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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在這裡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那就說我今天終於知道原來「洗髮精的妖精」有原唱.....................................

但我最一開始聽到的版本不在連結內

連結是後來聽到更喜歡的版本(⬅️一天發生的事)

或是可以留言跟我聊天啦🥲

 

 

 

斷翅簡史#03

 

 

 

大學時修了一學期的哥德羅曼史,下一個學期他又修了西洋陰性文學史,深陷於此,沉迷得不行,開始動筆寫劇本。那時劇團已經經營得有聲有色,他是好幾批之後加進去的,發現和他一樣是大學生的人不少,競爭激烈。他先是做了演員,從旁邊的助演慢慢爬到主演,什麼都演什麼都不拒絕,要他從兩層樓高的佈景向後一倒滑下去也是第一次就成功,和平時畏畏縮縮的樣子是天壤之別。

 

舞台上的和舞台下的是不同的人,舞台上可以演得像再也不會見面而痛心疾首的戀人,舞台下打完招呼後就回家了。

 

劇目多是劇團本身的劇本,有長久歷史,難以推翻,但道枝駿佑寫的劇本一遞上去給團長,團長立刻就要了。

 

「你不覺得這元素太多了嗎?又是失憶又是多重人格的,金十跟月曜懸疑劇場都不敢這麼演好嗎?」大西流星說,「所以說啊、這男的是不是有可能在騙你啊?根本早就想把你甩掉才出這招的啊?」

 

「你不要把他講得這麼壞,」道枝駿佑說,「我跟他一起長大的,當然知道他是什麼個性。」

 

「但你以前根本也不讓我們知道啊。」大西流星又挖了一勺布丁,聳聳肩,「他如果真的是你的誰,你早就會說了。你不說,就表示他根本不是你的誰,你們只是一起長大。這樣的組合滿街都是。」

 

「不是啦,就算是現在要一起長大也沒那麼常見了,升學考試成績就能分開人啊。」西畑大吾說。

 

「……你不要隨便來拆我台,再說如果這真的是みっちー非常要好、重要的哥哥,為什麼都沒給個名份呢?」大西流星擺在桌上的雙手往前一推,給了道枝駿佑一個難題。難題不是沒答案,而是無法回答。他是不可能在他們兩人以外的第三者面前坦白這詭異關係的發展進程。

 

「就是,」道枝駿佑往後退了幾公分,「就是……警察……環境什麼的……」

 

「又不是要你們在警視廳公開在交往,」大西流星說。

 

西畑大吾看道枝駿佑是真說不出話來,趕緊出來打圓場,給大家又添了一杯新的茶,「好嘛,說不定目黑くん也有自己的考量啊,就算他們沒有說什麼名份,關係不就是我們看到的那樣嗎?都很好啊,不是嗎?」

 

「……我是擔心他。」大西流星退回來。

 

「哎呀,但就是……感情這種事,雖然大家愛說當局者迷,但感情的事一定還是外人看了更撲朔迷離嘛。」

 

的確是撲朔迷離,道枝駿佑實在沒辦法說出口。

 

「總之就是,那樣,」他說,「至少現在相處起來還不錯。嗯。」

 

「……好啊,你就繼續玩哥哥弟弟遊戲吧。」大西流星看這人是勸不動了,也不想再多說什麼,只恨今天沒多買幾罐酒回來。認識道枝駿佑好幾年,也不是沒聽過目黑蓮這號人的存在,只是始終是個輪廓,一個常常出現的輪廓,但就只是輪廓,道枝駿佑在他面前,從沒讓這個輪廓更加立體,不著墨,不描繪,因此大西流星直到現在仍是不知道目黑蓮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自己明明也都不說的,」道枝駿佑把瀏海往後一撥,這麼說道,「你也不說很多事。」

 

「因為我沒什麼事需要你們擔心。」大西流星雙手抱胸,看著他。

 

「那我也沒有。」道枝駿佑說,「……我自己會看著辦。」

 

