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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個月前的文章忘記po(幹
 
 
因為所以
 
 
 
 
 

 

權順榮最近找了一家咖啡館,說是要打工賺點外快,因為下學期時間也多了,通識課學分幾乎補完,剩下的就是系上兩科必修而已。全圓佑說既然如此,那就別找太遠的吧,最好離學校或是租屋處近點。

 

「最近回家你都還是維持這個樣子。」全圓佑說。

 

「哪樣?」

 

「這樣。」全圓佑一手在空中比劃了下,指著權順榮現在的模樣,這個狀態。最近回家後,權順榮都還是維持人類的樣子,明明之前說還是喜歡半人半貓的狀態,因為這樣「最舒服」。

 

很顯然地權順榮沒在聽他說話,專心地在咖啡館提供的履歷表上寫下自己的工作經歷,眼睛直勾勾盯著紙張。他找打工無非是為了打發時間,所以在時段那欄勾了假日與下午班,但全圓佑一下擠過去,說,「你勾六日幹嘛?」

 

「六日我有空啊。」

 

「那你要怎麼跟我出去玩?」

 

「平日可以啊。」

 

Hoshi呀,你真的要連六日都做?」全圓佑咬住他的耳朵,耳廓上被咬了一口,咬得權順榮一直縮,往另一邊躲。

 

「對方會不會讓我連六日都做才是問題啊……!你幹嘛一直問啦!」

 

「你為什麼最近連在家裡都用人形?」全圓佑推倒他,將他壓在地上,又往耳朵進攻,這次換成舔拭而非啃咬了。

 

「……因為這樣好像在犯罪喔。」權順榮說,講完後發現這段話怎麼說怎麼怪,不過邏輯上也沒錯誤,因為用半人半貓的模樣站在全圓佑身邊,好像成人誘拐青少年一樣。

 

「是在家裡又不是在外面。」全圓佑說。

 

「……就這麼喜歡小男生嗎!?」手肘往後敲一下,聽到全圓佑的哀號後,權順榮掙脫開來,動作俐落得很,像抹了肥皂水一樣。

 

「喜歡小男生是吧!那去外面找個吧!」

 

「等一下,別這樣啊、順──」

 

「我要去洗澡了,走開。」

 

權順榮從衣櫃裡拿出換洗衣物,看見旁邊一格衣服都是小尺寸的,有白底柔軟的水手服、全圓佑買給他的大尺寸大學T、鬆垮的白襯衫,還有一疊喊不出名堂的奇怪衣服,那都是為了全圓佑才穿的,現在一看火氣都上來了。他抓出幾件衣服,往全圓佑身上丟,還丟下一句「死變態」才進浴室。

 

腹部被揍一下,痛到現在都還沒好,又被丟了一臉衣服,全圓佑不禁想,今天是遇上什麼傳說中的水星逆行嗎?他撿起一件衣服,是之前玩過的水手服,紺色的繡線與盎白的衣服對比,肩寬是青少年的,但衣服長度是成人的,是從某個神祕網站買來的,專門買給權順榮的。他用半人半貓的模樣換上這件衣服後,頭上的耳朵還緊張地顫抖,尾巴也蜷起藏在背後。第一次在床上玩換裝遊戲,居然讓不知害臊為何物的權順榮慌了,讓全圓佑很是亢奮。

 

「……順榮啊!」他躺在地上,對著浴室裡的人大喊,「你之前不是說想去看電影嗎?我只有禮拜六日有空了啊。」

 

也許對一般科系的學生來說,大三大四課程日漸減少,可對法律系相關的學生來說,進大學每天都為了國考而拚,唸不完的書和案例可以疊出一座大樓。關掉蓮蓬頭後,權順榮才想到全圓佑最近一直都在準備考試。

 

權順榮踏出浴室的時候,全圓佑依然躺在地上廢,他看見倒過來的權順榮輕輕甩著尾巴,一絲不掛的,身上還淌著水珠,站在浴室門口。

 

「……說我變態,你才色吧。」全圓佑摘掉眼鏡,視線變得更加氤氳了,可他看得更清楚,尤其是權順榮臉上不甘與害羞的表情。

 

×

 

