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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Off_想不到

 

脫離學生身份,正式以「日出萬事屋」員工掛名的道枝駿佑,在一個相當普通的工作日、要去買午餐麵包時,發現走在路上居然像個大近視,看到的靈體都像隔著一層毛玻璃。他記得在等紅綠燈附近的護欄那有一個車禍身亡的地縛靈,上次還見過有祭奠花束呢,但今天那個靈卻始終閃爍不清,難道是快要升天了?那也好。

 

他先是買了四個可頌、一個菠蘿麵包、一個羅宋麵包、一個巧克力團子、一根草莓棍、一根法式麵包,再去隔壁的咖啡店買了一杯熱拿鐵、一杯熱焦糖瑪奇朵。

 

三月初,天氣還冷著,水仙已經開滿了整個上野,所以最近他都自告奮勇去買飯,為的就是要在公園裡偷個閒。目黑蓮也不是沒猜到他的心思,不過這種差事有人自願做,當然好了。

 

奇怪的是大水池旁的靈今天也是模模糊糊的。

 

這裡應該會有幾隻動物靈才對,還能感受到那些靈的存在,但看不清楚,他又走近一點,那些動物靈一發現他靠近,立刻往四方逃竄。

 

「啊?」

 

想不出的所以然,只能抱著買好的午餐回去了。

 

「我回來——了!」

 

一推開萬事屋大門,道枝駿佑就用童子軍般的響亮聲音大喊。

 

「歡迎回來,今天居然這麼快,沒去看噴水嗎?」目黑蓮沒有看他,正專心地在寫鎮魂用的符咒。是客戶要的,因為住到了凶宅,反悔都來不及,除過一次靈後,又向日出萬事屋買了一打的鎮魂符咒。

 

「怎麼把我講得像常常偷懶。」把麵包和咖啡放在桌上後,道枝駿佑打開電視轉到午間新聞配飯吃,「我跟你說,今天出去的時候啊,紅綠燈那邊不是有個地縛靈嗎?」

 

「嗯。」

 

「他今天變好模糊喔,是不是要升天了啊?」

 

「可能吧,祝福他終於可以離苦得樂。」

 

「那不是佛教用語嗎?」

 

「沒關係啦,借用一下,」目黑蓮說,「然後呢?」

 

「去公園的時候,有幾隻動物靈也變好模糊喔,」道枝駿佑說,「動物靈也會升天嗎?」

 

「沒遇過這樣的案例,你聽過嗎?」

 

「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嘛。」

 

「模糊是怎麼個模糊?」

 

「就像大近視。」道枝駿佑在眼睛上比了一個圓圈,「覺得怪怪的,怎麼辦?我的靈視力該不會變弱了吧……」

 

「通常年紀都過二十了,除非你有刻意做什麼關掉的儀式,不然沒聽過變弱的案例,」目黑蓮說,「還是你有吃了神社裡的什麼東西?白倉屋的和菓子?那個是我爸加持過的喔。」

 

「沒有啊,沒有人同意的話我不會吃那些,雖然我很想吃。」道枝駿佑說,「怎麼辦啊?要是變弱了……」

 

「但你還是感覺得到吧?也看得見?只是稍微模糊。」

 

「嗯……」

 

「擔心的話,等一下給我爸看看吧。」

 

「好吧。」

 

如果靈視力變弱的話,他就失去自己待在萬事屋的最大優勢了,一來他沒有除靈能力,二來靈視力和目黑蓮差不多的話,根本就不需要他,既沒有什麼調查的能力,還容易心軟濫情,是個冗員。

 

「駿佑,」

 

「啊?嗯?」

 

「我不會因為你靈視力變弱就裁掉你,知道嗎?」

 

「啊?我、我又沒有這麼想……」一下子就被猜中心思,道枝駿佑心虛地縮起雙肩,想要躲避。

 

「你的臉就是這麼說的,」目黑蓮總算是寫完符咒,一張一張收進紙盒裡,經過他時揉揉他蓬鬆的髮,「有客戶送蛋糕來,晚上再吃?」

 

×

 

