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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濟州島的路#30
 
 
 
 
 
 
他做了一個夢。
 
夢到他們樂團演奏蕭士塔科維奇的爵士樂,台下座無虛席,所有人的眼睛都閃閃發亮,好像在觀賞的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交響樂團。明明他們的眼睛都像燈泡一樣,可他只看見台下某個人,被聚光燈照著的夫勝寛。他的眼睛也閃著光,而且比其他人更加熱烈。演奏到結尾之時,非常用力熱切地拍手鼓掌,站起身離開座位,跑到台上來抱住他。
 
醒來之後他才想起,他們根本沒演奏過蕭士塔科維奇,夫勝寛也沒有被聚光燈偏心打亮,更沒有選擇他。夢醒之後,他只記得夢裡演奏的是爵士組曲的第二號華爾滋,他在夢裡演奏的同時,心裡也在和他喜歡的人跳華爾滋。
 
金珉奎開啟了他新的一天,但時間似乎還停在被夫勝寛拒絕的那一天。
 
到頭來黑桃還是黑桃,他想大概沒人壓得過黑桃了。
 
華爾滋通常是快樂的,不過也常有以小調譜的,最常見就是蕭邦了,蕭士塔科維奇的也偶爾會這樣。夫勝寛喜歡聽鋼琴曲,也許和他以前學過鋼琴有關吧。但那又怎樣,儘管自己會彈,可崔韓率也會彈,不缺一個彈琴給夫勝寛聽的人。
 
他曾卑鄙地想用DNA離間他們,暗自竊喜,心裡偷偷想夫勝寛這樣的人一定不會接受崔韓率,到頭來根本是空歡喜一場。他早該承認的。
 
反正現在不關他的事了,他不會再去管他們。
 
現在他該做的事就是,像以前一樣當個普通的高中生,上學讀書,吃飯睡覺,打打遊戲拿起長灰塵的單眼相機,陪父母應酬。如果還有時間的話,就拉拉琴。他沒那麼愛小提琴,但怎麼說也陪他好一段時間了,短短十八年的人生小提琴佔了十多年的時間。
 
第一次見崔韓率,任誰看了一定都會想「這孩子連拿大提琴都拿不穩吧」,身體還沒發育,臉蛋又非常嫩。人家都說外國小孩比較會長,可崔韓率好像不是這樣,他甚至比同齡的男孩子矮。金珉奎任一個求學階段都是最高的那個,他一看還以為是弟弟,而對方也以為他是學長。誤會就這麼造成了。
 
說到大提琴。
 
僅僅才國中,就能拉巴哈的無伴奏,儘管拉得只是「還可以」,但以這組曲子對中學生來講,已經是相當有天分了,老師讚不絕口,什麼溢美之詞都用上了,稱讚得連崔韓率那把大提琴都成了天才一樣。
 
這個「弟弟」很奇怪,內向,總是低著頭做自己的事,不主動與人交談,一雙被睫毛遮住的眼睛總暗暗期待著什麼發生,可沒多久那份光芒又消失了。他團體活動都會配合得好,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雖然離開了團體的時間外,他就會陷入一個人沉思的狀況。金珉奎好幾次主動與他談話,兩人起先可以聊個三、五分鐘,但到後來,崔韓率都會漸漸減少發話頻率。
 
但金珉奎可以感覺到,崔韓率是想要與他關係變好的。
 
稍微問了一下,原來他們家是畫商,也從事拍賣,崔韓率說爸爸無聊時還會玩點當沖,賺一點零錢,然後讓他帶妹妹去玩去吃飯;媽媽依然是畫家。金珉奎的壞習慣,就是會先問對方身家。他並不是故意的,只是家裡的人都這樣,耳濡目染,他也漸漸學會怎麼樣不動聲色地去試探,探知對方的家世。
 
他當然也會報上自己家的名號,禮尚往來,只是對方接不接得住就不一定了。
 
而夫勝寛不僅接不住,還一點也不想接。比初遇崔韓率那時還要內向還又怕生,但他那雙眼睛又不是這麼說的,也不曉得是怎樣,剛來學校時一點也沒辦法適應,那並不是單純的「辦不到」,而是條件上根本無法達標。
 