來工讀一個月之後,對於店內大小事都上手了,而且發現都不是難事。店內客人多,大部分都是學校的學生,還有一些外面進來的人。因為同是一間學校的,所以客人對服務生不會太過刁難。

 

「你很快就上手了啊,以前做過類似的工作嗎?」

 

上班地點有個大他一屆的學長,是工學院的人,有一個很菜市場的名字,但長相可能是精品店等級的,權順榮嗅到他身上的氣味,也和他一樣,而且可能吃很開,一打開app可能會搜到他。

 

「沒有耶,」權順榮笑著說,「我以前只在系辦打工key一些資料而已。」

 

「那你之後還要留在這嗎?」學長拿出一個小杯子,準備煮一杯義式濃縮咖啡,扭開把手後先用熱水沖乾淨,權順榮專心地看著他的動作。

 

「嗯、看情況吧。我男、我女朋友覺得我來打工會讓我們之後都沒時間出去玩……」

 

「你有女友啊?」

 

「嗯……嗯。」

 

「我們學校的?」

 

「嗯,政法的。」權順榮接過濾器,照著學長剛剛的手勢,將濾器裝在把手裡,卡進沖煮頭後,打開開關,熱水沖過瞬間整台機器都爆出蒸氣,嚇了他一跳。

 

「哈哈,別怕啦,這東西沒那麼恐怖,只是注意,」學長捏住把手上的抹布,說,「一定要記得用這個,不然會燙傷。」

 

「好。」

 

學長鬆手之後,權順榮接手,他記住了操作儀器的順序,可是就怕會被燙傷,幸好有那條沾水抹布,因為剛煮好的熱咖啡真的蠻燙的。小小的咖啡杯一下就滿了,滾燙的義式濃縮傾洩而出。

 

政法系的女友,權順榮抿著唇,心虛地間接承認了,他也不是想要打腫臉充胖子,只是怕別人不接受兩個男人談戀愛這種事。原本是沒必要告訴別人的,可是一被問起,他就不知道怎麼推拖,只好乖乖答了。

 

通常說起政法系,大家想到的應該都是男生居多,因為政法年年出帥哥,相對的美女都被外文系包去了。而政法系每個年級都有個代表人物,不是特別會勾人就是特別難釣,而且在每個指標都要達到頂標才能算進去,包含外貌、穿搭、聊天技巧,偶爾還有床技。全圓佑其實也算在這些人裡頭,但他又在另一個異性戀止步的圈子裡奪冠。他

 

本人就是這圈子裡的,而且年年蟬聯冠軍寶座,不論是在系內還是校內都沒人能拿下他。人人都傳說他是政法系真正的天菜,但沒幾個人跟他交手過,更別說交往,床上的交流倒是幾個人出來臭屁過。

 

權順榮也曾聽朋友講過一些關於全圓佑的軼事,比如他曾經睡過好幾個漂亮又可愛的男孩但一個也不喜歡。權順榮和他還不認識的時候,在校內擦肩而過,總會回頭一望,好奇這個天菜究竟是哪裡吸引人了。長得算帥,胳膊和腿很細,可是肩寬,穿襯衫和牛仔外套非常能襯出味。

 

他是在一次變為貓去散步時遇到對方的。

 

但不是個好的初次見面。

 

學長遞了幾個單給他,叫他先試著煮一杯看看。

 

×

 

權順榮在幼貓時期就和李知勳與夫勝寛認識了,那時他們才不過十歲出頭,夫勝寛晚他們兩年出生,不過很快就被媽媽丟進貓群裡強迫認識各位前輩們,那隻小橘貓跟著兩個姊姊,唯唯諾諾地擠進貓群裡,權順榮都還記得當時夫勝寛膽小的樣子。

 

他們的真身是人,可是孩童時代喜歡變成貓四處跑,即便父母再三叮嚀不准隨便化貓,還是會偷偷在放學後躲進浴室裡,然後從高處的窗戶溜出去。三個小孩互相掩護,幫對方瞞過父母,也幸虧他們都很快就回家,才不至於遇到危險。

 

上了大學之後,權順榮就沒人管了,想變貓就變貓,李知勳和夫勝寛也不會攔他,只要他注意安全就好。自由慣了的小花貓喜歡跳去圍牆上,曬太陽或打盹兒,睡醒了再慢悠悠回到他們三個的家。

 

