很好的回答,沒想到隔天第二封信寄來,說只會回答他們願意回答的問題,其餘一概不透露。

 

猜想是校方施壓了,倒也不太意外。這起事件如果沒有當事人父母站出來,大概也只會被搓掉。整件事還沒發酵,輿論也導向「青少年壓力與自殺率」,而因為現在能掌握的線索太少,多數人也並未深入探究其中原因,只能跟著新聞的進度發表一些意見。

 

「我還想訪問他的父母……但現在看起來很難了。」

 

「會被搓掉吧。」姜太顯忽然說,「少年的父母看起來是沒那個心了。」

 

「你會變魔術,還會讀心呀?」

 

「當然不會了,只是你態度很明顯,對他的父母。」

 

「嗯,」崔杋圭說,「我其實打了好幾通電話到他父親的公司。」

 

「嗯。我記得你說他們是自營的中小企業……媽媽是幼稚園老師吧。」

 

「我其實刻意引導他們往『學校有問題』的方向思考,我承認是故意的,」崔杋圭說,「我以為這樣他們會願意透露更多,但他們一聽到我這樣講,就很激動地說不是這樣的。」

 

「所以你懷疑學校跟他們達成協議嗎?」

 

「也許吧,」崔杋圭隨口拋了一句,「但也可能是他們就是少年自殺的原因之一?」

 

姜太顯轉頭看他,似乎是不懂他為什麼導出這個結論。

 

「沒……我亂猜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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