晚餐之前,目黑林太郎把道枝駿佑叫來神社後方的大和室,並喊來幾個神官一起替他看看是不是真的靈視力減弱了。他們又是拿著符、又在他頭上繞了一圈鈴鐺,然後拿出幾張空白的紙,要他看上面出現了什麼,他照著看見的東西描述了下。大概五分鐘過後,目黑林太郎說應該是沒什麼問題才對,靈視力依然很強,可能是身體暫時有些變化導致的某種屏障。但如果僅僅是待在目黑蓮身邊,不會有這樣的效果,所以讓他這幾天注意飲食,再多觀察。

 

如果只是飲食問題那倒還好,希望明天就能恢復。

 

不過現在他有更該煩惱的事。目黑蓮在平版上滑來滑去,開了好幾個分頁,上面全部都是甜點的照片,有洋菓子也有和菓子,依照習慣和禮數,他還是想選和菓子,但重要的還是道枝駿佑的意見。

 

「你覺得送鹿楓堂的抹茶蕨餅怎樣?」目黑蓮問。

 

「不錯啊,上次不是送了羊羹嗎?」道枝駿佑說,「我媽很喜歡。」

 

「……那那個羊羹還要送嗎?還是改一下口味?」

 

「那多一個櫻餅?快到櫻花季了,要趕在花開之前送比較好。」

 

「寒天類的喜歡嗎?還是夏天再送比較好?」

 

「那送最中吧?紅豆餡的好配茶,四季都可以。」

 

為了明天要去道枝家午餐拜訪,目黑蓮已經準備好了各種禮品,買了高級電子家用品這種大小剛好、不會佔空間、但平時自己又不會買的東西。當然這都是請間諜幫他旁敲側擊過後才挑的禮物。再來則是甜品,上次送了水羊羹,這次再送就沒意思,所以東挑挑、西揀揀,選定了要送櫻餅、抹茶蕨餅和最中,安全牌不會出問題,但看送禮人挑選的店家,又能感受到送禮人的心意。

 

「你怎麼跟你爸媽說的?」目黑蓮問。

 

「……說要帶很重要的人回家。」

 

「他們絕對會認為是女朋友吧……哎。」

 

「啊……這個,」很少看見目黑蓮這樣心神不寧的,甚至有點緊張,還只是為了拜訪自己的家人而已,道枝駿佑心裡竊喜,思忖了下,說,「……其實我媽後來偷偷說,不管我帶什麼人回去,只要是個好人,就好了……」

 

「……真的嗎?」

 

「嗯!」

 

隔天一早就要去鹿楓堂排隊買餅,今天早早就睡了,目黑蓮——依然是沒回自己的房間——要睡之前說了句「希望沒問題」,道枝駿佑拍拍他的胸,說一定沒問題的,然而他自己也沒什麼信心。

 

若不是前一陣子姊姊們說「爸媽已經在懷疑了,誰叫你開口閉口都是他」,加上以前青少年時期的種種跡象,父母早有懷疑兒子性向,就算兒子再努力表現出自己對異性的關心,那種關心法還是有別於普通異性戀男性的。

 

『你就當默認吧,』大姊說,『我那天也會回去,有什麼事再看情況幫你們檔囉,然後我想要一台眼睛按摩機,做設計都要用到眼睛,目黑先生應該懂吧?』

 

是賄賂,這就是賄賂,道枝駿佑從後照鏡看過去,那台昂貴的按摩機就在後座等著被送出去,姊姊絕對是蓄謀已久的吧。

 

「幸好今天人少,很快就買到了。」目黑蓮拎著一個大提袋、一個小提袋回到車上,手一開,裡面有三盒和菓子,一盒葉子形狀的最中、一盒分了三種粉色的櫻餅,和一盒灑了金箔的抹茶蕨餅。

 

「還灑金箔!你怎麼買這麼貴的!」

 

「啊?會太有負擔感嗎?」

 

「不是……你真的不需要送這麼好啦,已經送那麼多東西了,你這樣很像要提親耶。」

 

「……」

 

「吶,不要不說話,你這樣我真的會亂想。」道枝駿佑看他默不做聲,這難道是真的想過嗎?更何況今天目黑蓮還穿了非正式的西裝來。雖然是非正式的,但是西裝,雖然是西裝,但這非正式得又讓人不會有壓力,企圖過於明顯。

 

「……我是想。吃的東西還是更有主觀色彩吧,所以當然要送好的,絕對不會出錯的那種,」目黑蓮說,「送太多了嗎?」

 