這個住宅區對貓狗都是歡迎的,除了一家老夫婦們討厭動物,每每見到其他住戶養的寵物就嫌棄又臭又髒,不准貓狗接近他們以及他們的家,不然主人就等著被老夫婦辱罵一頓。權順榮、李知勳和夫勝寛變成貓時,就離他們遠遠的,看見他們的蹤影便立刻躲去陰暗處。對於這種不愛動物的人他們也不會特別討厭,人人有千百樣,總不能取悅人人。反正不要跟他們打照面就好,互不侵犯,相安無事。但三人沒料到,最近有戶人家的小貓生了孩子,頓時社區多了五六隻貓,在送出去前,他們比一般人靈敏的耳朵每天都能聽到小貓的叫聲。小貓漸漸長大後,送了四隻出去,主人留了兩隻下來。

 

兩隻貓小孩就跟著媽媽出去跑跳,摸熟社區後,就自己跑出來玩,老太太看到貓小孩臉色真是難看得要死,差點沒掐死貓崽。權順榮那天就跟往常一樣,變成貓出去散步,聽見老太太又在趕貓。那兩隻小貓跳上老夫婦家的圍牆,老太太喝斥幾聲,牠們馬上跳下去。權順榮想要抄捷徑過去,趁著老太太沒注意,跳上他們家的圍牆,沒想到圍牆上灑滿了碎玻璃。

 

被碎玻璃扎得劇痛,豎起毛髮趕忙跳下去,滾在地上哀號了幾聲喵喵。他這時才發現,就算能變貓,他們的本體是人,還是沒有真正的貓這麼會閃避,身體也不如他們靈活。他痛得倒在地上縮起身子,手掌應該被扎得出血了,要等李知勳和夫勝寛下課至少還得等兩節課。

 

只用三隻腳回家應該還是可以的,他想。

 

一拐一拐地沿著牆走回去,小心閃過盆栽和石子,繞過下一個轉角才是他們住的住處。這條街上的寵物們都知道他們化為貓型之後的樣子,因此不怕被欺負,只是他感覺左前腳很麻,血一直滴在柏油路上。

 

『喂,貓咪,』

 

『喂,貓咪,你腳是不是受傷了?』

 

『喵。』

 

哪個白癡學貓叫,又不是狗。但他也不是貓,是人,有人發現他腳受傷了,從剛才就一直在他背後喊他。權順榮不想理他,他現在只想趕快回家,變回人形好包紮傷口。

 

『欸貓咪,你腳在流血耶。』

 

那個人直接抱起他,抓起他的左前腳看。權順榮愣了下,他很少被人抱起來,沒想到被抱起來的感覺是這樣,地面一下脫離,像是飛起來一樣,然後被穩穩地抱在手上。他盯著男人的臉,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你沒項圈耶,是流浪貓?可是蠻乾淨的,哈……你好乖,被陌生人抱居然不會反抗。』男人說,『我朋友住這附近,帶你去包紮再放你回去。』

 

原來那是李知勳去年底參加講座認識的朋友,跟他們一樣大三,是政法系的。他就維持貓樣被抱回去自己的住處,進到了李知勳的房間,然後被放在地上。李知勳這天正好翹課回家了,說可以順便拿通識課的講義給全圓佑,他才來他們住處的。

 

『課本我拿去給你就好啦,幹嘛特地跑來這裡?』李知勳問。打開大門鎖後,發現玄關裡踏墊邊,夫勝寛的鞋子不在,權順榮的就亂丟在一旁而已。

 

他們住的地方是李知勳叔叔的房子,一間透天的普通住宅,也佈置得像個家。一樓是客廳、廚房和李知勳的房間,二樓則是權順榮與夫勝寛的房間。房子外有個樓梯,可以直通二樓的大陽台。全圓佑一進到他的房間,發現這格局和一般學生公寓和學校宿舍根本不是同一個等級。一間房絕對可以住兩個人。

 

『噢,我下午……沒課。』全圓佑心不在焉地說,『你室友還沒回來?』

 

『應該吧,常穿的鞋子都不在。』說完,李知勳還看了全圓佑手中的貓一眼。

 

『貓的傷口我來包紮就好了。』李知勳抱過他手上的虎斑貓,說,『我養過貓,知道怎麼處理。』

 

