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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ary Sonata 

 

 
 
 
#No.1     輓歌
 
 
 
 
 
 
「抓到了嗎?」

 

「嗯。」

 

「幾隻。」

 

「一、一隻……」

 

「才一隻!」

 

「另外一隻戳到我手了所以──」

 

「好啦好啦隨便!這隻就歸我了,確定會唱歌吧?要是像上次一樣抓到殘廢的就沒機會了。」

 

「牠可以唱歌。」

 

「好。」

 

『喀。』

 

×

 

「好了,今天的練習就先到這裡,」指揮老師說,「等等六年級以上的留下來,討論一下聖誕節的隊形怎麼排。」

 

「是──」

 

 
「好了,去吃飯了。」老師拿下眼鏡,擦擦蒙上一點灰塵的鏡片,戴回去後,看著六年級的學生一個個戰戰兢兢地,等他開口。外頭的冬陽並無讓室內溫度升高一點,反而透得更加寒冷。暖氣最近有點故障,他想。

 

所有六年級以上的學生都排排站好,戰戰兢兢地不敢亂動,胸一個挺得比一個前面,老師在他們身後徘徊,聽見皮鞋跟的聲音敲來敲去,來回踱步,在教堂內泛起一圈波,最後,老師的指揮棒停在朴智旻的肩上。

 

朴智旻嚇得忍不住輕喊一聲。

 

所有人都看著老師,沒人吭聲,因為對他們來說,這是個預期內的答案。若是這名字以外的人選上才叫奇怪。朴智旻看著老師,手指敲敲手心,抹掉手汗,幸好這次也是選上了。站在左邊的金泰亨扯扯他的襯衫,對他笑了下。朴智旻也回以一個笑容。

 

沒幾個人對這項結果有意見,他們很快散了會,各自吃飯去,脫下袍子後一個個都飄出汗味,被悶在袍子和不通風的教堂裡太久,一下都鬆了。朴智旻將袍子摺好,塞進帆布袋裡,金泰亨倒是一脫下直接披在身上了。他們倆都收拾好後,看見田柾國早已將一切打理完畢,在門口等他們。

 

「嚇死我,以為他今天又要開罵了,」金泰亨說。

 

「你今天唱得很好啊,怕什麼?」朴智旻反問道,「他如果每天都盯著你才有問題吧?都不盯其他學生?」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為什麼喜歡找我碴。」金泰亨抱怨著,「姓楊的真的讓人一天都無法鬆懈,幸好之後他請假回鄉都是李老師帶我們。」

 

「哥你今天又做了什麼嗎?不然幹嘛這麼怕?」田柾國問。

 

「就是因為我什麼都沒做還被盯才怕好嗎?」金泰亨不以為然地翻了圈白眼,又問,「今天午餐有什麼?」

 

「聽說有烤雞,而且今天可以喝一點汽水。」朴智旻說,「也許,你可以先從打、對、領、帶開始,不要一直繫那條細緞帶?」

 

「呃、不要,我喜歡蝴蝶結。」金泰亨皺起眉,小聲喊著。

 

「哥你還是別喝的好吧?老師今天都明確點你出來了。」田柾國說。

 

「噢……」朴智旻聲音變得稍微弱一點,疲憊地說,「好吧,我喝茶就是。」

 

為了保護好嗓子,學校規定他們不准喝碳酸飲料,由上到下都得謹遵這條明令,就是校長本人也不准喝有氣泡的飲料。然而對一群不受控的青春期男孩子,這種東西哪栓得住他們,偷跑出去學校外喝的一把抓,還辯說出了學校外師長們不能管到這種事上來。因此校方決定,每個月開放一天,讓他們選一罐汽水喝,自然是樂得這群孩子了,平時被管得嚴,難得可以放鬆一下。

 

不過今天老師點出朴智旻是首席了,聖誕節要領著全團唱歌,就是再想喝,也得裝一下,讓老師知道他是個認真負責的孩子。

 

