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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為什麼寫這麼長)

 

 

 

Paranoid Paraiso(パラノイドパライゾ)

 

 

 

說惡魔,惡魔就到。抱歉,不是惡魔,是姊姊。

 

昨晚才講到的,今天烏鴉嘴就印證了,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還是目黑蓮給他挖起來的,早餐直接省略,吃了現在國外流行的早午餐,雖然不過是吐司抹奶油或藍莓果醬這樣簡單的早飯,他倒也覺得夠了。

 

「蓮先生——!」

 

道枝駿佑一聽見門外的聲音,立刻扔下只剩一口的吐司,七分睡意都被驅走了,馬上回臥房把自己的衣服都丟進衣櫃裡。姊姊還在按門鈴,叮叮叮,鈴鈴鈴,不快點開門的話她會開始大叫的,目黑蓮看他躲進書房後就開了家裡大門,穿著白底紅波點洋裝的女子在門口,今天撐一把紅色的陽傘,白色的男式皮鞋,頭上戴一頂紅色的軟呢貝蕾帽。

 

「您好,」目黑蓮說,「怎麼沒先打電話呢?我就不用這樣邋遢出來見您了。」

 

「沒關係,這樣也很好,而且我不想再透過接線生才能跟您說話了。」道枝杏禰說,「我能進去嗎?等等我們就去看看婚紗,好嗎?」

 

「啊?嗯,是,」目黑蓮愣了下,說,「您為什麼不穿白無垢呢?想必您母親有留下來吧?」

 

「我不喜歡白無垢,看起來太厚重了,還是西式婚紗好,我想差不多也可以了,反正婚禮只有我們兩個,再一個證婚人,最多再多一個駿佑吧,」道枝杏禰回答他,「對了,您父母那邊如何?就算不能見面,也讓我寫封信、打通電話好嗎?」

 

「嗯——好,您要去哪裡看婚紗呢?」

 

「我知道一家,在中央區那一帶,叫『Maison de lys』,等等我們就過去吧,我等您梳洗好。」道枝杏禰走到客廳,看見靠牆的餐桌上有兩盤吐司,「您有訪客?」

 

「是的,」目黑蓮說,「朋友昨夜來借住一晚,剛剛已經離開了。」

 

「這樣呀,您早餐只吃吐司?這樣會飽嗎?我們等等去吃午餐吧,阪急百貨有間餐廳很好吃。」

 

道枝杏禰講個不停,壓根沒有讓目黑蓮打岔的空隙,他趁這段時間趕緊收了桌上的餐盤,全部泡進水裡。女子還在說話,不知在講什麼,腳步噠噠噠地離開了客廳,目黑蓮跨大步跟過去,看見她就要打開書房的門——

 

「請等一下,」目黑蓮伸手擋住了門,「裡面很亂,堆滿了書,都還來不及整理,我會不好意思。」

 

「啊……說什麼呢?我們就要成為夫妻了,這點小事我不在意!」道枝杏禰掠過他的手,壓下門把。她嬌小的身子很快穿過目黑蓮,飄入了書房中。

 

裡頭很乾淨,因為前一天道枝駿佑才幫他打掃過一遍,除了一些書他還想不到要收去哪就直接疊在小桌上,其餘是一塵不染。

 

「哪裡亂了?是您太愛乾淨吧,」道枝杏禰笑著說,「我想跟您借本書,您有屠格涅夫嗎?」

 

「有,」目黑蓮說,但立刻想起來,「抱歉,我朋友都借走了,如果是高爾基或萊蒙托夫我有……」

 

「真可惜,我只想讀屠格涅夫,那下次您再借我吧!啊,說不定那時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女子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您先去客廳等我吧,我換套衣服就來。」目黑蓮扶著她的肩,將她往書房門口帶,推去客廳。然後他張望四周,發現書房真的沒人,掀開小桌子桌巾,發現有個人把自己縮起來躲在那。

 

道枝駿佑繃著一張臉,明顯是生氣了,嘴巴都是扁的。

 

「……她是不是要去Maison de lys?」他個子高,把自己壓進這個小洞裡實在難受。

 

「嗯。」

 

「你去吧,」道枝駿佑說,「我等你回來。」

 

「你不來嗎?」

 

「不要,我才不要看她挑你們婚禮的婚紗。」

 

十一點半,目黑蓮就和道枝杏禰一同前往中央區的婚紗店了,他換了件襯衫,戴一頂巴拿馬草帽,道枝杏禰挽著他的手,坐上了計程車。

 

道枝杏禰向他抱怨弟弟昨晚沒回家的事,還是問了傭人才知道又去找大西家的少爺了,然後說這弟弟讓人一點都不省心,長這麼大了,也不愛交些有用的朋友,光顧著和那些一起長大的人來往,大西家的小少爺啦、藤原家的二少爺啦,盡是這些人,看都看膩了。

 

目黑蓮說,可是大西製菓和藤原機械都是來頭不小啊,這樣不好嗎。

 

不夠好,道枝杏禰說,僅僅有這些是不夠的,駿佑不像她是女人,生來就沒什麼機會,即使讀到高女,最終還不是要結婚,明明外面世界那麼大,他卻不去闖,只肯讀些風花雪月的書,去了趟法蘭西,就以為自己真的有些能力。

