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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中第一首非古典樂終於出現(。)
哎硫磺真是好聽,洪申豪真的好會寫歌

這趟大邱行將會是兩人關係的新高點

 

 

 

金籠帝國(Hamlet from the Golden Cage)#13

 

 

詩學正義 03.

 

進入八月中下旬後,夏休的時間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倒數回學校的日子只剩不到一個月。姜太顯的家教進度飛快且穩定,考進京城帝國大學也只是勝券在握,毋須擔心,因此崔然竣的指導任務也結束了,現在就只剩複習。

 

那也意味著,崔秀彬快回內地了。

 

「要去薩哈林。」崔然竣這天也來到姜家的後花園,與他們一同午茶,然後把烈酒兌進新鮮的香茶裡,減輕一點白日荒淫的罪惡感,「去看那傢伙的投資成果。」

 

「就你們兩個嗎?」崔杋圭問。

 

「嗯,搭船,再搭火車。再來他九月初就要回去東京。」

 

「噢……」

 

若說因為以前他都只顧著看崔秀彬所以才發現了這份感情,那麼現在,他才是真正地看見了崔然竣的真意。這人包袱特別重,不愛承認自己的情感,也是苦了崔秀彬,搭上這麼一個冤家。

 

「去多久?」

 

「兩週。」

 

「說長不長但,」崔杋圭說,「也是能生米煮成熟飯的時間了。」

 

「說什麼呢……」

 

本來崔秀彬還想晚一、兩個月回學校的,說不如他們搭船去浦鹽斯德玩,看看俄羅斯的風景,再一路橫跨西伯利亞到巴黎或馬賽去吧。崔然竣要他別做夢,這句話,本來是該在夏休之前就講的。

 

他們也不是不可以當個常見的富家少爺,想做什麼就去做、不事生產、成天逸樂。但崔然竣不想。

 

下一刻,姜太顯開了後門,端了一盤新的甜點過來,兩人有默契地收起話題,清空桌面,讓水果三明治和新鮮的蘋果可以上桌。

 

「在聊什麼?」

 

「小孩子不能聽的事。」崔杋圭說。

 

「杋圭先生,我們差不到一歲整呢。」

 

「就是小孩子不能聽嘛。」

 

「我猜猜呢。小孩子不能聽的不外乎戀愛?閨房之事?」姜太顯咬了口蘋果,「政府?謀反?」

 

「行了,後面兩個還真算敏感。還閨房之事呢,你這傢伙是想找個千金小姐結婚了啊?」崔然竣笑著說,「你們兩個也沒事幹吧?太顯就剩應試了,杋圭你也沒安排吧?」

 

「嗯,這個假期都沒什麼安排。」

 

「你也沒去內地玩,」崔然竣說,「以前你還會被晶子夫人帶去北海道或九州呢。」

 

「她身體一直沒好起來,就算好轉了也暫時不適合海外旅遊。」崔杋圭說。

 

看了眼姜太顯,沒反應,還在吃他的蘋果。這態度看得崔杋圭忽然來了氣。

 

「那去其他地方玩吧?」姜太顯說,「要去就去遠一點的地方?釜山?搭秀彬哥母親最愛說的『あかつき(曉)』?」

 

「你是鐵道大使嗎?」崔杋圭白他一眼,「這是在邀我?」

 

「不夠明顯?需要我再換個說法?」

 

「……哈,跟你一起去是認真的嗎?」

 

「講得好像我們是仇人似的。」

 

崔然竣就不懂了,剛剛兩人還是相安無事的,怎麼突然劍拔弩張起來,更何況姜太顯也沒說什麼特別的話。真要為鐵道生氣,他還更生氣吧。

 

「嗯,」崔杋圭清清喉嚨,說,「為什麼突然?」

 

「不是突然,本來就有此意。再說了,你這假期也都沒踏出這房子吧?為何不出去玩個幾天?」

 

「只有我跟你?不帶你母親一起去?」崔杋圭說,「讓她一個人在這裡待著是不是冷漠了點?」

 

「……也是個不錯的提議,她的確該出去曬曬太陽吹吹風。」

 

「晶子夫人也一起去的話,讓我陪你也不是不行。」崔杋圭輕拍了桌子一下,「可以吧?」

 

「……嗯。」姜太顯翹起腿,深吸一口氣,「那去大邱吧?」

 

所以說,這該死的崽子。

 

