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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S防彈少年團。

 

鄭號錫 x 閔玧其

 

昨天騎車去拿夏日寫真時想到的,回來寫文章到一半剛好糖糖的Mixtape也上架了XD

 

 

 

雷聲轟隆作響

 

 

 

這是一種極其矯情、卑微、狼狽的情感依賴模式,生而為人,很難不離開人生活,甚至生而為人,即便你再獨立、排拒他人,還是不免有那種需要有人陪的時刻,而後你才會發現這種孤獨感其來有自,來自你本身。

 

「你看那個,」鄭號錫拍著身邊的人說,「同類。」

 

「……同類?」金南俊瞇著眼尋找他指著的那個人,「你的同類,還是我們的同類?

 

「『我們』的同類。」

 

「噢。」金南俊說,「哪個?

 

「那個,」鄭號錫伸直了手,指著那個在花店前駐足許久的人,那個人戴著黑色的寬緣紳士帽,黑色長版西裝外套,白襯衫,黑色九分褲,黑尖頭皮鞋,黑色大肩包。「那個。」鄭號錫說。

 

「那是哪種?」金南俊又問。「看起來不像死催戈。」

 

「看起來很累……?不會是睡魔吧?」鄭號錫挑著眉猜,「報喪人?巫師?

 

「巫師。」金南俊說。

 

「我也猜巫師。」

 

「你有興趣?

 

「有,」鄭號錫看著那個人捧著一束滿天星後走了,「有興趣。」

 

鄭號錫換上自己的黑色外套,躡手躡腳地尾隨在後,剛下過雨,板鞋踩在雨水上難免有聲音,收起一點力後便得以悄然無聲地走在水坑裡。他看著那個人的背影,還有他手上捧的那束滿天星,很瘦,很白,白得不像正常人,好像皮膚底下跑的不是血液,而是冰封之息。那個人走在暗夜的路上,在暗夜的路上他也成了那些沒有夜間行走權的人──他看起來是刻意走到燈下的,而且還是在這種高級住宅區,然而這裡不是他的住處。

 

可是,鄭號錫猜,可是他一定也是出身黑夜的人。

 

終於走到一個斜坡上,那裡樹林茂密,與一般住宅區不同,地上的枯葉刷刷飛著好像要掩蓋那個人的腳步及身影。鄭號錫被一片飄來的葉子擋住視線,葉子飛走後那個人就不見了。

 

「幹什麼?

 

外套的連帽被揪住,逼得他轉身,看見那個人的正面。他的眼睛依然是剛才看見的那樣疲憊,底下還有黑眼圈,然而眼皮是艷紅的……臉頰也是。奶茶灰的頭髮因為強風凌亂地飄著,他的臉很小,肌膚稀白。

 

「你從我買花的時候就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有事嗎?」他改為揪住鄭號錫的領口,咬牙切齒地說。

 

「沒有,」鄭號錫舒了一口氣,「沒事。」

 

「死小子,少跟來。」他甩開鄭號錫,搭搭搭地往斜坡上走,拿出一串鑰匙後開門進去。

 

「等一下!」鄭號錫衝上前,他的速度之快在閔玧其踏過門檻時壓住那扇防盜鐵門,「抱歉,我不該跟蹤你,我只是很好奇。」

 

「少亂好奇。」

 

「對,我想我不該對永夜巫師好奇。」鄭號錫說。

 

那個白得像冰雪的人看著他,就著踩著門檻的姿勢問,「哪家的?

 

他上下打量著鄭號錫,想起他剛剛那樣的速度,還有現在壓在防盜鐵門上的那隻手,他看見門上有個肉眼難以察覺的凹陷。

 

「吸血鬼鄭家的,」鄭號錫咧開嘴說,「嗨,同路人。」

 

本能地感到憂傷,作為一個不算人也不算魔的,現今社會每個人都半成了魔,少了人的那部分──有嗎?本能地感到憂傷,跟本能地去找吃的維持生命是一樣的,這樣類比的話,似乎憂傷也是活下去的一部份。

 

×

 

「吸血鬼找我做什麼?」閔玧其捧著新送來的椅子,雖然身材瘦弱,但至少作為一個巫師力氣還是比一般人類大的。那張新椅子剛從緬甸過來,坐船浮浮沉沉地經過幾個禮拜的海潮洗禮,身上帶著鹹味過來了。

 