 

「那孩子,」道枝杏禰說,「一點都不珍惜自己手上有的。」

 

在婚紗店裡,道枝杏禰讓目黑蓮一個人留在等候區,自己試了所有想試的禮服。那些白色的禮服,都不是長的,最多只到腳踝處,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個新娘子,倒像是旁邊的伴娘。目黑蓮不解她為什麼盡挑這些款式,他以為就算只是兩人出席的婚禮,依照道枝杏禰對他的迷戀程度,也會挑些隆重的長裙,但是沒有。而且也不給他介入的餘地。

 

大家還是習慣穿白無垢出嫁,這類婚紗店也是近幾年才熱門起來的,上流階級的女子們都有自己習慣的裁縫師,多是新貴階級才來買現成的,道枝杏禰情況不同,她自己決定這樁婚事的,也不讓父親參與,所以只能買現成。

 

「蓮先生,我決定是這套了。」他名義上的未婚妻走出更衣間,甩著裙尾,這件白紗很簡單,頸子到鎖骨處是蕾絲編織,到胸部後漸漸收緊打褶,腰線俐落束起,從腿開始就是貼緊肌膚,腳踝處灑出一個漂亮的魚尾,配上她今天的白皮鞋是正好。

 

「很好看。」目黑蓮看著衣服說。

 

如果真的結婚了,道枝駿佑不曉得會穿什麼樣的西裝來。新郎一定是白西裝,那麼賓客呢,黑色吧,要打領帶吧,但他更喜歡看那孩子穿和服,細細的白色手腕從寬大的袖口露出,光滑的頸子略略從領子裡透出來,而且無論什麼顏色都很襯他,但目黑蓮更喜歡他穿偏紅的暗色系,似紫色、紫鳶色或是紺桔梗,那樣更顯出他桃花般的氣息。

 

道枝杏禰淺淺地笑了,轉身過去對店員說,「我要這件,和訂製的手套一起幫我寄到這個地址……」

 

「去吃飯吧。」處理完後,道枝杏禰對他這麼說。

 

傍晚六點,目黑蓮回到自己的住處,從外面往上看,燈是亮著的,看來他還在,幸好還在。怕道枝駿佑生氣,除了繞去藥房外,他在路上還買了「月陽堂」的和菓子回去當飯後甜點,生的半生的乾的各買了幾種,還買了夏季當令水果做的,更有月陽堂家的招牌蜂蜜蛋糕。

 

他推開門,喊了一聲「駿」後沒人回應。

 

將甜點放在餐桌上,走到書房去,沒人,臥房,有人,看書看累斜斜躺在床上睡著了。房裡只亮著一盞小桌燈,睡著的人沒有蓋好被子,只是隨意疊在身上,目黑蓮搖醒他,怕這一搖人不高興起床朝他發脾氣,還特地放鬆了力氣。

 

「……回來了……?」

 

「吃了嗎?」

 

「還沒……」

 

「我也還沒,」目黑蓮把他沒讀完的書收好,放在床頭櫃上,「我去煮飯。」

 

「……不用我不餓 ……」

 

「那晚點再吃吧。」

 

道枝駿佑撐起身,剛睡醒,腦袋還有些迷迷糊糊,看見目黑蓮脫下外套甩了甩,套上衣架收回衣櫃裡,想起來自己這還穿著睡衣,一整天都沒換下。夏天熱,他用冷水洗了澡,把汗洗掉,開了陽台的窗吹乾頭髮,雖然可能會被唸說這樣會感冒。

 

為了等目黑蓮和姊姊約會回來,他都沒出門,餓了下樓買了飯糰吃,然後用廚房裡的爐子燒茶喝。他沒怎麼開過伙,很怕這麼一煮就燒了目黑蓮的家,只得挖出記憶,照著昨天目黑蓮的做,安全地燒了一壺茶出來。

 

然後就在客廳用唱盤播音樂,目黑蓮的唱片只有幾片,而且都是國外進口的交響樂,聽了一首後就被那激昂的音樂弄煩了。又轉去聽廣播,新聞說近期的連續殺人案件造成社會恐慌,警方積極調查中,請民眾多注意安全。然後進入音樂節目,播最近很紅的流行樂,但他沒興趣,想的都是目黑蓮的事。

 

想不出來了,就去臥房裡四處翻找,翻到目黑蓮的相冊,看見一張背景是在東帝大的畢業獨照,悄悄從夾頁中,偷了一張出來,塞進自己的錢包裡。然後又躺著看書,這麼一看就睡著。

 

接著,房子主人總算是回家。

 

「怎麼了?」目黑蓮揉著他的頭髮,看他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你出門好久,」道枝駿佑抓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等你等好久。」

 

「對不起。」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

 

目黑蓮沒有說話,他心裡知道以後還會有更多說對不起的機會,可是現在還不行,只要看到道枝駿佑這樣毫無防備的模樣,一股愧疚感就猛然湧上。

 

在卯月之際,花開的時節裡他和她一起回去,他結束了上一段歷史,才剛要開始下一段,遇見了她的弟弟,那男孩一臉冷漠,是春日殘存的冰霜,是四月的殘酷一面,包括他們彼此的秘密。到了水無月、文月的時候,暑氣與熱浪襲來,他發現男孩其實不如他想的那般不近人情,只是把圍著自己的牆砌得高了點。他忍不住丟出了自己另一個秘密,換取道枝駿佑的真心話。