才剛覺得跟這傢伙拉近了距離、共享了許多秘密,卻又搞這麼一齣,好像存心要氣死他一樣。崔杋圭始終不懂,姜太顯時隔八年多回到姜家,為何對晶子夫人如此冷淡,簡直是當成陌生人在看待一樣,也不主動說話,也不碰面,難得說上一句話了,姜太顯也置若罔聞,絲毫聽不進這可憐女人一句話。對已經沒有母親的他而言,姜太顯此舉未免太過浪費,有得愛卻不愛,是最不可饒恕。

 

還直戳他最難受的地方。

 

「不要吵架喔。」離去前,崔然竣也不曉得該說什麼,只能口頭勸勸他們,讓兩人火氣都消一點, 不過怎麼看,都還是在氣頭上的樣子,尤其崔杋圭,生起氣來讓人特別煩惱,最難哄的。姜太顯倒是還好,神態自若,還在喝他的水果茶。

 

現在花園只剩他們兩人了。

 

崔杋圭深呼吸了好幾次,才讓怒氣慢慢降下,不要一團氣積壓在胸口,說起來,這好像還是他跟姜太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吵架」?他們之間也會有這件事?而且,這和普通的朋友、路人間的吵架又不同,他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同,總之,剛剛一頓口舌之爭後,他承認這股氣比過往任何一次爭執都還難消去。

 

「你真的會帶你母親去吧?」他問。

 

「你都這樣講了,難道我還會不遵守約定嗎?」姜太顯說,「來定個時間吧,等等就讓順怡去訂車票。」

 

「……我什麼時候都可以,你隨意定。」

 

「嗯,不然就這週末吧?」

 

講完,姜太顯放下手中的茶杯,命傭人過來收拾。也差不多快到晚餐時間了,他走回屋子裡,找來順怡,讓他去跟晶子夫人說要出遊之事,順便安排接駁車輛與車票,這一趟去的是大邱,也許會比京城還熱,也要多備點換洗衣服,最後,還需要一個年輕力壯的少年幫他們一起提行李。

 

使喚的姿態還真像這家的主人。崔杋圭想。

 

不過,現在或許他該先想想,如果真的要去大邱的話該怎麼辦。闊別近九年,從沒回去過,寧可繞過它直達釜山,也不願瞧一眼地圖上的故土。崔杋圭回到自己房間,踢掉鞋子,一下撲去床上。

 

要去大邱。

 

要去大邱嗎?

 

還是他該說,要大邱嗎?

 

他抓起繞在脖子上的白金十字架,對著天花板看,眼神卻沒有聚焦在十字架上,而是潰散一團,什麼都看不清,失焦,恍惚。

 

他們交換條件,渡換契約,以彼此心裡的魔為籌碼消極逼迫對方就範,最後也不知到底得了什麼逞,因為他們知道什麼也沒有。

 

罷了,既然都說了週末要出發,那他還不如先來整理行李。太多年沒回大邱,他也不知道那裡的氣候究竟是如何,無法給出經驗人的判斷,只能碰碰運氣,多帶幾件衣服,以防汗濕或暴雨。

 

走出房間時,正好順怡朝他過來,要與他討論這件事。

 

「少爺剛剛都跟我說了,這週五出發可以嗎?」順怡慎重地問,「杋圭少爺,確定真的可以嗎?」

 

「嗯,都說好了。」崔杋圭輕輕地回,「是你去跟姨母說的,還是他自己去說的?」

 

「我已經與夫人報告這件事了。」

 

「……嗯。」

 

看來姜太顯仍然在迴避夫人。

 

「幾點的車?」

 

「上午十點,抵達大邱差不多是午後兩點多,怕您中暑或水土不服,我先請藥房給您開點藥吧。您也要記得戴帽子,免得像去年那樣曬傷了。」

 

水土不服,聽到這詞時他沒忍住笑了,他待在大邱的時間還比在京城的多呢,在那塊土地出生的人,如今也可能因為分離太久而遭遇水土不服了?不過他也只是些些勾起嘴角,沒讓管家看出什麼。

 

「嗯,我會記得。」

 

「別擔心,我會都幫杋圭少爺準備好的。」

 

崔杋圭沒說什麼,他不擔心,因為這八年多來,管家順怡從沒漏掉任何一件事,想得遠比他多得多,他一點都不擔心。

 

「我可以問一件一直想問的事嗎?」崔杋圭抬頭望著順怡,他才發現這位老管家曾經非常高,現在年紀有了,背微微駝起,竟和他差不多。

 

「請問,我知道的都會盡量告訴您。」

 