『嗯。』全圓佑看著貓,目不轉睛,好像一點也不放心似的。

 

『這隻貓是你養的?』全圓佑問。

 

『不是,就……附近的貓而已。』

 

權順榮躺在李知勳的腿上,在全圓佑的注視下,看著自己的肉掌被挑出玻璃碎片,搽上碘酒,白色的紗布貼上,包緊。包紮完後,他馬上逃出李知勳的腿,跳出窗外,回到自己二樓的房間了。

 

『怎麼那麼急著跑回家啊?』全圓佑說。

 

幾分鐘過後,全身是汗的權順榮喘著氣,身著家居服出現在樓梯間,對他打聲招呼。全圓佑盯著他許久,盯得權順榮升起一陣害臊的紅。那種視線與好奇又不太相同,好像自己早已被觀察許久。

 

×

 

那之後全圓佑就常來李知勳的房間混,說什麼來找他一起打遊戲,組隊打通霄,星海爭霸還是鬥陣特攻都來。剛好李知勳那陣子電腦報銷,剛換一台性能比較好的電腦,打起遊戲來比以往更順,就常叫全圓佑來家裡玩。他們時常就在客廳裡開起垃圾食物大會,泡麵炸雞洋芋片和碳酸飲料一起來。全圓佑偶爾還會帶些比較貴的烤雞、烤鴨來。

 

『欸你來啦,來幫吃,叫了一堆結果勝寛跑去約會了。』晚上又約了全圓佑來打game,李知勳招呼他進來後,叫他來一起吃剛剛叫的炸雞,夫勝寛不在,和朋友出去了,而權順榮正在自己的房間裡練習今天社團剛學的舞而已。

 

『嗨圓佑。』權順榮一下樓就看到正在吃炸雞的全圓佑。

 

『你知道最近有人在問政法系天菜很難約嗎?』李知勳說,他指的是那幫愛玩的。

 

『最近不想玩,想認真唸書和打game。』全圓佑說。

 

『天菜最近只打game不打炮,哪能叫天菜啊。』李知勳說。

 

『天菜最近的確不想打炮,都打手槍自己解決。』

 

『吃炸雞講什麼打手槍啊。』權順榮說,『沒想到天菜居然也懂打手槍的悲哀嗎……知不知道沒人愛的人多可憐啊……』

 

『好啦好啦、可樂給我一下。』全圓佑用乾淨的那隻手拍拍權順榮的肩頭。他並不是隨興地拍,而更像是用「點」的,權順榮覺得這動作有點可愛。

 

權順榮拿過桌邊的可樂,遞給全圓佑。那短短幾秒,全圓佑瞥見他左手掌貼著小小的防水OK繃。

 

『你手受傷了?』

 

『啊?』權順榮狐疑地看著他,看見自己的手,才想起來,『舊傷還沒癒合,跳舞的時候撐地板時裂了一點……呀不要突然咬啦!』

 

「天菜」這個稱呼,是李知勳說的。權順榮與全圓佑本互不相識,是因為李知勳的關係才有了交集,而權順榮的生活除了讀書跳舞、社團、和朋友出去夜唱夜衝,就沒什麼了。他不像全圓佑的大學生活是讀書、夜店酒吧、夜衝,還有一點點的打game。他問了班上一些比較熟的朋友,有幾個會去夜店玩的人說,全圓佑的確很搶手,根據市場反應,「器大活好臉蛋帥」,而且那股冷漠的距離感讓人感到無限的神秘。一群小零們每次看到他進門,都在計算怎麼樣才能睡到他。

 

權順榮聽了覺得有點好笑,原來這種偶像劇般的情節會在真實生活上演,因為在他們家出現的全圓佑,顯然跟聽來的版本不同,是更可愛、更自然的,距離感只是個虛詞,全圓佑常抓著他的手臂咬,才不是什麼神秘的男人。而且這男人第一次遇到他,居然還學貓叫,還想替他包紮傷口。

 

於是他問,所以有人跟他睡過的可以出來說說心得嗎?

