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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創角的戲份就到這裡告一段落,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啦。

 

 

自由墜落#14

 

 

 

 

 

 

 

有人說他這人天生生來就是涼的,就算在冬天躺在他的心窩處也是。自己沒有讓他熱起來,反倒被他焐涼了,這種人從根底來看就不會是個有感情的人。

 

這番話是第一個女人對他說過的,不過本人毫無自覺,他不想去分析自己身上每一個點。

 

過去那些人對他說過很多話,其中不乏指責他是個冷漠空洞的人,或是抱怨對情人不夠好。他只是想因為是情人不是戀人。

 

這兩個有什麼差距?一個和男友分手了來找他的女孩子問,她赤裸著躺在他的床上,白潤的腳伸去勾他。

 

對我來說有差。他說。

 

那我會是哪種?

 

沒人會是戀人。他回答,然後把她的腳推開。

 

女孩只好悻悻然地離開了。

 

第一次有人說他煩居然是出自一個男孩口中。

 

不過是個弱勢群體的人,身材也瘦弱不堪,還是個嘴巴壞的傢伙。看到他都不自覺想要欺負他了,於是他就下手了。那個人和以前實在差太多了,不如說他整個人都變了,不過說出這句話的他也變了。

 

他還是像隻小貓一樣。還是那樣膽小,還是那樣脆弱。

 

那也好,這樣他們兩個都沒變。

 

×

 

「學長今天也來練琴嗎?

 

轉頭過去,果然看見那女孩站在門邊,手裡捏著幾張譜。鹿野修哉不太想回答她,這種一看便知的問候不過是寒暄,就算是禮貌性的應了一聲而已。

 

他直覺不想再跟她扯上關係,尤其明天開始就是長達三天的文化祭了。今天最後一天練琴還特地挑比平常晚的時間來練。

 

都不禁覺得藤村芽是跟蹤他過來的了。

 

「學長明天就要上台表演了耶,好想把你錄下來喔。」

 

「…還是不要吧,很奇怪耶。」

 

「可是可以拿來當教學影片啊!

 

「沒那麼好啦…」

 

鹿野修哉只想再練一次就趕快收拾東西走了,聽了瀨戶幸助描述完這對兄妹的事跡後他就不想跟他們有任何瓜葛了。

 

這天開始慢慢地樹枝結冰了,看來是要下雪了。每年文化季總是在冬天舉辦,十七青春年華的少年少女們還真能把冰雪融化,就算是這種冷天,只要進到室內有暖氣,還是能看見一堆穿著迷你裙到處走動的女孩們。

 

這之中只有木戶蕾不同,她還是把襯衫下擺抽出來,裙子保持在膝上五公分,她不穿迷你裙,也不想把襯衫塞進高腰的裙子內,這樣穿和其他人比起來簡直沒有腰身,不過高聎的身材和纖細的四肢反而看起來才是真的純淨,相較之下其他女生的心機詭計明顯得多。

 

想到這裡鹿野修哉的罪惡感又增強了。

 

細細數來木戶蕾根本就是個蠢女孩,這種個性卻要委屈自己待在他身邊,根本是浪費了天生的條件和後天的完美性格。

 

有如初生花蕾一般的潔淨無瑕,和眼前從芽生起就腐爛掉的女孩截然不同。

 

是那麼的乾淨,卻偏偏碰上他一個妖孽,寧可把自己屈身於他也不願離開。

 

「我要先走了,」鹿野修哉放下琴蓋。

 

「咦?學長?才不到五點?

 

「再見。」

 

拉開門後,看見走廊盡頭的瀨戶幸助坐在樓梯上看書。鹿野修哉把圍巾攤開,邊圍邊走過去。「蕾呢?

 

「走了。」

 

「家裡有事?

