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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車。

 

 

 

 

‧第三部

 

 

富家子#30

 

 

 

 

 

 

「你說要找他……?認真的嗎?」閔玧其壓低聲音對著話筒說,「那位大作家幾乎是我們出版社的命脈啊……」

 

『我知道,但就能不能旁敲側擊,我有時間會找個理由去那邊打個招呼的。』金碩珍回道,他想如果不能問出些什麼線索的話,就只能用銀河出版社員工與其集團長子的身分過去拜訪了。他不知道為何弟弟想要找出所謂真相,但想了很久,朴智旻或許一直也想知道。

 

他的兩個弟弟與朴智旻之間,似乎越來越緊密了,然而是令他擔心的那種緊密。那看起來可不像是尋常兄弟該有的情感。他不曉得該怎麼形容這種恐懼,好像朴智旻總會離開似的,而更讓他驚訝的是他依舊放不下朴智旻。

 

而閔玧其只應了聲好,說他會想辦法套出話看看。但一掛斷電話,他就開始擔憂了,像他這種出社會沒幾年的小毛頭,要套出文界資深的大作家什麼秘密,失敗的機率大,而且可能反過來被將一軍。況且現在鄭號錫的自由研究還被他看上,他突然開始慌了。

 

要是鄭號錫出了什麼問題,他可會崩潰。閔玧其撥了通電話給他。

 

『喂?怎麼了?』鄭號錫壓低聲音說,現在休息時間,大家都在吃飯和小憩,但他還是不想給人知道他在講私人電話。

 

「……你吃飯了沒?」

 

『嗯。剛才吃完。』

 

「我問一件事就好,」閔玧其抓抓頭,想著怎麼琢磨好,「你的論文怎麼樣?」

 

『論文?』鄭號錫停頓了下,『你說那位先生嗎?』

 

「嗯,你……呃,後來怎麼樣了?他看過你的論文之後都沒下文了。」

 

『喔……也沒什麼啊,我給了他一份複印版本的,他之後就寄了一封信給我說很喜歡,想出版,但我說先等等,因為可能還有一些錯誤沒被發現。』

 

「他想出版?」

 

『嗯。』

 

閔玧其握著話筒的手抽了下,他四處張望,確認沒人注意他,都在聊天吃午餐,才又回到電話裡。

 

「你聽我說,下班之後來接我,我有事跟你說。」

 

×

 

「什麼事?」

 

下班之後,金南俊拉住金碩珍,把他拖到自己車裡來,然後鎖上車門。他知道今天金碩珍是司機載來的。

 

「什麼『什麼事』?」金碩珍瞪大眼問。

 

「你今天中午打電話給玧其哥。」金南俊說,「你們在談什麼?跟公司有關的?」

 

平時傻愣傻愣的,這會兒就精明起來了,金碩珍有點訝異金南俊發現他中午講電話的事情。不過這也不是需要隱瞞的事,只是他不知道弟弟真正的動機罷了。

 

「……呃,嚴格來說跟智旻有關,」他說,「玧其待的出版社的創辦人之一,是以前智旻媽媽給他代筆的作家。」

 

三兩句就把整起事件講完了,金碩珍盯著他的表情,想從上面讀出些什麼,但無奈是一點東西也沒有。

 

「智旻的媽在他小時候就死了,她的工作就是給那個大作家代筆寫小說,所以出版的一些書籍其實是他媽媽寫的,」金碩珍又說,「……不用我跟你說也知道,這種事不能亂講的吧?但手稿和出版社的編輯都證實了,只是現在人死了也無法改變什麼,嗯,那位大作家現在又復出了。」

 

他拍拍公事包,把裡頭的資料都重新整理好,然後丟到後座去。這事朴智旻小時候也提過,只是他們聽了不懂,自然也沒深入去想。金泰亨這舉動太唐突,宛如挾著龍捲風要來破壞一切的,金碩珍想,他怕會出事,反倒害了朴智旻,現在只能慶幸他有了家世背景。

 

「……所以你要玧其哥替你?」

 

「套話。」

 

「這很難吧……」

 

「當然,」金碩珍說,「所以我的備用計畫就是用『父親的兒子』這個身分去拜訪他……」

 

金南俊沒再吭一聲,手握住方向盤,發動汽車,往他們常去的餐廳去了。他心中有別的事情,但不敢和金碩珍說。那煩惱和鄭號錫是一樣的。他不曉得該怎麼形容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該說是情人嗎?但好像沒看過男性和男性的情侶……除了鄭號錫和閔玧其外,他沒看過。若說這是洋派作風,也說不過去,況且就連洋人也很少有這種「現象」。

