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本來只是想丟個短篇，結果就變中篇或長篇了。(崩潰

不過內容是輕鬆的，所以應該不會拖太長啦。(´σ-`)

話說，那個武O野美術大學和東京O濟大學是真實有的，抱歉了當作素材啊。

正版的森永塩味牛奶糖。好ㄘ。

塩味牛奶糖#01

「我有那個預感，那個咖啡師今天一定會來上班。」

「你現在的動作跟癡漢一樣耶。」

×

街區上的爵士咖啡廳會固定舉辦展覽，給附近藝術大學的學生發表的空間。有時候是繪畫，有時候是平面設計，有時候工業設計，有時候音樂學院的學生也會租借場地表演。只要認為自己的程度到了一個階段都可以在這裡展出，是少數不需經過他人評斷就能出頭的一個管道。偶爾還有另外一些普通大學的學生，會在這裡舉辦讀書會，評論會，哲學討論會。

瀨戶幸助是藝術大學的學生，不過他還沒在這間咖啡廳演出過，他是，電影系的…只有辦過電影展，一個主題四部電影，一個禮拜一部，活動一季一次。當然，電影系的學生會在現場與觀眾討論電影，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對電影的符號語言技巧有興趣，能讓觀眾清楚說出演員演技和劇情的脈動已是目前為止最大成就。

「…所以，我們可以從父親對全家人的思想與行動控制上，擴大到社會來，可以說是父權，可以說是極權…我想這個主旨大家應該都很清楚…」

「那個，」台下一個女孩舉手，「我一直想知道，最後那個鏡頭不動應該有十秒…這段時間內，後車廂完全沒有動靜，所以大女兒到底有沒有逃出來?」

「這個地方嘛、我是想說，」他輕咳一下，「妳可以說她成功逃出了，也可以假設她其實…終究是沒有逃出來。因為說到底，她就算躲在後車廂內，也可能打不開門，她的認知終歸是有限、而且是極度有限的，被豢養久了的動物，也毫無能力，就算沒有標準答案…大多數觀眾應該都是持悲觀向的……」

店內挑高的脊梁，閃著電影片尾曲投射的光影，從大門上的窗戶映出月光，電影討論會結束後，所有的觀眾已解散到店的各角落聊天，一張唱片放完了，馬上補另一張上去。LP唱盤機保存得很好，絲毫沒有雜音。有幾對男女受到店內昏黃燈光的薰染，低低地說起調情話來。瀨戶幸助一個人坐到吧檯去，幾個學弟妹都為了準備營隊先回宿舍了。

「放映師同學是幾年級的啊?」方才的女孩坐到他旁邊。

他回過神來。

「三…要升四了。」

「我記得你叫瀨戶?」女孩歪著頭，「對吧，瀨戶同學?」

「嗯。」

「我跟你同屆的喔，是服裝設計系的。我叫映子，就是映畫(電影)的那個映喔。」

瀨戶幸助淺淺地笑了。「是、是嗎?」

「欸，你應該有mixi或推特吧?也給我你的信箱地址吧。啊，LINE也可以吧?」

女孩掏出一隻方正的白色手機，是五月才推出、以美顏為主打的中高價位手機，她滑開應用程式等著他供出自己的資料。

「啊…請、請你等一下…」

「請問你要續杯嗎?」吧檯內的人出聲問。

「欸?」

「咖──啡──你還要喝一杯嗎?還是要加一點酒?」

一個看起來相當整潔的男生正對著他，他穿著淺灰色的麻料七分襯衫，套一件單寧布的圍裙。

「…好。那再一杯同樣的就好。」

「請給我一杯相同的。」名為映子的女孩說。

男生有點皺著眉，用些微不耐煩的語氣回她，「他是喝俄式咖啡喔?裡面加了一大堆鮮奶油和一──整塊的巧克力，妳確定要喝嗎?」

女孩聽到滿滿的熱量在咖啡裡滋生，心裡嚇了一跳。

「……那請給我薄荷冰茶就好。」

瀨戶幸助戰戰兢兢地看著咖啡調配好，將近一個月沒來這家店，不知道來了一個有點兇的店員，手臂和脖子又那麼細，和剛才那種氣勢完全搭不上。不過在烘煮的過程是相當熟練，偏偏臉蛋看起來又很年輕，可能才二十出頭。

「…你是新來的咖啡師嗎?」他問。

「算是，」

「看起來很年輕的說，」

「我大三了，」

「是、是嗎?」瀨戶幸助被他回得有點窘困起來，「你也是我們學校的嗎?」

「東經大的，」

「什麼系啊?」

「你是在搭訕嗎?」他突然放下咖啡杯，雙手撐在吧台上，直直地盯著瀨戶幸助。

「呃、不是…你誤會了…」

一旁的映子則不解地看著他們倆。

「…我只是覺得這麼年輕就這麼會煮咖啡很厲害而已，嗯。」

咖啡師抓起一罐肉桂粉，在鮮奶油上灑下一搓，端給客人。

「大傳系的。鹿野修哉。」

瀨戶幸助說不出話來。

「呀──咖啡來啦，話說瀨戶同學有沒有什麼電影可以推薦的呢?最近好無聊啊應該租個電影來看看打發時間，有時間我們一起去附近的電影館看看吧──」映子趕緊切斷他們的對話，說出一堆風馬牛不相及的廢話。