「沒什麼……我就只是,嗯,好像有個聲音叫我過來了,哈哈哈哈哈。」鄭號錫開朗地笑著,閔玧其知道他是真心笑的,因此更無力了。

 

「別跟我說你的命定雷達響了。」

 

「搞不好喔。」

 

「拜託,別,」閔玧其揮揮手,「你的響了,我的可沒有。」

 

「咦?不是應該要響的嗎?」鄭號錫幫他搬下另一張新的椅子,進到倉庫──閔玧其工作的高級倉庫型家具店中,這張椅子抱著好像有點彈力。

 

「小心點,那個是我們的長銷商品,」閔玧其指著椅子說,「我哪知,總之你的響了,我的沒有,所以不要來纏我。」

 

這道逐客令下得不能再明顯,閔玧其擺擺手,像在趕小狗,要鄭號錫快走。他一百多年來的人生中什麼沒遇過?他遇過以自己性命挾持他命定的不死巫師,遇過從水龍頭裡出來暗戀他的水妖,遇過提著自己頭來提親的無頭騎士,那顆頭還特別請哪個女巫梳過吧,他猜。他不是沒遇過鄭號錫這種,突然出現說自己是他命定對象的人。

 

吸血鬼,他歪歪嘴,吸血鬼是第一次遇到,這倒是新奇。照理來說他應該早就要遇過吸血鬼了。

 

「泰亨,」他喊著在裡頭點貨的人,拍拍剛才鄭號錫搬下來的椅子,「這張來了。」

 

「喔──……喔,有人坐過了,而且還是個大叔。」金泰亨摸著箱子說。

 

「那是他們新的採購部長。」

 

閔玧其看著他的小狼人學弟,摸著箱子情不自禁地要往前湊,嗅出上頭還有什麼氣味,但他一把捏住金泰亨的鼻尖,說,「乖,去工作。」

 

「是──」

 

金泰亨拿著板夾又在倉庫內走來走去,一個編號一個編號地確認。

 

「泰亨!

 

「是──?

 

「智旻今天有空嗎?

 

「咦?我不知道耶,」金泰亨抓抓頭,抓抓耳朵,抓抓手,「你去問柾國,他今天要去智旻尼的店幫忙設計新裝潢。」

 

閔玧其聽了,愣了一下,腦海不知道為什麼閃過鄭號錫的臉孔,而且還是瞇著眼開懷的笑臉,他搖搖頭要甩開那個影像。該死,不會真的是命定對象吧?

 

據報今天晚上又會下雨,可能會有一場風雨要來了,閔玧其想可能今天風雨女巫會親自上工吧,他得去打個招呼,於是便拉出家裡的金水盆,在裡面放了幾片月桂葉,當做信號。母親傳給他永夜巫師這個稱號已經過了一百三十四年,從出生起這一百三十四年,從銀鹽相紙到智慧型手機,從朝鮮到大韓民國,從美援到美韓合作,他什麼沒經歷過?

 

在日本時代就結識的金泰亨是他初次認識的非人類,那傢伙身上有小狗的氣味,還有狼殘暴孤僻的天性,不過金泰亨在三十多年後就被草藥女巫的兒子朴智旻勾走了,狼也會變成吃素的。只是朴智旻可能是天生帶有艷麗花香的,連帶丈量命運人的小兒子田柾國也被那如藤蔓般的手勾走了──不知道他有沒有算到這個。

 

「三個小笨蛋。」閔玧其嘴角揚起,手裡拌著鍋裡的濃湯。

 

他不相信命定這種事,當然也拒絕相信,就算不是完全的人類,除了身體還有魔法外跟人是七八成相像的,就心理結構上來說。人是善變的,人不可能不變,要在這不斷變動流轉的意識之中駐足在一個人身上一輩子,永遠,那是很難的。

 

但是,有時候心裡有一個聲音說,但是──金泰亨他們三人維持了這段關係將近百年了,說不定這個是有可能的?

