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話說我從18歲到現在（N年過去）每次測MBTI都是INTJ，差別只在於最後面有時是-A有時是-T。

但除了個性很差以外其他什麼讀書很厲害、很專心都完全沒有，ㄞ。

好想快點寫一些比較不溫馨的故事。

育種術#04

5. Sunshine Baby

婚禮就在大邱舉行了。雖說是婚禮，也已經先去民間公證事務所登記完了才辦。那一天是普通的上班日，請了一整天的假，拿了所有必備的資料，換上一套稍稍正式的衣服後，就去公證了。

那陣子正好，姜太顯的Alpha爸爸給了他一輛二手的小家庭用休旅車，臉皮薄、高自尊的人自然不接受了，硬是跟爸爸談好了條件，一定要付錢才行，不能拿免費的，Alpha爸爸無奈，就讓他用低於市面二手價非常多的數字，也硬是把車送給了兒子。

所以那天是開車去公證的。崔杋圭說，天啊這樣真的好像家族旅遊喔。

「不就是嗎？」姜太顯不敢置信地看著副駕駛座的人，他們手上甚至就拿著住民登錄證和戶籍謄本。

「噢，對，不好意思。」

如果不是崔杋圭討好似的領他進事務所，姜太顯都要以為這人是不是有逃婚念頭？

除了現場的新人以外，還有兩名證人的簽名，不過現在申請表上只有崔秀彬一人的親筆簽名和戳章，另一格是空著的。而空著的那一邊，當事人就在他們抵達事務所後也到了，休寧凱拎著一台跟人借來的單眼相機，滿臉開懷笑容。

一看見休寧凱，姜太顯就立刻從皮椅上跳起來，張開雙手緊緊抱住好友。他倆早說好了，今天要有一個人紀錄全程，本來崔杋圭兩個媽媽和姜太顯的外婆說可以親自來，但最後還是說登記的部分不必勞師動眾，把力氣都留在大邱的婚禮就好，所以姜太顯就指定要讓休寧凱來擔任結婚登記的現場見證人。

兩人又是相擁、又是坐在一邊熱烈討論等一下要怎麼拍、拍什麼角度、哪些畫面必須要收錄、見證人的簽名要用花體還是正楷，講得眉開眼笑的，看了都還以為要結婚的是這兩人。

等到休寧凱去洗手間後，被晾在一旁許久的崔杋圭才終於得到姜太顯的注意。

「你不會讓鄭休寧變我們的婚姻危機吧？」

看到隔壁的人臉都黑了，姜太顯心虛地回：「說什麼呢。」

等到一切都準備就緒，兩人準備好所有證件，請休寧凱在櫃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作為他們婚姻重要的見證人之一。只是這五分鐘休寧凱忽然被迫成為主角，因為婚姻的兩位當事人饒有興致地舉著手機和相機分別拍攝錄影下來這一刻，搞得休寧凱邊簽名邊尖叫，櫃檯後的承辦人也沒忍住嘴角的笑意。

兩人拿起自己準備好的黑色鋼筆，交出單身證明後，輕快地在結婚申告書上簽好自己的名字，過程都由旁邊一顆大電燈泡兼攝影師記錄下來。崔杋圭興奮地小小尖叫，和姜太顯四手舉起剛簽好的申告書，對著鏡頭露出一個最燦爛的笑。

「我們可愛的凱呀，你沒拍好就完蛋了。」按下快門前，崔杋圭保持著漂亮的笑容，如此說。

沒事，是數位相機呢，可以重來好幾次都不厭倦。休寧凱也祭出一個不輸給新人的大笑容，瞇眼按下快門。他覺得拍完這組照片就得走了，因為崔杋圭看起來不想要他繼續在這當電燈泡。

×

登記不過是婚禮的其中一環，重頭戲還在後面。打從買到結婚戒指後，崔杋圭就去訂做了兩人的結婚西裝，這套西裝往後也能在各種重要的場合穿，婚喪喜慶皆可，所以特別訂了上好的料子，而且還要保留修改空間，這樣才可以穿好幾年。起初姜太顯還以為他是為了省錢，所以才打算一穿就五年起跳，誰知道崔杋圭的理由很簡單，只是因為喜歡的東西想要留在身邊很久很久，所以要細心保養。

「那你兔子也帶去洗一洗吧。」姜太顯聽「細心保養」這個關鍵詞後，只想到孤單躺在臥室角落藤椅上的兔子，崔杋圭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照顧它了，「他變灰兔子了。」