巴蒂來的這一天也下著雨。目黑蓮早上先去剪了頭髮,俐落的眉上瀏海,潮濕天氣翹起的毛躁黑髮,在雨中牽著一隻米格魯回來。可以讓同事載到公寓門口的,但因為巴蒂喜歡散步,所以就要同事讓他在半路下車,帶著巴蒂一起回來。道枝駿佑已經開始公演行程,有一場在週五晚上,目黑蓮說可以去。

 

搬進來也不過幾週,目黑蓮大多數時間都在房間裡監視、社區裡遊蕩遛狗、假裝是在家工作的網頁設計師,而就如這位房東說的,附近的居民都很熱心,看見這麼一個眉目正氣的年輕男人天天出來遛狗、在公園裡逗其他狗玩,便卸下心防,把很多事情都告訴了他。泰半是無用的臆測,但目黑蓮還是全記下了,同時也驚訝於這社區的互聯網和人際關係。電影不是常有這樣的劇情嗎?整個社區都有問題,整個社區都在演戲,而只有主角發現問題所在。但這是現實世界,不是電影,因此什麼事情都更有可能發生。

 

從劇場回來的道枝駿佑總是累成一灘爛泥,坐在玄關踢掉鞋子時還會順便躺下,直到西畑大吾把他趕去洗澡。目黑蓮不像他們兩個,他沒有立場把道枝駿佑拉去浴室,他是一個租齡不過一個月的新房客,什麼都還說不準。

 

這禮拜五的演出他去看了。

 

在他的記憶中,沒什麼與舞台劇相關的資料。目黑蓮知道自己失去了一部份的記憶,但是從醫院回來後,他檢視自己的生活,一切都如故,都在正確的位置,家裡的每一處都和他失去記憶後找回的一模一樣,他實在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有沒有失憶過。所以舞台這個有既視感的場景,他不明白是為什麼有既視感。而且他隱約覺得會有個人,出來糾正他要唸成Déjà vu,才是真的貼近原意。

 

這兩個不是一樣的嗎?

 

看完劇之後,很多觀眾都湧入後台,在劇場外的穿堂等演員,拿著場刊,要讓演員簽名,更有和演員攀談閒聊的。目黑蓮看見道枝駿佑正在和幾個熟人講話,剛演完戲可能還有點興奮,道枝駿佑露出大白牙的笑配上揮舞的手腳,和那些人抱來抱去的。目黑蓮沒有前去打招呼,直接走了。

 

「道枝先生,」目黑蓮看著第五天公演回來躺在玄關睡覺的人,說,「你該去洗澡了。」

 

「……我好累……」

 

「所以快去洗澡睡覺吧。」

 

「……不想動……」

 

「要去洗澡才可以躺床上睡覺。」

 

「真的好累我不要……」

 

「需要我去叫西畑先生來嗎?」

 

「你不就是大吾くん嗎?」道枝駿佑睜開眼,慢慢爬起來,他一下戲就摘掉隱形眼鏡了,現在臉上掛著的近視眼鏡也早就落下,戴好後,才發現一直在這裡跟他來回攻防洗澡戰的人根本不是西畑大吾。

 

「……我現在就去洗拜託不要逮捕我……」

 

「你在說什麼啊,很累的話就沖個澡快去睡覺。」目黑蓮說。

 

「就說我是泡澡派的……」雖然已經看清了眼前的人不是西畑大吾,道枝駿佑還是不願起身,不如說,正因為是目黑蓮,他更不願起來。

 

以前遇到這種事他是絕對不會先動的,他要讓目黑蓮先哄他才行,把他抱起來,帶他進浴室,泡進浴缸裡後,再幫他洗頭沖水,服侍他,把他當掌心上拇指那麼小的小王子一樣。目黑蓮的手指在他身上遊走,插旗劃地,佔領所有。但現在不是以前的目黑蓮了。

 

停了幾秒之後,道枝駿佑清醒過來,囁嚅著含糊的「對不起」後,趕緊爬起來逃去浴室。

 