 

都是道枝駿佑害的。如果他從來沒遇見他就好了。

 

「我彈了你的鋼琴,」道枝駿佑坦承道。

 

「你可以隨便彈,」目黑蓮說,「現在彈一首?」

 

道枝駿佑聽話地走到鋼琴那去,其實也不過離床幾步路,掀開琴蓋,想到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也不好彈什麼太輕快愉悅的音樂,於是就著記憶,彈了一首巴哈的第八號賦格曲。

 

鋼琴課一直持續到他上大學之前,就算不去特別背誦,手指也都記憶起來,不需要特別動腦。目黑蓮輕輕搭著他的肩,很輕,一點也不影響他彈琴,這支曲子是升D小調,聽起來格外寒涼,配這樣的夜晚是越來越沉了。彈了幾分鐘後,他停手,說不彈了,他今天光是為了消磨時間就把這裡所有的琴譜彈完,鄰居聽到隔壁幽幽細微琴聲還以為是哪個不得志的鋼琴家在洩憤。他拉著目黑蓮要回床上去。

 

「你的生日是幾月幾號?」目黑蓮低頭,吻了他的前額一下。

 

「七月二十五,」道枝駿佑說,「蓮くん呢?」

 

「二月十六。」

 

「還好久啊,是冬天。」

 

「你的快到了。」

 

「你要帶我去哪裡玩嗎?」

 

「不知道……我們再看看哪裡好……」

 

目黑蓮脫掉他身上的睡衣,兩片衣領就這樣自肩頭滑落,然後將他壓在床上,鬆鬆地扣著他的手腕,一點也不怕他逃跑,而這人也絲毫沒有要逃跑的意思,就這麼任人宰割地被放倒,等著下一步,一雙唇就這樣貼上他的,輕輕地吻,吮他的唇瓣,溫柔得不像話。

 

一想到這男人今天還陪著自己姊姊去看婚紗就來氣,道枝駿佑咬了他一下,對方吃痛一聲,還以為他會生氣,沒想到反而笑了,那笑是看透他動機的笑,更生氣了,道枝駿佑雙手緊抱住他,兩人雙雙倒進床裡。

 

賭氣是賭氣,但實際上要怎麼做、該做什麼,他也不曉得,就胡亂親目黑蓮一通,學他親自己那樣,從額頭吻到頸子去,他聽見目黑蓮喘氣越來越重,揪著他髮絲的手也越發用力,看來是有效的。但目黑蓮沒有給他太多機會,很快搶回主控權,咬了道枝駿佑的耳垂一下。

 

「啊!不要咬!」

 

「我輕一點,」目黑蓮的手漸漸從他的雙臂來到胸前,大手摸索出他薄胸的輪廓,拇指擦過乳尖,來回摩挲。道枝駿佑仰著頭不看他,不敢看,就這麼感受著那雙唇從他頸子上的痣慢慢地往下,在鎖骨流連忘返,以齒輕印,在那裡留下他的痕跡。就連自己也未曾用這樣的方式和力道觸碰身體,目黑蓮卻是像膜拜似的,低頭吸吮他的胸口和乳首,只要是被他的舌侵佔過的地方都在發燙,道枝駿佑開始害怕,卻又期待著。

 

他輕擺腰枝,希望能緩解一點緊張,未料目黑蓮沒有放過他,反倒掐住他腰往下一拉,然後舌尖來到下腹、腿根、再來是——

 

「不要、不要!」道枝駿佑怕得夾緊腿,反倒把目黑蓮鎖得更緊,性器就這樣被含住,一下子舒服得打了個激靈,驚叫出聲。目黑蓮給他弄硬了後,起身從自己襯衫口袋裡拿出一包紙,扳開道枝駿佑的嘴,把那片紙塞進他嘴裡,以指尖壓在他的舌腹上。

 

「舔好。」

 

分明是命令的語氣,不容他拒絕,手上的動作卻極其為他著想,一點也不痛,反而勾起更多慾望,道枝駿佑想,這好矛盾,但的確就是這樣。目黑蓮的手越粗暴,他越發現自己似乎甘心受這樣的對待,手指在他口腔內又戳又勾的,那奇異的紙也漸漸化為無形,取而代之的是黏滑的液體。

 

「放鬆點,」目黑蓮的手抽出來,帶著那透明的液體,另一隻手抓著他發抖的手勾著自己的肩,「會痛要說。」

 

然後手指就這麼從後穴探進他身體裡了,雖然有預告,但實際進來還是不舒服,有個東西在壓,又悶又熱,道枝駿佑抱緊了他,為了讓目黑蓮能快點給他擴張好,自動自發地張開了腿。

 

「輕、輕一點……」

 

一根手指,兩根手指,慢慢地撐開他的身體,為等等的入侵做準備,這樣赤身露體,卻一點也不感害臊,反倒是害怕目黑蓮嫌棄自己身體,畢竟怎麼說他的身材就是又乾又扁,除了白以外,實在沒什麼優點,就算是在這樣暈黃的燈下,也能看出他的肋骨多麽明顯,要是目黑蓮忽然受不了他骷髏般的身體那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然而目黑蓮壓根沒想過這事,只怕他難受,放慢了手速,看他眉頭緊皺,怕是痛了,又給他撫慰著前面的性器,不顧自己早已硬到發痛。

