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我居然沒發過這篇XDDDDDDDDDDDDD

剛剛點開目錄還想說Gothic Novel這區怎麼才一篇XDDDDDDDDDDDDDDDDDDDDDD

 

 

 

 

‧聖誕夜驚魂

 

 

 

 

 

「這是什麼？」金泰亨盯著桌上的一個玻璃缸，裡面憑空生出一串紫紅色的櫻桃，每一顆都滴著血般的新鮮。

 

「爆竹櫻桃。」田柾國說，「智旻這幾天變出來的……樣子？」

 

「爆竹……櫻桃？不是櫻桃爆竹嗎？」

 

「所以就是反過來啊！這個是櫻桃，但是會爆炸。」

 

兩人窩在朴智旻的超大工作桌一角，在玻璃缸的正上方正好吊一盞小黃燈，在暈光照耀下，那串櫻桃的鮮豔血色更加璀璨，如晶亮剔透的寶石。金泰亨想伸手進玻璃缸內，卻被阻擋了，在玻璃缸周圍有一圈結界，只有朴智旻才能開啟。

 

「唉唷，智旻在玩什麼遊戲啦……」

 

然後兩人沒再說話，靜靜地望著大片落地窗外的雪景。十二月一到城市就被皚皚白雪披上一層棉襖，輕一點輕一點飄落雪塊，十二月的大事除了平安夜、聖誕節以外就是金泰亨的生日了。朴智旻最近工作多，近幾個月都有低等的小妖作祟，許多巫師都睡不好，來找他買些幫助入眠的藥草湯，還有驅趕小妖的輕微毒草。其中一個顧客送了他一小包種子作為回禮。

 

那名女巫一直都是半掩著帽子，帶著她連連噩夢的丈夫來，她付了藥錢之後，又給了朴智旻這包種子，也就是後來的爆竹櫻桃。朴智旻沒見過她，也不知道她是何許人也，看身上的衣著都是名牌，她的寵物還是高級的捲尾龍，只猜她應該是來自古老家族的女巫。

 

「你們不要亂動那個喔，」朴智旻進工作室後看見兩人都盯著那盆櫻桃，說，「我不知道那是什麼，還在查。」

 

「不就是爆竹櫻桃嗎？」田柾國說。

 

「那是俗名啊，而且我第一次知道這種東西……沒查到學名的話不知道是屬哪種的櫻桃。」說著他就爬到升天梯上，原本這間工作室的高度只有一般房屋的三公尺高，但是草藥學的書籍和咒語複雜又繁多，而且每本書的內容與解法又不進相同。「爆竹櫻桃」比其他植物更難養，照著以前種櫻桃的方式細心施肥後，平時又以太陽泉水灌溉，才長出小巧又剔透的一串。

 

「我記得櫻桃屬的都在這裡……」翻開一本破舊的古書，依索引看下來後，看到爆竹櫻桃的條目。

 

「智旻……智旻！」金泰亨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朴智旻趕緊帶好書降下梯子，桌上的玻璃缸不知為何碎了，幾顆寶石般的櫻桃滾落而出，滾下桌面、地板、地板正中央的五芒星圖陣，陷入魔法陣內，消失了。

 

三人嚇得愣了，傻呼呼地盯著陣圖。櫻桃就這樣消失在眼前，一點也不剩。

 

「……啊？」

 

說時遲那時快，在朴智旻要伸手引出陣圖下面的東西時，五芒星的正中央浮出一罐小小的玻璃罐，以及一封捆好的紙條。拆開紙條後，沒有署名，只有在右下角寫上一串沒有意思的單字。朴智旻唸出紙條上的字：「感謝草藥小巫師幫我種好櫻桃，這瓶玻璃罐內的藥水是一部分的謝禮而已，詳細說明書請點一下紙條。剩下的謝禮會在三天內送達。」

 

×

 

「結果那罐藥水是什麼？」早上閔玧其來花店時，已經從金泰亨這裡聽到了消息。想著既然都要來換換家裡的花束，那當然就要順便與朴智旻聊一下近況了。

 