他現在是沒有任何特權的人,權限已經被移除,不再佔有目黑蓮的任何一塊領域。在這個新版本的目黑蓮體內,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記憶,有的話,也是被大腦塵封起來,就像醫生說的,太過痛苦和太過放在心上的那些東西,反而全部遺忘了。要修復不是問題,但就只能靠時間走過去。

 

說不定等到目黑蓮想起來那一天他們兩個已經徹底分開了。

 

躲在浴室裡硬是泡了半個小時,道枝駿佑枕在浴缸邊緣,就突然不懂當初為什麼非得要把目黑蓮活動範圍內有關自己的一切都消除掉。當他在醫院裡聽見對方問「請問您是」之後,整個人就當機一樣,卡死在現場。問了一聲,才知道那就是喪失記憶。這下可好,真的跟連續劇一樣了。

 

目黑蓮的父母並不希望他們兩個的關係太過要好,因為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那叫做超出常軌,身體會貼在哥哥身上嘴唇幾乎也貼在哥哥臉頰上的弟弟,八成不是什麼正常人。但他們不會認為自己的兒子同等的不正常,有問題的是別人。

 

所以這都正好。

 

道枝駿佑很乾脆地跑到了目黑蓮家,他有備鑰,就是這個家的兒子給的。他跑進目黑蓮的房間,徹徹底底、用百分之百的力氣,把自己的所有足跡都抹去了。再精明狡滑又細心的連續殺人犯,都不見得有他這樣厲害,精準地湮滅所有證據。

 

如此一來,目黑蓮就不會知道在很多時候,還沒失憶的自己曾經是怎麼佔有他的。這個已經失憶的男人在無情拋棄一葉後,用他的校服領帶綁死他的手,打結在床柱上,把他的襯衫都扯開,金屬鈕扣「喀喀喀」一顆一顆分開,露出他沒有穿汗衫的裸粉色胸膛,他的西裝褲和內褲也很快被褪下。他被訓練得知道要在書桌抽屜的最下面那層放潤滑和保險套,這樣才能應付突如其來的慾望。若要說有什麼克制的點,就是目黑蓮絕不會在他的脖子上咬出吻痕,至少在父親死之前是這樣。剩下的就只有衝出軌道的脫軌行為。目黑蓮會限制住他沒什麼肌肉的手臂,讓他不得動彈,就這麼把勃發的陽具塞進他的身體裡,糟糕的是,他習慣性關起來的身體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會放開,小小的肉穴一下就把那東西吞噬掉。他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歲的身體,都是這樣。

 

慾望不是單一的樣貌,慾望多變。慾望控制他們。他們控制對方。

 

目黑蓮手勁大,在這時候都會突然不懂什麼叫收斂,那斯文內斂的外表是謊言,道枝駿佑知道這個男人會拋棄男友,只因為自己出手勾引了他,釋出了可以的訊息。但他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錯,因為他知道自己就是目黑蓮的第一順位,其他人都不過只是聊勝於無。他們都只是在等待時機的成熟。所以他要爬上目黑蓮的床,才能開啟後面這一串的失控。

 

『人不可靠,』但是目黑蓮這麼說過,『所以警察的工作就是懷疑所有人。』

 

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目黑蓮羨慕他的父親是刑警,羨慕他的父親曾經是調查「片首事件」的其中一份子,那夢寐以求的職業,與暴力、謀殺為伍,唯有接觸到這些,目黑蓮才能點燃心中的火苗。他的男人這輩子最崇拜的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而是他道枝駿佑的父親,外面的父親,他人的父親。而道枝駿佑,對自己長年在外醉心於工作的父親沒太多的期望。

 

「洗好了?」目黑蓮在小茶几邊,在看電視,電視又在重播經典老電影,現在播的是希區考克的電影。後窗。他現在在做的事。

 

茶几上有剛泡好的茶,還冒著煙,縷縷上飄。道枝駿佑頂著只吹了半乾的頭髮出來,本還想著要躲來自己的小基地,結果就被這個人佔去了。

 

現在這個目黑蓮是哪個目黑蓮?