 

道枝駿佑看了有些於心不忍,讓他先停下,自己又起來正面坐在他腿上,然後兩手給他拉了拉鏈,掏出已經勃起的陽具用手幫他。兩人就這樣一進一退的、不時接吻。陽具隨著手的捋動越漲越大,道枝駿佑想像著過去是怎麼弄自己的,手指圈住龜頭,指腹壓住最頂端,聽見了目黑蓮的粗喘後,他想自己沒有做錯,手上動作不斷加快,在他身體裡的手指也越發粗魯、撐開他。

 

那潤滑的東西奏效了,隨著時間過去他不再感到痛,反而有種奇異的麻癢感,令他不由自主扭腰,迎合著手指的速度。目黑蓮看他差不多了,抽出自己的手指,直著自己身子跪坐在床上,讓他躺回床上,把他大腿壓得更開,幾乎是露出全部。

 

「啊!」

 

「放輕鬆,我慢慢進去,」目黑蓮吻了一下他的鼻尖,那啾的一聲太亮,讓他不知道該對這個吻害羞、還是對下半身的動作害羞。他遮住自己的臉,不敢看這一切,難堪與羞恥揉雜一起,目黑蓮的東西就抵在他那,一點一點擠進來,有點痛,但更多的是悶,壓迫,他深吸一口氣,兩隻手像尋找浮木那樣找到目黑蓮的手臂,讓自己習慣。

 

「駿,」他聽見目黑蓮這麼說,「抱著我,手不要放開。」

 

於是他伸手環住他的肩,接著就感覺到陽具整根沒入,再緩緩抽出,然後又撞進來,這次一點也不留情,大力地衝進來,但他不覺痛,反而生出更多慾望,才只是初學者,卻渴望被這麼操。道枝駿佑雙腿夾緊目黑蓮的腰,往裡一壓,進得更深。那春宮讀本說男人的敏感處很淺,不像女人,而且男人的身體一旦靠著後面舒服了,前面也會跟著爽快。目黑蓮每抽出又插進一次,都擦過穴口淺處的點,一下一下地戳,他不住發抖,發浪的呻吟自雙唇流瀉而出,突然所有的羞恥感都不見了,光是忙著感受那快感就已經佔據他腦袋。

 

目黑蓮正抱著他,下半身如野獸般交媾,上半身是又濃又蜜的吻,交渡他說不出口的那些話,那些他礙於自尊不敢說的,全都化為主動的熱吻湊上去。胸口下心臟鼓搗著,後穴傳來的快感刺激了前面,陰莖流水不止,而且那是越肏越緊。目黑蓮感覺到他應該是快射了,後方不斷收縮,肉穴夾得他緊,前面也不停流出透明的津液,打濕了恥毛,這也不過是道枝駿佑第一次,但似乎是身體太過契合的錯,他不由自主加快速度,大腿撞上軟嫩臀肉,那聲音是越來越響,道枝駿佑還在求他慢點,但他不聽。

 

「你慢一點!慢一點……!」

 

「不要,」目黑蓮拉住他的雙手,扣緊手腕,把他往自己這拉。

 

接下來只有他不成句的一聲一聲呻吟,宛若斷線的珠子。

 

非但沒有減慢,還更快了,而且幹對地方,一瞬間視線閃過白光,道枝駿佑終於是忍不住:「那裡、啊!咿、叫你不要那裡……啊——!」

 

×

 

雖說是第一次,但做得太過火了現在全身都好痠;雖說做得太過火,但以第一次來說也太舒服了所以痠痛也就算了。

 

道枝駿佑射了之後,目黑蓮還沒射,只說要他忍忍,然後下半身繼續挺動。已經射精後再被這樣插反而難受,道枝駿佑聽他的話,繼續忍著,目黑蓮一邊幹他,一邊掐住他的陰莖上下滑動,試圖減緩他的不適。忍過應激期之後,道枝駿佑忽然感到一陣舒爽,比剛才射精還要舒服,一陣一陣快感如浪襲來,他發覺不對,這陣爽感來得太快太危險,他忍不住發出細細的呻吟,腳趾蜷縮,陰莖無法控制地不停射出透明的液體,打濕了床鋪。

 

他大喘著氣,發出像是要死了一般的喘息,最後倒在目黑蓮懷裡,再也沒有力氣起來。

 

因此下半夜就是目黑蓮帶他洗好澡後,趕他去客廳沙發休息,得換床單了,幸好當時搬進來時有多買一套。

 

「這比練合氣道還累,」看目黑蓮換好床單出來,他說,「你是禽獸嗎?是吧?是吧!?」

 

「我沒有否認過。」

 

「你……!算了……抱我去睡覺。」

 

目黑蓮聽話地照做了。以為會是揹的,或是公主抱,結果是正面托著他的臀部走回臥房。新換上的灰綠色床單乾爽清香,道枝駿佑貼上床鋪後,眼皮子就開始打架了。目黑蓮給他蓋上棉被,像哄孩子那樣,規律地拍著他的背。

