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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KANO小天使好愛頂嘴,抱歉我不小心寫了自己的習性。(自爆

 

安定的第14章,希望快點完成啊!!沒想到會拖這麼長。

 

 

創世紀#14

 

 

 

‧瀨戶幸助

 

我說回家會有鍋子砸過來不是臆測,單單就蕾的行事風格而言有百分之七十可能會發生,不管如何,我們破壞了她心中的美好圖像,有關家庭的美好圖像。她的夢想是擁有一個完滿的家庭,就這點而言是個很超齡又無聊的夢想。

 

人就是靠著這麼一個荒謬的信念活下去的,若是某天這信念被推翻了,他們又要如何重建自己的人生?

 

我不知道。

 

蕾為這個家付出很多,簡直是要把作為大姊的文乃擠掉的那種程度。儼然是楯山家的精神支柱,也是她自己心中那個世界的。蕾拼命想要一個家,也拼命想要一個自己。

 

她喜歡的東西我們能夠清楚地列出來,好惡分明而且簡單,可愛的小動物是她的最愛,女孩子氣的東西她嫌做作不喜歡,偏偏她穿著的那條長到蓋過膝蓋的制服裙像極了大正舊時代那些女學生們,優雅又活潑。她生錯了時代,應當回到從前那些美好的年代。

 

「啊,回來了。」文乃姊打開門,把修哉手上的東西都拿過來。

 

就是因為她這麼寵著老么,這傢伙才會越來越得寸進尺。

 

「這是什麼?」她撿起修哉外套上的一根頭髮。「金色的長頭髮?

 

「假髮吧…」修哉盯著那根頭髮看。

 

我把書包丟在沙發旁的小椅子上去洗手,剛從浴室裡出來冒著熱水蒸氣的蕾,打開拉門走出來。

 

有點小尷尬,我們兩雙眼互瞪睜得老大的,她很快地低下頭出去了。

 

有個問題,我們這樣對峙著,不知道要怎麼收尾。雙方僵持不下,事情又還沒解決,到底是要怎麼樣才能雙贏……

 

「洗完了沒啦?」修哉擠過來。

 

他低聲對我耳語。「她剛剛有跟你說話嗎?

 

我搖頭。

 

「我也沒有。」他說,手抓著我的襯衫,「你覺得她會一直不講嗎?

 

我又搖搖頭說不可能。

 

她只是在找時機爆發而已。

 

修哉還是那副擔心的表情,兩手都揪住我的衣服,我能聞到他頭髮上的香味。即便一整天累下來他還是沒出什麼汗,也許是因為冬末初春的關係吧。我忍不住去親他的頭髮。

 

「幹嘛啦!」他拍掉我在他胸部游移的手。

 

「開玩笑的。」我收回手。

 

蕾把家庭的定義無限上綱了,就像文乃姊對家人的定義。這兩者完全不同,所以衝突點也會不同。同時被破壞的殺傷力則是相當的。

 

修哉喜歡把一句話掛在嘴邊,不是「騙你的啦」、或「你真好騙」這種表面的話,而是「你不好笑」。他認為這個人不好笑的話,就不會想再跟他或她深交。原因其一是很簡單的,以後怎麼開玩笑都不好玩,其二則是人生就是由這些不尋常又千篇一律的光怪陸離組成的,荒誕又雜亂,詭異又奇特,不在這樣無聊的悲劇中反抗千萬個禁忌及宿命 (這又扯到宿命論與非宿命論了) ,那麼這樣麻木的狀態根本不算真正存在。

 

『人鬼殊途,』他說,『可是往往殊途同歸。』

 

尖銳的諷刺藏在他的騙局裡,通常沒幾個人會發現。戳破謊言裡的謊言最讓他興奮,那可能就是真正體會人生的人。

 

『你吃到苦悶的味道了嗎?』那天我們第一次發生關係,之後的半夜三點他一邊苦笑著一邊高興地說。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好,也對那樣的他感到一絲恐懼。

 

有太多東西在接觸了一個新的世界之後消失了。從前那個畏畏縮縮的我消失了,那個不敢面對人群的我消失了,那個不怎麼積極於交際的我消失了,就連晚上抱著眼淚睡去的我都不見了。這是好事壞事,得留給幾十年後的我自己蓋棺論定。

