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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是R18 XD

 

 

 

‧第三部

 

 

富家子#37

 

 

 

 

 

 

匆促地從夢裡醒來,隨便套上衣服後,朴智旻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下樓,查看是否有人注意到前晚的光景,幸虧傭人們都一如往常地工作。他沒想到,就算他們知道些什麼,也絕不會露餡,嘴巴縫得可密了。

 

昨夜的荒唐事到現在還是無法置信,尤其他又是當事人之一,更是沒有實感。和他們兩個做了許多他連想像都不敢的事,那些未曾想過的,不敢想的。雖說前後與他們兄弟倆這樣,已經是超出常理,但想想他們其實沒有認真地為這段關係命名。就這階段而言,只是在性事上嘗試了不同的花樣而已……然而這樣還是騙不了自己,田柾國和金泰亨眼裡的情慾不是單純的性慾,不是被他的身體挑起的性慾而已,還飽含了對他的愛情。

 

罪惡感如海嘯般淹沒了他。全身都被注滿黑色的水,影子裂成數十個攫住他的腿,挑他筋理斷他心神,不放過他。

 

「請問要用早餐了嗎?」一名僕人忽然出現在他背後,嚇了他一跳。

 

「呃、啊……好的。」

 

如果這些事被知道的話,朴智旻想,如果被知道的話……他最不敢面對的就是金碩珍。沒有了金碩珍,他不可能有機會進到這間屋子裡,就不可能與金泰亨、田柾國這樣(哪樣?他們是在戀愛嗎?還是暫時性地互惠互利而已?這種關係怎麼可能維持得下去?)

 

他們沒有未來。

 

朴智旻想到了最大的問題。

 

他們沒有未來,當下更是曖昧不明,而過去只是錯覺。

 

之後,田柾國與金泰亨也醒了。他們吃了早餐,去了大學,回來之後聽說閔玧其受了點傷。金碩珍開車載他們去探望他。這件事被他強迫拋在腦後了。

 

只是,那天早上,他聽見金碩珍在講電話,語氣是那樣的溫柔擔憂,字字句句都是潤過的玉珠,悄悄擊破話筒對面的不安,是在安慰誰嗎?

 

「……沒事的,沒事的……我們不會有事的……」

 

接著金碩珍的聲音停了許久,再次開口時,朴智旻發現那把清亮聲音裡染滿失落,接著是一串無聲的哭泣。

 

「……你就這樣了嗎?就這樣了?好不容易才可以──好不容易……金南俊!」

 

朴智旻看到了,金碩珍身上佈滿小蛇,尖牙啃咬撕裂著他的肉體,儘管肉眼看來金碩珍只是在講電話……而四肢被影子纏住,緊緊不放,那也是罪惡感?還是恐懼?抑或是絕望?

 

前些日子他還想著,不能辜負金碩珍,但也不能欺騙隱瞞,可是他又想要試試看,說不定他們三個──他與田柾國與金泰亨──是有可能的,即使這個機率非常小;但現在他只覺得金碩珍也有事情隱瞞著他們,也有不能辜負他們的理由。

 

話筒強力撞上電話,發出「眶啷」一聲,鈴聲叮鈴鈴在空氣中迴盪,金碩珍轉過來撞見一臉無辜的朴智旻,整個人抖了下。

 

「怎麼不出聲?」金碩珍問。

 

「……你在講電話啊。」

 

「……喔,嗯。」金碩珍撇過頭,想當作一切都沒發生,裝死。

 

「哥,」朴智旻說,「你和南俊哥吵了?」

 

「沒什麼事,」金碩珍說,「沒事。」

 

×

 

金南俊那席話幾乎要扯裂他的胸口,虛空的冷風灌入孔洞,體內的溫血逃離主人,指尖冰冷死白。金碩珍感覺有什麼東西流失了,身體一片一片在崩解,拒絕留在舊的軀殼裡。他多希望金南俊只是因為膽小才這樣說的,只是因為不敢,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他可以陪他一起──不……應該說他們本來就會一起度過。

 

『哥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吧。』

 

『我不覺得是浪費啊……!』

 

『算了吧,』電話彼岸的人說,『我們沒有結果,趁我毀了你的名聲之前──』

 