 

「啊,抱歉,我這樣擅自拿茶壺——」

 

「沒關係!」

 

是新版本的。

 

道枝駿佑坐下,眼神飄去別的地方,「你可以用。」

 

「那好……我泡了洋甘菊,是局裡收到的賀禮,聽說這牌子還很高級,」目黑蓮笑了下,「我也不太懂,但蠻好喝的。」

 

「謝謝。」道枝駿佑說,「目黑先生平常喝茶嗎?」

 

「我都喝酒。」

 

「喔……」看來這部分是完全沒變,說得也是,是失憶跟多重人格而已,又不是體質重組。

 

「道枝先生喝酒嗎?」

 

「不太喝,酒量普普通通,也喝不出什麼滋味。」

 

「不喜歡?」

 

「也不是不喜歡,就是跟酒沒緣分吧。」

 

「沒緣分說不定是沒喝到喜歡的酒,」目黑蓮說,「如果再試一次?就試最後一次。如果真的不喜歡,那就是你跟酒沒緣分了。」

 

關於酒的記憶。

 

關於酒。

 

目黑蓮在他二十歲那年受傷的,所以目黑蓮大腦封存的記憶裡,沒有他與酒的交集。所以現在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是因為這樣吧。道枝駿佑想起冰箱裡還有西畑大吾收到的酒,有點忘了那是什麼,氣泡酒?不是,記得應該是更加像愛喝酒的人會喝的。威士忌?白蘭地?韓國真露?清酒?不管是什麼,總是有他可以亂拿來喝的酒就對了。

 

「好啊。」他說,「目黑先生要推薦什麼酒?」

 

推薦的是拉格啤酒。

 

啤酒的種類多,去拉麵店隨便都能喝到生啤,超商也有滿滿一排,但要喝到餐酒館才會進口的精釀就比較少了,得去有賣進口食品的超市才能買到順口好喝的拉格。目黑蓮今天回去一趟警署,回報了蔦井利久人最近的行跡,以及從房間窺視到的動態。

 

蔦井利久人多半在二樓活動,而且很少出門。二樓的房間充滿了畫架和畫作,看起來有作畫的興趣,這一點和大西流星說的吻合。根據路口監視器拍攝到的影像,在最後一次犯案之前,蔦井利久人去了趟附近的五金大賣場,之後,一名男子被發現死在附近一座小湖邊的草地裡,左手手腕沒了。

 

過去蔦井崇一的「戰利品」全收在自己住家以外的一間小工作室裡,用藥水泡在玻璃缸裡,上面還細心標注了日期。也是因為這些日期,更加確定了他就是兇手。導致蔦井崇一失敗的原因除了警方從各項證據反推回去他慣用的兇器、習慣去的店家、平時閱讀的刊物只在哪幾天哪些書局發行、,在掌握了他的行跡和習慣後,布下了天羅地網後,就是他讓這個小秘密基地漏了個縫,玻璃反光。

 

目黑蓮拿出啤酒,決定把這些案件先拋在腦後。

 

「我們來看你能喝多少。」他對道枝駿佑這麼說。

 

×

 

波雲莊前一任屋主是怎麼死的呢?據說是出軌了職場上的女同事,還想跟元配離婚娶新妻進門,搞得原配崩潰,跑到附近的公園(就是遛狗的那個地方)上吊自殺,留下兩個女兒。第二個女兒在前往父親公司的路上被車撞死(她本來要去質問父親的),之後第一個女兒進了精神病院。沒有一個人是死在屋子裡的,可是周邊鄰居普遍認為這房子可能出於某種原因作祟。

 

「你知道嗎?其實這棟大——房子有鬧鬼傳聞,又加上在連續殺人犯的住家對面……雙重大折扣,雙重喔!我爸才買得下來。」已經酒醉的道枝駿佑從柱子後探出頭,一隻手緊貼在木紋上,他整個人就貼在柱子上,珍惜地抱著柱子,「但其實沒半個人看過鬼——雖然房子還是被這個傳聞搞到超——低價啦,公務員又沒高薪……我爸就立刻買下來,結果搬進來後才知道,原來男主人早就被那個女同事捅死了,常常半夜回到這個家來。」

 

霹哩趴啦不喘氣說完這一串故事,道枝駿佑也分毫不感到累,酒精的作用大發,暫時帶走了疲勞感,也帶來了亢奮。公演結束了,可他還是不知道目黑蓮到底有沒有來看他,這幾週「小蓮」都沒出現,他不敢問,那張票用了嗎?