「泰泰說裡面聞起來有奇怪的香味，」朴智旻邊說邊替閔玧其挑幾朵清香的花，然後稍微修剪一下枝葉，再用塑膠紙包起來繫上一條紅紫色的緞帶。

 

「什麼香味？」閔玧其問，「他聞不出是什麼味道嗎？」

 

朴智旻無奈地搖搖頭。他們三個昨天晚上盯著那罐藥水瞧，就是不敢碰，後來田柾國要金泰亨至少聞聞看是哪種草藥。

 

「好像也不是一般的草藥，可能是什麼特殊果實提煉成的，」朴智旻說，「柾國拿星盤也測不出是什麼名堂。」

 

「那，危險嗎？」閔玧其說。

 

「不知道，看起來不是有害的東西，再怎麼說都是謝禮……」朴智旻說，「啊，柾國說他有測出是哪家的東西，是一串很奇怪的文字。」

 

他們把星盤上的文字拿給金碩珍看，金碩珍派自己的手下四處去打聽，是否有這號人物。無奈一入冬，風和雨不能太活躍，以免亂了氣候冷了人。尤其聖誕節前後，聖誕老人們忙著備貨，風路鋪好之後不能再更動。金碩珍便要金南俊接手這項工作。

 

「這個？」金南俊看著這串文字，說，「我好像知道是誰。」

 

捕夢人四處捕夢，他似乎曾在誰的夢裡看過。那夢不是普通晶亮剔透的夢，而是混濁陰沉又帶點黏膩的紅色，周圍的空氣搔癢不乾脆，內裡又是膨膨鬆鬆的濕熱，好像夏日悶濕的房間，水氣散不走。

 

「呀！那為什麼不早點說啊！」金碩珍輕拍著他的臉說。

 

「……你說了我才有印象嘛！」金南俊委屈地回，「那個夢送不出去，四處都找不到對的人接收它。」

 

「是一個無人接納的夢？」

 

「不是，不是被排斥，而是它會挑夢的宿主。」金南俊說，「不是壞東西。」

 

金碩珍就著這番話，原封不動地向朴智旻說了。而這時，他也收到了來自那人送來的謝禮，除了有珍貴的琉璃花、龍火心臟之外，還有許多埃及玻璃工藝品，很多都是魔法無法製造的，屬於人類遠古歷史的珍品，這些東西要是出現在競標會上一定都是喊到天價了。

 

「你就喝喝看？反正不是壞東西。」金碩珍說。

 

「……好吧，因為感覺它時效也快過了，氣味聞起來沒有之前強烈了。」朴智旻說。看說明書上，什麼也沒說，只寫「效力僅有三十小時，作用極強，能增強與愛侶之間的羈絆與情趣」。

 

看起來還真像廉價情趣店在路上發的小卡。

 

那天晚上他喝下了藥水，說不出是什麼味道，甜甜的，也有一點莓果的酸味，和清香的薄荷味。如果能調出這種味道做成飲料的話，說不定會大賣。到時可以在花店闢一個小櫥窗擺，讓柾國幫忙設計做個廣告，然後叫他們倆個，用那張好看會騙人的臉去賣──

 

沒有任何變化。

 

朴智旻摸摸胃，沒出任何事，看來真的不是什麼有害的東西。通體舒暢、神智正常、肢體可隨意擺動……

 

……肢體可隨意擺動。

 

朴智旻看著自己的手，手指張開，彎曲，按壓關節發出喀喀聲，但是哪裡不對勁，他的手是短短肉肉的沒錯，可是沒那麼短吧？心中忽然響起警覺的鈴聲，他趕緊跑到浴室去。

 

 

 

 

「智旻？」金泰亨今天下班後直接回家，沒有先去買個零食吃，因此正好趕在朴智旻照鏡後崩潰前、出現在他面前。

 

「金泰亨──！！」朴智旻雙手撐在洗手台上，驚恐地看著鏡中的人，小小肉肉的臉蛋，尺寸縮水的手，明顯變大件的衣服，和與以往完全不同的視線畫面。

 

天知道他已經快百年沒看過這副模樣了，那時相機還沒出來，小時候的臉孔在腦海裡，自然是已經被磨到刮出花了。金泰亨和田柾國當然也沒看過朴智旻這張臉，因此第一時間，金泰亨的想法只是，這小孩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聽到小孩說的話之後，他才發現那是朴智旻。