他沒讓金南俊說完,逕自掛斷了電話,也順勢切斷了他那道理性的防護線。一個人逃到後院的花園去,確定都沒人之後,又把自己埋在枝葉花刺間,任由刺鼻的香氣與扎人的草葉傷害他的感官。白日陰影依然是冷的,切了一半的陽光,只留另一半冷的給他。此刻他只想哭而已。

 

對方太快就把結局掀開,連中間的推理過程都抽走,不留一點喘氣的空間。金碩珍想到底是基底太脆弱,還是故事的長度只有這麼短?難以確定也不敢承認,他沒問的是,「你其實不喜歡我吧?」

 

不行,這樣太掉價了……誰管掉不掉價,重點才不是這個。他不想面對的是失去某人的愛、失去某人的在乎,而最不希望那個人就是金南俊。迂迂迴迴好不容易拐到這裡,金碩珍也怪自己偏要這麼彆扭,非得等到花葉都落了才要施肥。

 

差點就讓朴智旻發現了,還好沒有,金碩珍被他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隨即他又想到,這樣的日子慢慢成為了日常。他躲弟弟們,說他只是和金南俊出去玩而已,一點也不心虛,隱瞞久了當然不會感到心慌。然而真正碰上時,還是亂了。恍惚間他們也「維持」這樣的關係一段時間了。

 

就連閔玧其也不知道這件事。

 

「玧其,玧其,你現在能出來嗎?可以嗎?拜託。」

 

×

 

金碩珍匆忙地開著車出去了。朴智旻雙手壓在窗上,回想起剛剛他那副奇怪的模樣,支吾其詞額冒冷汗,索性一個人到書房去唸書。寒假過後就要四年級了,他也該為畢業的專題報告做準備了,金碩珍的報告還留著給他參考。倒是金泰亨的參考書籍都要重找。

 

「哥去哪了?」金泰亨看家裡又只剩他們三人,金碩珍不見人影,好奇地問朴智旻。

 

「不知道……」朴智旻搖搖頭,又說,「找玧其哥的樣子。」

 

「玧其哥?」

 

「嗯,」

 

「那你在幹嘛?」金泰亨拿過朴智旻手上的書,《作為意志與表象的世界》,是他們系上的必讀書單之一,他還沒開始唸。

 

「幫你找到時候專題的用書啊!」朴智旻沒好氣地說,「該開始準備了。」

 

「你已經在找了?」金泰亨雙手搭上朴智旻的肩膀,慢慢往下滑,大手漸漸扣上他的手臂,又揉又捏又抓,熱度隔著襯衫傳來,都要灼傷朴智旻的肌膚。朴智旻裝作不在意,撇過頭去,要拿另一本書,才抓住書本而已,金泰亨的手將之撥去地上,反壓住朴智旻的小手,靠在他耳邊說話。

 

「現在?」

 

「……你瘋了嗎!?這裡是書房……」朴智旻的臉旁浮現焦躁的紅,有時他討厭金泰亨對他的予取予求,更討厭自己就這樣妥協了。可在書房裡做這種事,都讓他感到不自在,好像背叛了金先生和田夫人。受人一次恩,就好像背了三輩子的債。金泰亨不喜歡朴智旻這樣,總把自己當成地位矮他們一階的人。

 

「那我們去房間。」他細細引誘道。

 

「別這樣……」朴智旻故作無力地抵抗,可也沒真的推開他,這樣推拉反倒像是在歡迎,一拉一扯你來我擋,如探戈,如絲線牽連,搔弄之間襯衫的鈕扣已經全被解開了。肌膚相親於他們來說已是日常,接吻是招呼,愛撫是打鬧,這是身體上的適應,心理上朴智旻怎樣都難以平復,好像紙張未貼合,空氣淤積,不得舒。

 

田柾國在後院睡得舒服,不知怎麼卻醒了,雙眼一睜清明如光,睡得很飽。他很忽然地從夢回到現世,當下直覺就是去找朴智旻與金泰亨。眼球上還有陽光複印的殘影,他揉揉眼,伸了個懶腰,回到主屋去。經過書房時,他的腳自動停下來了,身體搶先一步推開門,看到滿臉潮紅要滴出血來的朴智旻,被金泰亨壓在書桌上幹。

 

朴智旻不想被看到這副骯髒的樣子,他想把自己藏起來,緊張地縮起身子遮住自己的臉,然而身後的人扣住他的腰,將自己火熱的性器又一次撞進他的身體裡。每一次闖進來都是那樣強勢,把他藏著掖著的全都逼出去,原本柔白的身體,因為金泰亨而染成了一片蒸騰的霧紅。