 

不對不對不對,閔玧其又搖搖頭,不可能,這太難了。

 

窗外雷聲轟隆作響,他聽見金水盆哐啷哐啷的清脆鳴吟,想著大概風雨女巫是有看到他的問候了。過沒多久手機提示音響起,金碩珍傳來訊息說他母親看見了。閔玧其笑了,很淺的一個笑容。

 

金水盆的哐啷聲持續響起,迴盪飄散在屋裡,一直沒停下,聲音鑽進牆壁又隨之彈出,沒有停下,那哐啷哐啷聲一直沒停下,閔玧其站在屋內,承受著聲音的夾擊。

 

他放下勺子,也發出了「噹」的一聲哀鳴。

 

這棟屋是祖先們留下來的,他們世世代代都住在這裡,終年被綠意圍繞,困住,往白色的窗外看是常春藤的枝葉,但這裡一直都是冬天。時間停止不往前走,就連月亮也是那般圓那般冷,沒有一天是改變的。即使改掉了老舊破敗的舊內裡,換上的新裝也無法驅趕那深植在這塊地的孤獨。

 

「嘿!

 

有人在敲門。

 

「嘿!可以讓我進去一下嗎?

 

閔玧其看著對講機的螢幕上是鄭號錫的臉,雨水粗暴地打在他身上,雷聲轟隆作響,每一次打在天空中鄭號錫的身體就震一下。

 

閔玧其開門了。

 

「抱歉我又來了,但可以借我躲一下嗎?」鄭號錫垂著眉一臉沒骨氣地求他。他的嘴角不自然地上揚,眼裡透露著驚慌。可能在整個魔界之中找不到跟他一樣怕打雷的人了,而且還是個吸血鬼。

 

「你來這附近幹嘛?不會是來偷窺的吧?」閔玧其倒了一杯水給他,純粹只是因為他是客人,不請自來的客人,他在心中更正。

 

「不是!」鄭號錫大喊,「我保證,不是!事實上我是來找你的。」

 

「啊?什麼?

 

「我需要永夜巫師的幫忙,拜託了,拜託。」鄭號錫雙手合十,一臉認真的模樣,他雙眼沒有其他雜亂的思緒,如水晶一樣清澈,閔玧其看著那雙眼看傻了。

 

「幫什……麼忙?

 

「我需要你分給我一點黑夜。」

 

「啊!?

 

「我家附近最近在施工,打壞了設好的結界,我媽媽以前弄的超強結界都被破壞了……因為地下水汙染還有樹木被砍光的關係,附近的寧芙們都差點死了被召喚回去了!而且最近又在都更,吵得要死,地精們每天都很虛弱。所以沒人可以幫忙維持黑夜的氣息,拜託了,分給我一點黑夜。」

 

「說什麼話!黑夜要分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準備好了,不管什麼都可以,拜託!我姊姊一個人撐結界已經快倒下了!我沒有遺傳到那份力量,不能幫忙設結界。我是不得不這樣做的,我知道這樣很過分──啊!!!!!

 

隨著最強的雷打下來,鄭號錫的聲音也飆到最高,他抱住自己的頭磕在桌上,兩隻手都壓住耳朵不讓任何聲音鑽進去。

 

才不是因為鄭號錫看起來實在很可憐,不是因為鄭號錫看起來值得信任,不是因為鄭號錫怕打雷的樣子……不不不,閔玧其不過是在日行一善而已。

 

「好吧。」他說,「給你一點。」

 

當我們在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麼──同樣的,當我們在談論孤獨時,我們在談論什麼?也許有種孤獨不是因為相對的,沒有人陪在你身邊而你身旁的所有人都有人陪,也許有種孤獨就是三個音還不足以敘述的,它重得像天壓下來而亞特拉斯也拒絕替你扛,把你壓在兩片玻璃門之間,偶然看見自己的倒影才知道那有多可笑。

 

「真的?」鄭號錫抬起頭,看著閔玧其。「真的!?

 

「真的。當然你要給我代價,一公升吸血鬼的血。」傳聞吸血鬼的血是冶煉的最上等材料。

 

「謝謝!」鄭號錫笑著說,他激動得不能自已,抽著鼻子一邊笑一邊躲雷聲。

 

好慘,閔玧其想,好慘,剛才有好多瞬間自己居然覺得這傢伙很可愛。

 

×

 

他應該寫一本書叫「老子都單身活過一百三十四年了,你是在叫什麼?」,這書名聽起來有些囂張,有些冷冽,還有些暴戾,但他想這種東西才能激起波瀾。然而有了這個想法,閔玧其覺得自己八成要瘋了,過去一百多年他才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單身,連看見金泰亨下班就黏在朴智旻身上撒嬌也絲毫不羨慕。反正還有一個風雨巫師跟他一樣。

 

「玧其啊,抱歉,那個人來了。」金碩珍指著金南俊說。

 

「操!」閔玧其回到家後把床上所有枕頭都當作他們幾個盡情地揍、踹、搥、踢,嫌這不夠,還在彈簧床上狂跳一百三十四回,把單身的所有年數總和都跳一遍!!!!