 

「智旻……？是智旻……對吧？」他試探性地問。

 

「不然還能是誰！？」朴智旻崩潰地大喊，未料聲音已經完全變成小時候軟黏的奶音，聽上去更顯底氣不足了。

 

金泰亨靠著狼的靈敏嗅覺，嗅到了朴智旻身上有魔咒氣味，有濃濃的酒香，有氣味的魔咒唯有一個巫師家族會用，那是令人聞之喪膽的……色慾巫師們。沒人敢收色慾巫師的禮物，他們會包裝成最無害的白色，乍看是香甜可口的軟糖，其實是辛辣炸舌的酒心巧克力。

 

可見是魔咒生效後才散出味道的，難怪朴智旻沒發覺。現在就一隻狼人和一個被變成幼兒的草藥巫師，可以讓東西回復原本狀態的命運丈量者──田氏彆扭國，此刻還在工作室忙著修改設計稿。朴智旻想叫他快回來，沒注意快速聯絡人撥錯，一股腦地把話都說了，等到對方回了一句「我現在馬上過去」後，才知道剛才聽他哭喊了一分鐘的人是閔玧其。

 

而閔玧其正準備去洗澡而已呢，鄭號錫才汗涔涔地回家，就壓著他做了一回，害他也滿身是汗。踏進浴室一腳，手機鈴聲鈴鈴大響，他就這樣放著近三十秒，見對方死不放棄，只好投降接通，誰知一把幼軟的聲線轟炸他滿腦，一分鐘過後，他用濕毛巾匆匆擦掉身上的汗水，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抓著掃帚要飛。

 

「你要去哪？」鄭號錫還裸著上半身在床上，怎麼剛剛閔玧其還喊很討厭要去洗澡、下一秒就換好衣服要出去了？

 

「智旻出事了。」閔玧其說。

 

「出事！？」

 

「我出去一趟。」

 

「我換個衣服……」鄭號錫還沒說完，閔玧其就跑了。

 

「哪有這樣的！我也要知道怎麼回事啊！玧其哥！下雪了要小心點啊！」他跳下床，也換好衣服，準備要跑去花店，這才想起，他不像閔玧其是巫師，有掃帚可以直飛。吸血鬼只有跑得很快的腿力而已。但，終究還是腿。

 

「智旻啊！」閔玧其一落地後，掃帚立刻「砰」地消失，正好田柾國也回到家了，看到閔玧其，一雙濃眉不由自主地皺起。

 

「玧其哥？怎麼了嗎？」他疑惑地問。

 

「問你男朋友。」閔玧其說。

 

「啊？」

 

花店的玻璃門推開後，閔玧其消失在田柾國視線裡，而田柾國完全摸不著這哥說的什麼意思，朴智旻出了什麼事嗎？

 

「田柾國──！！」

 

走上樓的時候，有個人喊他的名字，在他耳裡聽起來是個小男孩的聲音，可能不過十歲，但沒道理他們家出現一個小男孩──

 

「田柾國……幫我……」

 

一個穿著鬆垮垮白色T恤的男孩，被金泰亨抱著，哭喪著小小肉臉如此哀求他。田柾國懵了，他不記得在過去的人生中有見過這個小男孩。這男孩有一張白淨的臉，不是頂俊秀，但可愛加倍，小小的眼睛和肉肉的臉頰，喊著他名字的小嘴唇櫻紅粉嫩的，那雙手緊緊攀著金泰亨，兩條小白腿著急地晃啊晃。

 

「……智旻哥？」他看著那男孩，心裡浮現的是朴智旻的臉孔。

 

「快幫我回復成原來的樣子！」朴智旻慌張地大喊。

 

閔玧其都沒搞清楚這是什麼狀況，田柾國一個箭步衝上前，將軟嫩嫩的朴智旻抱過來，像是在搶親戚手中可愛的小外甥。

 

「你怎麼搞成這樣的？」田柾國語氣中有責備的意味，讓朴智旻聽了很不是滋味。

 

「不是我！是那瓶藥水搞的鬼！」

 