他不願再想下去了。
 
回到最根本、一點也不認識夫勝寛的狀態才能避免自己再想起來,但那已經完全不可能了。在那之前的金珉奎認為自己只差那麼一點點,結果發現自己差得遠,根本是平行線。夫勝寛也沒有因為他的告白而坦白自己喜歡誰,只是愣住而已。
 
如果沒有崔韓率的話,沒有的話……他們也沒辦法相遇。這個現實讓他更消沉了。
 
等到高中的最後一個暑假終於到來時,他沒有馬上飛出國度假,而是先上了兩周的先修課,才啟程去峇里島。與此同時,夫勝寛和崔韓率也一起上了先修課,崔韓率的話他不怎麼意外,反倒是一點補習也不需要的夫勝寛竟然來了,一問才知道他已經自行先預習,來補習只是為了問老師題目而已。
 
而更意外的是,崔韓率今年暑假沒有要在美國久待,因為他媽媽趁著工作間的空檔來找孩子們,也久違來個度假。他不用問,也能猜到夫勝寛一定是非常焦慮,食不知味的那種,不禁替他擔心起來。
 
未料對方卻一臉茫然,對於金珉奎的擔憂一點感覺也沒有。
 
「……你不是說他媽媽要來韓國嗎?」金珉奎睜大眼,說,「不緊張嗎你?」
 
「緊張?幹嘛緊張?」
 
「不是、你不是最在意這個了嗎?你還懷疑過是因為自己的關係,Vernon爸媽才離婚的不是嗎?」
 
「有什麼好緊張的。」夫勝寛說,停下在挖冰淇淋的手,「大不了被言語羞辱嘛。」
 
金珉奎才知道原來是嚇得鈍了。
 
「不過全推給崔韓率就好了吧?」金珉奎說。
 
×
 
崔韓率母親來的那一天,金珉奎應邀去了認識的學長系上的演奏會。學長以前也是管弦樂團的,畢業後才和金珉奎熟悉起來,聽金珉奎說這是高中的最後一個暑假,就要他來聽聽演奏會,反正除了上補習班和打混外也沒事幹。想想也是,因此他就去了。
 
學長去年保送中央大學音樂系,除了提出以前各種比賽的戰績外,也早早就被中央大相中,聽說甚至還提出補助計畫要給學長試試,金珉奎聽了有點好奇,以前在樂團裡他一點也不覺得學長有厲害成這樣,沒想到踏出校園後居然變成搶手的明日之星?他們樂團裡也不乏四處得獎的人。
 
「我也沒想過會是這樣,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就報了甄試,當時美娜也有報,我想有她的話,我大概上不了了。最後居然上了,當然也是因為她最後選了梨大的關係。」學長口中的美娜指的是上一屆的小提琴首席,金珉奎一直無法超越的人,他聽了也覺得有道理。說不定正是學姊放棄名額,學長才上得了。
 
