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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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個月。

崔韓率躺在那上面，試圖感受肌膚底下的動靜，他用心地聽，彷彿要探抓小蟲那樣的仔細，但五分鐘過去了，沒有任何動靜。他直起身，盯著肚皮，又躺下去。好……除了溫度以外，還有一點點白噪音，他自己的脈搏跳動聲，夫勝寛捏他耳朵的肌膚摩擦……沒了。

「沒有。」他說，抬起頭，看著夫勝寛，「沒有聲音，也沒踢。」

「你聽仔細一點，」夫勝寛壓下他的頭，「也可能他們不想踢給你知道。」

「……無情。」崔韓率的右耳貼在赤裸的肚皮上，他閉起眼，再次進入一個非常安寧、寧靜的狀態內，捕捉每一個胎兒可能踢腿的時刻，但他等了五分鐘，仍然沒有絲毫動靜，遂放棄，去廚房拿了一紙盒的牛奶來喝。

「動了。」夫勝寛剛拉下上衣下襬，一陣力道就由內而外踢出，孩子踢得又快又急，疼痛快速襲來，他抱著肚子彎下腰。「唉咿……麻煩的孩子。」

夫勝寛還沒彎下腰之前，崔韓率就放下牛奶跑過去了，護著他的肚子，生怕下一秒就要迎來最危急的時刻──然後，夫勝寛沒事了，瞬間蒼白的臉色紅潤回來，又像顆蘋果一樣了。

「不喜歡Vernon爸爸？」夫勝寛摸著肚子自言自語道，「嗯，很討人厭吧？叫他幫忙都不要，說什麼是我自己弄的自己解決，結果他的事都要我幫他，你們討厭他也是有道理的。」

「我哪時沒幫你了？」崔韓率白他一眼，危機解除後，又回去喝牛奶。對這指控他不可能承認，他可是在抱怨的下一秒就去幫夫勝寛了，只是在幫忙之前都有點冷淡而已。

「嗯你有幫我，好棒，不要那麼冷淡就好了。」夫勝寛連看他都沒有，翻閱著雜誌型錄隨變應應。肚子上的大障礙物離開後，他改為躺在沙發上休息，上課一天下來腰痠背痛，每天回家就是先躺沙發再說。

這次懷上了雙胞胎，夫勝寛作夢都沒想到，一次竟然來兩個，莫非是要補償他前一個流走的嗎？但想了想，就只是單純機率問題，別讓前一個影響到後來的。除了家人每天的扣問外，崔韓率那邊的也不時問起，媽媽居然還從濟州島寄好多補品來。但夫勝寛最大的問題並不是這些。

「這兩個傢伙好重啊……還要五個月才能卸貨……人生好疲憊……」

「你還有五個月，」崔韓率說，「而且會越來越重。」

「真是謝謝你啊百科全書先生，」夫勝寛沒好氣地回道，「射進來都不用管後續的事，肚子我在扛腰我在痠背我在痛，搭個地鐵還要跟一堆人擠，我下輩子死都不要當Omega。」

「所以我不是說我開車就好嗎……」自知理虧，比起來他真是沒受任何影響，激素不會改變進而影響他的情緒跟體力，也不用挺著一個好多公斤的肚子走來走去。他乖乖去廚房弄了簡單的晚餐，儘管夫勝寛怕他做出只有鹽或只有水的飯菜。

還是煮出了一些能稱得上是食物的東西。

「等到小孩出生，」夫勝寛說，「我要讓女兒跟我姓，兒子跟你姓，

「床位要兩張小小矮矮的單人床，我覺得讓他們都有自己的床比較好，要是吵架了也不用面對面勉強睡一起，

「你想英文名字要取什麼才好？欸先說，不是為了跟上潮流什麼的，也不是想讓他們更國際化……這種理由，只是覺得你以後要教他們英文可以用英文名字對話就好，再怎麼說也有四分之一的美國血統吧……嗯，這個交給你去想就好，

「希望你能學會整理衣服，要是小孩學壞了我得先找你算帳，這個家──至少他們的房間──不能有任何髒亂的地方，也不能讓房間看起來像試衣間，這很重要，

「唉我覺得你以後會放縱小孩……嗯，我們可以跟圓佑哥拿一些書，或是小星星穿不下的衣服可以給他們穿，小小孩應該沒關係吧？小星星有些衣服很可愛，他小時候那套水手服就很可愛，我們改天去逛逛童裝店好了，

「我其實有點擔心他們會遺傳到我骨盆問題耶，可是我們家除了我好像都沒事，希望小孩不要有。嗯──我要帶他們去打球，多運動點，不要跟你一樣只會在家裡鍛鍊，還是曬太陽好，不過都還沒出生呢……好像想太遠了

「崔韓率，你就沒半點想法嗎？」

「我？」崔韓率指著自己，說，「沒有。」

「沒、有？」

「沒有。」他說，「健康就好。」

聽他這麼一說，夫勝寛原本都做好假裝生氣的準備，頓時洩了氣。

「嗯哼──」他撐著臉頰，說，「健康就好。」

「還有，」崔韓率接著說，「不要跟勝寛一樣愛碎碎念又討厭黃瓜，你要記得跟他們說Vernon爸爸都專門幫勝寛爸爸吃掉黃瓜，很辛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