 

「晚安。」道枝駿佑說,聲音還軟軟的,惹得目黑蓮都笑了。

 

「晚安。」

 

道完晚安後再醒來又是新的一天。令人開心的是,今天的早餐時間只有他們兩人,沒有姊姊來打擾了。但他們不打算出去繞繞,只想待在這。陷入熱戀的兩人壓根不在乎外面的世界,只想賴在彼此身上。

 

道枝駿佑吃的是樓下麵包店木村屋剛出爐的可頌,他抹了藍莓果醬,習慣性地舔湯匙被發現,被目黑蓮敲了一記,抗議無效。然後悠悠哉哉地躺在沙發上讀書看漫畫,聽廣播電台放古典樂。目黑蓮就坐在沙發的另一端,專心地讀報紙的連載小說,讀完了就開始做字謎測驗。

 

「蓮くん,」一隻腳伸過來踢他。

 

「嗯?」

 

「為什麼會去德意志啊?」

 

「去遊學,在那邊的初中待了兩年,」

 

「只有你一個人嗎?」

 

「還有其他認識的朋友,從小玩在一起的,」

 

「是為了以後要當醫生才去的嗎?」

 

「嗯,因為我認識的也都是些醫生的孩子,不過只有我讀了腦神經科……」

 

「為什麼想選腦神經科?不會真的是你講的,看了那些人覺得很可憐吧?」

 

「因為我母親有神經衰弱,」目黑蓮說,「治不好,越來越嚴重,後來開始出現幻聽和妄想,有一天夜裡放火燒了自己的花圃,大家才發現不對勁。」

 

他講得雲淡風輕,當作一件發生過的事實在陳述,講一個以前從他人那聽來的故事,語氣平順,而且絲毫沒有停頓,聽不出任何的動搖。道枝駿佑放下手上的漫畫書,看了一眼對面的人,還是拿著報紙猜字謎,都懷疑剛剛那句話其實是這房子裡的鬼魂說的。

 

「那是真的嗎?」他小聲地問。

 

「我幹嘛騙你。」目黑蓮笑了下,「這種事……沒什麼好說謊的。」

 

「那……那你爸爸是怎麼過世的?」

 

「生病死的。」

 

生病死的。不是用「逝去」、「過世」、「死亡」或者「永眠」這樣委婉的說法,而是,「死」。

 

「……所以才,所以才改姓的嗎?」

 

「畢業後我就去區役所改回來了,但周圍的人喊習慣白榊那個姓,我也就沒特別糾正他們。」目黑蓮說,「只有你一個一直喊目黑。」

 

「我現在又不叫你目黑,」道枝駿佑說,「蓮くん。」

 

「我也不喜歡你叫我目黑。」

 

道枝駿佑放下漫畫書,像隻犬,那樣爬過去,找到了他肩窩的位置躺下去。目黑蓮身上有股清涼的氣味,是剃鬚水嗎?還是他的肥皂味?還是他用了香水?又或者是他自己的氣味?這讓他想起自己家裡庭園的清香。

 

這樣他們就是差不多了,是一樣的了。他收緊手,分明是躺在人家懷裡,卻渴望用這樣的方式安慰他。他腿勾上目黑蓮的,囊進自己的領地。

 

「你安慰人都是用這樣的方式嗎?」目黑蓮說。

 

「我沒有安慰過人,」道枝駿佑說,「你是第一個,榮幸吧?」

 

「相當榮幸……」目黑蓮把一句話拉得長長的,沒有讓他回應的時間,脫了他鬆垮垮幾乎像沒穿的睡衣,掀起他的衣襬,底下穿了件內褲,但沒有任何內襯,就只是一塊布交錯搭在身上。道枝駿佑的嘴唇還有奶油的味道,是早餐的吐司,還是他特意從英格蘭買來的紅茶,抑或是他身上自帶的香氣?他總感覺這孩子並不如他想的那麼生澀,更多的是他天生帶來的妖嬈,捏一下那香氣就爆破四溢,是玫瑰,是刺最多的那種,他還在想著,那個家裡的庭園種了那麼大一顆突兀的杏樹,卻不見這個孩子的身影,原來就是包圍著杏樹放肆地展現自己尖刺的玫瑰。而且是白的,裝作一副純潔,卻一點也不饒人。

 

道枝駿佑跨坐在他身上,不過是第二次,卻已經習得了馴服他的方法,穴裡還很軟,帶著一點昨天的記憶,就這麼吞下他,雖然臉紅得像滴血,咬唇害臊難堪,可是腰沒有停下過,努力地搖,還會觀察他的表情、聲音、反應調整自己的速度,是最認真用心的那種初學者。

 

性器交合的地方不太濕,目黑蓮很快就感覺到他因為不適而動作漸漸慢下來了,托起他的臀讓他停一下,然後要他趴在沙發上。過沒幾秒,手指和著什麼液體進來了,在入口處淺淺勾起,往那最敏感的點壓,道枝駿佑淺淺的哼唧好似在說舒服,腰不停地動,讓目黑蓮快點,所以他如他所願,陽具抵在那被戳得濕軟的穴上,龜頭緩緩進入,然後抓住道枝駿佑的腰往後一撞。

 