 

『越苦的事,』我想,『說起來越好笑。』

 

我聽見廚房傳來破碎的聲音。

 

(這時候是手持攝影的電影,鏡頭不停搖晃著,以主角為第一人稱的視線,轉彎繞出浴室後,會看見呆站在餐桌旁的文乃,坐在餐桌上單手撐著下顎的修哉,他是用拇指和食指夾住人中到下巴的,所以看起來更加的隨便,對比雙手掩住臉穿著制服和圍裙的蕾。)

 

蕾全身顫抖著,不斷地重複吸氣吐氣,好像孕婦分娩那樣試圖放鬆自己,我想她沒有哭,不過應該氣到快瘋掉了。

 

爸爸今天不知道去哪了?這時候偏偏不在。家裡還有四個青少年,嗯。

 

文乃姊沒敢說話,她臉色慘白,我也不知道那短短一分鐘發生了什麼事。

 

「你和他?」過了很久 (其實大概也才半分鐘) 她問。

 

我沒來得及回答,她指著我們兩個。

 

,和,?」她又問了一次。

 

這時候我當然不可能像電影中那些大人一樣,單手插腰,抹著臉,瀟灑又狼狽地說對啊不然你想怎樣。

 

木戶蕾脫去鄉下大小姐的那種風雅清麗,彷彿變身為都市中任性又無知的小女孩,發出刺耳的哀號,啊,對,像以前去水族館看海豚表演那樣。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文乃姊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要斷氣了,不斷地順氣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修哉沒有回答,也沒有說話。

 

「我哪樣了?」我說,結果連自己都在發抖。

 

「他是你弟弟。」大姊說。

 

「又怎樣?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你們都是男生。」

 

「喔、對,所以這也是一個理由了?」我說話的速度變得又急又快。

 

「你根本不該碰他!!」蕾大聲地說。

 

「妳倒是說為什麼啊!?」我回嘴。

 

「因為你這樣─你不該、這是一個家!他是你法律意義上的弟弟不是隨便任何一個人!!

 

「法律上我們是兄弟關你什麼事?」修哉說,「沒扯到你啊。」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你姊姊說話?」文乃姊抓住他的手。「這樣我們家以後要怎麼一起生活下去──」

 

「他媽的。妳哪裡有問題?」修哉平靜地說。

 

我閉上嘴了。她們兩個也是。

 

修哉扶著額頭,眼睛直視著他的二姊。我想他可能在心裡說,妳不好笑。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整件事我也糊裡糊塗的,因為我以為這是我們倆的事。好吧,所有大事都是建立在我以為上面的。他試著讓自己看起來很鎮定,事實上他自己也抖得不成樣了,我都能感受到他心裡的那種緊繃。

 

「關妳什麼事啊?」他對著文乃姊說說,「因為我沒有達到妳的標準?沒有像妳想像中那樣單純當一個弟弟?」他轉向蕾,「還是因為我破壞了妳心目中的美好想像?

 

「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他說,「你以為我沒想過要怎麼跟妳坦白嗎?

 

修哉急得哭了,他心裡終究還是焦慮的。平時就是那樣。他很難入睡,總是要翻來覆去半小時以上才能真正睡著。焦慮常伴失眠,失眠之人必有焦慮。不管什麼事鋼琴也好我們之間的事也好還是生母與現在家庭的事也好。

 

他的手指才不漂亮。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起這件事。

 

指腹前端長期與琴鍵接觸而磨破皮,手指的關節長年是紅的,手掌的彎曲程度與他人不同,用全身的力氣彈鋼琴,造成他肩胛骨痠痛。每天上課回來只能練一個小時,因此假日最少要練七個小時以上。

 

他急著哭著說,怎麼辦這樣還是無法被選上樂團。

 

當時除了我其他人都反對讓他進音樂班,或是音樂專門學校,因為這條路不好走……這個原因在成千上萬個家庭都出現過,好像是種定律。

 

也許他哭的原因根本不只是因為我們倆的事情浮上檯面,還有很多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怨恨。

 