 

什麼時候他也開始想談戀愛了!?閔玧其看著鏡子裡一臉憔悴的自己,為了分一點黑夜,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和手指捏起一片口香糖一樣那麼少!就耗了許多力氣,簡直要請半年假才能補回來!!!!

 

「操!鄭號錫!老子的力氣也被搶去一半了啊!」他對著樹叢裡大喊,而正在電線桿上準備抓一隻烏鴉來吃的鄭號錫聽見了,被那一聲怒吼嚇得摔進閔家的樹叢裡。

 

摔下來的時候連帶那隻烏鴉也被他扯下來了,烏鴉的身體被樹枝穿過,他捏起那隻烏鴉,捧著血舔著手指,一滴也不能浪費,鄭家的家規。

 

「誰啊!?哪個死傢──欸!?」閔玧其撥開樹叢後,發現剛剛咒罵的對象就坐在樹枝搭成的座位上喝新鮮的熱血。

 

「嗨。」鄭號錫尷尬地舉起手,那隻滿滿是紅色鮮血的手。

 

閔玧其看著那個笑得無奈、雙眼僵硬彎起、嘴角抽動的鄭號錫,那個剛才還在舔血的鄭號錫,怎麼樣也無法跟這張如月光般柔和的人搭上。

 

「啊……好像有點……不是時候?」鄭號錫輕輕放下那隻烏鴉,「抱歉,我先走了。」

 

「站住!」他又抓住鄭號錫的連帽。

 

「我的力氣被你分走一半了,你說要怎麼辦才好?」閔玧其說,「這跟你付的代價無關。」

 

「呃……」鄭號錫轉過身子,摸摸鼻子,低著頭說,「通常這種時候都是汲取精氣……我是指男人啦,嗯。」

 

「……精氣!?

 

「嗯啊,精氣。」鄭號錫正經地說。「精氣。」

 

在朋友面前懶洋洋、怕麻煩、溫順、溫柔、有擔當的閔玧其,第一次體驗到人生被逼到極限的困境。困境!!!他要靠著吸別人的精氣才能補足體力!

 

才剛吸收養分的鄭號錫看著他發紅的臉,不曉得他怎麼了,雙手捧著他的臉仔細地端詳,想從那張臉上找出一點訊息。

 

「你很累嗎?」他說,「要扶你進去嗎?

 

「……麻煩你了。」

 

說著閔玧其就昏過去了。

 

×

 

直到後來打電話問了金南俊,才知道原來補體力的方法有很多種,吸取精氣不過是古老偏方之一,鄭號錫扁扁嘴,懷著罪惡感把閔玧其抱上樓。他的臥房裡枕頭四散,床單拉開拖在地上,棉被不知為何掛在衣櫥上,迅速整理好後,讓閔玧其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據報今天也下著雨,一時半刻是出不去了,鄭號錫不太好意思待在他家裡,但看見東方天邊亮著閃電,他知道這下半夜沒人陪是過不去了。

 

雷聲轟隆作響。

 

「呃啊……」

 

乾燥的情緒曬在窗邊,乾巴巴的三個音也曬在窗邊,然而那種感覺迎面而來時卻是無法抗拒的,如海嘯般無法脫身,溺斃,或著掙扎等待溺斃,呼吸器官被海水堵住,也被自己堵住。

 

閔玧其夜半醒來,看見趴在床邊的鄭號錫。

 

雷聲轟隆作響,雷聲持續轟隆作響,他想那不是雷聲,他急得抱住頭,看著趴在床邊的那個人,雷聲轟隆作響──不如說他的命定雷達如雷聲般轟隆作響。

 

所謂命定雷達也不過是魔界的玩笑話。第一個響起的人是一見鍾情的,第二個響起的也不過是再見鍾情的。

 

永夜巫師閔玧其把一半的黑夜分給了怕打雷的吸血鬼鄭號錫,他分了一半自己的黑夜,他分了一半自己的血。這聽起來倒有點像童話故事了。可喜可賀。可喜可樂,玧其就選號錫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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