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娜俊／諾燦‧在你墳上跳一支舞#04

 

 

 

 

民族系和外交系的宿營排在廣電系的後一個禮拜，這兩天房間裡少一個人，閒得慌。李東赫洗完澡後就抓了一包洋芋片到對面房間去，逕自躺在羅渽民床上。

 

「我也好想去宿營喔，欸你知道嗎？社會系的宿營是去湖邊會館耶……我們只能去牧場跟牛啊羊啊一起過夜。」李東赫說。

 

「你不怕我把你這樣子拍下來傳給他？」李帝努抬一眼看，但手裡也沒發下遊戲機，只是說說。

 

「拍就拍。」李東赫打開洋芋片，啪的一聲，用指尖小心捏起一片放進嘴裡，「你們倆房間真的是意外得無聊，是因為有你在的緣故嗎？」

 

「就只是房間，你是要多漂亮？」

 

「也別那麼死氣沉沉吧，你們兩個在一起周圍都會變低氣壓，」李東赫說，「啊——好想念仁俊，我卻只能在這裡跟你對望。」

 

「吵死了……我也要吃，拿來，」李帝努搶走他手上那包洋芋片，一次就是一把抓，「你跟仁俊認識到什麼程度？怎麼他看得見鬼也跟你講？話說他真看得見？」

 

「你懷疑？我跟你說，他是真的能看到怪東西，」李東赫說，「他在路邊都能玩到被車撞死的小貓咪鬼魂，抱了十分鐘我看不見的貓，之後問人家才知道那裡前幾天死一隻小白貓，特徵就跟黃仁俊說的一模一樣。」

 

「……逗貓也能碰上靈異事件？」

 

「嗯，扯吧，而且他說從小就是這樣的，請了很多靈媒幫他改命都沒用，所以才來教會找心靈和平，其實也是想請人幫他驅魔啦，但魔又不在他身上，是喜歡找他麻煩。」李東赫說，「他很可憐的，因為這件事常被嘲笑是想引人注意。」

 

李帝努不作聲，不想對這多做評論。他對靈異、鬼神之說沒什麼研究，不甚了解，但好友似乎對這種事相當感冒，那天吃烤肉時臉上的表情都是嗤之以鼻。也許新來的黃仁俊還讀不懂羅渽民的表情，但認識他十年的李帝努都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你們到底多熟？」

 

李東赫搶回洋芋片，不躺羅渽民床了，改躺李帝努的床，一人一半。他踢踢李帝努的腿讓他收過去一點，原以為會被踢回來，都做好防禦準備了，哪想到對方就安安份份收了腿。

 

「這好難講喔。我常去他家，他爸爸……對我很好，但是因為家裡的關係和他自己體質所以……一言難盡的事情很多吧，不會講那麼多。」李東赫說，「他到國中之前還常因為說自己看得見鬼被一些白癡欺負，之後就再也不說了，況且本來也就是愛交朋友的類型，變了很多。」

 

差一點就講出不該講的事情，李東赫又拿一片塞住自己的嘴，以防洩露更多秘密。第一次去黃仁俊家時他受到的衝擊可大了，應該說，他根本不知道有這種形態的家庭。

 

「喂？爸？怎麼這時打來，不是說我這兩天宿營嗎？喔……嗯都很好，嗯，沒事啦，是舅舅叫你打的？他不要再窮緊張了……我旁邊還有人在，晚一點再說啦。」黃仁俊瞄一眼隔壁準備生火的羅渽民，再壓低點聲音，然後按下紅按鈕，回到流理檯旁。

 

早上剛到時就是一連串暈頭轉向、也分不清到底是在玩什麼的破冰遊戲，學長姐們先分配給他們每人一張姓名貼，就貼在胸前，男女生一組。廣電系性別分配平均，幾乎都能配到剛好，黃仁俊和隔壁組一個女生配到，對彼此不熟，格外尷尬。開學也不久了，和自己班的人交情都算不錯，但是廣播組和電視電影組交流不多，也是宿營的舉辦重點。好在自己有張隨和的臉，和那個女生在跳舞時聊了些組別的差異，順便交換了課程心得。

 

他看到羅渽民和廣播組一個嬌小女孩配，女孩臉上都是一團團紅暈，但羅渽民面不改色的，把這件事當做必要事項，公事公辦。直到下午五點前，他們都在做這些事。

 

午餐是在一間大餐廳吃的，晚餐就要自己料理了。但為了節省時間，也只是負責洗菜切菜，其他就通通用泡菜鍋或是咖哩塊這種容易煮的料理為主，飯也是請人備好送來的。吃完後才是重點，七點到九點是表演時間，九點到十點半是盥洗和休息時間，等到十一點後，就會進入試膽大會環節。

 

