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又是被貓咪惹毛的小狗

 

 

冶金術#04

 

 

6. ❥❥❥aka 說得比做得多

 

暑假最後一個月去當泡菜店的臨時工讀，每天不是搬貨結帳就是醃泡菜，崔杋圭心底最恐懼的回憶又要再現，那些深入進毛孔的紅辣椒又要變成噩夢回來纏著他。如果不是外婆說政府規定的最低時薪再加五千元另包獎金，他是真的再也不想跟泡菜店有任何瓜葛了，就連姜太顯也說接下來的兩個月他絕對不會再親手做任何一盒泡菜，絕不。

 

報酬終歸是甜美的，只是過程不盡歡喜，還充滿了辛勞與壓力。崔杋圭搬泡菜搬到一半，已經幾乎治好的舊傷差點復發，平時還可以裝酷撐過去，但那天稍微一痠就哇哇大叫要姜太顯過來安慰抱抱，外婆捏他屁股肉，要他別裝病，敢偷懶就要做好扣錢的心理準備。

 

這當然是恫嚇而已，不過崔杋圭還是停止哀號了。為了表示自己不是沒用的男友，當姜太顯已經累到不想再醃泡菜時，他自告奮用跳進火海，艱辛地照著外婆的步驟做，硬是作出了好幾盒擺得上檯面的泡菜，也算是努力了。

 

拿到酬勞後他立刻上網買了三個遊戲，還說現在特價中不買很虧耶。這才終結了暑假的夢魘，回頭擁抱普通大學生的美好假期，然而日曆一看，只剩兩週就開學。

 

美術大學校慶那天也是下學期開學的第三天，活動為期兩天，崔杋圭與崔秀彬就和平時一樣，待在工作室專心準備作業和畢製。從大邱回來一週後，崔杋圭就開啟了沒日沒夜的討論與開會生活。對他來說校慶意義不大，聽了系上的爭吵後，他也沒有特別想攪和進去，現在光是要想題目和討論團隊分工就夠忙了，所以班上也只剩愛運動的那些去報名參加球賽。

 

不過節慶和盛大活動的氣氛還是感染了他，中午兩人買了午餐後，就在工作室外的陽台吃飯。九月中的太陽很夠，天氣稍稍轉涼，在木地板上坐著很是愜意，然後崔杋圭搶了崔秀彬便當裡的一塊肉。崔秀彬問他要不要找男友來一起逛逛，每次崔秀彬都只遠遠見到來接人走的姜太顯，從沒在五公尺內看過本人。

 

「那你會叫你男友來嗎？」崔杋圭問。

 

「會啊。」崔秀彬說，「……其實是他說想看你。」

 

「啊！？」崔杋圭差點吐出搶來的肉，「為什麼？難道要查勤？」

 

「差不多吧……」

 

「哇，哥有這麼搶手嗎？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跟你有任何瓜葛。請他放一百萬個心吧。他的擔心是多餘的，誰要跟你一起啊？」

 

「我……我男朋友啊。」崔秀彬說，「講到這種事情你的攻擊性都好強，我做錯什麼了嗎？好傷心。」

 

「喔，對啦……可能見不得哥好吧。」崔杋圭立刻掏出手機，這時間姜太顯應該也在吃飯，他想都沒想就撥通電話。

 

「姜先生，」崔杋圭說，「敝校明天也是校慶，請問願意賞光蒞臨嗎？」

 

電話對面的姜太顯如他所猜，正在學校對面的食堂吃午餐。姜太顯收起辣椒粉罐的蓋子，問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講話。

 

「啊……沒有，秀彬哥在旁邊，你希望我本色演出嗎？喔……好，明天幾點？」崔杋圭使了個眼色和崔秀彬對時間，崔秀彬小聲用氣音說「十一點」。

 

「十一點可以嗎？有課嗎？會太早嗎？可以來嗎？好耶，等你來喔。你今天吃什麼啊？喔？跟我一樣耶，那晚上要吃什麼？還是我們出去吃火鍋呀？你要來接我嗎？欸嘿好啊老地方。」掛斷電話後，就看到崔秀彬拿著手機對著自己在錄影。其實從頭到尾都在錄影，只是沉浸在與男友的通話中的當事人沒有發現，自己從電話接通後全程聲音都像灌了蜜的模樣都被收錄進無良學長的手機裡了。更慘的是，崔秀彬已經同步上傳到Instagram的限時動態，而他的手機跳出被tag的通知。

 

「你有病啊！」

 