心虛的主人立刻把兔子送去洗衣店了，畢竟以前他也算是用這個來追姜太顯的，雖然後者不認為自己是被追的那個。

總之，禮服算是好了，接下來就是婚紗照。找的是崔秀彬認識的熟人，底片和數位各拍一套，指定要中片幅以上的才可以，錢不是問題，成果好最重要。崔杋圭特別希望是可以拍下兩人自然的互動，不要只是擺拍。在與攝影師協調的過程中，他列出了幾個地點是必須要拍的，其中一個是文心中學，再來是兒童樂園，還有一個是學校附近常去的老式冰果室，以及要有一片大草原。這些都好辦，攝影師問還有什麼希望的地點，一時又想不出來。

「那就去外婆的泡菜店和我外婆家拍照吧，」姜太顯說，「還要去拳擊館，希望可以拍下哥在旁邊很無聊的樣子，因為那個最真實。」

所以真的去拍了。

崔杋圭只覺莫名其妙，換上一件可可愛愛的襯衫和條紋九分褲後，被未婚夫要求坐在旁邊的休息區沙發上，然後未婚夫自己一個人非常認真地就在後方開始練習，攝影師按快門的喀嚓聲與姜太顯用力捶擊沙包的聲音相呼應，崔杋圭一個人在鏡頭的正中央欲哭無淚。雖然在看照片時休寧凱一直說很可愛啊很真實，但崔杋圭只想讓意識登出。

文心中學的部分則指定要去晨禱的小教堂，其中一套還要換上以前的制服。姜太顯覺得這顯得有點笨，還有些幼稚，可是在未婚夫的威脅下還是乖乖換上了。他現在比以前強壯得多，穿上去還真不太合身，肩膀和手臂繃得緊，一看就是個裝嫩的大人。由於還要請假拍婚紗照，大邱的部分只有匆匆一天解決，幸好還是成功找到草原了，只是，攝影師心中的景象是畫面中兩人小小的在廣袤的草原上接吻，卻碰上同樣也有一組新人在這裡拍婚紗，而且人家穿得可正式了，全套正裝來，好幾個打光板，攝影師身邊還有兩個攝影助理。

時間有限，能想的法子不多，姜太顯說，不然就拍我們兩個是在這裡觀光的人好了，盡量不要拍到人家的臉，但請拋棄唯美的畫面設定，反正杋圭哥也坐不住。所以就變成了，兩人在草地上打滾，兩人在草地上吃麵包，兩人站在左側互挽手再對著鏡頭比YA，畫面的右後方是被焦距模糊掉的另一組新人，還有好幾張是姜太顯用各種姿勢抱起崔杋圭。

照片洗出來後，崔杋圭說，攔腰抱那張洗大一點，用黑檀木裱起來，他要放在書房。

×

大喜之日。

請了婚假後，就是一連串忙碌日子的開始，回大邱就是忙著張羅場地和音響，雖然婚禮小而巧，但也因為只有熟人出席，只有叫來幾張桌椅、輕型白色拱門、大陽傘，剩下的都用手邊既有的東西佈置。

好不容易才敲到了這個可以當六月新郎的時間，崔杋圭希望一切都能順利，在婚禮的流程編排上，一個都逃不過他的火眼金睛，絕不能落掉，相較之下，平時嚴謹慣了的姜太顯還稍微輕鬆些，要他放鬆，婚禮不就是要辦開心的嗎。

這話說的也是。

整理了一整天，總算是把「會場」佈置好，就等明天下午迎接大家來大邱。平常會聯絡的多數朋友們，現在也都在首爾，崔杋圭不要求大家都要到場，捎個心意來就好，不過像崔然竣啊、休寧凱啊、崔秀彬啊這些人，不來的話就等著他回去追殺吧。

「好緊張喔，希望明天順順利利，婚禮很重要的……」睡前，崔杋圭這麼說。

「反正哥早就是我的人了……」敲了一整天釘子、就為了做個漂亮的告示牌而累得不行的姜太顯喃喃道，「明天只是在發公告……」

「發什麼公告啊。」崔杋圭笑笑，捏他鼻子一下，滿意地睡去。

發公告的當天，姜太顯倒是很早就起床準備。他們回來住的還是崔杋圭的房間，兩張床墊靠一起，分享同一床棉被。在床上坐了下，慢慢拉長拍子數了一二三四五後，就起床洗漱，刮鬍子、整理最近才修剪過的黑髮、戴上散光度數夠的隱形眼鏡。