 

「那怎麼辦?請人來除靈嗎?」

 

「對喔,請人來除靈,他其實不是地縛靈,只是他死後沒地方能去,就回這個家來,他就是傳聞中的鬼。」道枝駿佑紅著臉,繼續說,「我以前明明跟你講過好多次啊!」

 

「對不起,我沒印象。」目黑蓮說。他知道自己在受傷後失去了一部份的記憶,但不記得和道枝駿佑接觸過,只是看對方現在正在大醉,就不多說了。

 

「你什麼都記得,就是不記得我,」道枝駿佑仍然是抱著柱子,懊惱地一頭往柱子上撞,像啄木鳥,叩叩叩,「你為什麼不記得啊……為什麼啊……小蓮……」

 

從第一天見面,目黑蓮就覺得道枝駿佑似乎是認識他,但自己的記憶中完全沒有相符合的片段,所以也沒說什麼,現在道枝駿佑片面證實了,兩人似乎真的認識。

 

醫生的確說過他在受傷後缺失了部分記憶,只說會慢慢回復,沒說會怎麼回復、多慢才會回來。

 

難道道枝駿佑真的是他缺失的記憶嗎?可是現在這個版本的大腦,確確實實地——沒有關於眼前這個泫然欲泣的青年的記憶。如果是道枝駿佑這樣的美人,而且不僅僅只是「認識」而已,他應該會記得很牢才對。

 

「對不起。」目黑蓮說。

 

「你在對不起什麼?」

 

「……不記得你……?」

 

「你是真的知道自己不記得我還是敷衍我?」

 

「……抱歉,我是真的不能確定我們兩個認識。」目黑蓮說,「但醫生說過,我忘了一些事,會隨著時間回來,要我別著急。如果我真的忘了你的話,我很抱歉,醫生說我可能忘了很多重要的事……」

 

「醫生才不是這樣講,」道枝駿佑打斷他,離開了柱子,由上往下俯視他,「醫生說你忘掉的是最重要的事和最不想想起來的事。我是你不想想起來的事。」

 

「但——」

 

「你現在是新的版本的小蓮,是個普通的、正直的好人,不想承認也沒關係,但我知道那就是事實,我是你最不想想起來的人,」道枝駿佑說,「沒關係,沒關係……我知道你早就受不了我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原來從這個角度看道枝駿佑,雙眼皮會變得像單眼皮,目黑蓮思忖著,如果真的是不願想起道枝駿佑,那麼他一定在看見對方的第一眼就想離開,不會住進波雲莊。會住進波雲莊,則是長官指示,關於那個鬧鬼的傳聞,他好像在哪裡、哪時候也聽過,但是什麼時候——

 

酒喝太多了,頭開始痛。

 

目黑蓮想,那個櫃子裡的醫藥箱裡應該有止痛藥,但他來這裡一個月了都沒受傷過,也不曉得為什麼自己就是知道那個櫃子裡有醫藥箱,而醫藥箱裡又有止痛藥。

 

頭還是很痛。像是要被裂開,更準確地說,像是有人要從顱內劈開他的腦,不斷地轟炸、捶打。他揪住自己的瀏海,想要扯掉,有東西在割裂他。道枝駿佑仍然是發出毫無意義的囈語,搖搖晃晃,如夢似幻,一切都好不真實。

 

「道枝先生,能給我止痛藥嗎——」

 

啪。

 

「止痛藥,」目黑蓮抬起頭,說,「駿,我要止痛藥。」

 

道枝駿佑從酒的後勁中醒來。

 

目黑蓮剛剛又說了「駿」。

 

「……止痛藥……你……等我一下……」他拉開五斗櫃,趕緊翻出醫藥箱,取出一大疊用橡皮筋綑起來的藥片,抽出兩排止痛藥,「水、水……」

 