 

金碩珍始終沒向他說出自己的心魔。這讓他更抑鬱了。

 

「你今天可以來我家嗎?」金南俊突然說。

 

「啊?」

 

「我家。」

 

他一把抓住金碩珍的手,緊緊揉捏著,身上的緊繃與不安都傳渡到金碩珍那去了,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嘴唇緊抿顫抖著,雙眼內贏滿了水氣。

 

「……嗯。」金碩珍看進他的雙瞳,過了許久,才回了這一個字。他查覺到金南俊身上的慌張與侷促,還有更多的是失落。這讓他有點心虛,好像自己是理虧的那個人,而就事實來說也沒錯,因為他們倆並沒有許下什麼承諾,只逞了慾望而沒補上情感的空缺。

 

他們之間似乎缺少了言語。

 

「你還有很多事沒對我說,」金南俊低著頭說,他今天戴了副黑框的圓眼鏡,隔著鏡片把眼神裡的話語都削弱了。金碩珍知道自己的問題,他始終無法坦白,他不是弟弟們那樣的個性。

 

「我以為我至少能幫你分擔一些,」金南俊小聲地說,「結果你還是一樣。」

 

然後他們到了餐館。金碩珍坐立難安,不敢貿然開車門,但車內滯悶,兩人都悶著不說,一股濃衊的氣在車內流。他看著自己的手背,偷偷看著窗戶上金南俊的倒映。

 

「抱歉,」金南俊突然說,然後勾住他的手指,直直地望進他的眼底,「你想講的時候再說吧……不講也沒關係。」

 

他又說,「我只是討厭那個糾纏你的東西。」

 

金碩珍疑愣地也看著他。

 

瀏海之下的濃眉緊皺,金碩珍的眼睛瞪得老大,棕黑的眼珠子泛著一點薄光,好像灑著融化的星點,他的眼瞳裡一定有金南俊的倒影。忽然間他想笑。

 

又是那種乖訛的笑。因為太好笑了,就是太好笑了,金碩珍笑得發出咯咯聲,這個男人居然說『等他想講再講就好』,這男人居然認為自己能夠把他從那漥黑水中拉出來。

 

「哥?」金南俊握住他的手,「哥?」

 

金碩珍笑得哭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也不曉得是該笑還是該哭。因為這男人絕對是寧可背對著太陽,被白日的冷光刺傷,也要帶著他逃走的。

 

「我……」金碩珍微微啟唇,吸了一口氣,說,「……們別吃了,去晃晃吧。」

 

在開車往燈塔的路上,金南俊嘴裡呢喃著什麼話,說他父親想要將女兒嫁給一名富商,用最『簡單』的方法替女兒鋪好往後的路,不用擔心財富累積不夠快速的問題。

 

「但是我妹妹想繼續唸書,我不太懂她在讀的那些東西,又是共產主義又是女性的,但她唸得開心,」他說,「她唸得很開心。」

 

接著是一串飄飄浮浮如溪水涓流的低語,金南俊說他不希望父親總是把兒女當成工具一樣,時代推進,但他們僅是人家手中的一塊肉,誰也說不準明天日本人會不會就滅了他們;他知道父親是擔憂兄妹倆的未來,可他怎麼樣也不想用這樣的方式,換得平穩的生活、卻一點自己的聲音也沒聽見。

 

「你爸也是為你好啊,」金碩珍幽幽地說,「就像我爸。」

 

「為我好不是理由……──」金南俊沒耐心地回。

 

「說『為你好』就是要你聽話的意思。」金碩珍望著窗外的海說,「父母這種東西實在太難解了,做孩子的永遠不會懂,他們也不想讓你懂。」

 

「作父母的不懂孩子,孩子卻早看穿了父母。」金碩珍說。

 

他還是會在夜裡想起女人是怎麼掐住他的脖子的,強烈的反胃感,嘴巴大張卻無法舒氣,梗在喉嚨裡的一口氣被壓回去,喉嚨深處發出了狼狽的啞音,眼睛乾澀,心跳如馬達一樣高速跑動,他害怕心臟突然停下。

 

在遇見金南俊之後,金碩珍偶爾會夢見他,比如他們倆有些尷尬地吃飯或聊天,熟稔之後的放肆談話。然後他又夢到了他們。對於金南俊他有好多夢,每一個夢都不同,都是不同的顏色,不同的形狀,不同的感受。