「……太大了……你的好大——」身體又像被撐開,道枝駿佑大吸一口氣,緩解又悶又爽的矛盾感。

 

「不要隨便說這種話,」目黑蓮拍了他臀肉一下,紅色掌印就這樣烙在上頭。

 

目黑蓮掐住他的後頸,讓他不得動彈,下身不斷向前挺動,一遍又一遍,從淺到深從深到淺,睡衣已經失去了意義,無力掛在道枝駿佑身上,一大片奶白色的肌膚在豔陽的偷窺下就像一灘蜜,隨著他的動作染上蒸騰的桃粉色。那又軟又有彈性的臀緊緊貼著目黑蓮的胯部,粗長的陽具就這樣沒入又抽出,被吃得緊,小穴一點也不肯放過他。

 

兩人就這樣變換著姿勢和地點,廝混了一整天,身體裡、床單上都是精液和淫水的腥味,房間則充斥著道枝駿佑毫不掩飾的浪吟,會害羞地遮臉嚶嚶叫,卻又不知羞恥地說被他操得太舒服。

 

目黑蓮實在喜歡得緊,無論是床上那放蕩卻貞潔的模樣,還是懷裡給自己唱搖籃曲安慰他幾乎失去父母的模樣,或者是笨手笨腳學他切菜的模樣,再或是入夜時在客廳裡就著無數盞小燈、認真讀法文書然後試著用自己的方式翻譯的模樣,都喜歡得緊。

 

喜歡到他後悔不堪。已經無路可退。

 

×

 

聖經裡說天使比人類還要強大,不是生物,是靈體,而且天使的形象和人不同。所以天使應該是不會被人類囚禁起來的。可是在文學和繪畫中,天使就是人的樣子,後背有雙大翅膀,會在必要的時刻燦燦張開,就像在課堂上看見的幻燈片。那些歐洲藝術家雕刻的、畫的、捏的天使們,都有張俊美精緻的臉,雌雄難辨,翅膀有的輕柔飄揚,有的厚重穩實。這是書上寫的。

 

天使是美麗的。這是目黑蓮說的。

 

姊姊今天不在,她有事去了一趟神戶,要一個禮拜才回來,但是目黑蓮來了。一來就問傭人小少爺在哪,傭人說小少爺或許在庭園裡吧,今天天氣好,他在那曬太陽。

 

他今天不在小木屋,而是在玫瑰園中,三十度高溫熱得只穿一件堇色的普段著,躺在納涼的躺椅上,一腿曲起,一腿擱在小凳子上,太陽就這麼放肆地映在他身上,他正在讀原文的伊爾的美神,印刷字裡行間標滿了他的筆記和翻譯。

 

是杏桃的季節,阿姨送來了新鮮的桃子給他們,他就這麼一邊吃著薄皮剝落的杏桃,一邊把小說讀到了結尾。維納斯青銅像壓在新郎身上,帶走了新郎的性命,從此伊爾進入不幸的時代。目黑蓮走過來,拿走他手上早就吃完的杏桃核。

 

「駿少爺,不怕玫瑰園裡蚊蟲多嗎?」

 

「不怕,」道枝駿佑光聽腳步聲就知道是誰來了,他等到目黑蓮走近自己才抬起頭,挑眉,釣眼看他。

 

現在四周沒人,他一腳踢開凳子,踩在目黑蓮的褲襠上,「蚊子就交給你了。」

 

「這話怎麼說?」目黑蓮忍著他的挑逗,腳趾不斷蠕動,踏在他的性器上,雖隔著幾塊布料,但感覺自己就要硬了。

 

「噢不……」道枝駿佑裝出想起什麼事的醒悟表情,說,「蚊子不就是你嗎?在我脖子上和大腿上叮了好多。」

 

「……你信不信我在這裡辦了你。」

 

「信,」道枝駿佑嘻嘻笑,說,「但現在不行,再五分鐘園丁就要來修剪庭園了,或許晚上可以。」

 

但是才這麼說完,道枝駿佑又想起其他事,表情在一瞬間變得乾癟。

 

「還是算了。」

 

「嗯?」

 

「別在這裡,」他輕輕地笑,「我開玩笑的,算了。」

 

今天目黑蓮會來這,他已經知道了。並不是因為有事先告知,或是拍電報寄來,而是他的直覺這麼說的。雖然還有很多事無法忽視,必須處理,諸如目黑蓮和姊姊的婚事,諸如他自己的未來,他和目黑蓮的未來,諸如他現在一無所有卻又想自立,這些事都困擾著他,但是只要目黑蓮在身邊總感覺這些都能解決。這是戀愛帶來的魔力嗎?那些學者沒有說過啊,但他就是這麼想的。

 

不過婚禮還是要緊。因為早上姊姊訂的那套婚紗和手套到了。

 

他拿出來看,一點也不隆重,就一場婚禮來說顯得太過輕薄隨意,和那個只是外出喫杯茶就要盛裝打扮、換上舶來洋裝的姊姊一點也不合拍,的一件白色長裙。手套是蕾絲的,是能夠拿起玻璃杯不手滑的設計,這也不像姊姊的作風。雖說只是這樣一點也不華麗的衣服,還是讓他生氣,隨手扔在客廳裡,要傭人收好放去姊姊房間。

 

回到他自己的房間後,道枝駿佑將目黑蓮拉到床上去。

 

「婚禮要用白玫瑰嗎?」他問。

 

「她沒說,」目黑蓮說,「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會。」

 

「如果我偏不呢?」

 

「……那也沒辦法了。」然後,目黑蓮臉上盡是拿他沒辦法的表情,既困擾,卻又不真的困擾,反而很享受被他捉弄,喜歡他再說更多淘氣話。

 

會在他面前露出這種表情的人為什麼還要跟姊姊結婚呢?為什麼呢?他好想掐住他的脖子質問他究竟為什麼?他們兩個,他們兩個明明可以有其他選項呢,為什麼目黑蓮選了這個?