「藥水？」

 

「色慾巫師的藥水……」金泰亨拎起那罐喝空的玻璃小瓶子，說，「聞到了色慾巫師的味道。」

 

「那傢伙為什麼要搞你？」閔玧其不悅地問道。

 

「我不知道……」朴智旻說，「她明明說了要送我謝禮的……」

 

「這也是？」閔玧其問。

 

「嗯。」

 

除去被「下咒」的朴智旻外，在場的三人只有閔玧其一人是巫師，而閔玧其對色慾巫師沒什麼好印象，但也不懂解咒的魔法。色慾巫師所施的是「獨鎖咒」，除了施法的人以外，沒有人能夠解開。儘管名稱聽起來嚇人，不過這類魔法都是不傷人的小咒語，有時還會帶來意外的好處。會出現這種魔法的原因，是當年有個小巫師擅長惡作劇，可難以維持效力，因此想了個方法讓魔法變成只有施法者才能解法的性質。

 

「……『獨鎖咒』因每個巫師司掌的領域不同，所以有成千上萬種咒語，每一種都是獨一無二的，要在效力到期之前解開咒語，就只能找施法的巫師……」鄭號錫再往下滑，看見了一行字，寫著：「獨鎖咒最長的效力只有三十小時，能夠將其發揮至三十小時的巫師寥若晨星，現在只有十名巫師能辦到……欸，其中一個果然就是色慾巫師耶。」

 

用一句話概括以上，便是，只能等它效力過去了。

 

「難道我要維持這個樣子三十小時嗎……啊，現在是二十九小時了……」朴智旻穿的衣服依然是身上那件白T，領口大開，被光滑的肌膚包裹住的鎖骨透露出一絲孩童的無暇。閔玧其看到了金泰亨與田柾國的眼神，立刻伸手把朴智旻的領口往上拉。

 

「先去借一套衣服吧？總不能要他維持這樣直到法術解開。」閔玧其說。

 

「我幫智旻借一套吧？隔壁鄰居的小孩就差不多是這個年紀的……呃……他八歲。」

 

「管他幾歲啦，身高對了就好。」

 

「明天花店怎麼辦？休息嗎？」金泰亨說，「還是開半天就好？明天早上柾國不用進工作室……」

 

「開半天不如別開，」朴智旻噘著嘴說，「……從現在開始算起……要明天晚上十二點才能回復嗎……」

 

「是可以回到原本體型的法術就好，」田柾國又把朴智旻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說，「話說回來，哥這是幾歲時的樣子啊？」

 

巫師的肉體年齡比起一般人類來，發展得慢，不過兒童期長得又比青少年期快一點。朴智旻記得自己的身體這麼小時，大概是十九世紀後期的事了。他遇見金泰亨時，肉體年齡是十七歲，遇見田柾國時則是十八歲。

 

「大概……十歲了吧……」朴智旻努力地尋找記憶，久遠的年代早已失去色彩，怎麼上色都只能是擬真。那時相機沒有那麼發達，他們家族一直都住在森林裡，也沒有像都市人那樣追上相機的風潮，所以沒有照片或蛛絲馬跡可循。

 

「哥從小就好軟……」田柾國把自己的腦袋埋進朴智旻的肩窩裡，過份地汲取那香氣──雖然他身上除了體味都沒，就一點緊張而滲出來的薄汗。

 

「呀！別那樣抱著！你是變態嗎！？」首先發難的是金泰亨，憤恨地從位子上跳起來，作勢要把朴智旻抱走。方才懷裡的智旻一下就被田柾國抱去了，他心情正不好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朴智旻推開田柾國，嗒嗒嗒跑去他專屬的沙發。每天下班收花店之後，他都會躺在那張豐嫩草綠色的沙發上看小說。而現在這張沙發，配上縮水的朴智旻，好像一隻綠色的怪獸張嘴要把他吃掉一樣，包覆著朴智旻小小的身體。

 

「哥我不是那個意思……」田柾國亟欲辯解，結果看到因為翻身角度太斜，而從沙發上滑下來的朴智旻。

 

×

 