「你們系上應該也有很多美娜學姊吧?」金珉奎調侃道。
 
「當然囉,怎麼說也都是從小就練團出身的,」學長說,「我們這屆有個人才剛入學,就有一堆學長姐在討論了,但我對他是一知半解。」
 
「誰啊?」
 
「嗯……我講了你也不知道吧,他跟我一樣是練鋼琴的,你只關心提琴家族。」學長說,「你等等就會看到他了。喏,節目單拿去,我是第四組。」
 
「噢,也是。」金珉奎接下節目單,攤開看,學長要演奏的是舒伯特的「樂興之時」。
 
「對了,Vernon怎麼樣?要繼續讀音樂嗎?」學長問。
 
「怎麼可能,他還比我早退,高二下就說他要到第二排去了。」金珉奎說,「老師還一直挽留,但他決定了就不會變。」
 
「真可惜,你不讀他也不讀,這樣樂團以後有誰要讀音樂系的啊?」
 
「別說得其他人都沒辦法讀的樣子啦……我也不是首席,沒去讀音樂系,這世界也不會因此崩塌。」
 
「那你想讀什麼?」
 
「大概就,聽我爸媽的吧,讀個金融或財經相關的系所,趕快畢業,雖然我覺得不用我繼承也沒關係,我妹對經營家產可能還更有興趣。把希望押在我身上是沒用的。」
 
「所以『你想』讀什麼?」學長說,「那是你爸媽要你讀的,那你想讀什麼?」
 
他們停在演奏廳的大門前,正好上課鐘響了,學校暑假沒有關鈴聲,依然起報鈴的作用,金珉奎在這一分為二的間奏內,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回什麼。學長見他說不出話來,也不說什麼,只是拍拍他的肩後,手繼續搭在肩膀上,好像是在給他鼓舞似的,說,「還有一學期可想啊,沒特定目標的人也多著呢。只是如果你有爸媽給的選項以外的想法,就不要放棄,多可惜。」
 
「……是。」
 
「先去吃飯吧,演奏七點才開始,我除了填飽肚子外都準備好了。」學長看了看錶,領著他往學校外的餐廳去。
 
他沒想過自己可以讀什麼,反正在他想之前,爸媽早就替他決定好了。學校是,未來的出路是,甚至連小提琴也是。幸虧小提琴在他人生裡還是起了正面的作用,金珉奎自認自己還算愛音樂,願意跟這把琴攪和十幾年也是他唯一能展現對音樂的愛的方式,但他沒有想過除了小提琴和大學以外還有什麼可走。他可以確定的是大學後,父母肯定要他放棄音樂,當作嗜好就好。他知道父母親很多朋友也是會音樂繪畫的人,但他們沒有以這些東西為職業。
 
崔韓率肯定是要做自己的音樂了,夫勝寛成績那麼好,隨便想選什麼就唸什麼,他可不,他成績普通,小提琴也只算得上中上,可一想到這,他就發現自己除了埋怨跟找藉口外什麼也不會。
 
早上那個夢真是令人難受,到現在他還是無法忍受。他怎麼會做那種夢,到現在還是割捨不了對夫勝寛的感情,儘管他知道對方八成已經和崔韓率有了什麼,他依舊無法說服自己,沒辦法直視現實。現實就是這麼難受,可他還是得看。
 
而且蕭士塔科維奇是以大提琴出名的。
 
手機傳來訊息提示音。
 
等候上菜時,學長也在用手機回訊息,他便也低下頭。
 
夫勝寛『喂喂』
 
夫勝寛『跟他媽媽吃完飯了』
 
夫勝寛『好奇怪 說不出什麼感覺』
 
夫勝寛『他媽媽人好到好恐怖喔 是認真的嗎 還說之後考完試一定要去他們美國的家住』
 
夫勝寛『而且他媽媽還用簡單的韓語跟我說話@@』
 
夫勝寛『啊 真是 要瘋了 我覺得我快沒電了』
 
珉9『你冷靜點 這樣不是很好嗎』
 
夫勝寛『哪裡好啊』
 
珉9『就算是做做表面功夫也做得很到位吧』
 
夫勝寛『是沒錯……』
 
珉9『等一下你們要去幹嘛 觀光?』
 
夫勝寛『嗯嗯 崔韓率說帶媽媽逛弘大 以前好像也住在這的樣子』
 
珉9『是喔 加油(貼圖)』
 
夫勝寛『好冷淡』
 
夫勝寛『QQ』
 
珉9『我要去聽音樂會了 晚一點再講』
 
金珉奎到現在還是沒辦法好好面對夫勝寛,他一想到手機對面那人焦急的臉孔和想像的語氣,心裡不刻意去想都能直接在他眼前上演。夫勝寛的影像和聲音依然清晰。他如果在現場的話,夫勝寛鐵定會搖著他的手臂問怎麼辦才好。
 
所以還是騙他好了,金珉奎想,這樣才能強迫自己遠離他。
 
×
 
由於崔韓率媽媽不大會說韓文,基本上就是兩兄妹不斷替夫勝寛翻譯,要去哪吃飯、想吃什麼、想去哪個書店或美術館逛逛的,都是崔韓率帶的路。不過本來他也就是在地人,只是夫勝寛清楚地認知到自己的英文能力只適用在讀寫上,聽力尚可,但發音悲劇,他乖乖地把自己嘴巴鎖上拉鍊。
 