 

朋友說,學弟真的和他睡過啊,還PO過裸上半身床照的限時動態呢。記得嗎?那個一進來就嗅到是同類味道的那個學弟,很艷的那個美人學弟。

 

那個學弟他有印象,去年在迎新宿營上,他和朋友說,欸那個學弟不是雙就是同,有某種魔性,連直男看了都會嚇一跳懷疑自己。而且長得很俊美,不是帥,是俊美。朋友強調著。

 

『我回來了。』夫勝寛直到現在才回到住處,他收起傘,軍綠色外套半邊淋濕了一點,說,『突然下大雨,我讓韓率一起回來,睡我那邊。嗨圓佑哥。』

 

『嗨。』

 

『知勳哥、順榮哥、圓佑哥。』崔韓率跟在夫勝寛後頭進門,邊脫外套邊向三個哥哥打招呼。他的灰色外套濕了一大片。兩人脫掉鞋子擺好後,雙雙上樓去。
 
 
×
 
 
 
 
 
 
 
 
 
 
 
 
 

『喂,我說你,每天帶著電腦來這裡不累嗎?』李知勳說。他們吃完炸雞稍微收拾下後,就回他房間去玩OW了。外面雨下太大,李知勳說雨這麼大就別冒險回去了,拿傘也只是被風吹走而已,而且電腦重要,便要他留下來。李知勳的床是加大的單人床,幾乎是雙人床等級了,要擠兩個男生完全OK,只不過他的睡衣要跟權順榮借。

 

『還好啊,反正我每天上課也是要帶著電腦去做筆記。』全圓佑說。

 

『好吧,雖然可以連線,不過在同一個地方,要聊也比較方便。』

 

全圓佑每次來李知勳房間,都是坐在他床上玩的。他應了幾聲,點開聊天視窗,和幾個隊友說他暫時離開一下去洗澡。

 

一樓的浴室在樓梯邊,權順榮下樓想吃點宵夜,他受不了兩個弟弟在隔壁房間打情罵俏,曖昧中的人和熱戀期的人一樣惹人厭。

 

看到浴室門邊噴出熱氣,看地毯上沒有室內拖鞋,猜想應該是全圓佑。

 

冰箱裡的蘋果汁快沒了,明天要拉著夫勝寛一起去補貨,權順榮將剩下的都倒進杯裡,又從冰箱上層拿出生巧克力蛋糕,轉身看見穿著無袖背心的全圓佑邊擦頭髮邊踏出浴室。

 

『你沒吃飽?』浴室走出去後,越過樓梯就是廚房,全圓佑看著正在切蛋糕的權順榮。

 

『啊……嗯,』權順榮尷尬地望著他,好像被抓到偷吃點心的小孩一樣,『要不要吃?』

 

『要。』說完,他又繼續擦頭髮,

 

好像是有點天菜的感覺。權順榮嚥著口水想,洗澡過後的全圓佑渾身透著水氣,瘦歸瘦,該有的線條和肌肉都沒少,而且這樣一看肩膀蠻寬的。

 

『謝謝你的睡衣。』全圓佑說。

 

『嗯?喔,不客氣。』權順榮這才回過神來。全圓佑穿的那件深藍色籃球褲,是他高中穿到現在的,權順榮不經意地瞥過某處。

 

既然市場反應的使用心得與評分是平均五顆星,那真好奇,底下的景色是如何。他暗暗地想。這時全圓佑已經套上衣服了。

 

『可以吃嗎?』全圓佑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走過去拿了權順榮剛切好的那塊,放進嘴裡。

 

『什麼呀、那幹嘛還問我。』權順榮沒生氣,還笑著回應。

 

全圓佑拉開餐桌椅,坐在權順榮對面,他身上還冒著些微熱氣,以及沐浴乳的香味。李知勳和權順榮用的是同一牌的沐浴乳和洗髮精,三人一起去採購時都抓一把,只有夫勝寛一人說什麼「要橘子香味的」所以買了不同的。

 

在「他們」以外的人身上聞到自己的味道,有點不習慣,儘管他知道那不過是個尋常品牌的沐浴乳。全圓佑見他發楞,不知在想什麼,舉起了自己的左手在他面前晃。

 

權順榮回過神來,看到全圓佑的左手,也跟著舉起自己的右手。然後擊掌了,一下。

 

『你知道我要幹嘛?』全圓佑低聲問道。

 

『啊……不知道,就想你應該是要hi five?』

 

『……只是在想你是不是茫了而已啦。』全圓佑碎碎唸著,『Hi five倒是……』

 