×

「昨天那個咖啡師超可愛啊…」

「誰啊?」

「『熱帶』的咖啡師啊，」

「…啊?」

「他說是東經大傳播的學生耶，而且跟我同屆，不知道下次他的班是什麼時候…」

「誰呀誰呀?瀨戶有喜歡的人喔?」

快接近下課的十分鐘，已經沒有人在專心上課，坐在最後兩排的人開始大膽聊天。瀨戶幸助斜眼睨了旁邊的朋友一眼，「不，跟，你，講。你話超多，給你知道超可怕的。」

「『熱帶』有新的咖啡師喔?」另一個女生木戶蕾坐在前一排，把課本筆記本都收好，直接轉頭過來聊。

「嗯哼，」瀨戶幸助說，「而且講話好酸喔，」

「為什麼你聽起來很興奮的樣子…」

「妳在現場看到一定也會這樣想好嗎?本來一個女的說是我們學校服設的，過來一直找我聊天，出招超快嚇死我，還好有那個超可愛的咖啡師酸她一下。」

他托著臉，回想起昨晚那個帶刺的人。

「長怎樣?」

瀨戶幸助陷入回憶裡，仔細地描繪著那張臉。

「貓眼，」他點點頭說，「很瘦，然後很白…」

「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他有講耶，所以我這樣是有希望嗎?」

「有給你手機或什麼的帳號…或LINE之類的?」

「呃，」他一愣，「沒……」

「…那你要亂槍打鳥的意思嗎……」

「但是我有預感那個咖啡師今天一定會上班!!」他激動地說，差點引起老師注意，然後平復好情緒後，又開始傻笑。

「你現在的動作跟癡漢一樣耶……」

×

『熱帶』的營業時間從下午三點到凌晨一點，因此晚餐時間過後來，人還不算多，瀨戶幸助緊張地推開門，一窺裡頭情景。

「要開就開不要那麼龜毛啦!」木戶蕾從後面推他一下，撞開了門，門鈴發出巨響。坐在靠近門旁的幾個客人聞聲抬頭。

「請問幾位?」一個穿半截式黑色圍裙的男服務生走過來。

「兩人謝謝。」木戶蕾微笑著說。

「請問想坐吧檯還是一般座位呢?」

「ㄅ──」

「一般座位就好了，謝謝。」

木戶蕾捏了他一下，「我要坐沙發。」

「…是……」

到了靠窗的座位旁後，桌上的玻璃彩繪中型檯燈，燈罩邊緣的串珠徐徐晃著，暗橘紅的牆壁，在冬天的夜晚格外發揮作用，顯得溫暖又大氣，圓拱型的木格窗戶外，可以看見傍晚的初雪正飄著，一點一點累積在窗台上。『熱帶』是帶有昭和風格的復古裝潢設計，人家說老闆也是武藏美畢業的，偏好爵士樂或古典鋼琴曲，現在店內播放的則是查特貝克的選集。

服務生拿來菜單。

「話說回來，這是什麼?」木戶蕾見桌上有一個綠色的陶製小碟子，上面裝著幾塊長方體像是零食的東西。「之前有擺這個嗎?」

「拆開來吃啊，」瀨戶幸助拿了一塊，打開白色的包裝紙，放進嘴裡。

「是什麼?」

「…牛…奶糖?鹽味的牛奶糖。」

「是喔──…你要喝什麼?」

「烤奶茶…等一下，今天主要目的不是喝茶聊天吧?」他大力揮著手。

「知道啦知道啦!你喝過檸檬咖啡嗎?」她指著菜單上的字。

「沒，」

「那我要喝這個，然後等一下交換喝。」

點完餐之後，木戶蕾雙臂擺在桌上，「啊對…那個男生是你的菜嗎?」

瀨戶幸助想了想。

「不算是，」

「嗯哼──你的報告都弄好了嗎?」

「…還…沒…」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從報告到下學期的營隊，還有工作投履歷的事情，還有社團幹部和系學會交接的事，即使無關自己的事也討論著。

「請問炭燒奶茶是哪位的呢?」

「我的，謝謝。」瀨戶幸助抬頭向服務生道謝。

「你是打算每天來然後算出我的上班日嗎?」

鹿野修哉端著托盤，居高臨下瞪著他。

看服務生這樣說話，木戶蕾猜想應該就是這個人吧，是店內唯一一個穿單寧圍裙的人，他的臉色有點陰沉，還帶了點傲慢，不過看起來是無害的。

「…我沒有這樣的意思……」

木戶蕾偷偷瞪他一下。

「是嗎?」鹿野修哉聞言，笑開了，並非因為得到滿意的答案，而是帶有嘲諷意味的笑著。「客人你的炭燒奶茶，然後是小姐的檸檬咖啡，那麼餐點都到齊了。」

他走了之後，木戶蕾有點幸災樂禍地看著瀨戶幸助，「你喔，就跟你講步數太爛。」

「笑屁喔!再笑，再笑別想看我的報告啦!」

瀨戶幸助沮喪地端起瓷茶杯，細細的握把，杯緣鑲著金邊，畫著青藍色的纏繞圖案，在茶杯底下放著一張字條。

在口腔裡的奶茶差點噴出來。

「真假、LINE的ID耶!」木戶蕾盯著那張小小的字條。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