如崔韓率所說,叫做Melody的阿姨、他們兩兄妹的生母,就是個非常普通的親切阿姨,而且還是特別熱情的那種,時不時會關切一下自己,讓他有點不自在。就連在餐廳吃飯也不知道自己該做哪,崔韓率會先進去坐,然後自動把隔壁的位置空下來,翻菜單。
 
金珉奎這沒義氣的傢伙,說沒幾句就斷線,還那麼冷淡,夫勝寛幾乎是用求救的心情去敲他聊天室的,卻受到這樣冷漠對待。晚餐他們吃的是一間老牌餐廳,似乎是Melody阿姨以前很愛吃的店,她看到店沒關還驚呼了一聲。
 
期間,阿姨對夫勝寛有任何問題的話,都是崔韓率給他翻譯的,先聽了媽媽的話斟酌要不要翻成韓文,再把夫勝寛的答案翻成英文。每次聽到夫勝寛的答案時都笑一下才翻譯,讓夫勝寛以為自己說了什麼蠢話,便越來越安靜。後來崔韓率解釋只是因為這些答案很有趣而已。
 
「我媽媽對你很感興趣,」崔韓率說,「她聽我說你是全校第一名,卻被我拉去聽嘻哈跟蹺課,叫我不要害你。」
 
「……我沒關係啊。」
 
「對,所以我跟她這樣說了,她就更好奇了。」
 
「你媽媽好熱情,」夫勝寛說,「跟我想像得有點出入。」
 
「你以為她會怎麼?斜眼瞪你然後故意在你面前說一大串英文嗎?」崔韓率說,「等等Sofia會帶她去參觀最近公園裡的裝置藝術展,我們得去幫她買咖啡。」
 
「韓國咖啡哪可能比美國好喝……」
 
「但是韓國咖啡有韓國的味道啊,」崔韓率說,「嗯好像也不是,地理課才講到全球化現象已經讓世界扁平化了,尋找全球在地化好像才是目前的重點。」
 
「不要突然認真。」夫勝寛說。他一想到前些日子他們才在被窩裡給彼此打手槍,現在又回到普通學生的樣子,眼神還那麼正經,不免覺得好笑。
 
Melody阿姨的確是個好人,也不是假裝的,偶爾有一、兩分鐘是只有他與這個美國女人,就在崔韓率去廁所、崔韓潔去拿餐點的時候。那短短的間隙,他感覺自己就處在火場之中,等著變焦。Melody阿姨又拿出菜單看了一下,指著自己剛剛點的餐點說「這好像挺辣的呢」然後對著他笑了一下,又問他吃不吃辣,怕夫勝寛聽不懂,又裝出吃到辣的樣子吐吐舌。夫勝寛趕緊擺擺手他可以吃辣。待崔韓潔回來後,他才安心點。可是剛剛那樣子,他又覺得自己沒必要這麼提防。
 
對自己的態度就像是在對待兒子的好友一樣。
 
完全沒把自己當作可能是丈夫在外面生下的種。
 
她比起那些雜嘴的親戚們更有資格生氣、怨恨他吧,但他只覺得自己被好好地看作是一個普通的青少年了。
 
這兩周崔韓率的媽媽都會住在他們家裡,嚴格來說,這裡也曾經是她的家過。一踏進門看見裝潢擺設幾乎沒有更動時,直問崔韓率是不是Simon都沒在顧家了,拿起玄關櫃子上的一個青銅雕塑,說這東西居然還在,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晚上不能和崔韓率一起睡了,那多奇怪。
 
「Honey, your room is still like a disaster.」Melody阿姨指著兒子的房間說,「I don’t think who would tolerate this kind of hell. You need to clean, please.」
 