全圓佑回到房間之後,李知勳瞥了他一眼。

 

『幹嘛?』全圓佑看著他。

 

『我說啊,』李知勳說,『他不是那種玩得起的人。』

 

『你在說什麼。』全圓佑走回李知勳的床上,拿起自己的筆電,點開遊戲視窗。

 

『他是真的很單純的那種人,有點小心機也會很快被識破。』李知勳像是要掩蓋什麼似的,冷笑著說,『不會就是為了這個才辛苦扛著小六法和電腦來吧。』

 

全圓佑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繼續盯著電腦,使出一個突擊。

 

『你這次很快就猜出答案了。』

 

『……你認真的嗎?』李知勳說,『你們在這之前從來沒接觸過。』

 

『那也不代表我在這之前就沒見過他。』

 

『……好,我不懂炙手可熱天菜喜歡的是什麼類型,以為會是什麼特別帥或特別妖豔的名人。』李知勳說。

 

『那是刻板印象。』全圓佑說,『沒人說天菜的菜不可以是個傻瓜。』

 

×

 

『我不知道你喜歡那型的。』妖豔學弟說。這學弟就是上次權順榮與朋友討論到的,長得俊美,而且有魔性。但對全圓佑來說,就是個各取所需的固定炮友而已,他和學弟早在高中就認識了。

 

『不然你以為我喜歡哪型的。』全圓佑反問道。

 

『我以為你是不想定下來的那種人,所以才四處睡,睡出名。』

 

『那只是好玩。』

 

『好吧,但一見鍾情很蠢,至少對流連花……不對,至少對閱人無數的你而言,很蠢。』

 

『蠢就蠢。』全圓佑說,『你遇到就知道。』

 

學弟瞥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基本上,除了通識課,全圓佑是不會主動來藝術學院的,他與學弟雖是炮友,但關係也沒好到主動來三餐問好加抱抱。通識課以外,他來這裡的原因,無非就是給朋友捧場。舞蹈系的學生偶爾都會辦些小型的節目,經費多,善用就道具、布景,不用入場券,就在公共空間。有時也會和音樂系、視覺設計系的合作。走廊上的傳單貼的滿滿都是,幾個朋友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反正週五晚上沒事,也不想再去玩了,不如就去看看同學們的表演。

 

因為有認識的人在舞蹈系裡,晚上也沒事可做,就去看看。

 

「天菜的朋友都是佳餚」,氣味相近的人會聚在一起,全圓佑的幾個朋友外型自然也是亮眼又引人注目,到了半圓形舞台後,幾個女孩子都偷偷看著他們,打量一番。找了個位置坐下後,有些人還直接靠過來問「請問你是不是那個XXX?」,順道亮出自己的手機說他/她是誰誰誰。

 

全圓佑專心地看著舞台,他坐在最中間,幸運躲過那些人的肢體攻勢,歪了個脖子,眼裡閃過一點不耐。等節目開演後,那群不請自來的人馬上回去座位。

 

『謝謝大家來觀賞今晚的表演,這個節目都是學生自己辦的,大家用輕鬆的態度來看就好,不用太拘謹……』

 

前面幾組表演是芭蕾舞和現代舞,平時沒關注這些東西,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舞蹈類型,就是視覺上看了享受,而且舞者們的身材一個一個都相當俐落柔韌,體態優美。節目到一半時,突然有個人拍拍他的肩。

 

『你也來看?』轉頭一看,是學弟。

 

『你沒上台?』全圓佑問。

 

『這是大三的場,』學弟聳聳肩,說,『我們大一的已經表演過了。怎麼?你不會已經看上誰了?』

 

『……我沒那麼不挑。』

 

就算是認識已久的學弟,在他面前,全圓佑還是維持著冷酷淡然的形象;並非他想刻意營造,只是面對多數人,他不會放那麼開。碰上李知勳,兩人會熟那麼快也在他意料之外。

 

第五組出來了。是一男一女的雙人舞。學弟突然說,『啊,學長出來了。』

 

這句話引起他的興趣,既然學弟特別關注這個人,那應該有什麼特別的?