 

「我沒問。」

 

明明昨天還像真正的情侶一樣在街上毫無顧忌地單純地牽著手在街燈下接吻,今天好像又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了一般平靜冷淡。兩人的表情都沒有起伏。

 

鹿野修哉伸出像蔥一樣白的手指,夾住瀨戶幸助手上那本小小的文庫本。

 

「『春琴抄』?沒想到你也看這種書。」

 

冬日白天的顏色就是白的,淺灰的,添上一點蔚藍和蒼,鹿野修哉凍傷了的臉則是水染過的緋紅色,他的髮則是混了空氣中那一點鋼青的亞麻。

 

那表情可以說是鄙夷,也可以解讀成驚訝,全看瀨戶幸助心中是怎麼看待鹿野修哉這個人的,但他是在變態一點病態一點扭曲一點的,當成鹿野修哉偶然的混著蜜的稱讚。

 

他沒有回答,就只是把書收起來,對著鹿野修哉說,「回家吧。」然後淺淺一笑帶過。

 

「修哉,」

 

「幹嘛?

 

「不覺得佐助與春琴之間很浪漫嗎?

 

鹿野修哉轉過頭來。

 

「為了你的話,我可以作到像佐助那樣喔。」

 

「…人是沒有那麼偉大的。」他回應,這其中甚至帶了些無奈。

 

「沒試過,又怎麼懂呢?

 

這一球拋過來,拋的人也不比他還要掙扎。

 

「你到底想說什麼?」鹿野修哉這次倒有些為難地低下頭了,他還是不想去相信瀨戶幸助說出來的話是真切的,畢竟提出交往的原因只是為了躲避女孩子的糾纏而已。

 

「我說我喜歡你啊。」瀨戶幸助說,他盡可能把語氣放得很輕,事實上他也只能發出這樣的音量了,畏懼眼前的人會一槍就把他打到地獄去。

 

×

 

『呃,那麼就請同學們,好好享受,第三十屆的文化祭…以上,這裡是學務處報告…』從擴音器裡傳來的聲音早已被群眾的聲音掩蓋過去。

 

文化祭第一天正是所有班級大力宣傳班上活動的最佳時機,要是這個時間點沒好好把握,接下來兩天營業額不是能想像的慘。

 

「我們學校的文化祭還真恐怖。」木戶蕾說,「你看,連外校人士都進來了耶。」她指著幾個穿著便服的男男女女,大概是家人或是朋友之類的。

 

鹿野修哉翻著節目單,有別的班級和二年三班一樣也是咖啡廳,不過對方是執事咖啡廳,他們則是女僕咖啡廳。「女生的話應該會吸引比較多人吧?

 

「啊,不一定喔,現在女生都很大膽的,看到喜歡的類型會毫不思索像豺狼一樣撲上去的。」木戶蕾苦笑三聲說。

 

「是喔…」下午兩點是音樂比賽,照理來說應該不會有太多人來觀賞,因為有其他更吸引人的東西分散注意力了,這樣剛好。

 

「你要去練琴嗎?

 

「不要,好麻煩的說──」鹿野修哉靠在牆壁上,班上開了店,他們只能坐在後台的一隅休息。「還好動員不多…」

 

瀨戶幸助掀開女生們製作的串珠廉走進來,一群女生開玩笑地上前去喊著「歡迎回來,主人~」、「主人需要什麼嗎?」搞得他有點尷尬的笑了幾聲,隨便應付就朝自己走過來了。

 

「今天變冷了耶,你穿這樣而已?」他指著鹿野修哉捲到手肘處的白襯衫。

 

「有暖氣啊。」

 

「有暖氣也不是這樣的吧…」說著就把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蓋到他的頭上,「木戶同學,去開會了。」

 

「是、是。只能半小時,十二點前我要回來烤餅乾喔。」

 

「知道啦。」

 

鹿野修哉丟下那件外套,只好一個人走到表演用的大教室去,裡頭有一些人在聊天或做準備,沒看到藤村家的人。

 

看見裡面的人都笑得很開心,不知為什麼的鹿野修哉覺得現在走進去的話一定會破壞整個場合的和諧,往後退了幾步,聽見框啷一聲。

 

急忙轉過去,看見站在他身後的藤村芽眼睛微微撐大瞪著他,再看看地板下的玻璃碎片,看起來像是琉璃製品。

 

鹿野修哉發誓他絕對沒有碰到她一根寒毛。不過誰會相信呢。

 