「不用了,直接給我。」目黑蓮抽走他手上的止痛藥,直接剝出一顆吞下去。

 

止痛藥得在開始感到一點疼痛時就吃才有效,現在已經頭痛欲裂,大概要等好久才會好。

 

「……小蓮?」

 

「不知道開關是什麼,」目黑蓮壓住喉嚨,看著他,說,「但那傢伙現在睡了。」

 

「那傢伙」指的是後來的新人格,沒有道枝駿佑相關記憶的新人格。嚴格來說,這並不能算是一般典型的解離人格,但一個目黑蓮記得,另一個目黑蓮不記得,也只能用這樣的話術自我解釋了。

 

「……真的是小蓮吧?」道枝駿佑已經嚇得站不起來,跪坐在柱子邊,看著吃完止痛藥的目黑蓮。像上次一樣,「小蓮」的意識突然回來,奪回了身體的主導權。那熟悉的動作、甩手的角度、看他的眼神,在在是道枝駿佑熟悉的目黑蓮。

 

「都這樣了,還懷疑嗎?」目黑蓮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撥了撥瀏海,發現剛剛折磨自己的頭痛已經消失了。止痛藥不可能這麼快作用,所以,很可能是在人格變換時會出現的疼痛。

 

過去兩年之間,新的人格一直佔據著身體,他始終沒有機會出來。也不曉得大腦出於什麼判斷,非得要把關於道枝駿佑的記憶關起來,而糟糕就在於,新的人格不讓他出來,所以這兩年他也不曉得道枝駿佑過得怎樣。現在看來是挺糟的。

 

道枝駿佑揪緊他的袖子,「高二學園祭的時候我們班做什麼?」

 

「女僕咖啡廳,你穿的還是正統長裙女僕裝。」目黑蓮答。

 

這種事倒是記得挺清楚的。

 

那時候目黑蓮還在警察學校,休假規定嚴格,好不容易有一天可以休假,就剛好碰上道枝駿佑學校的學園祭。雖然道枝駿佑說過了,休假就好好出去玩,不要特地去他學校,高中生胡鬧的東西也不會有趣到哪。但就因為這個過於牽強的理由,目黑蓮還是去了,就看到二年C班開了女僕咖啡廳。

 

起初他以為道枝駿佑會扮成執事,哪知道門口的布簾一掀開,就看見道枝駿佑抬起一條腿踩在椅子上,一個女同學正在幫他調整皮鞋鞋帶。忙著害臊的道枝駿佑一看見他,臉立刻竄紅,抓起頭上的頭飾就往他身上扔。

 

「……是小蓮。」

 

「你別哭啊,我等了好久才又能出來。」說是這麼說,目黑蓮卻是戲謔的表情,伸手就要捏他鼻子,也成功了。好不容易等了兩年才出來第二次,道枝駿佑的心情可想而知,但說不準等一下自己又會消失,他可不想帶著這樣的片段回憶被塞回去。

 

「我才沒有哭。」道枝駿佑吸吸鼻子,努力忍住,但聲音裡的哭腔還是很濃,「我根本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出來,誰知道你是不是等一下又突然不見。」

 

「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住回你家後,那傢伙才終於有了縫隙,」目黑蓮說,「醫生說過……」

 

「不要管醫生說什麼了,你明明就是可以想起來的吧,可以的吧!?」道枝駿佑說,「你可以一直維持這個樣子嗎?」

 

「不行,」目黑蓮說,一手用力抹了抹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他似乎是為了保護我出現的,有某些記憶必須被那個傢伙鎖起來。」

 

「所以連我都忘了?」

 

目黑蓮一改剛剛的揶揄語氣。

 

「對不起,」他說,「我也想知道為什麼關於你的記憶都被上鎖了。但我可以肯定並不是想要遺忘你。」

 

「就是吧。」道枝駿佑說,「你恨不得忘記我。」

 

「才不是。」目黑蓮說,「我就快要想起來了,不這樣不行,要是真的想不起來,我會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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