「你真的應該要看自己跟男友講話時有多噁心，真的很噁心。」崔秀彬說。

 

×

 

出發前，姜太顯先去給崔杋圭買了一份早午餐。早上出門得匆忙，前一天回家又沒吃飯就洗澡睡覺，今天一早到了學校後就直接被拉去開會討論，到了十點半，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會議中途他傳line要姜太顯幫他帶飯來，不然等一下就只會看到暈倒在系館的可憐男友，地板上會留下暈倒前的訊息，用盡昏倒前的力氣寫下所有組員的名字。

 

早餐是豬肉歐姆蛋堡，翻開紙袋一看，番茄忘記被店員挑掉了，所以姜太顯得先在崔杋圭吃之前幫他吃掉。崔然竣看他捏起番茄放進嘴裡，再把漢堡包回原本的狀態，問他這是在做什麼。

 

「他討厭番茄。」姜太顯說，「店員忘記我說過不要加了。」

 

「他？」崔然竣問。

 

「杋圭哥。」

 

「喔，你男友，」崔然竣點點頭，說，「你還真貼心，還幫他檢查番茄。」

 

「不這樣的話他看到會生氣。」

 

「小朋友？」

 

「哥你也不遑多讓。」姜太顯說，「杋圭哥有時候是有點幼稚，但他其實很介意比我大快一歲卻同屆這件事，所以他幼稚點沒關係。」

 

「哎，要是有好男友比賽你一定會第二名的吧。」崔然竣說，「第一名是我們家的。」

 

儘管很想反嗆一句「我又不在乎」回去，但姜太顯還是忍下了。這學長勉強也算是人生前輩，而且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堆考古題跟有用的資料，為了他的將來就暫時忍忍吧。關於崔然竣的寶貝情人，據姜太顯所知，身高至少185公分（因為還在長高）、說話的聲音很溫柔、性格軟呼呼、硬起來時又很有氣魄、有才華、手藝又好會烤很多麵包跟餅乾給他吃、偶爾會像個老太太一樣不停碎碎念要他注意不要耍帥就不穿外套跑出去。

 

原本這些事情都瑣碎至極，姜太顯一點也不想聽，但現在回想起來，似乎和平時崔杋圭對自己朋友們炫耀時說的話很像。

 

他捏捏自己的臉頰，希望沒有變紅。

 

因為擔任接送的角色，姜太顯很常來崔杋圭的學校，對這一帶算熟。下了公車後，他一點猶豫也沒有地朝著崔杋圭的工作室去，護送愛心早午餐到府。

 

為了要等男友來，崔杋圭和崔秀彬就靠在窗台邊找人，從三樓的高度望下去，可以很快鎖定目標。姜太顯手上提著他的早午餐，肩上背著自己的書包，往他們系館的大門過來。然而奇怪的是，旁邊有一個從來沒見過的男人，比姜太顯高一點點，打扮搶眼，還有點性感（可惡），看上去有點像他們學校服裝設計系的人。

 

他擠擠旁邊的崔秀彬，臉上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呀，你看，他旁邊那誰？那男的是誰啊？天啊，穿成這樣，一看就是個禍國殃民的壞男人，姜太顯是去哪認識這樣的人啊？回家我一定要揍他。」

 

「那是……我……男朋友。」崔秀彬說。

 

聽到這話，崔杋圭瞬間一改剛剛不屑的臉色，用力拍了好幾下手，用感嘆的眼神望著崔秀彬，「難怪氣質這麼獨特，跟哥特別般配，你們兩個人站在一起一定就像一幅名畫。」

 

「……」

 

「抱歉。不知者無罪嘛，拜託你大人有大量。」

 

「你男朋友還蠻帥的啊。」崔秀彬說。

 

「拜託你不要以德報怨我會有罪惡感……」

 

姜太顯開了他們工作室的門後，就很自然地找到他的桌子和他本人，把漢堡和紅茶擱在他手上，要他快吃。總之是成功等到了自己的飯，崔杋圭決定閉嘴乖乖吃飯。咬漢堡時，他靠在姜太顯身邊，偷偷瞄了崔然竣好幾眼，心想原來這個就是「很喜歡秀彬哥的Omega」，跟他想像的完全不同，南轅北轍。因為崔秀彬從不在SNS上放關於男友的照片，保護得緊，偶爾出現一些限時動態，也只會tag帳號，最多就出現一雙手。點進那帳號一看，是私人帳號，大頭貼是卡通人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原本在他的想像中，崔然竣會是小鳥依人的小個子Omega男性，而且清純可愛，陽光有活力，或許還會發出小動物般咯咯的笑聲，和眼前這個看起來像十天沒睡覺脾氣很差又喜歡露胸露背穿著性感的蒼白高䠷男人是完全相反的類型，而且這男人似乎還比自己高。這麼高的Omega還是第一次見。