「如果你真的想跟我結婚的話這樣還不算太多。」

 

「好吧,那就先這樣,下次再說。」

 

下次。

 

「……我真的會亂想喔。」

 

目黑蓮看了他一眼,「嗯。」

 

「嗯」個屁啊,再「嗯」他就要直接衝去拿結婚屆了。

 

「那這又是什麼?」道枝駿佑拿起另一個小袋子,打開一看,是牛奶饅頭和草莓大福,「給我的嗎?」

 

「看櫥窗裡還有就趕快買了。」

 

把那小提袋收好,放在自己腿上,道枝駿佑甚是滿意地看著駕駛座的男人,是專門買給自己的,可不能被爸媽和姊姊搶去。車子就要啟動,目黑蓮沒有看前台的倒車顯影,而是對著後照鏡,依著自己的估算把車開出去。

 

「我可以要你做一件事嗎?」

 

「做什麼?」

 

「你做一下那個好不好?就是那個,你一隻手握方向盤,一隻手放在我的椅背上,看著後面倒車。」道枝駿佑興奮地比劃著那個動作,然後拉目黑蓮一隻手就這麼放在他自己的椅背上。

 

「……好吧。」

 

這孩子是韓國戀愛劇看太多了吧,目黑蓮想,不過如果只是這樣就能讓他開心那做一下也沒什麼麻煩的,只是這停車場空位大,他就這麼倒車也是心虛。他伸手一搭,握著方向盤往後看,身上還穿著筆挺的西裝,看起來還真有點專業模樣。此刻的道枝駿佑雙眼充滿了閃爍的星光和愛心碎片,拿起手機就是全程錄影。

 

「這有什麼好拍的?」目黑蓮只是苦笑,沒有看鏡頭,專心看後方有無車輛然後繼續倒車,等到車子終於繞出去後才轉回來打正,開出去。

 

「哎……這影片我要備份起來放到三個雲端再燒成光碟,以後我一定要在什麼重要的場合放出來給大家看,而且你這次頭髮剪這個長度真的好好看喔……好像小男生。」道枝駿佑喜孜孜地說。

 

「什麼小男生……比如像什麼場合?」目黑蓮問。

 

「嗯……結婚典禮啦……結婚典禮啦。」

 

「噢,那好好保存,要自己記好雲端帳號密碼。」

 

「咦?」

 

汽車開上國道後,目黑蓮再也沒有回答道枝駿佑任何一個問題,只是抿緊嘴角不讓笑容漏出來,那些什麼「你真的要跟我結婚對不對」、「戒指要買哪牌的」、「喜宴要請多少人」這些問題。

 

基於這孩子有顆太過熱情容易向外猛衝出閘的心,目黑蓮必須想個話題轉移過去,便問,「今天看得還清楚嗎?」

 

遐想忽然被打斷,道枝駿佑不甚滿意,但這話題的確是他昨天的問題,想了想,說,「今天很清楚耶,跟平常一樣。」

 

「那你就不會擔心了吧?」

 

「可是還是好奇怪啊……到底是為什麼暫時那樣……?」

 

×

 

家門一開,迎接他們的是休假中的大姊,因為今天目黑蓮要來作客,大姊特地在家裡也化了精緻的蜜桃色全妝、換了一套人模人樣、但又不會顯得太嚴肅的衣服,道枝駿佑一看見姊姊這個樣子,吐舌頭做一個鬼臉。

 

「您好,我是目黑,今天正式來府上拜訪,這是一點小心意。」一見到是道枝駿佑的姊姊,目黑蓮鬆了一口氣,他還怕會是父母其中一個來開門。

 

「你什麼意思?有意見?」姊姊收下甜品後,瞪了弟弟一眼。

 

「……沒什麼,不敢。」

 

「目黑先生快進來吧,今天我們吃壽喜燒喔!」姊姊眉開眼笑地說。

 

道枝駿佑揪起目黑蓮外套一角,抱怨道,「為什麼是壽喜燒啊,他穿了這麼好的衣服來耶!就不能直接訂餐來嗎?」

 

「你好吵,自己去跟媽媽講啊!」

 

「沒關係啦……」

 