他們邁開腿往前跑,一雙一雙白皙纖細的腿在校園裡飛竄,金泰亨身上的袍子還飄起來成了披風一樣,衝到食堂後馬上拿了餐盤點餐。田柾國首先向食堂阿姨大喊要烤雞腿和一份青豆魚排,金泰亨除了烤雞腿還點了冷鮭魚,朴智旻則只點烤雞腿和凱薩沙拉,三個人都選喝冰涼的麥茶。

 

玻璃杯外滲著水珠,滴滴滾落滑去,朴智旻有餐前祈禱的習慣,低著頭念念有詞了十幾秒,才拿起刀叉。他們三人中,只有朴智旻是教徒,田柾國與金泰亨在過去從未接觸過這個,他們還比較信佛一點,不過都進來了,多少對這氛圍養出來的所有事物都適應了。

 

「為什麼吃飯要祈禱?」金泰亨刮掉盤內所有鮭魚片,一次含進嘴裡,說,「飯又不是上帝煮的。」

 

「飯前禱告就是向所有煮出這頓飯的人道謝。」朴智旻輕輕地說,然後切下一塊雞肉,沾了沾醬汁。他吃飯慢,又習慣飯前祈禱,每次田柾國與金泰亨都要等很久,怎麼樣也習慣不了,只能等,這時他們兩個都會玩起來。

 

「欸,哥,」田柾國突然說,「今天清晨園丁在後院又看到了。」

 

「看到什麼?」金泰亨問。

 

「死金絲雀。」

 

「死金絲雀?」金泰亨疑惑地皺起一邊眉,嘴裡還咬著一塊雞肉。

 

「對啊,死金絲雀啊,」田柾國瞪大了眼睛,「而且還不只一隻。」

 

「為什麼有死金絲雀?我們不是沒養嗎?」金泰亨說。他指的「我們」便是整間學校的師生了,學校禁止學生在宿舍裡養寵物,而校方本身養的寵物也只有狗與貓,沒有鳥類。田柾國早上聽同學八卦時,聽到了是綠色的金絲雀,所以是野生的。

 

「是野生的金絲雀。」田柾國說。

 

「有人殺的?」朴智旻問。

 

「應該吧,」田柾國說,「哥你之前不是也看過嗎?也是在後院啊。」

 

他們都聽過金絲雀的死訊,早餐時間的耳語、練唱間的悄悄話、晚上老師關燈前的窸窣。朴智旻頓時吃不下飯了,甚至有點想吐,一股反胃感由底升起,翻攪來去,差點沒把嘴裡的東西吐出來。他的大腦已經幫他畫好金絲雀的遺像了。

 

「哎!智旻你好噁心喔!」

 

「你們在吃飯時間講這種東西才噁心!」

 

田柾國忽然放下叉子,看著對桌的兩個哥哥。

 

傳聞扭斷金絲雀的脖子,就可以得到牠的聲音。這從好些年前開始流傳,學校位在郊區,四周都是森林,灌木也多,因此金絲雀會在這築巢。相傳,這個儀式是從一個高年級生開始的。男生在國中之後就會開始慢慢變聲,這所教會學校的強項正是少年合唱團,每年都派許多人出去比賽,抱回獎盃。創立四十多年來,累積一整面牆的獎牌與獎盃,一進校門就要看到前人遺留的名字,掛在榮譽牆上。

 

然而青春期的男孩變聲最快,有一段時間不適合唱歌,等到快要參加在團期間最後一場大賽時,聲音往往超前了比賽,先行一步啞了。那天第一個犯下罪刑的人,在寧靜的白日裡,捉住了一隻受傷的金絲雀。他曾聽到教堂裡迴盪的聲音說,金絲雀的高音在他們死了之後,依然會留在人世間,留在山林裡,要捉住這聲音,就得讓金絲雀的聲音留下。

 

於是他扭斷了金絲雀的脖子,綠鳥斷氣之後,他感覺自己體內有一陣熱流,在喉間汩汩流動,聲音又暖了飽了,竊喜地捧著臉頰回去睡覺,而那隻綠色的野雀屍體就落在土堆間,一動也不動,只剩樹林間的呼嘯聲。翌日的比賽他唱出了人生紀錄中最高最穩最完美的音,給他的少年合唱團歷史畫下美妙的句點。