「姨母身上為什麼總是有鈴鐺聲?」崔杋圭說,他曾想過,難道那些鈴鐺是防止走失?還是姨母有什麼特殊的迷信嗎?雖然不會大聲到惱人,但存在感非常強烈,「沒有一刻是卸下的,只要聽到鈴鐺聲,就知道是姨母來了。那是為了防止姨母生病認不出路亂跑嗎?」

 

以前曾經聽聞過在某些避病院、安養院,醫生與護士都會給病人都會在身上繫鈴鐺,以免他們哪天逃跑或躲起來了,這樣才方便院方抓人。

 

聽見是這問題,順怡好似一點都不意外,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就連眉頭都未曾抖動一下。

 

「就像杋圭少爺是上帝的孩子,夫人她,也是神明的孩子。」順怡輕聲說,「鈴鐺呢,是夫人與小姐、少爺的護身符。」

 

神明?護身符?

 

「少爺?護身?」

 

「……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或許您可以親自去問問夫人,與她說說話。」順怡說,「她會很高興的。」

 

×

 

這組合實在太奇怪了。

 

但頭都洗下去了,還能說什麼呢?崔杋圭心想,這母子倆既然還是處於一種近似於冷戰的尷尬狀態,似乎也不好讓他們坐一起,那還是犧牲自己當個好人吧,於是一上了頭等車廂後,就自動坐在了姜太顯旁邊的沙發。

 

隨行來的下女是專門服侍夫人的,現在正與其他也要旅遊的乘客一起在二等車廂內。

 

晶子夫人久未出門,整個人異常蒼白,臉上幾乎沒有血色,不過表情很是亢奮,不知道是因為出門而開心,還是因為跟兒子出門所以開心。然而,姜太顯從上車後就沒怎麼與夫人有互動,雖不至於沒講上話,但這態度比對待外面路人還生疏。火車搖晃隆隆隆,夫人身上繫著的鈴鐺也隨之震動鈴鈴鈴,高頻率的聲音雖細碎微小,但也容易使人感到不耐,崔杋圭偷偷瞄一眼姜太顯,看他表情沒有變化,故我,不動。

 

上車之前他們先在車站買了零食,要等中午時吃,崔杋圭把零食的蜜餞和報紙放在木桌上,扭開電扇開關,又開了窗通通風,至少先把車廂內困窘的氣氛吹散。

 

「天氣真好。」晶子夫人細聲說道,「已經慢慢在轉涼了。」

 

八月中下,已經到了夏天的尾聲,暑氣的尾巴還鉤著一點,不過涼意悄悄地來了。這幾日夜晚都非常涼爽,不需要開電扇也很舒服。

 

「對啊,姨母身體好起來也太好了,可以一起出來。」崔杋圭笑著說。

 

「說起來,也很久沒跟你們出來了……」晶子夫人露出一個靦腆的笑,眼神飄向木桌上的點心。

 

說完這話後,也沒人接話,更別期望姜太顯有什麼反應了,他從上車後便保持沉默,不是翻閱帶來的小說,就是草草瀏覽報紙。

 

尷尬。

 

崔杋圭不管了,平時他與姜太顯在一個空間不說話也不打緊,但此刻是非常事態,必須解決。他拿起蜜餞,用桌上的紙巾包了幾塊,遞給對面座位的晶子夫人,再拿起桌上的一壺茶,倒了一杯給她潤口。

 

「等一下就去餐車吧。」崔杋圭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他沒有看任何一個人,也可能是同時對他們母子說。今天同樣搭頭等車廂的人不多,如果要提早去餐車用餐,應該也是可以的,或甚至——他們現在就可以去。

 

崔杋圭到了車廂之間,跟服務員說了下,轉頭便說現在就去用餐吧!

 

曉的餐車不像內地還有特別區分西式與日式,都是混合的。為了不要吃太油膩鬧肚子又暈車,他們選了相對清爽的菜色,不過,這些料理看起來雖然是日式,卻混了一些朝鮮味,在清寡細緻的菜式中,多添了一點微辣的泡菜與汆燙過的青菜淋甜醬。

 

最安全的座位安排,當然是他犧牲小我與姜太顯坐同一排,夫人坐對面,而由他來面對夫人了。

 

說尷尬?其實還好。車廂裡也有其他用餐乘客,大家都互相拋接著話語,偷偷夾藏一些私慾和私利。然而他們呢?只是不發一語地在這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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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lius - 13 Pieces for Piano Op.76 No.10

 

VOOID - 硫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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