踏進客廳後就是道枝駿佑的父母在等他,目黑蓮差點把腳縮回去,他看到道枝駿佑母親是全副武裝的那種,明明說要吃壽喜燒,居然穿了和服,父親正常點,穿了休閒襯衫,但一看來人是目黑蓮,臉色忽然僵硬起來,很顯然是沒料到真的是這個走向。

 

就座後,姊姊率先打開桌上電磁爐爐火,開始滾湯頭。今天的午餐已經備好了料和湯頭,只等放肉、洋蔥、蔬菜下去煮。道枝駿佑的母親看女兒開了火,便小聲要女兒等等放料下去,她的和服袖子不大能動。

 

「我是目黑——」

 

「這是目黑蓮先生,我以前在南星劍道部的前輩,從以前就很照顧我,現在我在他們家的日出神社工作,是目黑先生主動給我這個機會的,然後我跟他正在交往。對,雖然我沒直接跟你們講過,但我想你們應該也都猜到我喜歡男人。」看出自己父親臉色大變的人不只目黑蓮一人,道枝駿佑也發現了,雖然這樣不大好,但他決定先發制人。

 

「……好。」父親臉黑了一半,硬是擠出這句話,點點頭當作回應。

 

「……這個,嗯,應該是……」母親的臉倒是刷白了,他們一直都等著兒子向他們坦承,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形式,也沒想到會這樣理直氣壯。

 

察覺到氣氛開始變了,姊姊好心開新話題,「聽說目黑先生以前是公安警察?」

 

目黑蓮接收到了這項訊息,開始接下去,「是,從犯罪學系畢業後進入警校訓練,再考上警視廳公安警察,去年春天開始接任外祖父的工作,現在在家裡神社附設的小事務所當——」

 

「偵探。」道枝駿佑說,「他頭腦好,所以在當偵探。」

 

雖然本質上差不多,但應該要叫做幽靈偵探或超自然偵探才對,目黑蓮想。不能再讓道枝駿佑這樣和自己父母槓下去,他在桌底下抓住對方的手,暗示他暫時先別說話。

 

「我的外祖父是日出神社的前宮司,去世之前指定我做他的繼承人,基於很多層面與考量,我決定接下來,這份工作其實和我以前在警視廳的警察工作沒有相差太多,」目黑蓮說,「我會再遇到駿佑是因為——車禍的時候他特地來探望我,才又頻繁連絡上,知道他那時被黑心媒體公司取消內定,剛好那時我需要一個靈感很強的人,就問他要不要一起來,他也很善良答應我。總之,駿佑真的幫了我很多忙,個性也非常好,在他身邊的時候我很開心也很放鬆,他很成熟穩重,但也有非常可愛的一面,我是說——」

 

「目黑先生,」姊姊伸手打斷他,「你這樣好像要跟我們家駿佑求婚耶。」

 

「……」

 

「啊,不是啦,求婚我沒意見,你要把這個大麻煩打包走很好,」姊姊又說,「但肉已經煮很久了喔。」

 

「喔。」道枝駿佑很快逼自己的臉紅降下,拿起筷子和目黑蓮的碗,一下子就夾了兩片肉和幾根鮮綠大蔥放進去,才又拿自己的碗裝肉。

 

這下可好,從來沒緊張過的他在這裡有了因為心慌而壞事的初體驗了。目黑蓮想就這麼把嘴關起來,再也不講話了。剛才那一段話實在說得太多,向來惜字如金的他居然講了一堆沒必要的細節。只是來跟男友父母見個面,又不是真的要求婚,沒想到這麼霹哩啪拉講下去,好像真要提親了。

 

「目黑先生說是日出神社?是上野的那間嗎?」道枝駿佑的母親問。

 

「是。就在上野。」目黑蓮說。

 

「啊——那就是——爸爸你記得嗎?以前我們請奶奶帶駿佑去給神社或寺廟,好像一直有人推薦去上野的日出神社看看?目黑先生的外祖父是,宮司,對嗎?」

 

「是。現在的宮司是我父親,除了事務所外,我也是神社的神官。」

 

「所以說祭祀、除厄這些的也都是目黑先生的工作了?」

 

「不是主要的,我接的是外公的……對吧的確可以說是偵探社。」

 