他們這組是煮咖哩，大家分工洗菜的、切菜的、煮咖哩醬的和最後洗碗的。黃仁俊撕開咖哩塊，按照盒子上的比例去算要丟幾塊下去，看到羅渽民一個人拿了洋蔥、胡蘿蔔、花椰菜和馬鈴薯，很快地洗完後就拿起菜刀切丁切塊。至於雞肉，因為怕這群小菜鳥煮不熟吃壞肚子，跟飯一樣是煮熟了才送來。

 

「那個，菜……應該是用水燙過後就可以跟咖哩醬一起煮了吧？」同組一個短髮女生說。

 

「我不知道耶，應該可以吧……能吃就好。」另一個男生說。

 

「呃……那我去煮水了。」

 

「等一下，」羅渽民忽然從「嚓嚓嚓」的切菜聲抬頭，「我先用油炒洋蔥爆香，再一起炒雞肉，你們燙花椰菜和胡蘿蔔就好。」

 

「啊？好、好的。」

 

「黃……仁俊，你過來幫我削蘿蔔皮。」

 

「我？」黃仁俊聽到自己被點名，嚇了一跳。

 

「不會連削皮都不會吧？」羅渽民把削皮器和胡蘿蔔一起塞給他。

 

「不、我是會削、可是、哎算了，我削快點。」

 

平常羅渽民是很少喊他名字的，要喊也都是喊三個字，彆扭得不行。其實黃仁俊也聽得出來，那聲「黃仁俊」放得很輕很跳，只是羅渽民不知道什麼原因拉不下臉喊他兩個字。但至少不是最一開始那種差勁的態度就好。

 

他想對方會對他有那麼差的印象，是因為李東赫說了看得見鬼魂那件事。但為了以後的安寧他不想隱瞞，要一起住上四年還是得說一下。除了宿舍很乾淨外，其他地方的確不少怪東西，只是都不會害人。他還是相信爸爸說的那句最恐怖的是人不是鬼，儘管他成長過程中，最常攻擊他的就是鬼，還有看到他說有鬼就刻意跑去捉弄欺負他的人。

 

晚飯終於是好了。

 

『這個項鍊你戴上啊，那裡有慘死的鬼魂，還是小心為上，』李東赫拿一條看起來很平常的十字架項鍊給他，貼在他的額頭上，『怎麼？有沒有感受到聖光？』

 

『沒有，你智障嗎？』

 

『小崽子嘴巴放乾淨點，這是我去幫你跟牧師求來的，是經過好幾個牧師加持的，效力比一般的十字架強，快戴上去，可以順便把你本來就骯髒的靈魂淨化一下。』

 

雖然他很想把李東赫推下窗戶，但再怎麼說都是為了他好，特意去求來的。他聽話地戴在胸前，只要彎腰再起身，都能感覺到那塊銀。

 

還有李帝努給他的幸運軟糖，應該是不會有事吧。

 

「好啦，大家吃完飯休息半小時，散散步消化一下，之後就準備上台啦——！」

 

中央大舞台上傳來廣播，學長姊們都集合到後台去。黃仁俊偷偷看了一眼羅渽民，對方的額上沾了點水珠，是剛剛待在鍋前煮飯留下的。

 

×

 

『黃仁俊天天都騙人有鬼……根本只是想要引起大家注意吧！很討厭耶！』

 

『仁俊，這種話不能亂說的喔，這世界上沒有鬼的，答應老師，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好嗎？』

 

『沒有鬼的吧……？喂？那是騙人的吧……？……你真的看見我媽媽了嗎？真的嗎？你騙我對吧……？我媽媽——媽媽——……』

 

『你看得見鬼？真的？真的？不要騙我喔？那，你看得見我外公嗎？我外公，幾個月前生病過世了，嗯……嗯鬍子是捲的……嗯……你——怎麼會知道他取東赫是什麼含義……！你、你……那，他，他還有說什麼嗎？他知道我很想他嗎……會回來看我嗎……是說外公有沒有留給我什麼金飾啊？』

 

『仁俊，小乖，以後你要說出口之前，先看看對方，先觀察他，如果能讓你安心，你再告訴他。』爸爸說，『知道嗎？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善良啊，所以你……』

 

「欸仁俊，你跟羅渽民是室友嗎？」

 

吃完飯後他端著盤子去洗碗，這幾週熟起來的一些人也來洗，隨口問了他一句。

 

「對啊。」他說。

 

「為什麼你們看起來這麼不熟？好歹也住幾個月了吧？」

 

「就電波不合吧……」他說，「但他人還不錯啊。」

 

「我還以為你跟他會比跟我們熟咧，他人是蠻有趣的啦，你知道嗎？連三年級的都在問他到底什麼來歷，不講還以為是哪家公司練習生耶。他真的不是練習生之類的？」

 