 

「……她去神戶了,」道枝駿佑小聲地說,「阿姨找她有事。」

 

「阿姨?」

 

「嗯,阿姨,」他點點頭,「我媽媽是神戶人,嫁來大阪。」

 

「你去過嗎?」目黑蓮問。

 

「小時候常去,媽媽過世後就……很少去了。」他輕輕揪住目黑蓮額上的碎髮,「你剪頭髮了?」

 

「稍微剪了,天氣太熱。」

 

道枝駿佑笑他:「去過南洋的人說什麼熱啊。」

 

說出「南洋」後,目黑蓮的表情忽然變了,原先還是粉桃色那般快活的氣氛,就在剎那間轉為濃藍色的陰鬱,道枝駿佑心裡大喊不妙,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以為這件事算得上是目黑蓮的豐功偉業之一,沒料到會是這樣。陰雨在傾刻間就籠罩了他。

 

「你,你今天住下來嗎?」他轉移話題,給目黑蓮整理好領子,用手給那翹起的布料壓實。

 

「駿少爺讓我住嗎?」目黑蓮又變回了之前的樣子,略略下垂的眼裡滿是星辰,看得道枝駿佑又忘了剛才瞬間的尷尬。

 

「你……你還住客房嗎?」

 

「不住客房會被傭人懷疑的吧,請駿少爺替我向他們說一聲鋪床的事。晚上我會準時來夜襲的。」

 

夜襲什麼的。

 

夜襲什麼的。

 

就算是這種下流的話語,只要是從這個男人嘴裡說出來,就好像覆上一層魔法的膜,都會變得神秘勾人,是因為戀愛的關係嗎?不是吧,因為在戀愛之前,目黑蓮也是這樣勾引他的。是嗎?是吧。

 

晚飯他們不在家裡吃,而是在自由軒吃的,各點了燒肉咖哩套餐和炸豬排蛋包飯套餐,道枝駿佑想起幾個月前目黑蓮和姊姊是在明治軒吃的,不肯去那,所以來了離家有點距離的自由軒。目黑蓮知道他心思,也不多說什麼。

 

只是在點完菜後,道枝駿佑從對面的座位換到了他隔壁,過了五分鐘後,紅茶上來了,他又換回去對面。

 

「你在幹嘛?」

 

「我在想哪個座位視野好。」

 

「視野?」目黑蓮抬頭,這裡不是什麼靠海或靠山的料亭,而是市區內的一家小西餐廳,哪來的視野?

 

「……我的視野……」道枝駿佑沒有抬頭,低低地淺啜剛剛送上的冰紅茶。

 

視野指的是坐對面看他好,還是坐側邊看他好。目黑蓮突然領會到了。就這麼一個微小的動作也可愛得讓他心臟抽痛,而對面的人欲蓋彌彰,偷偷看他,又低下頭喝自己的紅茶。身體都那樣糾纏了,卻還是因為這種事,心臟跳得要撞破胸口,讓目黑蓮開始懷疑自己過去貧瘠珍貴的戀愛經驗是真還假。

 

「愛」這個字,對於他們來說還是太新了,Love,ラブ,以片假名記載,標示它的舶來屬性。戀人、自由、戀愛,在父母的年代是新興產物,在他們的年代是剛要茁壯,男女之間高尚的、精神性的愛。目黑蓮看著眼前的青年,明明察覺出了他的詐,卻仍是全然地信任他。戀愛是男女之事,但是他和道枝駿佑任一方都不是女的,他們並非男女,可是他充分地領略了這份感情和這個字所代表的意義。

 

只要一想到這些事,胸口就發悶,難受得不行。

 

「蓮くん……相信占卜嗎?」

 

「嗯?一半一半吧,聽聽參考也無妨的程度,但不會太往心裡去。」

 

「我相信喔,因為占卜對我來說就像路燈,」道枝駿佑輕輕地說,「沒有人可以告訴我答案的時候,我就會去寺廟求籤。」

 

「求籤嗎……」

 

「心情不好時還抽到大凶會很想哭,然後就很生氣地把大凶綁在最高的樹枝上,希望神明快點看到,快來幫幫我。」

 

「幫你是指什麼?煩惱嗎?」

 

「嗯……各種事情吧,很多時候不知道該跟誰說,就會跟神明說。」道枝駿佑說,「你說切支丹也會是這樣嗎?天使?上帝?」

 

「是吧,切支丹教徒也會在煩惱的時候去跟上帝抱怨。」

 

「我想去那裡看看,說不定在那裡真的可以找到答案。」

 

「什麼答案?煩惱?跟我說不行嗎?」

 