聽見那聲碎裂聲,許多人也都從教室裡走出來,看見他們兩個都睜著雙眼對望,藤村芽維持手浮在半空中的姿勢,好像她手中還握著那件琉璃製品一樣。鹿野修哉看得出來她不是真的驚訝東西破了。

 

現在他只想知道那女人是為了什麼針對他。

 

過沒幾秒,藤村芽的哥哥從走廊的盡頭冒出來,藤村燃指著地上的碎片說,那是藤村家的傳家寶。鹿野修哉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又怎麼能想像原來傳家寶這種東西真的存在,他以為那是電視小說才會出現的東西。地上那個傳家寶已經碎得看不出原來長什麼樣了。他感覺到自己的手在抖,緊緊握著手心都僵硬了。窗外群青色的天空壟罩,鹿野修哉站在眾人之中與鬼對視。

 

「撿起來。」藤村芽說。「撿起來。」

 

「啊…」鹿野修哉想著要像平常那樣用貓的狡黠笑容混過去,試圖把事情講清楚。「藤村同學,我可沒碰到──」

 

「她說撿起來你沒聽到嗎?」藤村燃說。「你賠得起嗎?

 

現在只有三個人的聲音,一個鹿野修哉,再來是藤村兄妹。其他人只顧著看,替鹿野修哉捏一把冷汗。有個女孩揪住他的衣角想對他說些什麼,不料藤村燃用雷一樣的音量大吼把它撿起來。所有人都瑟縮了一下。

 

他只好跪在地上從不刺傷手的碎片開始撿起,慢慢地邊邊角角把他蒼白的肌膚刺破,流出殷紅色的溫熱的血,流得滿手都是,指尖被刺得滿是傷痕,就連琉璃碎片也從絳藍色變成紅色了。那琉璃是上等的好貨,就是一個平凡人家的小孩也摸得出來,必定出自大師之手,親自吹出來的滑潤琉璃製品。

 

鹿野修哉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哪裡出錯了,好像從來就注定不可能平平順順的。

 

盯著地板上的血跡和碎片他靜靜地撿,旁人也看見了藤村燃的手下而不敢妄動,只有跟著也把一些比較大的碎片掃起來,也有人偷偷跑去保健室。

 

過了好久鹿野修哉稍微抬起頭來,看見路過的文化祭執行委員開完會因為好奇而加入了圍觀的行列。

 

瀨戶幸助盯著他,有點震驚地看著他,鹿野修哉想,啊,原來那傢伙也有這種表情嗎?完全忘了手上的血直直地流到他的手臂上,染紅了白襯衫。

 

下一秒他的羞恥心膨脹,佔滿了全部,這樣難堪的畫面被他撞見,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夠。

 

該怎麼辦才好,手好像也受傷了啊,蕾呢?蕾不在?瀨戶幸助在那裏幹嗎?幹嘛盯著他看呢?

 

藤村芽抱著手上的琴譜,由上往下,一臉平和地看著他慢慢拾起那一片一片刺手的琉璃,完全沒注意到往自己哥哥來的暴力對待。

 

在鹿野修哉心中瀨戶幸助該是個老謀深算的人,不會這麼魯莽的就掄起拳頭把藤村家的長子往死裡揍。是新仇加上舊恨?還只是單純地看見自己這副模樣?不管是哪樣,藤村燃發出像殺豬一般的慘叫,已經被他揍得連手都舉不起來,面目全非的樣子還真是有點難看。

 

最後再他耳朵裡響起的才是群眾們的尖叫,鹿野修哉想到了他的保送,嗯,這傢伙的成績很好,好到幾乎全校的老師都要讓他保送,保送的話有什麼規定嗎?至少操性成績不能出問題…瀨戶幸助揍了那傢伙…然後也被回揍了一頓。

 

鹿野修哉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沒發現自己都哭了還扯著嗓子把瀨戶幸助拉住抱住不管怎樣都要讓他停下來,他手上的血滲進了他的黑色開襟外套裡,再滲進底下那件純白的襯衫,再穿過他的皮膚他的骨他的血直至融為一體。

 