 

有些夢如星芒灼熱,有些夢如露水清透,有些夢如芒草飄揚薄淡,有些夢如白日冷光,一片一片潑在身上,是亮的,卻不會燙傷。

 

「我小的時候,討厭練琴,就跟我媽說我想學畫畫。」金碩珍說。

 

×

 

朴智旻坐在庭院裡的鞦韆上,獨自享受夏末初秋的涼爽,這房子的為數不多的好處之一就是大,空曠,即便家裡多人還是有空間可以獨佔。另一個稱不上是優點的優點則是陰涼。他覺得這房子很像愛倫坡筆下的產物,終年陰冷,隨時都潛伏著鬼,但好在有他們三個。

 

到了二十多歲了,他還是很喜歡盪鞦韆,沒人說長大了就不能玩這些,再說這房子已經沒有小孩了,不來玩,誰還能來玩?朴智旻雙手握住鐵鍊,伸直、勾起雙腿,越盪越高,越盪越高,直到鞋尖踢到樹葉。長大和童心,他希望是可以同時保留的。

 

「智旻吶!」金泰亨的身影從樹葉中浮現,他剛才去了趟市區,買了一些好吃的甜點回來,有長崎蛋糕和咖啡凍,當然也有新的紅茶葉,田柾國抱怨說白玉丸子不能帶回來吃真是討厭。

 

看見他們兩個還是有點窘,朴智旻不曉得該用什麼姿態與表情面對他們。先後與他們倆有了關係,雖然田柾國與金泰亨都說這樣也沒關係,怎樣都沒關係。他從金泰亨手中接過一個草莓塔,但對方沒鬆開手,反而就著他的手往他嘴裡送,長手指把草莓推進他的嘴裡,紅唇邊都沾了一團奶油。

 

「好吃。」他讚嘆道,「好好吃喔。」

 

「聽說這是洋人師傅做的,」金泰亨說,「哼──果然草莓的比水蜜桃好吃。」

 

「真的嗎?我吃吃看。」田柾國也拿了一個草莓塔。

 

看兄弟倆若無其事地聊天、交換食物,朴智旻的焦慮稍微減輕了點,他只怕金泰亨與田柾國的兄弟關係會因此破裂。其他會對自己造成傷害的,他一概不管。發覺自己原來也有如此良善慈悲的一面,朴智旻有點感嘆,也有點兒沾沾自喜。

 

田柾國把朴智旻嘴邊的奶油抹掉,吃進嘴裡。

 

「昨天晚上哥沒回來吧?」金泰亨說,「我早上才聽到他房間有聲音。」

 

「我睡著了,」田柾國說。

 

「廢話,你睡著跟死了沒有什麼差別。」

 

「碩珍哥又跟南俊哥?」朴智旻問。

 

「嗯啊,當然啦,」金泰亨點點頭,然後又拿了一片傭人切好的蘋果給他,「說不定兩人去玩什麼刺激的。」

 

朴智旻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咬斷。

 

「玩什麼刺激的!?」他怪叫著,並非大驚小怪,而是不敢相信金碩珍會玩這些。

 

「大哥不會吧?感覺他和南俊哥就玩不起來。」田柾國說。

 

「誰知道呢──」金泰亨說,「跟喜歡的人當然什麼都想試試啊。」

 

朴智旻該聽出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的。

 

在房間裡洗澡時,他就注意到牆後有個人在探頭探腦,嘆了一口氣後,拉著浴巾說,「你可以出來了吧?」

 

金泰亨這才一臉不懷好意的現身,他也洗好了澡,身上穿的是寬鬆的睡衣,雖然他更傾向不穿,但傭人都會勸他穿上以免著涼。朴智旻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突襲,也不怕被他看見身子。慢悠悠地抓過浴袍穿上,跨出浴桶。

 

他好奇怎麼田柾國沒有過來,金泰亨卻說,「他睡著了,說這幾天考完試就想一直睡。」

 

「噢……」

 

「你要睡了?」金泰亨看他往床邊走,床鋪上擺著睡衣,燈都熄了,只剩床頭的一盞小玻璃罩燈。光是從『浴室』走到床鋪,就經過了好幾扇窗、衣櫃、書桌,朴智旻走得戰戰兢兢,他認為金泰亨可不是只來這裡睡的。

 

「泰泰啊,」朴智旻回頭看著他。

 

「嗯?」

 

「你知道了吧?」

 

你知道我跟國兒的事了吧?

