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之前的標點符號其實有錯，但因為懶得改就沿用了。

二分之一的對鏡#02

「所以說，」九太看著一郎彥想站起來又跌下去的模樣，「你還是哭完再說吧。」

少裝那種樣子，一郎彥想講又講不出口，哭得胸腔都要換不過氣來，他拉下帽子用兩邊的垂飾蓋住自己的臉。九太很自然地在他旁邊坐下來，兩人罕見地並肩坐著，一郎彥把自己埋起來，打算無視隔壁的人。

九太自己也覺得很尷尬，但放他一個人在這裡哭也說不過去，現在外面正是人多的時候，一郎彥的自尊心又很高。放下背上的竹籃，九太也蹲坐在地上，聽見一郎彥的啜泣聲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時候是要問他為什麼哭嗎?不過正常來說好像不會這樣問，太失禮了。總不能說拿自己的情況來類比吧。

「…我還是走好了。」他站起身。

「欸!等一下!」一郎彥忙拉住他，「你不會對別人說吧?」

「我才不會好嗎…」九太說。

×

「穿那樣出現在公園，你也太大膽了吧?」九太一邊洗菜一邊說。

「不然我要怎麼出現…」一郎彥說。「我沒有人類世界的衣服啊。」

他躺在沙發上滾來滾去，有一個很大的黃色抱枕，抱起來很軟，還有沙沙沙的聲音，一郎彥抓著黃色抱枕不放。上次來還沒這個抱枕。

「你喜歡那個抱枕?」九太疑惑地看著他。

「嗯?」

「沒事。」

「你頭髮變短了?」一郎彥指著九太的瀏海。

九太下意識地去摸摸後面的頭髮，「對啊，很熱。」

頓時沒了聲音。安靜地能聽見外面的汽車聲，明明這裡是住宅區，車聲人聲跟樹木隨風而磨擦出的細碎磨聲，如同粉末細細地全混在一起，變成了一體。對了，還有電風扇的聲音。機器在慢慢地磨，馬達轉動有點慢了，大概是因為察覺到天氣更熱了。

「你要喝麥茶嗎?」九太問。

「嗯。」

冰箱。

冰箱很涼。

應該可以冷靜一下。

九太抹了抹臉，擦去臉上佈的薄汗，他拿出玻璃茶壺，裡面盛滿茶色的液體，兩個玻璃杯，兩個玻璃杯，他摸著冰涼的杯身。為什麼夏天的東京會熱成這樣?

一郎彥身上已經換了九太的衣服，一件白色的素T和深藍色的海灘褲。他抓著那條不知道什麼褲子，從來沒見過的樣式，可是穿起來很涼快。九太拿了一杯茶過來。

「謝謝。」

「我說啊，」九太說，「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帶你去買衣服。」

「人類世界的?」

「嗯。」

「現在嗎?」

「是可以…」九太說，「我去換個衣服。」

一郎彥不失禮貌地把麥茶一口一口慢慢喝光。冰的麥茶在這種滿身是汗的天氣簡直就是救贖，喉嚨都是冰的，而且感覺毛孔都舒張了。

陽光被窗戶切得一塊一塊的，一郎彥看著窗外的陽光，與澀天街的並沒有什麼不同，正因為沒有差別他才感到疑惑。好像這兩個世界本身就是一個世界而已。

靠在沙發上感覺身體輕得快睡著了。

「欸，」九太撩起他的瀏海，「你想睡的話就晚一點再去吧。」

一郎彥還沒來得及回答眼睛已經闔上了。

×

豬王山每天的工作多如雜毛，要處理的事情根本處理不完。一郎彥帶著二郎丸四處跑打發時間，除了基本練功外，一郎彥又會找其他孩子練武，每一日都是這樣，終於等到了豬王山有空的時候他會積極、全心全意地投入在裡面，然後時間一到，他又必須要自己打理好一切。

「媽媽，我沒有這個。」他在頭頂兩側比了兩個「一」。

「咦?」

「耳朵。」

「哎呀，」媽媽說，「一郎彥是想要?」

「嗯。」

「那我幫你縫一個吧。」

然後他有了這個豬耳朵和豬鼻子的帽子。雖然還是比不上父親母親和二郎丸的，但至少他現在也有了。一郎彥每天戴著這頂帽子跑上跑下，即使是練習時也戴著，長大了還是繼續帶著。