「好。」道枝駿佑的母親笑了下,要目黑蓮多吃點不要客氣。等到大家都開始專心吃壽喜燒時,這尷尬的氣氛終於散去。

 

午餐吃完、甜品送出去、招呼好好打過了,也有表達出自己對人家兒子的珍視,目黑蓮感覺像歷經一場拷問,踏出道枝家門後總算可以喘一口氣。

 

而在踏出去的前一步,道枝駿佑的父親還拿了一些小菜讓他們回去吃。

 

第一次感受到就算是一八五也是有失去魄力的一天,面對比自己稍微矮一點的道枝駿佑父親,和那位穿著和服、火力全開的母親,目黑蓮真覺得今天其實是來參加試驗的。就算被餵了那麼多食物,還是時時繃緊神經警惕著可能會蹦出來砸到頭上的難題。

 

「還好嗎?」道枝駿佑看著有些走神的人,戳戳他的臉頰。

 

「不好,」目黑蓮說,「如果不是你姊出來救場我真的會說出一堆蠢話。」

 

「那不是蠢話啊……」

 

「今天只是見個面,這樣太沉重……——」

 

「拜託,我媽突然穿和服才誇張吧,她不知道在想什麼怎麼會穿這麼正式的衣服出來,平常最多只穿套裝的人耶!」

 

「大概也是被你爸媽影響了吧。」目黑蓮嘆一口氣,「我應該還可以吧?」

 

「超棒。」道枝駿佑雙手貼自己臉頰比了兩個讚,「一看就是可靠的男人,可以安心把兒子交給你。」

 

這句話當然是濾鏡開滿了,不過就算撇除掉這些,目黑蓮認真的態度還是加分的,所以道枝駿佑的評分表還是公正點,從95分開始打。知道小男友只要講到有關自己的事就會蒙蔽了眼、失去所有基準,但目黑蓮聽了還是很高興。

 

回到神社(道枝駿佑的房間)後,目黑蓮一黏到床就睡著了,連衣服都沒換、更別說洗澡才能上床這件事。這大概是生活中最難得的事,道枝駿佑給他脫了外套解了皮帶,鬆開襯衫,再蓋上棉被。初春的氣候還是寒涼。

 

話又說回來,究竟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那樣的靈視近視現象呢?

 

×

 

算是都見過彼此父母了,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是更上一層樓,但好像又沒什麼變,和平常一樣平淡安穩。早上起床就到目黑家吃飯,然後到萬事屋收信回信接電話,中午休息隨便吃吃、看個電視,晚上收工後就一起去超市買菜,或去外面吃飯。偶爾工作少的時候就偷懶提早收工,去看電影或打保齡球,工作多的時候就把道枝駿佑趕回去客房先睡覺。

 

日子過得愜意且舒服,上個月目黑蓮的生日前夕,道枝駿佑還特地提早從國外訂了很難買到的微型真空管擴大機,禮物才送出去五分鐘,還想多聽點目黑蓮的讚嘆與情話,他就被壓在床上提前進入情色環節,做到二月十六日都過了還沒放過他。

 

如果真的會因為和目黑蓮有了常態性的肉體交流就減低看見鬼魂的頻率,那也說不通啊,他還是看得很清楚,但上次真的就屬特例了。

 

「明天禮拜六,你有想去哪嗎?還是就在家裡躺一整天?」接近下班時間的六點,目黑蓮已經開始收拾桌上文件了,近期有幾個大案子剛結案,疲累得不行,他決定下半個月開始要轉換為閒置模式。

 

「哪裡都不想去,」道枝駿佑說,「今天想要吃串燒!」

 

「去文樂?」

 

「嗯文樂。」

 

自從經歷過幾次酒醉事件後,目黑蓮和道枝駿佑都開始有意識地控制自己的酒量,一個是平時不喝、一喝就高估自己,一個是喜歡喝但心情稍微不好就過量。不過會讓目黑蓮心情不好的東西很少,所以最近常發生的還是道枝駿佑喝太快惹胃痛這件事,必須要有人盯著才行。

 

晚上八、九點的文樂自然是人多,兩人晚餐吃得不多,留了點胃要在這裡填滿,等了不到十分鐘,一桌OL已經吃完了,店員立刻引他們入座,他們一下點了豬肝、雞皮、雞肉串、軟骨、牛腸湯和豆腐湯,待第二輪再點。

 

能夠和目黑蓮兩人一起吃串燒、喝酒也是他以前的人生清單之一吧,現在常常在實現了,反倒沒什麼感覺。是因為太習慣目黑蓮了嗎?還是串燒這種食物,實在沒什麼遐想空間?說起來,他最近覺得目黑蓮不像以前那樣帥得逼人了,是因為濾鏡慢慢在碎了?