「That’s my ‘own’ room, Mom.」崔韓率嘆了一口氣,彎下腰撿起亂丟的外套,好好收進衣櫃裡。
 
「I know. But someday you might share your room with some other one, right?」
 
「I already have one.」
 
「Um?」
 
「Nothing.」
 
他心虛地送媽媽回房間,順便當個孝順兒子,幫她一起整理行李。關於他雜亂恐怖的房間,夫勝寛也抱怨過不只一次,但他始終沒有作為,只是意思意思把椅子上跌落下來的衣服又塞回去而已。每個人房間都會有一張這樣的椅子。當時他這麼說。夫勝寛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一點也不想搭理他。心裡想的是反正不是自己的房間,以後崔韓率要怎麼髒死他都不會管的。
 
母子三人在房間裡聊了好一陣子,聊到天荒地暗,聊到崔韓潔頻頻低頭瞌睡還是不願回房,只為了跟媽媽再多聚一會兒。崔韓率非常認真仔細地替母親更新進度,講自己的生活近況、學習狀況、以後想選的科系和大學,還有之後可能會休學個一年去美國。這些事夫勝寛都偷偷聽見了,他沒有將房門全部關上,刻意留了一縫。
 
雖然他們講的都是英文,但夫勝寛還是能聽懂。聽見崔韓率說「以後想休學一年回美國」那一瞬間突然斷線,聽不見他們後來說了什麼。等了好久,他才又接回線,繼續聽他們說話。
 
媽媽來首爾的時候,他總是刻意讓媽媽避開崔韓率,要媽媽住在外面的飯店,寧可每天自己跑去飯店找人。
 
「你還沒睡嗎?」崔韓率洗完澡後,看他房門沒關好,推進去看夫勝寛還在床上看轉播比賽。
 
「你沒眼睛嗎?」夫勝寛沒好氣地說。
 
「一點半了耶,今天跑那麼多地方你居然都不累。」
 
「還好。就走走路而已。」夫勝寛說,「你快回去吹頭髮睡覺。」
 
「明天我們要去看展覽,記得嗎?」崔韓率說,「但中午前醒來就可以了。」
 
「你回你房間吧算我求你了。」夫勝寛說。
 
「因為我媽在?」崔韓率說,「不用那麼擔心吧?她也累了,早睡著了。」
 
「你神經真的很大條……」
 
「有嗎?我覺得還好啊。所以你不去我房間睡嗎?」
 
「不要。」夫勝寛果斷地抱著胸,說,「不、要。」
 
「那我來這睡。」
 
「別鬧了你媽就在隔壁──」
 
「所以你要小聲點啊。」崔韓率說,「我也會盡量小聲的。」
 
×
 
夫勝寛想到十六歲半時剛來到首爾時,崔韓率還沒現在那麼高,也沒那麼壯,肩膀只比他寬一些些,但身高是相當的。第一次被帶去西服店時量出來的尺寸差沒多少,而且那時對方的臉甚至比他更像小孩子。如今不同了,又長高又有肌肉,一翻身壓在他身上時都感覺到物理上的壓力。夫勝寛閃躲著他的眼神,可低頭看見的也只是撐起的褲檔,然後一樣要他關燈才願意開始。
 
他們還只停在幫彼此手淫的階段,崔韓率非常聽話,節制地碰,節制地摸,唯獨接吻沒有消停的一刻。他沒想過崔韓率也會有這麼黏人的時候,明明平常就是隨意來去的狀態,卻只有這時特別主動,還像隻小狗不停地吻他。
 
如果不是怕自己沉迷其中,夫勝寛想大概他們就快直奔本壘了。隔壁睡著的就是崔韓率的母親,而他們卻在房間裡喘著氣接吻兩人手裡是滾燙的陰莖和漸漸溢出的精液。
 
他與崔韓率有很多相異的地方。家世背景不用說,生活方式不用說,生長環境也不用說。光是從拿餐具的方式和談論的話題就通通不同。為了追上他們,夫勝寛得花出比他們多好幾倍的心力。志願不同。擅長的科目不同。喜歡的歌手和電影不同。吃飯的口味不同。對將來的規畫一定不同。他們連個性也幾乎是相反的。睡覺的姿勢更不一樣。崔韓率習慣仰躺,他習慣側躺。
 
不過今晚崔韓率是面對著他睡的。就算是仰躺也會抓著他的手。
 
夫勝寛想那這樣應該也夠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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