他沒有立刻換上今天的正裝，只先穿上襯衫和西裝褲，就到客廳幫兩個媽媽和崔杋圭準備簡單的早餐，也不過是抹奶油烤土司，夾上一片火腿、荷包蛋和美乃滋就過了。今天叫了外燴來，花店也說花圈花籃十點就送到。

崔然竣和崔秀彬今天才從首爾出發，會跟花圈差不多時間到，而休寧凱則是和他們一樣，提前回來老家住。

空氣有夏天獨有的乾燥，花園的土壤味是定時灑水系統噴灑過後的土腥，但聞著不討厭，還可以稀釋掉一早鼻過敏的不舒服。為了避免沾到髒污，姜太顯拉了條廚房圍裙穿上，回到臥室把他已經登記完畢的合法配偶叫起來。太陽斜斜晾進房內，一束光輕輕拍在米白色的棉被上。

「……幾點啦？」

「九點半，差不多了。」

「噢……鄭休寧到了沒……」

「他剛說快到了，你快起床吧，我給你吹頭髮。」

「噢……」

好在崔杋圭不是愛賴床的性子，只是懶了點，手一環就癱去姜太顯身上，纏著要人背，在浴室洗臉刷牙後就是乖乖坐著給人洗頭吹頭。他蓬鬆細軟的黑髮睡一睡就翹起來了，今天是大日子，得好好整理，所以姜太顯說乾脆早點起床弄弄，免得婚禮開始了有人臉很臭。

他輕輕把濕髮撥順，開了最大的風。

「風好燙——」

「抱歉。」

「我肚子好餓喔。」

「有三明治。」

「你早上幹嘛去了？」

「嗯——整理了一下花園，早餐也好了，小媽媽說她幫我們等花店宅配，外婆已經換好衣服了。」

「哎唷，那不就死定了？等一下一定會被她罵。」

「對喔，她說要罵你。」

「哎呀……」

冒著被罵的風險，崔杋圭換好今天的正裝出來客廳吃飯了，他只剩打領帶和袖扣，頭髮、一點點小鬍渣和眉毛都乾乾淨淨了，外婆本來要開口刮人的，一看到孫子和姜太顯穿得這麼帥氣，就放棄了。

「看在你今天很重要先不罵你。」外婆說，「讓太顯一早就起來忙，你看看你什麼德性。」

「我都弄好了嘛……等一下就去整理嘛。」

時間有限，草草吞完火腿三明治就乖乖滾去打理花園。這時休寧凱也已經到崔家了，一踏進大門就被崔杋圭拉去當奴隸。時間接近中午，餐點也送到家，崔秀彬蹲在小小的玫瑰園邊試音，他是這場婚禮的主持人，在學弟的威逼下，這場主持可是戒慎恐懼、絕對不能搞砸。

「啊啊啊、啊——測試測試、test，收音正常。金牧師可以先來這裡，謝謝。」崔秀彬拍拍麥克風，確認和音箱的連接沒問題，就把麥克風遞給剛抵達崔家的金牧師。他看了看手錶，再半小時宴客們就要來了。

婚禮只有邀請最親近的朋友親戚們，所以入場入座很快就結束，這樣也不用浪費時間跟一堆不熟的人打招呼，他們結婚又不需要詔告天下，崔杋圭只是要炫耀姜太顯是他老公而已。

時間差不多了，崔秀彬捏好領結，走到輕型拱門旁，開始今天的主持。

「歡迎各位親朋好友來到今天太顯和杋圭的婚禮，我是今天的司儀崔秀彬，是杋圭的大學學長，很不幸地出社會好幾年了我們還是沒能擺脫彼此，但也很高興直到現在我們還是沒有拋棄彼此，因為太顯是個正直善良的好人，所以很高興杋圭能和他從高中就最喜歡的人一起來到這一步，我也很榮幸能夠擔任這次的司儀。」

婚禮就這麼開始了。在一旁等候的金牧師很快上台，站在兩位新人中間（其中一個是他從小不點看到大的調皮鬼），牧師在祝福之虞，還不忘調侃一下曾經從兒童主日學逃跑好幾次就為了去網咖打遊戲的崔杋圭，再對姜太顯說「我就將這孩子託付給你了」，然後宣布兩人結為連理，可以親吻彼此了。崔杋圭響亮地在姜太顯唇上親一下，現在人太多，他做不到真的接吻，誰知道這人竟然壓著他的頭開始熱吻，惹得全場開始尖叫歡呼。

沒有冗贅的入場儀式，沒有多餘的致詞，也沒有想讓人快轉的餘興表演，休寧凱上場獻唱了一首歌，在家屬席的家人們高興地跟著節奏拍手，崔然竣還被請上台說了好幾個實在有點爛的笑話，最後還是也唱一首歌化解掉空氣裡的尷尬。