 

「不要……!不要看!」朴智旻難耐地說,但金泰亨的動作越來越大,扣住他的腰,粗重的呻吟傳進他耳裡。

 

「……你好熱……」

 

田柾國進房的時候,兩人已快達到高潮,尤其朴智旻,這樣被凝視反而讓他的感官更加敏感,金泰亨狠狠一撞,他忍不住射了。金泰亨又抽插了幾下,才滿足地抽出陰莖,白色的液體射在朴智旻泛紅的臀部上。

 

被弟弟撞見這一幕,金泰亨不怎麼感到驚慌,同樣的,田柾國也沒有被嚇著,而是從容地走過來。他輕輕捧著朴智旻的臉,與他接吻。這時朴智旻還有點兒茫,被田柾國這樣摟著,很快地癱軟在他懷裡,沒注意到田柾國的手壓在腰窩上。神遊了數秒鐘,他才發現自己躺在溫暖的地毯上,雙腿被架開,田柾國很快進來了。

 

「……都背著我和哥偷偷來,」田柾國的聲音裡有點兒埋怨的意味,雙手抓住朴智旻的小手,開始挺動自己的腰。

 

房間裡只有他們三個的喘息,破碎的愛語,濕黏的吻,濃稠的擁抱,以及響在耳邊的告白。金泰亨與田柾國不放過他,死也不放他走,用卑微的、強勢的、溫柔的、邪魅的字句片語,將他留住。

 

就算他們不說,他也會留下的。就算他們哀求,他也還是會走。

 

朴智旻還是不懂這兩個人為何執著於他,而且這下看來,真不是開玩笑的了。

 

他們兩個不是因為寂寞,不是因為空虛,不是因為無趣。

 

而他怕自己是因為感受不到自己,才利用他們兩個。

 

×

 

閔玧其頂著頭頂的紗布,出現在金碩珍面前,他有點尷尬地遮住那塊傷口,手擋頭閃,只簡單說了一句「出點小意外」而已。本來金碩珍是要向他抱怨的,但紗布太搶眼,幾乎把溢到嘴邊的話給塞回去。

 

「你去找人打架了?」金碩珍訝異地問。

 

「……沒有,」閔玧其說,「沒有,真的沒有,是意外。我正當防衛。」

 

「那傢伙動手?」

 

「嗯……不過我沒事,他比較有事。」

 

「啊?」金碩珍疑惑地問道。

 

「沒事!」閔玧其心虛地擺擺手,幫金碩珍在茶杯裡注入一點牛奶,奶白色的液體暈開染為褐紅,在茶水裡漾開。他抿著唇想隱瞞,但現在面對的又是金碩珍,不說也不夠意思,遂吐一口氣,豁出去了對金碩珍說,「他用書打我,我只是回了他一拳而已。」

 

金碩珍呆了。

 

「那什麼?『飽以老拳』的含蓄用法嗎?」他苦笑著說。

 

「沒有,我真的只回揍他一拳而已,當時我的頭都是血啊!血……啊該死。」

 

一提起,傷口就要提醒他似的隱隱作痛起來,不過已經沒之前那樣痛了。當時他對鄭號錫說,若真要講,那就是沒傷到腦就好,怎麼留疤都沒關係。肉體的傷很快就能癒合,難受的是心理的傷。

 

「你傷多重?可以拆開看嗎?」說著,金碩珍便自動伸手過去,小心翼翼地撕開醫用膠帶。

 

傷口不大,連縫線也沒有,已經結痂了。幸好不是大傷,舒了一口氣後才放心地坐下。

 

「好吧,你要跟我說什麼?」閔玧其說。

 

被問及重點,金碩珍反覆咀嚼心理的字句,翻攪煮沸,修飾提味,就是不肯端上,文字都涼了,閔玧其也煩了。

 

「南俊?」閔玧其挑眉試探地問。

 

關鍵字很快就被猜出來,金碩珍也只得點頭承認。他的掙扎只在自己的世界進行,而閔玧其一下就看破了。能讓金碩珍煩惱的事很多,其中一個是金南俊,但閔玧其知道,這個煩惱對金碩珍而言是甜蜜多於痛苦的。

 

「怎麼了?」他輕聲問。

 

金南俊說要分手。

 