「說不定，會有一堆人認為我偷生了個孩子。」金泰亨戴上墨鏡後，擺出一個浮誇的姿勢，單手抱著換上合身衣服的朴智旻。

 

「哥，沒人在看你，又不是在拍時尚雜誌……」田柾國瞪了他一眼，捲開鐵門，開始了新的一天。

 

原先他們是想讓朴智旻一人待在家的，畢竟他只是身體變小，心智依舊是成人，可想了想，還是決定帶著他走。

 

「你們兩個請假沒關係嗎？」

 

聽見他用奶音說出不合年紀的話，兩人都愣了下，轉了幾秒才又回到平常的狀態。

 

「反正沒大事，就說家裡有些事……而且是真的有事啊。」田柾國說。

 

「玧其哥說他會幫我想一個好理由的。」金泰亨說。

 

他們決定早上去添購些家用品，順便買些零食回來。不過金泰亨和田柾國知道彼此打什麼主意，不過就是想帶著變成小孩的朴智旻，玩一場幼稚的父子遊戲。

 

「好喔，那你們兩個慢慢逛，挑一個好吃的聖誕蛋糕回來，我繼續去調顧客要的解藥。」說完，朴智旻就跳下金泰亨的懷抱，跑回樓上。

 

這才想起，今天是二十五號了。

 

兩人奉命乖乖買回一車食材和零食回來，路過金碩珍的餐廳時，有不少人在裡面用餐。注意到街上都豎起了冬青樹或是槲寄生，纏繞亮晃晃的鮮紅緞帶，繽紛絢爛的彩球飄浮在空中。聖誕節的氣氛滿溢整個空間，田柾國提議去和金碩珍打個招呼。

 

「算了吧，趕快挑個蛋糕回家了。」金泰亨壓下他的手。要是不快點回去，恐怕會被朴智旻刮一頓。

 

在家裡忙著工作的朴智旻，一刻也沒閒著，他忙著把委託的藥草配置好，又四處翻找關於爆竹櫻桃的資料。那株爆竹櫻桃絕對有意義，否則色慾巫師不會在丟給他藥瓶之前，還送了一份種子。

 

爆竹櫻桃已經全被收回了，一顆也沒留下。而剩下的謝禮，想了就怕，不知道還會送來什麼奇怪的東西。

 

「智旻啊，我給你買了這個。」金泰亨回家後把所有東西都塞進冰箱裡，然後拿出一罐香蕉牛奶和一瓶優格給他。

 

「……你是在養兒子嗎？」

 

說是這麼說，朴智旻還是吃了。

 

金泰亨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朴智旻旁邊，幫他一起調藥草。他抓起兩朵野牡丹，混著毛冬青，再加一點蛇信，通通丟進鍋裡，用文火燉煮十五分鐘。一大一小身影，並坐在那張大桌子前，一起處理客戶的藥方。

 

「這一份要多玫瑰。」朴智旻遞給他一包乾燥玫瑰，「是小妹妹要的，怕她苦。」

 

「好。」

 

田柾國則趁這個時候，上頂樓去清掃雜物。他和金泰亨說好了，早上他負責清頂樓和閣樓，下午換金泰亨掃店鋪和二樓的居住處。

 

沒想到田柾國才離開他們視線沒多久，金泰亨便趕緊把這一批訂單處理了。稍微打掃一下朴智旻的工作室後，將工作中的朴智旻一下拎起。

 

「怎麼了？」朴智旻問。

 

「……就抱抱你。」金泰亨說。

 

「你最近還真愛撒嬌。」

 

「很多天沒抱你了啊。」

 

「等我今天忙完就好了──」

 

「今天是聖誕節耶，」金泰亨不甘心地說，「再來就是我生日了，而且你這幾天都沒面對我睡。」

 

「那，你要我做什麼？」朴智旻看他鬧脾氣了，無奈地放下手上的植物，轉身親了金泰亨的臉頰一下。這句小小的身子活動起來方便，能在金泰亨懷裡滾來滾去。

 

他也好些天沒和情人親熱了，可是這樣的身體又不能做什麼。朴智旻暫時假裝自己真的是小孩子，像隻小章魚一樣坐在他身上，小手和小腿緊緊環住他。

 