拿著木刀和幾個父親的弟子練習，他的程度早已超過這些徒弟的，一次應付三五個人也不是問題，僅僅只是木刀，他的手勁和力道還是控制得好好的，在不傷人的範圍內把對手的木刀全打飛。

「二郎丸!」一郎彥抓住要溜走練習的弟弟，「要跑去哪?」

「嗚!九太、九太找我過去…」

「你今天都練習完了嗎?」一郎彥瞇起眼。

「練習完了!」

「…算了，你就去吧。」

「耶!掰掰!」

對他而言九太不過就是個破壞平衡的傢伙，偏偏弟弟又跟他那麼要好，不過是人類的孩子還能比過澀天街一堆能手，看了就不是滋味。但一郎彥也不會無緣無故就跑去跟他對打，他預測九太的實力可能和自己不相上下，真要打起來不知會纏鬥多久，而且追根究柢也不過是自己的自卑情結在作祟。

那傢伙還看過自己哭的樣子。

×

「唷，」眼睛一睜開，就看見九太的臉在視線內，「四點了，要出去晃嗎?」

「你怎麼知道我在公園?」

「欸?」

「中午的時候你怎麼知道我在公園?」

「睡到昏頭了嗎?」九太喃喃說著，「沒為什麼啊。」

「不是，你怎麼可能知道我在那裡。」一郎彥突然抓住九太的手腕，雖然力道不大，還是讓九太嚇一跳。

「欸，你真的睡昏頭了嗎?」他笑著說，「我只是用猜的啊。」

「你知道我今天要來?」

「不知道。」

「你會讀心?」

「當然不會，」九太又笑了，「真的只是用猜的。巧合。」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一郎彥沒再說話，他撐起身子，反覆思索著中午的問題。正如文章前面直接就切入了兩人已經回到九太居住的公寓的時間點，並未交代九太如何找到一郎彥。

「還要出去嗎?」九太問，「還是你想回家了?」

「我要先回家…」

「我送你回去?」

「不用。」

「我說你可以不要一直這樣吧?」

一郎彥不太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

「你是習慣性把我當對手嗎?」九太反過來抓住他的雙手，扣住手腕的方式讓他一時掙脫不開，「一聲不響地跑來還以為你有稍微進步點，結果還是一樣…」

九太直接把一郎彥推在沙發上，鬆開他的手之後，起先一郎彥還以為沒事了，然而對方又馬上跨在他身上，壓住他的肩膀，一郎彥沒有掙扎，但身體已經動不了了。

九太並沒有做出什麼越軌的行為。

此時空氣好像停止流動，一郎彥移開視線盯著天花板，剛才被抓住的地方現在還隱隱作痛著，雖然對方已經放輕力氣了…下午四點多的陽光還是一樣強烈，剛才是怎麼睡著的呢?話說，他又到底為什麼要跑來人間界。為了逃避前幾秒發生的事情，一郎彥強迫自己陷入無用的臆想之中，循環播放著莫名其妙的畫面。九太沒有離開，還是跨坐在他身上，記憶中他們兩人根本沒這麼親近的時刻。

「你要回家嗎?」九太說。好像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嗯。」

「……我去準備一下。」

「等一下，」一郎彥開口，「你在這裡的所有事情都是那女孩教你的嗎?」

「啊?」

「我說，在人間界的一切事物，都是那女孩教你的嗎?」

「楓?嗯。」

出奇不意的一拳飛過去，九太俐落地接住那拳，卻是假動作，一郎彥流暢地踢腿擊中九太的腰，聽見對方哀號一聲又快速地鎖住他的腿，一郎彥轉而用肘擊瞄準九太的腹部，但輕易地被對方閃過。

「你還不是整天都楓楓楓楓楓楓楓楓的!!」然後一郎彥紮實地揍了九太的臉一拳。

「呃啊…」好久沒被揍了，九太摸著左臉。果然一郎彥長得可愛歸可愛，練過武的身手還是很恐怖。

「啊!」一郎彥看著對方紅了一片的左臉頰，發現自己不小心出了全力。「等等等等一下，我看一下你的臉…」

臉上出現少有的慌張臉色，一郎彥捏住九太的臉，仔細地看著那片紅，「糟糕，這要冰敷一下。」

九太忽然咬住一郎彥的脖子。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