老師來了之後把他們都拉開嘶吼著責罵著,旁邊的人全都擠上去說不是他們倆的問題,是藤村家的人。還無法冷靜下來的瀨戶幸助全身痙攣,隨時要再準備幹上一架的氣勢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鹿野修哉體認到他跟自己不一樣。他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男孩,瀨戶幸助卻像個男人一樣。從沒見過這樣充滿暴戾的場面,心有餘悸的不敢看他。

 

「瀨戶跟鹿野都給我過來,現在。」學務處長說。

 

×

 

木戶蕾聽說了這件事情後跑去學務處,看見坐在外面長椅上憔悴的鹿野修哉。白色的襯衫都皺了,雙手手指還纏著一層紗布,隱約可見血液滲出。雙眼紅腫的,還有點乾澀的血絲都牽出來了。

 

「你沒事吧?

 

他搖頭。木戶蕾只得坐在他身邊,半句都不敢問。

 

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坐在這裡,或許是在等人吧。這麼想著,看牆上時鐘分針走了快兩大格,學務處拉門才開。鹿野修哉跳起來慌張地撞上瀨戶幸助。

 

「你的手…」

 

「保送。」

 

瀨戶幸助還沒說完話,但也沒繼續接下去,只是看著鹿野修哉沒穿他的西裝外套,就脫下了身上的黑色開襟毛衣,直接搭在他肩上。

 

「保送沒了,用考的就好了。」他說。

 

鹿野修哉抬起頭看著他,他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是一片翠晶的金黃色,晚秋的金風也不及他清冷。

 

「髮夾。」鹿野修哉說。

 

瀨戶幸助摸摸額頭,才發現髮夾不見了,應該是剛剛打架飛掉的。他臉上也挨了幾拳,尤其嘴角擦傷還流血,鹿野修哉從口袋拿出剛跟保健室老師要來的OK繃,用面紙擦乾血跡再貼上。

 

「好了。」

 

動作俐落得毛骨悚然。不過瀨戶幸助沒有多問,手法熟練的只是單純為一位病患療傷而已。

 

「停學一周。」他說。

 

「…是嗎?

 

「文化祭都沒辦法參加了呢。」

 

「嗯。」

 

木戶蕾完全插不上話。

 

把襯衫的袖子捲到手肘處,看鹿野修哉沒有要把毛衣穿好的樣子,瀨戶幸助有點生氣,直接抓住他的手往袖子裡套,把扣子全都扣滿了。

 

身高有十三公分的差距,尺寸大了兩號,鹿野修哉穿起來袖子都蓋過指尖了,正好把傷口遮住。

 

瀨戶幸助露出一個有點滿足又滿意的笑容,這其中又多了些苦澀和憂愁。

 

「你現在心裡或許在想,那傢伙是個笨蛋吧。」

 

鹿野修哉沒這麼想,木戶蕾倒是有。

 

如果以他的行事風格不會這麼衝動,匹夫之勇憑著一股衝勁就不加思索地揍下去。可能會用人際聯絡網把他們搞垮,從核心搗亂。

 

「保送沒了,不過一支小過,停學一周,學校已經給我很多特權了。」他垂著眉笑著說,「這樣就該偷笑了。」他用指背撫上鹿野修哉因為激動而變得紅潤的臉頰,他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用,鹿野修哉一樣不會聽。

 

他以為戀愛會是算計過的,正如他從前那樣對待任何人的模式,可是看見喜歡的人這樣看待他的,就抑制不住想哭的感覺。

 

這當中最令他不解的是,就算鹿野修哉冷眼瞪他,或是口出惡言,甚至哪天人格分裂了向他撒嬌,他都甘之如飴的接收一切來自於鹿野修哉的感情。這種感情在別人眼中或許病態扭曲,可對他來說這就夠了。

 

就像佐助願意為春琴作到那地步,瀨戶幸助也會為鹿野修哉作出同等付出,不計收穫的只求待在他身邊。

 

「不過,」他滑過鹿野修哉長長的睫毛,「看到你為我哭,就覺得什麼都沒差了。」

 

掛在他臉上的是鹿野修哉從來沒有看過的,毫無把握又脆弱無力的笑容。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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