不,金南俊沒有說要分手。他說的是「我們沒有結果」,但這句話和分手沒兩樣,語意是相同的,只是包裝得溫柔殘酷了點,表面都是倒刺,還好心提醒他這東西有毒。而也是這句話讓金碩珍真正感到,原來他們在交往,他們兩個不是只有朋友、學長學弟、認識的人……不是只有僅僅這些薄弱的關係而已。

 

「……他說,不要浪費時間在他身上。」金碩珍小聲地說。

 

見閔玧其沒有半點反應,依然是那副漠然的表情,金碩珍別開眼,裝作不在乎地說,「這樣子心情不好就跑來哭哭啼啼的有點……有點,感覺有點弱……」

 

「沒啊,我只是還在想是怎麼回事、怎麼你跟金南俊就搞起來結果又變這樣了,」閔玧其說,「有事就和我說,別又憋著。」

 

「那是你吧?」金碩珍反駁道。

 

「……所以,金南俊到底說了什麼?要結束?」

 

「他其實沒說什麼,」金碩珍說,「他爸要把兩個小孩都送上天,然後不想要我這個男人阻撓他兒子,金南俊這麼孝順的人……

 

「要他放棄家庭可能嗎?要他放棄夢想是不可能的,他說他想要盡力讓哲學知識普及化,可是進了我們家這個出版社……待在這裡能幹什麼……」

 

金碩珍的臉龐被午後的陽光切了一半,褐色的眼珠在暖陽照耀之下顯得無力,原本的潤澤與堅定都化成了地上的一灘水。閔玧其怕他其實想哭又哭不出來,但哭了又怕自己不會安慰他。

 

現在的金碩珍看上去像是即將倒塌的雕像,空洞的眼眸與靜止的肢體削去了他的熱情。

 

「還好嗎?」閔玧其問,「要不直接把他叫出來吧?」

 

「在電話裡被甩了還做這種事嗎?」

 

「至少先確定一下金南俊到底怎麼想的,說不定他講電話時自己也很混亂啊,」閔玧其說,「如果他真的是鐵了心要跟你劃清界線,也好當場揍他一頓不是?」

 

會說這種話不單是安慰金碩珍,閔玧其不相信金南俊會這麼輕易放棄金碩珍,他又不是瞎了看不出他們之間的情愫與化學反應,兩人眼對眼擦出的是暗暗火光,不亮卻熱,明白顯眼得很,看了就知道那是什麼……

 

閔玧其忽然失了神。

 

不該想到朴智旻的。

 

「怎麼了?」金碩珍問,「話說回來別用暴力解決啊……又不是仇人……唉光是想他早上那些話就煩死了……」

 

金碩珍講的話都糊成一團,離得越來越遠,閔玧其想到了朴智旻與金泰亨,還有田柾國,他們三個的眼神,肢體語言,動作,距離,語氣,用字遣詞。他無法不想到他們三個。

 

「不可能吧?」不自覺脫口而出,閔玧其想,應該不可能吧,三個人無法成對。

 

「咦?」金碩珍看他走了神,頓時有點尷尬,以為是自己的問題太可笑了。

 

「沒有,沒事,」閔玧其說,「你還是和南俊談談吧?」

 

三個人無法成對。

 

可是金泰亨看朴智旻,田柾國看朴智旻,朴智旻看金泰亨,朴智旻看田柾國,秋波一來一往滿載整把甜酸的糖,尤其在別墅那幾日,金泰亨與田柾國兄弟倆居然為了朴智旻大打出手。所以後來智旻選誰了呢?當時閔玧其以為,朴智旻誰都沒選,相安無事地過日子。

 

可是他們的眼神分明是戀愛中的人才有的眼神。

 

不是暗戀中,不是曖昧中,也不是忌妒地想除去情敵佔有愛人,而是戀愛中。

 

「抱歉,我岔個題,你之前和我說那三個孩子怪怪的,」閔玧其說,「怎麼怪?」

 

正在哀愁之際,話題就跳到了弟弟們去,金碩珍專注地想了想,說,「那三個孩子,無論何時何地,都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們不是我的弟弟……而是另外的三個人……」

 

閔玧其看著金碩珍。

 

他說,「我覺得,他們三個,可能,在談戀愛。」

 

「……啊?」

 

「不是智旻和柾國,也不是智旻和泰亨,是智旻和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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