「不是啦，」黃仁俊甩掉手上的水，看見羅渽民朝這裡走過來了，趕緊收掉這段對話，「我對他也不是很了解，你們自己去問啊。」

 

洗完碗後他趕緊回到臥室換衣服，臥室是幾間大通舖，東西都亂丟成一堆，剛來到這裡時就匆匆丟下背包了，現在要挖出自己的包包還真有點困難。

 

剛才聽同學說羅渽民有趣，腦袋差點斷線打結，他平時在課堂、宿舍、吃宵夜時看見的羅渽民可不有趣，還拿他當玩笑在耍。羅渽民好像特別喜歡他氣得臉頰鼓鼓的樣子，他越氣，對方就越是放肆。

 

說惡魔惡魔就到，羅渽民推門進房，看他還蹲在背包堆裡抽出自己的衣服。

 

「你還沒換好？我也要換了，世宇他已經換好了，女生也是，就剩我們兩個，隊輔在叫了。」

 

「我、等一下，馬上換好。」說著，黃仁俊就抱起衣服要往廁所走。轉頭一看，羅渽民鎖上房門，不管他還在這就脫了衣服直接換上黑T-shirt，黃仁俊嚇了一跳，匆忙躲進廁所。

 

表演服很簡單，就是素色的T-shirt和一件白襯衫，男生穿長褲，女生是短褲。正值五月中，天氣已經很暖和了，早上玩了那麼多遊戲早就滿身是汗，羅渽民看廁所被用走了又趕時間，根本沒多想，卻被黃仁俊唸。

 

「你要脫也不說一聲、嚇死我了。」

 

「不過就是換衣服，」羅渽民說，「幹嘛那麼生氣？我又沒強迫你看。」

 

「就……！基於禮貌該……算了沒事。」黃仁俊決定不跟他爭了，那人安靜歸安靜，一張嘴倒是挺會詭辯。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羅渽民的腹肌。

 

不是才剛從高中升上來嗎？為什麼一個普通的十九歲男生會有那樣的腹肌？黃仁俊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想再深入，那片腹肌風景烙印在眼睛裡散不去了。

 

「你……以前是什麼校隊的嗎？」黃仁俊還是問了，「還是什麼……代表學校出去比賽打球之類的？」

 

「嗯？幹嘛？」羅渽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套上衣服，「不是校隊，但跟帝努還有班上其他男生有組一個籃球隊。」

 

「帝努？你們打什麼的啊？」

 

「學校附近有一個很大的體育館，在那裡跟其他學校的人一起玩，大家也不是認真比賽，只是喜歡打球。」羅渽民上下打量他細瘦的身材，問，「你以前沒玩社團或運動嗎？」

 

「我是熱舞社的，就是跳自己的舞、cover舞蹈和基礎的舞蹈技巧。」黃仁俊說，「不過我最近有去健身房！」

 

「我有看到，你和東赫一起去，連十磅的啞鈴都舉不到三下。」

 

「你……！」

 

「去後台集合了。」

 

主持人已經在台上炒熱氣氛，背景也大放舞曲，吵雜的樂音就在森林裡迴盪著。所有人的興致都上來了，剛吃飽飯還有點睏意，現在心神重回，一些人還發出尖叫聲讓氣氛更熱絡。

 

「第一組是……！全員女生的火辣熱舞！大家掌聲歡迎——！」

 

五個只穿黑色細肩帶背心、露腰短上衣、皮質熱褲的女生邁開長腿上台了，看得幾個學長眼睛都快跳出來。黃仁俊看了一下後面的隊伍，按照他們系上異常平均的性別比來看，果不其然有全員男生的組別。

 

只是現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台上熱舞的女生們，他們站在舞台左邊預備，從這角度能看到女孩子們的另一面。黃仁俊偷偷瞥了眼羅渽民，看對方只是眼神平淡地在看表演。

 

後面的世宇倒是挺興奮的，眼睛死盯著女孩子們不放，而草地上其他有幾個男生是亢奮地拍手，也有人是和羅渽民一樣單純地看表演。而其他女同學們就更嗨，拿起手機狂拍猛拍，發出連綿的尖叫聲。

 

等到第一組跳完後終於輪到他們了。

 

「上台了，」羅渽民伸出雙手拍拍他因為緊張而高聳的肩，「加油啊黃仁俊。」

 

「第二組是——喔！是有我們一年級系草的組呢！第二組要跳的是 EXO Growl的cover舞蹈！」

 

一組六人零零落落上了台，跟前面那組火辣豔舞比起來，跳一般舞蹈cover就遜色許多，還是男女混合組。黃仁俊作為center站定位，往後看了一眼羅渽民，心臟鼓鼓跳，緊張得不行。

 