天氣好，太陽不烈，花園沒蚊子又有涼風吹來，婚禮也都是喜歡的人們來參加，姜太顯的爸爸也乖乖順順地聽自己外婆訓話，不可以辜負這麼好的兒子。崔杋圭把一顆櫛瓜莫札瑞拉放進嘴裡，享受著這一切。接著，坐在他隔壁的人就忽然起身，走到崔秀彬原本站的位置，兩人交接麥克風。

突然插入這個環節，崔杋圭有些驚慌地拿起桌上的流程表，同時也有驚喜，因為看了休寧凱的表情，他猜這八成是姜太顯和他們偷偷策劃的。

「呃，咳，」姜太顯拍拍麥克風，清了清喉嚨，開口——又闔上嘴，難得表現出侷促的模樣，他手裡捏著一張折兩折的A4紙，「謝謝大家今天特地來這裡我和杋圭哥的參加婚禮。」

姜太顯看著主桌後方、靜靜地也等著自己開口說話的男人，忽然又開不了口了，嘴巴被自己勒緊，彆扭的性子使他得做好萬分的心理準備才能說話。

「有陣子MBTI不是很紅嗎？那時候我和哥一起測了，在規定的時間內，按照問卷的規則認真答每一題，測出來的結果大家知道嗎？四個字母通通不同，真的是完全不同，好像在開玩笑似的。看了我們兩個的答案後，哥很沮喪，因為那意味著我們在很多事情上的反應與應對幾乎是沒有共鳴的。

「剛好也是那陣子哥忙著找工作，而我邊實習邊準備國考，兩個人都不是很穩定的狀態。我停掉了所有的家教課，經濟來源只剩學校獎學金和自己的存款，當時也不想再拿爸爸的錢，所以請他不要再匯錢給我。而哥自己也是，正要邁向自立的過程，除了咖啡店的打工外，還另外接案設計，每天把作品寄出去等回音，沒有音訊時，就繼續丟，直到有人回覆。

「那時哥或許覺得我是個很不體貼的人吧，為什麼不陪他一起懊惱，而是給了很多他一點都不需要的建議，其實哥早就有想法了，剩下的只是需要有個人幫他抹掉那樣的情緒，但我還是一廂情願地，以為自己是在幫助他，

「所以那時我們並不是太好。」

他又咳了下，然後翻開紙的另一面。

「非常意外地，我們並沒有大吵架，只是取而代之我們之間很少說心裡話了。而我在實習期間也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那時哥花了很多力氣和時間安慰我，但之後，他還是得回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我也是。我們之間除了很必要的那些事，幾乎都埋頭忙自己的事，當時我其實危機感很重，正要開始準備國考，一想到要是考試毀了，我會覺得自己更沒臉面對他，所以想要忍到結束後才跟哥好好聊聊。

「但是我們各自有的壓力真的太大了，哥求職不順，而我也不敢說自己有多好，實習場所遇到的事讓我心力交瘁，反而是哥還要花時間照顧我。可是哥自己也遇到了很多挫折啊，我卻還是一味地說，他要找到一個方法，解決他的情緒。

「或許在那個場域待久了，加上我本身個性所致，我下意識地認為自己已經是個夠格的心理師，用這樣的姿態去對待哥。而事實也證明我的作法錯了，因為那並不是他需要的，也不是他要求的。我沒有去理解他要的是什麼。

「總之……發生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好的和不那麼好的都有。可是哥並沒有被這樣的我給消耗掉，依然是那樣，有活力的時候總是可愛，願意把自己的活力也分給周圍親近的人，而我常常是那個受惠者，我獲得的是他最大的那份愛；當他沮喪時，就會安安靜靜地、在自己的世界裡慢慢修補，這時候不可以打擾他，因為那會中斷他的情緒。等到他好了的時候，又會走出來迎接我。

「我很幸運一直都能等到他，」姜太顯把那張紙收起來，他看見崔杋圭整張臉和耳朵都紅得不行，一隻手遮住自己半張臉，想蓋住害臊的心情，而他自己也是，想必現在兩個人身上都紅得沒半塊白膚。

「這應該是互相的，我很愧疚自己做的總是不夠多，總是比杋圭哥給我的少，可是他仍然願意接納我，願意愛我，我很幸運，也很高興到今天了，崔杋圭先生還願意忍受我這樣的個性。很開心你一直是我的泰迪熊，能成為你的幸運星，我很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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