「天啊，你變得好像巨人喔！」朴智旻說。

 

「你沒變小時，我對你來說也是巨人啊。」金泰亨說。

 

「滾。」

 

「……抱歉嘛，開個玩笑。」

 

金泰亨安分地環抱住小朴智旻，什麼也沒做。

 

他發誓他一開始真的什麼歪念頭都沒動。

 

「……金泰亨……你在幹嘛……」

 

察覺到一隻手在他腰上捏來捏去，還有漸漸往臀部移動的趨勢，朴智旻僵起身子，戒備地看著金泰亨。

 

未料金泰亨這次一句話也沒說，沒有辯解沒有求饒沒有打馬虎眼，直接把朴智旻整個人抱到桌子上，其他草藥全都推到一旁去。

 

「不、不行！你這樣會害我受傷！金泰亨！」朴智旻嚇得臉色發白，小小手亂甩掙扎著。

 

「我不會進去。」金泰亨說。

 

「你是變態嗎──」

 

「就一次……」沒讓朴智旻說完，金泰亨就脫下他的褲子和內褲，兩條白嫩豐軟的大腿呈現在眼前，兩腿之間還有小巧的性器，一看就是尚未發育的身體。

 

接著他掏出自己已經勃起的陽物，脹得發紅發紫，粗大的東西和朴智旻變小的身體相比，形成一幅弔詭的畫面。

 

是好幾天沒和他們做了，朴智旻也積了一陣子，可他沒料到身體會突然被變成這樣，他才不想用這具身體和情人做愛。要是被人知道了一定會被警察抓走的。況且身體這麼小，要怎麼承受金泰亨嚇人的陰莖，根本一進去就要頂破他的身體了吧……這類混亂奇怪的想法充斥著他小小的腦袋。

 

「你……你不准進來喔！」

 

「不會啦，我不會傷到你。」

 

金泰亨扶著自己的陰莖，抵在朴智旻粉嫩的器官上，要他用大腿根部夾住自己。

 

「……沒做過這種事……太怪了……」朴智旻羞得忙遮住自己的臉。

 

「你是說用腿夾？還是用這樣的身體？」

 

「白癡喔、當然是說這樣的身體──啊……！呃……──輕點……」

 

金泰亨漸漸加快了速度，火熱的陽具在細嫩的腿根部摩擦，雖然沒有愛撫的前戲，還是撩起了朴智旻的慾望與快感。只是他體內累積的欲求，和現在的身體未免也太衝突。

 

工作室內都是金泰亨粗重的喘息，和朴智旻偶爾溢出的呻吟。

 

「你這大色鬼……」

 

×

 

若無其事地整理好衣物後，金泰亨確保自己射出的精液沒有沾到借來的衣服上，給朴智旻的身體擦了一遍才幫他穿好褲子。

 

他們又回到各自的崗位上，繼續為客戶配置藥方。脫軌的列車又回到常軌。

 

鐘響了十二下。

 

「哥，要吃飯了嗎？」田柾國滿身是汗地回到二樓，大冬天的他還是出了一堆汗，頂樓、閣樓的清掃過程中，還翻出一堆奇怪的魔法器具。

 

「我、我去煮。」朴智旻跳下椅子，要往廚房跑，又馬上被田柾國抱起。

 

「泰亨哥煮吧，我剛找到一些東西，可能是阿姨以前煮草藥用的鍋具，你來看一下。」

 

「我煮？是不怕出事嗎？」金泰亨說。

 

「那就叫麵來嘛！」田柾國說。他頭也不回地牽著朴智旻上閣樓去了。

 

金泰亨只得打通電話給炸醬麵館，又拿著水桶和拖把去掃陽台了。行動上沒什麼怪異的，不過他腦子都是剛才與朴智旻親熱的畫面。平坦小巧的腹部上，都是他濃稠的精液，還配上朴智旻興奮而泛紅的身子，雙眼微微瞇起，豐潤的厚唇喊著他的名字，連帶著他也受不了。不過他的肉體年齡才十歲，能射出的精水不多，靠的全是心理上的高潮。

 