 

「你在想什麼,還不吃?」

 

目黑蓮給他倒了一小杯酒,拿起雞皮就咬。

 

不,不是不帥了,應該說,道枝駿佑仍然覺得這男人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但現在這一點已經被個性和那些貼心壓過去了,比起臉蛋,道枝駿佑認為目黑蓮最寶貴的在於皮囊底下。

 

「沒什麼,」道枝駿佑雙手托著腮幫子,說,「在想你好帥喔。」

 

「啊?」

 

「你應該要說『你也很帥』。」

 

「……喔。」實在搞不懂小男友的思考迴路,不過目黑蓮也不打算懂,總之全盤接受就對了,「你很漂亮。」

 

「是很——帥——」

 

「漂亮。」

 

「……為什麼不說帥?」

 

「帥氣當然有,但我現在更想說漂亮。」

 

「……喔。」

 

又是認輸被哄的一天。每一天都是這麼無聊瑣碎,沒有什麼爆炸性的熱切愛意,可是道枝駿佑喜歡得不得了,因為連日常都能這麼快樂就已經夠了。如果每天睡醒都能看到這個人就太好了,這曾經是他的妄想,現在化為現實。要說夢幻一定會破滅嗎?道枝駿佑想,不是那樣的,至少對他來說不是。目黑蓮並不是他的夢想,更不是夢幻,也不是夢境一場,他只是覺得那就是喜歡而已,或者更昇華一層變為愛也是可以的。

 

因為喜歡和愛,藏著血水與慾望,這些都是純淨的夢沒有的。他要連那些不堪的東西一起愛下去。

 

×

 

也許是宵夜示愛得太突然了,目黑蓮洗完澡後回到房間,兩三下又褪掉他的睡衣,那寬鬆柔軟的Peach John小熊是新買的,一瞬間都被扔去了榻榻米上。道枝駿佑茫然地看著一切發生,看著目黑蓮湊近吻自己,啃咬自己的唇、咬自己的鼻尖、舔拭自己的下顎與側頸、吸吮自己的鎖骨與胸口、含住自己從桃粉漸漸變得櫻紅的乳尖,然後手再往下伸進臀瓣之間的小縫。

 

「你、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下發情的頻率和觸發點啊……」

 

當龜頭已經抵在擴張得綿軟的穴口時,道枝駿佑才發現他這次沒戴套,但抗議也來不及了。

 

「……這問題要問你才對。」目黑蓮只回這麼一句,就把自己埋進他體內。

 

當天晚上,道枝駿佑再次領略了目黑蓮的體力,之前他還傻傻地說對方又大又久讓他快死了,以為這樣抱怨是在客訴,哪知聽在對方耳裡根本是變相的稱讚,繼續發揮大又持久的威力。而且被內射在體內,雖然之後清理麻煩,但又不得不說這種舉動讓道枝駿佑有點上癮,感覺自己完完全全被佔有了。雖然洗澡還是很麻煩。

 

扯遠了,他不想再這麼仔細地回憶起來。

 

迷迷糊糊在目黑蓮懷裡醒來,對方早就醒了,滑手機等他起床要去吃早午餐,道枝駿佑沒有出聲,只是跟著一起看手機上的畫面,沒想到這人居然在看小狗上寵物美容院的影片。

 

「這隻好可愛,被修毛都乖乖的不會動。」他用早晨的沙啞聲音說。

 

「這隻常常上這家店,是常客了。」

 

「我肚子餓了……想要吃法式吐司……」

 

「等一下再去煮。」

 

「去外面吃嘛……」

 