 

舞台上兩人背對彼此,音樂出來後,先是緩緩離開,向著反方向走去。燈光一換,兩人又旋轉著身子回到舞台中央,男女舞者的手畫了個圈,勾住彼此的臂膀,又轉身要離開,然而手勾著的狀態,兩人又被對方拉了回去。演繹著一齣不願對方離去、但又為愛感到痛苦的劇碼。

 

表演都結束後,舞者們都上台謝幕,紛紛表達自己的感言。到了那個人的時候,全圓佑看仔細了他的臉,眼睛小小的,往兩邊吊,臉頰肉鼓著一直笑,那人說,『我是權順榮,謝謝今天大家來看表演,這次的舞是我和朋友一起編的……』

 

聲音很亮。

 

『劇情真狗血。』全圓佑下意識地說。

 

『狗血嗎?我也這麼覺得,』學弟說,『但他跳的就是美啊。』

 

美嗎?

 

全圓佑思忖著,美嗎?他不懂剛剛兩人到底想怎樣,要離開彼此,卻又愛著對方不肯離開,不甘不願的,簡直就是那些成天煩惱愛情、掙扎著要不要分手、但又深愛戀人的無聊情侶。無聊的、騙人用的愛情片,也有人會喜歡,真是瘋了。

 

然而對學弟說出口的,和他想的卻完全不同。

 

『你跟他熟嗎?』

 

從那之後,全圓佑就常來舞蹈系光顧。表面上說來看學弟,其實就只是為了某個還不認識他的陌生人。然後就在幾個月後,他認識了李知勳,而又從李知勳那裡,認識了這位他注意許久的陌生人。

 

×

 

握住那隻發紅的手掌,在虎口一塊的皮膚格外嫩,儘管沖了涼水,泡在冰水裡二十分鐘,燙傷留下來的痕跡只有消失半點。最終還是去了一趟醫院,上了藥膏後,右手馬上裹上一圈紗布。

 

「記得定期換藥喔,傷勢不是太嚴重,但虎口附近皮膚比較薄,還是要小心處理。」

 

「……謝謝。」權順榮欲哭無淚地盯著自己的右手,沒想到才上工兩個禮拜,就被咖啡機的熱牛奶燙傷,都怪他自己一時分神,忘記機器還在跑。若不是動作快,整隻右手都毀了。學長聽到他的叫聲後,馬上從外場跑回去,拉著他的手沖水,還要廚房準備一大碗冰塊水,又送他去醫院。等到一切都處理好之後,全圓佑才從市區的另一頭趕來醫院。他今天和同學去法院觀摩,哪知會接到權順榮受傷的消息。

 

「圓、圓佑啊──……」權順榮一看到全圓佑,強裝下的鎮定瞬間崩裂,坐在醫院大廳的椅子上忍不住哭了。

 

全圓佑原本想痛罵他一頓的,罵他怎麼那麼蠢、咖啡機不是練習過了、那麼危險的東西、怎麼還會分心,但看到權順榮一哭,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肚子上。抱著權順榮的同時,全圓佑發現有個人從領藥窗口走來,對權順榮說了燙傷藥膏的正確使用方式。

 

「謝謝。」

 

察覺到這個男人可能就是權順榮口中的「學長」,全圓佑的臉色不怎麼好,繃著一張臉、代替權順榮說了謝謝。明眼的人都會注意到全圓佑那句謝謝是什麼意思,而其中又有幾成是宣示,都是明擺著的,然而那學長似乎不是省油的燈,也對著他笑了一下,又繼續對權順榮噓寒問暖。

 

這下全圓佑不再說話了,他的確是晚到的那個,沒跟上診療,也不知道事情發生的當下究竟情況怎樣,只能事後補足。

 

「那我先走了,這幾天就休息吧,我會跟老闆說清楚的,」學長說,「不用擔心啦!」

 

強撐著笑向學長道了第N次的謝之後,權順榮才又變回剛剛那副哭喪臉,垂著雙肩,全圓佑盯著他手上的紗布,只說,「回家後還是要重新包紮吧。」

 

「嗯,」權順榮小聲應了句,「討厭,燙到右手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這幾天沒重要的課就不要去上了吧。」

 

「有現舞技法要上……」

 

「請假。」

 

「還有高階現舞……」

 

「嗯……」全圓佑想了下,說,「還是請假。」

 

「手都燙傷了還要繼續做?」

 