完事之後，他在那張噘起的小嘴逗留許久，親了又親，朴智旻兩隻手捧著他的臉，一下主動一下被動，每一下親吻都融為一體，如水滴若入湖中。

 

……想一想又硬了。

 

忍著又燃起的性慾，金泰亨決定先去沖個冷水澡。

 

 

 

「這什麼？我也沒見過啊。」朴智旻看著那一箱鐵器，奇形怪狀的鍋具，還有喊不出名堂的東西，看起來是叉子，但好像也是勺子，尾端還做成龍尾的形狀。

 

「問阿姨？」田柾國說。

 

「她……八成也忘了吧……塞在這裡的東西少說也有五十年以上了，而且她現在又和爸去度假了。」

 

「好吧。等阿姨回來再問了。」

 

「走吧，去吃飯。」朴智旻說。

 

田柾國忽然嗅到他身上有一種奇異的味兒，而且朴智旻的身體還留有金泰亨殘餘的溫度與觸感。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細窄的後頸一點，淺粉的嫩膚飄出熱氣，是親熱過後的痕跡。

 

「哥你身上有泰亨哥的味道。」他從後面攔腰摟住朴智旻，將他的小身體貼在自己的胸口上。他不是狼人，沒有金泰亨那種敏感的嗅覺，不過他分辨得出金泰亨與朴智旻的氣味。

 

是野性的，雨水打過的，飄著青草味的；混合了香甜酸澀的，宛若柑橘的清香。田柾國在朴智旻身上聞出了這些味道。

 

他自己的味道呢？則是空氣清冷的、窩藏太陽的心，不定浮散的濃百合香。

 

一隻手伸進朴智旻的衣襬下，手的幅度居然可以覆蓋身體的三分之二，兩指捏住柔軟的乳尖，田柾國覺得自己八成有問題，看著身體變小的朴智旻依然有性慾，這之中的悖德感與悖德後的快感如兩團火光不斷衝撞。

 

「你怎麼跟你泰亨哥一樣……」朴智旻意欲推拒，可以他現在的身材來看，田柾國的體格比平常更具威壓，褲子和內褲「又」被褪下。

 

「不、不能進來！」

 

「不會進去啦、是要弄壞你嗎？」田柾國笑著說。然後他掏出自己發脹的肉棒──與剛才金泰亨如出一轍的行為──要朴智旻以大腿夾緊。

 

田柾國要朴智旻趴在地上，先是用嘴親過朴智旻的身體一遍，又含住他軟軟又肉肉的手指，像是在品嘗點心一樣。滾燙的東西又出現在腿間，朴智旻羞得想死，他們之間都做過多少次了，可是用這樣的身體做，還是覺得怪。這麼小、又該是天真無慾的身體，接二連三被他們兩個撩得想要，要不是身體太小無法承受，他都想要他們直接進來了。

 

「啊……」

 

頂在腿間的東西摩擦到了他粉嫩的性器，朴智旻難耐地喊出聲，田柾國的手刻意捏住他的陰莖，緩緩地捋動。

 

「哥真的好可愛……」

 

腿根的皮膚被摩擦得泛紅，沒有潤滑液，他怕這樣下去會害朴智旻擦破皮。田柾國抽出自己的陽具，抓著朴智旻兩隻小手，要他改用手幫他。

 

那雙手根本握不住他粗大的陽物。照理來說動得慢、又無法在觸感上帶給愛人舒服的刺激感，田柾國卻越來越興奮似的，要朴智旻再用嘴含。

 

朴智旻真切地體會到了自己的Tiny size對這兩人到底有多大的殺傷力與吸引力。想想還真悲哀。

 

「哥的手……動快點……」

 

「含不住……」

 

「用舔的。」看著朴智旻這張幼齒卻淫穢的臉龐，伸出紅紅的小舌舔舔他陰莖的前端，田柾國壓抑著自己的聲音說，「……天啊我絕對會被魔界警察抓走的……」

 

在射出之前，田柾國鬆開朴智旻的手，要他坐在自己身上，他抓住大小差異極大的兩根器官快速的套弄。聽了朴智旻哭泣般的浪吟，自己也忍不住發出情慾滿載的呻吟，沙啞的聲線混了朴智旻斷斷續續的奶音，一灘白液射在朴智旻的腹部上。