音樂響起時，他很快進入狀況，再怎麼說都是偶像的歌，不能給跳差了，雖然已經很有名了還是必須趁這波推廣自己的偶像給大家。黃仁俊以前就是熱舞社的，基本上不擔心，控制自己的肢體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但其他人就不是這樣了，台下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黃仁俊和羅渽民身上，一個是跳得好，一個是長太帥不看可惜。簡而言之就是一個非常戲劇性、非常校園言情小說的場景，彷彿台上只有他們兩人存在或值得看。

 

其中一段舞是他們兩人擊掌，這一掌下去，台下呼聲更興奮了，氣氛被炒到最高點。只是跳短短的一分半，很快就結束了。準備下台時，還有人呼喊安可安可的，搞得黃仁俊害臊起來。

 

很久沒在大家面前跳舞了。整個高三都在準備考大學，沒什麼時間去跳，還以為生疏了，沒想到很快就喚起身體的記憶。黃仁俊覺得自己這場跳得還不錯，然後很不甘願地，也給羅渽民打了八十分。儘管跳舞時只能瞄到一些些，但光是那些片段的景象也知道羅渽民跳得很好，至少眼神非常到位。

 

「快去洗澡，晚上還有試膽大會。」羅渽民拍了他的背，看見黃仁俊正拿出自己手機和同學的手機airdrop。

 

「等……我請人家傳錄的影片給我……喔對，我的手機叫照亮世界的仁俊……對就是那個，喔，收到了，謝謝！」

 

誰會給自己的手機取這麼羞恥的名字？

 

羅渽民不置可否地翻白眼，揪著他的衣服往後拉了，看見他面色潮紅，不知是興奮未散去還是怎麼。

 

×

 

當李馬克和同學走出宿舍大門看見李東赫就站在門口時，正在打訊息的手頓了下。

 

「Mark，晚上出去吃嗎？我跟多頌等等要去電腦街逛逛，應該會吃轉角那間漢堡。」一個同學跑過來摟著他的肩。

 

「……不用了，我等一下有約，改天再跟你們去吃。」

 

「好，那掰了，下次再約。」

 

「再見。」

 

婉拒了朋友的邀請後，他收好手機，走向李東赫。

 

「我今天想吃壽司，」李東赫說，「可以嗎？」

 

「嗯。」

 

他沒笨到不知道李東赫什麼意思，小學弟從高中追到大學來，以前就明目張膽地拉著他的手到處追，現在大學收斂點了，但意圖是越來越明顯了。就算李東赫填的不是社會系他也知道為什麼，那種刻意的掩飾，但什麼都遮不住。

 

其實他們倆今天根本沒約，是李東赫自己跑來的。但看這情形，李馬克也知道不能不拒絕朋友，否則會惹來一頓細細的抱怨。他懼怕那種抱怨，會激起自己巨浪般的罪惡感。那種罪惡感不只是因為冷落了他，更是因為無法回應而讓他更加愧疚。和李東赫認識也不過三年，卻像過了十三年，連李馬克自己都疑惑既然他們感情這麼好，為什麼自己就是無法。

 

「後天有漫威新電影上映，我們去看吧？」李東赫說，「聽說一定要看IMAX的才好看。」

 

「好啊，票跟時間你訂。」

 

「嗯嗯，對了啊，哥你一年級宿營時你們系有辦試膽大會嗎？」

 

「有，但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學長姐裝鬼嚇人。」

 

「仁俊今天晚上也有試膽大會，」李東赫將自己手機推到他眼前，說，「你看他剛傳來的，他跟渽民一組跳cover舞蹈，他以前是熱舞社的。」

 

「仁俊？喔——他跟渽民同一個組？」李馬克看著手機螢幕，扣掉看熟了的羅渽民，他指著黃仁俊說，「跳得還真好。」

 

「對，你看他跳超好對吧？但很奇怪耶，他跟羅渽民那傢伙好像不太合？也不是說真的不合。」

 

「那是哪樣？」

 

「冤家？」

 

「那個羅渽民？」李馬克忍不住笑出聲，他認識的羅渽民不是這種會跟人搞出嫌隙的人，不如說他就是個沒什麼動力的和平主義者。

 

「我覺得是仁俊被他玩吧……等一下李帝努傳訊息過來幹嘛啦，喔，要我幫他帶晚餐回去。」

 

「你們三個本來就認識了，這樣對仁俊不會太艱難嗎？」

 

「有什麼難的，他又不像你們一個比一個悶又孤僻沒人愛，黃仁俊和我一樣都是天生受歡迎的料。」

 

「我哪有孤僻沒人愛……那你跟帝努什麼時候宿營？下禮拜？」

 

「嗯下禮拜，欸對了我今天想加點豬肉味噌湯套餐，你吃紫蘇蛋花湯。」

 

「好啦好啦。」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