「不是燙傷!只是不小心噴到一點而已……好啦,燙傷……」

 

看在全圓佑半路蹺了觀摩的機會來接自己的份上,權順榮點頭應好,在回家的路上艱難地用左手打字請同學幫忙請假,打到一半時手機還被搶走,有人代他打了下半部。

 

「你手是不是有什麼劫數啊一直受傷。」

 

「啊……我哪知道,我也覺得很倒楣啊……」

 

全圓佑握住他的左手,擱在自己腿上。臨時從地院趕來,不得已又坐地鐵回去。等等他要想個好理由向教授解釋,雖然這堂課只是選修,但好歹也是一個機會。但與其煩惱這些,不如都先拋去腦後。

 

「貓咪是不是怕燙啊。」他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這句不是問句,所以權順榮也沒回答他,只是看了一眼握在自己手上的另一隻手後,往他的方向挨了挨。

 

「那個叫貓舌頭,不是貓咪怕燙。」權順榮說。

 

×

 

因為聽說過他的大名與各項精彩事蹟,所以權順榮始終不懂為什麼這個人會站在他們家門口問要不要在一起。權順榮手上還拎著一起買回來的燒烤,而對方手裡則是兩罐淡啤酒,這場消夜只有他們兩個,而且維持這種形式很久了,權順榮還好奇,李知勳為什麼都沒出來吵說要一起吃,而他後來才知道這都是全圓佑要求的。

 

『……呃,你現在是說……』

 

『要不要試著在一起。』

 

『嗯……欸……嗯……所以剛剛聽到的是真的……嗯……這個……怎麼說咧……』權順榮聳著肩,拉著尾音,眼珠子滾來滾去就是不看他,又說,『嗯……這樣的話……你去酒吧也會……這樣問人嗎……?』

 

『什麼?』

 

『就是……嗯……天菜都這樣直接了當嗎……這個……怎麼說……口味好像有點特殊呢……』

 

『我倒覺得最合我胃口,』全圓佑抓抓脖子後方,說,『所以換你說……合不合胃口。』

 

『……我……我也從來沒吃過什麼……』權順榮誠實地說,『我沒交過男友……不對你怎麼知道我是……不是……我在說什麼……就是、呃,我不知道合不合胃口什麼的──』

 

『……那你可以試吃看看。』全圓佑說,『快回答,我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啦。』

 

『咦?』

 

手上的啤酒「噹」一聲敲在地面,全圓佑突然蹲下身,反覆摸著自己的脖子,磨擦來去,他低著頭,不再看向權順榮,前五分鐘裝出來的冷靜已經全面潰堤,在權順榮面前碎成一地。脖子和耳朵都泛了一大片紅,就連指尖也打著輕顫。家門口燈下的男人今天看起來格外畏怯,沒了以前的餘裕和矜持。

 

『可、可以試吃嗎?』權順榮小聲地問。

 

『可以、可以、都可以!』全圓佑吼著,但還是低著頭,『之後要退貨也隨便你,這樣可以嗎?』

 

試用期一個月過後權順榮沒有退貨,反而說希望能一輩子都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兩個月後他將尾巴和耳朵放出來見人,又變成一隻小貓,讓全圓佑差點沒嚇到吐出紫菜飯捲。

 

『……所以……所以……你就是那隻受傷的貓……』

 

『嗯,』權順榮點點頭,說,『那戶老太太很討厭動物,是我大意沒想到她會這麼狠。』

 

說著,他變成貓的型態,證明自己就是那隻受傷的虎斑貓,然後又變成半人半貓的型態,再變回人形。

 

人的適應力極強,一天過後,全圓佑問說變成半人半貓有什麼特別的嗎?

 

『啊,其實比起人類和貓的模樣,這個型態的感官都會變得更敏感,耳朵可以聽到很細微或很遠的聲音,視力也會變好一點,不過就是會變成十幾歲發育中的樣子,所以這個型態只能在家裡出現,而且也沒什麼好變的……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全圓佑說,『感官會變得敏感是什麼意思。』

 

『……你在想什麼……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呀啊──!變態!有變態!』

 

OK的,你不是也玩過很多了嗎?貓咪PLAY還是可以的吧。』

 

『滾開!大變態!救命啊!李知勳!夫勝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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