 

都怪崔秀彬對男友保護至極，不知道崔然竣本人比起未來的準心理師，更像會毀人心理的男妖吧。

 

「什麼？」崔然竣知道對面一直有視線飄過來，偶爾會像Wi-Fi一樣斷線移開，但又隨即接上，很顯然地崔杋圭對自己很好奇。

 

「杋圭哥對然竣哥的樣子沒什麼印象吧，」姜太顯用面紙抹掉崔杋圭嘴角邊的美乃滋，說，「他可能以為哥小小的很可愛。」

 

因為準確說中心裡的猜測，崔杋圭嘴裡有食物不能講話，便用力點點頭表示贊同。

 

「這裡最小最可愛的是太顯。」崔然竣說。

 

「然竣哥，閉嘴吧。」姜太顯用一個燦爛的笑回敬。

 

即使姜太顯是個Alpha，也鮮少用這點去向人施壓或展現某種不明的優越感，如果想要的話，他隨時可以搬出自己是個Alpha的標籤，來標籤化自己，就像社會上多數的Alpha那樣。不過他還是沒那麼做，他不懂那背後究竟除了無用的自我滿足外能有什麼。相反的，崔秀彬倒是很意外姜太顯身上沒有Alpha常見的那種侵略氣息。他們學校裡的Alpha不算多，在這Beta、Omega占多數的場域裡，Alpha特別喜歡四處宣揚自我，尤其碰到人高馬大卻只是個Beta的崔秀彬，更是認為自己具有某種不平凡的優勢。

 

「太……顯同學跟我想的也不一樣，」崔秀彬說，「我以為會是個……」

 

「是個什麼？想好答案再說啊。」崔杋圭說。

 

「我以為會是個氣場很強的人。」崔秀彬眨眨眼睛，說，「但是本人比我想得還要可愛。」

 

崔然竣對自己的學弟聳聳肩，意思是他可沒辦法控制自己男友給出同樣的評語。

 

校慶日第二天，學生自己的攤位和活動比第一天多，待在工作室裡也是越待越悶，不如就投身到那些快活氣氛裡。崔然竣很少來這，幾乎都是崔秀彬去對方學校接人，所以就趁著這次機會逛校園。姜太顯剛好相反，常常來這裡接人下班下課，兩人就在人煙稀少的邊角約會。崔杋圭以前都沒想過要看看崔然竣長什麼樣子，現在他知道必須要看了。搶過姜太顯的手機後，開始刷相簿和Instagram，試圖找出些蛛絲馬跡。

 

「我沒有然竣哥的照片，」姜太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刷相簿，吸一口剛買的冰美式，「但合照應該是有。」

 

「我完全沒想過是個妖豔的Omega，」崔杋圭瞇眼瞪他，「你還有什麼事沒告訴我的？」

 

姜太顯用手比了一個「〇」。

 

「對崔先生發誓，我從來沒有隱瞞過你，是你不問的。」

 

然後他拿回自己的手機，點進相簿裡，翻過一堆崔杋圭的照片和兩人的合照，來到某一天系上幾個關係好的人聚會的那天，照片裡有好幾個人，其中坐在自己旁邊的就是崔然竣，這張照片曾經上傳到限時動態過。再來，就是一起出去讀書時，兩人在河邊撿到一本被河水浸透、畫滿螢光筆記號、最後一頁寫著「國考去死啦」的六法全書，這張照片也曾經放在Instagram過，記得姜太顯的配字還是「壓力好大，希望這位同為國考生的天涯淪落人安好，或是我們將來失業可以一起去賣烤腸」，那是姜太顯讀書讀到快瘋掉時會掛在嘴邊的口頭禪。

 

的確是都坦蕩蕩地出現在崔杋圭能看見的地方。

 

「你真的在乎過我嗎？」姜太顯晃晃手機，問，「我很痛心，哥只會滿嘴愛意，卻都沒有付諸行動。」

 

趁著沒人在，崔杋圭飛快在他臉頰上親一下，「對不起。」

 

「現在不想原諒你。」

 

「不要這樣嘛……」

 

「我看清你了。」

 

「呀，這樣就不對了喔，你連愛意都不會掛在嘴上，我幾乎每天都會跟你說一句我愛你耶。」

 