道枝駿佑笑著搖搖頭。

 

「現在還不行,之後再告訴你。」他說,「我找到了一間天滿教會,好像很久了。」

 

「嗯,你去了後再告訴我。」目黑蓮托著腮幫子,靜靜聽他說話。他說最近朋友們找他一起去玩,他們去看了電影,是改編愛倫坡的莫爾格街殺人案,然後又去釣魚,但是他釣魚技術很差,朋友們要他在旁邊待著就好,說著時那困惑為什麼釣魚這麼難的表情出現了,目黑蓮只覺得可愛,也不說什麼,就這麼聽他講些不重要的瑣事。

 

目黑蓮沒有夜襲,因為要被夜襲的人自己開了門戶讓人進來,萬無一失,就是內賊最難防,道枝駿佑洗去了身上的汗後,就一直在房裡等他。傭人們說這白榊先生一來,他們就通知了老爺,今天小姐不在他卻來了,一定就是有事找老爺,駿佑少爺只是順便的吧。

 

被當作順便的不打緊,但再這麼拖下去他就要受不住了,明明是來找他的,卻被父親拖去書房說話,這都幾點了,十點多了,老人家該睡了吧。

 

都被父親找去了,看來婚禮是鐵定要舉行的吧。

 

那他要穿什麼?該穿西裝嗎?那套西裝已經很久沒穿了,只有入學式時穿過,他已經比那時又高了一些,或許褲腳要修一下吧。還是穿和服?雖然姊姊穿的是西式婚紗,和服的話可能會破壞那樣的美感吧,可是目黑蓮似乎更喜歡他穿和式的衣裝,因為那樣很可愛。在他們的婚禮上讓他覺得他是最可愛的人,而不是她,她才不會是他心中最可愛的人,他才是。

 

可是一想到這,他究竟為什麼還要拿自己與姊姊比呢?

 

因為感受到了情感上的威脅性嗎?

 

「駿?」目黑蓮總算是出現了,身上換了一套睡衣,飄著沐浴過後的清香。

 

「父親和你說了什麼?」

 

「……說結婚的事。」

 

「嗯,」道枝駿佑點點頭,坐在床上,看著自己的腳尖,「我想吃蛋糕。」

 

「蛋糕?」目黑蓮走近,把他的腳收去床上。

 

「想吃上面有芒果、香蕉和鳳梨的蛋糕,」道枝駿佑說,「現在就要。」

 

「現在?有那些熱帶水果的蛋糕都難現在買到……」

 

「你不幫我找嗎?」道枝駿佑說,「就一個蛋糕而已。」

 

「真那麼想吃?」

 

「對,現在就要。」

 

目黑蓮看著他,猜不出他想要什麼,但是從那眼神中又判讀出他是認真的,如果現在不找出一個同時有芒果、香蕉、鳳梨的蛋糕,很可能他就會離開自己。

 

這些熱帶的水果不可能這麼快買到,更何況是晚上十點鐘的此刻,他只能問問哪個人的家裡有現成的水果,蛋糕的話,就自己做了,借用一下道枝家的廚房應該不是問題,只要有麵粉、雞蛋、牛奶、鹽巴的話。

 

「……我去問問現在哪裡有芒果、香蕉和鳳梨,」目黑蓮說,「可以借用你們家電話嗎?我聯絡一下可能有的人——」

 

「不要了,我不吃了,」道枝駿佑說,他拍拍床鋪,「你上來。」

 

「不吃了?」

 

「不吃了。」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就只是不想吃了。」

 

「任性。」

 

「你討厭嗎?」

 

「你的話什麼都沒關係。」目黑蓮說,「對了,給我一張你的照片吧?」

 

「為什麼?」

 

「你不是拿了我的照片嗎?」目黑蓮說,「我畢業時在帝大拍的照。」

 

道枝駿佑的臉一下子燒得通紅,他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行動,居然被拆穿,臉都沒地方放了。無奈之餘,就在目黑蓮的盯梢下,從相冊拿了一張自己的照片出來。上了大學後基本不怎麼拍照,只有一套入學時在相館拍的獨照能看,就給目黑蓮了。

 

「謝謝,」目黑蓮說,「你收在哪?」

 

「……錢包。」

 

「……錢包……好,我也收在錢包吧。不過,我還以為你會收在墜子裡呢。」

 

「你少臭美了!」他抓起一顆枕頭,往目黑蓮身上扔。

 

如果他是火的話,目黑蓮就是純氧。越吹越旺,把他與生俱來的驕縱燒成了一片火海,連著把自己的原則和矜持都毀壞了。

 

他揪緊了床單,絲質的新料被他揉成一片灰,身體內外都染上了目黑蓮的顏色,他感覺自己正處在一個不斷丟失自我、卻又重新認清自己的過程,慾望節節攀升,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在發瘋似地索求,男人腥澀的精液、柔軟的唇和心思都必須、只能被自己佔有。

 

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對一個他人產生執著的心,近乎偏執,如果沒有了目黑蓮他寧可直接毀去自己。若說為什麼敢下這樣大的賭注,也許是因為他在目黑蓮眼裡也看見這樣的情感。

 

只是偏偏這樣的偏執放在世間只是一種歪理,幼稚又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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