 

×

 

「唷呵，聖誕快樂。」金碩珍捧著今天烤好的蛋糕，來拜訪朴智旻一家。也順便等他的身體恢復原樣。金南俊就在他身後，終於見到了朴智旻縮小的模樣。午夜十一點了，就等一小時後。

 

「……可愛！」金南俊看了穿著童裝的朴智旻，一時燒了腦子亂成一鍋，好像真的在抱許久未見的外甥一樣，緊緊摟在懷中。

 

「所以，剩下的禮物送來了嗎？」金碩珍問。

 

「還沒。」朴智旻說，「如果可以像宅急便一樣上網查貨物進度就好了……」

 

色慾巫師說了剩下的禮物會在三天內送達，想想，也該是時候了。朴智旻不安地想，不會就在十二點時送來吧？他不奢望收到多珍貴的禮物，只求不要再讓他出事了。

 

幾個人分食完那塊蛋糕之後，在畫魔法陣的木地板上玩起烏鴉牌，牌面衝出烏鴉的人要喝光綠惡魔的酒，凡是喝了綠惡魔酒的人，都會出現暈眩興奮的症狀，會不自覺抖出自己的秘密。剛好閔玧其和鄭號錫來了，閔玧其嗜酒，但絕不碰這東西，因此使出全力爭第一名。

 

「呀，智旻的身體現在不能喝吧？會出問題的。」金碩珍忽然這麼說。

 

「啊……對喔，」朴智旻說，「那我喝什麼？」

 

說到「喝」，眾人都安靜了。

 

氣氛像被扭到靜音一樣，唯有空中幾隻烏鴉拍翅的振動聲，紛紛嘈嘈，大家有默契地說，那智旻就別喝了吧。換成平時，輪到朴智旻受罰時，一定會將酒量加倍，但現在好像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話音甫落，魔法陣突然成形，有股外在力量由外向內畫出一道陣形，白光描完一圈，一聲巨響爆炸了。

 

煙霧散去後，出現在陣形上的，是成堆的禮盒，還有一株櫻桃樹。

 

一張小紙條飄落，落到朴智旻手中。紙張上有幾行字，工整秀麗的字跡寫道：請好好養育它長大，它會回饋你的。

 

「喂，我終於查到了，爆竹櫻桃在黑市很紅耶，因為功能強又快絕種了，一顆喊價喊到十五萬耶。聽說專治小鬼造成的睡眠不穩、血管排毒和……性功能障礙。」鄭號錫亮出手機上的畫面說。

 

朴智旻想到了一個方法。

 

×

 

草藥巫師成功復育了瀕臨絕種的爆竹櫻桃。這則消息，最近在風精靈和喇叭花的宣傳之下，傳入了每個巫師與魔物的耳裡。由於有黑市的地下交易，朴智旻認為不便公開這個新聞，便靠著金碩珍的手下傳訊。後來也是從喇叭花那兒聽來這個小道：放出小鬼的，就是黑市裡的某個巫師。

 

「這樣會不會被人找麻煩啊？擋人財路的……」朴智旻擔憂地想。

 

「已經通報給魔界警察了，所以不會有事的，還能拿到獎金。」田柾國說。

 

「你去報警？沒有先因為猥褻兒童被抓嗎？」金泰亨誇張地喊。

 

「泰亨哥你才變態吧！？哪有人工作到一半發情的！而且我徵求過智旻哥的同意耶！」

 

「跟智旻說話到一半發情的人是誰啊！？我也有徵求他同意啊！」

 

朴智旻沒再理會他們倆，這樣日常的爭吵他習以為常，不如繼續調配新藥方。爆竹櫻桃復育的消息才一放出，訂單就多了近十倍，花店的工作吃不消，請了一個工讀生來幫忙。草藥這邊進帳不少，也算錢到手軟，差點要開通信用卡付費了。

 

身體二十五號的午夜十二點整變回來了。這一場驚魂記嚇得他不輕。獨鎖咒的威力不在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他發誓再也不接色慾巫師的單了……

 

「……不過，賺這麼多，就算打平好了。」他默默地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