 

金泰亨的表情沒有變,還是漾著很大的微笑,他知道朴智旻說的什麼意思。

 

「你和那孩子都不擅長說謊。」他輕輕地笑著,「你們也沒想過要隱瞞。」

 

田柾國的一舉一動都在告訴金泰亨,他與朴智旻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的關係起了化學變化,他們和『他們』一樣。而田柾國從未想過要藏。那是屬於他們兄弟倆的默契與感情。

 

「你不會生氣嗎?」朴智旻說,「不討厭我嗎?」

 

「我討厭的話,早就把他殺死了。」金泰亨說,「……因為是你愛的,只要是你愛的。」

 

朴智旻有些遲疑了,他沒有向他們倆表明過愛意,更沒表白,他一直以為他們三個之間,都是金泰亨和田柾國單方面向他投球的。

 

然而看在金泰亨與田柾國眼裡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秋日的月圓又亮,宛如鏡頭正對窺伺著他們,金泰亨的眼神就像裹著蜜的利葉,朴智旻看過他轉換表情的瞬間,比刀切下還快,方才還是那樣傻呼呼的笑容。金泰亨把他壓在窗邊的牆上,扯開鬆垮垮的浴袍,一下捏住他疲軟的陰莖,手指惡意地摳弄,另一隻手則扣住他的後腦,強迫他看著他。

 

「怎麼突然──……」

 

「我好久沒碰你了,」金泰亨急切地說,「你就不想碰我嗎?」

 

他一下一下揉捏那根慢慢挺起的器官,要朴智旻自己弄,看著那隻小手難耐地套弄,朴智旻自慰的模樣和低喘讓他褲檔下的陽具高高撐起,便將他一條腿勾在自己手臂上。把手指伸進朴智旻的嘴裡沾濕,模仿性器交合深入退出,接著戳進那因為動情而張合的後穴。

 

「啊──……!」

 

一進到裡頭,金泰亨就急躁地戳弄,尋找能讓朴智旻舒服的點,很快就增加為三根手指了,那裡溼溼熱熱的都在回應著他,似乎比身體主人更誠實。他想起田柾國說的那東西。用潤滑液的話就不會傷到朴智旻了,而且成分之中含有催情藥,可以讓朴智旻更舒服。

 

那冰冰涼涼的軟膏隨著金泰亨的手指進來,抹遍了高熱的內壁,朴智旻的喘息越來越快,雙手揪著金泰亨的衣服,把自己的臉埋進他肩膀裡,卻被拉開。

 

金泰亨什麼話也沒說,但雙眼明確地告訴他不准別開視線。下一秒,一個粗熱的肉棒就捅進他身子內。

 

「啊……啊!嗯……你慢一點……嗯啊……」

 

做愛時失控的樣貌全被看見了,朴智旻一邊享受來自後穴麻癢的充實感,一邊又躲避金泰亨狠戾的雙眼,身體搖搖晃晃的什麼也看不清,可他知道金泰亨在看著他,他也能聽見對方的低吟與喘息。

 

「泰泰、泰泰……啊……──嗯……嗯、嗯、啊──不要……不要……」某個最軟的地方被那碩大頂弄時,朴智旻感到害怕,怕自己承受不住那暴風般的快感,下意識地抗拒著,可身體又想要被金泰亨弄壞。

 

朴智旻哭泣的容貌,平時看了會緊張擔憂,現在的淚水卻激起他更多的慾望,金泰亨只想操壞他的身體,把他死壓在牆上,強迫朴智旻看著他,有點粗暴地抽插,那張小穴一定紅腫了,他能感覺交合之處還浮出一圈沫,把潤滑的東西都擠出來了。

 

弱氣的奶音如糖如蜜軟綿綿的要化了他的心臟,哭得艷紅的小臉也刺扎他的雙眼,可更多的是朴智旻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息,每一個毛細孔都藏不住他心底的本意。

 

金泰亨對朴智旻這份濃烈如火的愛情著迷。不只是著迷,他沉浸在其中,他迷戀著也愛著,可以平靜如水也可能熱烈如焰。

 

最後金泰亨抱起他,在床上扣著他的腰不停地操,看那小穴撐開了死含住他的陽具,一刻也捨不得放開似的。

 

朴智旻的全身都泛著桃花般的紅,是因為金泰亨。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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