拗不過小男友,目黑蓮只得暫時捨棄昨天買好的吐司和聽說很好喝但很難買到的牛奶,帶著人出門覓食去。週六中午的上野四處都是人,居民、來逛街的、全家出遊、觀光客……一踏出來就註定要遭受一場人流的洗禮。這麼多氣息一次撲來實在不好受,道枝駿佑想要靠過去目黑蓮身邊,但被一個小孩子撞歪了,兩人隔開後,又找不到時機並排,現在人多,也不好這樣貼著。

 

經過了那個紅綠燈,道枝駿佑發現那個車禍而死的地縛靈又變淺了。

 

「蓮、蓮!」他拍拍身邊的目黑蓮,說,「你看得到那個車禍過世的靈嗎?就是那個。」

 

「……跟平常一樣吧。我就是勉強能看見,不過氣息還在。」

 

「很清楚嗎?」

 

「唔,應該算清楚吧,就是還被困在這裡。」

 

「可是我現在看又變很模糊了耶!」

 

這就奇怪了?難道這種情況會反反覆覆嗎?現在連目黑蓮也緊張起來,如果會這樣反覆的話,怕是道枝駿佑的身體出了問題。但出了問題是哪裡的問題?視力?不對啊,他看現實的東西還是很清楚。難道最近生病了?身體裡的?長了什麼嗎?那就必須找間大醫院做個徹底檢查了。話又說回來,他應該找個時間給自己的員工健康檢查了,用這理由的話,不曉得道枝駿佑肯不肯去?

 

「你最近身體還好嗎?」目黑蓮用力抓著他的手。

 

「欸?很好啊,沒什麼問題。」

 

「……真的?不會突然反胃嗎?不會想吐嗎?沒頭暈嗎?」

 

「你在說什麼啊,天天在我旁邊會看不出來嗎?」道枝駿佑不懂他這沒頭沒尾的問句,皺起眉嘟起嘴看他還要問什麼。

 

「吃完就快回去吧。」目黑蓮緊張地說。

 

「……吼,我沒事啦!說不定跟上次一樣又只是暫時的啦!明天再看看——」

 

「不行,回去就給我爸看。」

 

「我現在肚子超餓才是真的身體要出問題了。你到底要不要帶我去吃飯?」

 

「……好吧,如果你覺得沒問題就好。」

 

「我身體沒問題啦!……有什麼腰痠背痛的問題也都是你害的。」

 

「唔、」

 

「總之我身體沒問題,所以大概是靈視力這方面的問題了吧……如果真的又這樣再請叔叔看一下好了。」

 

身體的問題?不是?是?

 

靈力的問題?是?不是?到底是哪個,目黑蓮暫時不去想了,既然現在人看起來臉色紅潤還能生氣,就先帶去吃飯重要,但是過馬路時、穿越斑馬線、經過曾經死過人的大宅時,道枝駿佑還是有感覺的,和他的程度差不多。都是那樣模糊,像是眼鏡被拔掉。

 

道枝駿佑還是有點擔心,但又強裝著自己沒事,讓目黑蓮更加憂愁,就連自己在寒春點了冰咖啡都沒注意到,還是道枝駿佑趕快幫他換成熱拿鐵的。

 

他有個想法,但不敢說。

 

「這好好吃喔,你會做嗎?」道枝駿佑滿意地咬了第二口吐司。多汁又濃郁,不會太甜,卻又香醇,配熱紅茶剛剛好。

 

「會。」

 

「那你明天也做這個好不好?」

 

「好。」

 

「啊……好燙,你小心吃喔!」

 

「嗯。」

 

「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啊?有,有。」目黑蓮說,「我只是在想——」

 

「會不會是,」目黑蓮抿抿唇,忖度著到底該不該說這個猜測。說了,一定會被打,不說,小男友看起來又很苦惱的樣子,怕他也跟著焦慮,還會逞強裝沒事。小男友要是為這件事認真煩惱,鐵定會害怕自己從此看不到鬼,不能跟他一起工作,對自己失去信心,其旭跌至谷底。一想到這,目黑蓮還是決定把話說完,「……因為我射進去的關係?」

 

當機三分鐘後,滿臉潮紅的道枝駿佑用力踢了他的小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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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就是異男笑話,瘋掉

最近哥跟妹都忙著工作,jweb也都是報備工作,有點撒咪係,希望不要忙到身體壞掉🥹

番外也進行到一半啦!!!

然後決定新篇要慢點出,要花點時間回血+好好寫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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