越苦的事情,說起來越好笑,越是雲淡風輕。把自己當成第三人稱,至少從這殘酷中得到一點荒謬,好繼續過日子。

 

如果不這樣戲謔自己,就要沉重地背著事實活下去。有多少人希望自己是天才,而又有多少不自知的天才練破了手希望能達到理想的境界。以為要彈就是會彈,把彈琴的技能當作是才能。

 

…他沒有達到的是自己設立的標準。

 

「我是你姊,」蕾邊哭邊說,「我當然要保護你。」

 

「他也是你弟──!」他吼著,「你為什麼要把他當敵人!?他一樣是你的家人、當所有人都反對的時候只有他站在我這裡、他甚至不管自己的病去打工為了賺那些錢和獎學金!

 

我聽到了一個字眼,在意識到那是什麼之前身體反射地抽了一下。

 

「什麼?」文乃姊看著我。「什麼?

 

修哉愧疚地看著我。他的眼睛都是紅的。我還要愧疚讓他哭成這樣。

 

但我心裡知道那件事,也不想讓除了他以外的人知道。

 

「…他有、他有,那個,社交恐懼症,」他停了好久,用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說,「從媽媽死後就在看醫生。

 

……這件事沒人知道。」

 

「那是什麼?」蕾說,「你扯到那個做什麼?

 

「我扯到那個做什麼!?」修哉的聲音變得憤恨,而且有瀕臨瓦解的邊緣,哭腔越來越重,「幹,你說我扯到那個做什麼?你以為整個家只有你犧牲奉獻好偉大嗎?他不能面對人群,他發生過痙攣的狀況,連有人問他這條路怎麼走都張嘴半天沒辦法講話。他的手指甚至僵硬到無法扳開來。

 

你說為什麼從來沒人問他的情況?以為他什麼事都能解決?靠他自己就夠了,騙誰?之所以能待在棒球社還不是因為長期服藥和診療下來才能勉強支撐?打工一天要正臉看著幾十幾百個顧客?鎮定劑吃了之後他根本沒力氣,晚上回來直接睡到早上五點才去洗澡。」

 

他說著我的故事,那些久遠的我不再想起的故事,聽得好像是別人的故事。

 

他說什麼其實我聽了就忘了,因為那些東西說實在的我不太想去聽,反正破事不過就是那樣。當然我也知道全家人都偏心修哉的事實。

 

愚笨如我也知道修哉對我的每一句話是真還是假。

 

蕾的臉看起來也像崩潰了,很少看見她那個樣子。她正在抑制自己的拳頭。

 

「安靜點。」我克制全身的顫動。「我不在乎有沒有被你們關心好嗎?那根本不重要。」

 

好吧,或許這句話就是文乃的死穴,她在一瞬間爆出一聲哀號。

 

「反正這件事情本來就有一天會被發現,」我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而且還有點弱氣,「我也沒抱什麼希望你們會接受。

 

反正你們一定會說『你們還小都只是一時迷亂』這種話,我自己、也想過搞不好真的只是腦袋壞掉了,然後…然後、等到上大學後就會發現很多人是正常地生活,我也能恢復正常

 

……可是好像沒那麼簡單──」

 

我吸了一口氣,過度缺氧害得我頭有點暈暈的。但大概,也不是因為缺氧的關係。總之,我多希望現在發不出聲音來。多希望現在就來顆隕石撞爛地球。這樣我們兩個的事就不用再面對種種難堪阻礙了。

 

「──拜託不要帶走他…」

 

這麼的一本正經,說不定現在修哉的心裡就在想我這個人好無聊。可是如果再不說的話他會連這一點小小的帶刺的評價都還不及給。二十分鐘前這場鬧劇不知怎地開演了,我連序幕都沒看見,就成了演員之一。這裡沒有導演沒有觀眾沒有燈光效果沒有舞台,這看起來像場戲,但又太過真實。

 

那不是單純的需要鹿野修哉這個人。而是有更多更多更多只有我們兩個才能知道箇中滋味的情感,具排他性且單一性。我們的血液裡沒有彼此,但等我們其中一個死了另一個會再死一次。有太多東西是血液肉體與基因無法超越的。

 

門開了,爸爸提著一個塞滿資料夾的包包回來。演員總算到齊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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