「我都用做的，相信哥一定也感受到我的努力了。」

 

「那個是你的私慾。」

 

「說得好像哥都沒爽到一樣？」

 

「反抗不了你，只好享受。」

 

「這麼痛苦，以後別做了？」

 

「別……你不這樣的話平常根本不會那樣抱我睡覺。」

 

「所以那就是我的愛意了啊。」

 

「就你會講……」崔杋圭又搶回手機，躺靠在姜太顯身上，想繼續看看這小東西裡還有沒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姜太顯的手機密碼很好猜，是兩人的生日倒著輸入，進到主畫面後，他又點回相簿。

 

接著發現了一個隱藏資料夾。

 

「這是什麼？」

 

點了相簿的鎖頭縮圖，又跳出輸入密碼的選項，他再次輸入手機密碼，不成。

 

「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你要設密碼？」

 

姜太顯看了一眼手機畫面，剎那間人動搖了，崔杋圭可以清楚看見他眼神慌張閃爍，棕褐色的眼球倏忽靈動，卻還是故作鎮定。事有蹊蹺，他把手機推得更近，說，「馬上輸入密碼，立、刻。」

 

「你不會想要知道的。」姜太顯沒有接過手機。

 

「快點，」崔杋圭沉下聲音，要對方快點輸入密碼，「你沒做虧心事的話，為什麼不敢輸入？」

 

「……真的想看的話，你先戴上這個。」說著，姜太顯就從外套口袋拿出自己的藍芽耳機。

 

「啊？」

 

姜太顯在手機上輸入了一串毫無邏輯與印象的六個數字，縮圖上的鎖頭打開，接著就是好幾格上頭有著播放鍵的影片在裡面。會這樣謹慎嚴格上鎖，看來不是什麼正經的影片，尤其從縮圖來看，就算系統打了模糊，還是看得出是一片肉色。

 

崔杋圭心想這大概是姜太顯精蟲衝腦時需要的發洩用精選影片，噗哧一笑，「我們太顯還是小男生啊……」說著就點開影片。

 

「我提醒過你了，」姜太顯沒有看他，也沒有看自己的手機，反正現在耳機安全地進了崔杋圭的耳裡，「你別後悔。」

 

啊？

 

播放鍵點下後崔杋圭看見自己躺在床上揪緊床單想用枕頭想遮住自己的畫面，鏡頭不斷晃動，上上下下的看了都有些暈，而和鏡頭晃動頻率相同的是崔杋圭那小狗般克制不住的呻吟以及不絕於耳的啪啪聲。

 

“哥現在超可愛的。”

 

“不說句話嗎？”

 

“哼……”

 

“哥說什麼？大聲點。”

 

下一秒，鏡頭一片黑，或許是手機翻到床上去了，但影片仍在繼續錄製，所以即使畫面黑掉，聲音還在持續。崔杋圭聽到自己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充滿著「多一點」、「用力點」、「我要死了」、「射不出來了」、「顯好棒」等各種不同淫語。

 

這是什麼東西很明顯。

 

崔杋圭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盯著螢幕上的自己，還有姜太顯的手。從背景的床單和當時的頭髮長度跟顏色來看，這鐵定是今年姜太顯生日時拍的。為了慶祝姜太顯的二十一歲生日，崔杋圭打算帶他出去玩。時間不夠來不及安排出國行程，就把人帶去濟州島避寒。當時崔杋圭和小組的團員參加比賽得了個亞軍，獎金分一分還不少，就用這筆錢訂了一間檔次不低的溫泉飯店。原本打著「每間房都有溫泉池就不用走出去了」的主意，姜太顯卻硬生生把這份美意變成「反正隨時都能泡溫泉就讓杋圭哥下不了床吧」。

 

被操傻了的崔杋圭雙眼迷濛，只剩最後幾縷魂魄還在身，他只怕姜太顯真的做到他懷孕，其餘什麼都點頭好好好。沒有喝酒、沒有吃感冒藥、（就是有點意識恍惚），對姜太顯點頭說可以拍。

 

之後因為太羞恥就不再拍了，但他沒有要姜太顯刪掉以前那些影片，只是想依照這男人的個性，應該會小心謹慎不上傳雲端只存在手機，刪掉就是全沒了，萬萬沒想到，姜太顯始終沒有刪除。

 

這些影片就躺在姜太顯的私密相簿裡，一點也沒刪，數據完整，有頭有尾，就連崔杋圭低頭口交被口爆時的畫面都妥善地保存下來了。

 

「我操！我要殺了你！你他媽！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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