 

金泰亨咬著最後一塊雞腿肉,靜靜地聽田柾國講這些事。

 

「說真的,」他說,「柾國你不該再亂聽這種東西了吧?又不是小屁孩。」

 

「什麼意思啊!我只是講別人跟我講的而已……」田柾國有點惱羞,他是聽來的,又不是自己去挖這些八卦的。況且在這裡若真的要傳些什麼,一下子就可以傳到全校人耳裡。

 

「所以他當時幾歲?」朴智旻問。

 

田柾國愣了下,他還以為朴智旻會說「什麼啊」斥責為無稽之談之類的,沒想到勾起一點他的興趣。

 

「好像是國三……」

 

「就是我們這個年紀嘛。」朴智旻轉過頭對金泰亨說。

 

「幹嘛?不要跟我說你相信了?」金泰亨說。

 

朴智旻在金泰亨肩上打了一下,順道送給他一個臭臉,說,「我只是好奇,也都是國三了,當然會擔心自己下次能不能被選上啊!」

 

最近又是新的比賽季節,好不容易才撐過選拔,朴智旻又擔心起下一輪了。但比起自己,他更擔心金泰亨。金泰亨很明顯在變聲期,這次被選進去已經是僥倖了,老師也知道他在變聲期,但還是讓他過。

 

「下次如果不是李老師,你很有可能會──」朴智旻說。

 

「知道啦。」金泰亨說,「我知道。」

 

負責國中合唱團的除了李老師,另一個是楊老師,而楊老師一向不怎麼喜歡金泰亨。

 

「楊老師?」田柾國小聲地問。後方就是教師們在吃飯,他不敢說太大聲。

 

金泰亨點點頭,滿臉不在乎,將杯中的麥茶一飲而盡。

 

×

 

朴智旻有把好聲音。

 

上小學前,他在玩具店裡跟著有聲娃娃一起唱歌,那隻小兔子唱什麼,他就跟著唱什麼,店主人說朴智旻的聲音真好,穩穩地又可以輕鬆唱上高音,讓他想到電視裡播出的合唱團。於是媽媽帶他去私立聖保祿中學附小考試,碰碰運氣,看進不進得了,說不定這孩子以後真的可以成為合唱團的一員。

 

不得了了,考試成績公布之後,朴智旻在術科成績是第一名,而且分數高得可怕,每個評審老師都給出了高分,這也預示了之後他的音樂之路會多麼平順。競賽之中能夠取得席次已屬強者,又是第一名,讓朴家樂不可支,公布成績那天馬上帶他去吃大餐。

 

金泰亨的排名不高不低,第十九名。競爭者總共有一百二十八名,音樂生只取五十名。

 

再來,田柾國則是晚兩屆的第二十五名,雖然名次沒有朴智旻當初亮眼,可朴智旻覺得田柾國才是真的受老師寵愛,進去合唱團後進步神速;相較之下,金泰亨被楊老師視為眼中釘,其他老師給的分再高也沒用,楊老師一給低分,他底下的人就不敢給高分。

 

田柾國和朴智旻幼時就認識,金泰亨與朴智旻是上了學之後迅速變成好朋友,因此田柾國常與他們倆行動,而不是與同齡的朋友一起,久而久之,這樣的三人組合也被老師們記住了。他們連住宿床位也要一起。不過後來學校禁止不同年級的人混在一起睡,田柾國只好搬回自己原來的房間。

 

每當練唱,田柾國就會拉著朴智旻不放,他年紀還小,朴智旻也就寵著,任他性子亂耍。金泰亨家裡有兩個弟妹,對於手足這種生物一點也不陌生。而田柾國是弟弟,這樣的組合正好,兩個哥哥寵他寵得不行,甚至有時田柾國還會忘記自己有個親生哥哥。

 

住宿學校就是這樣封閉,除了假日外,學生們都不能回家。每晚晚點名缺一次,隔天就要被罰愛心服務。而受罰的學生們最常被工友們使喚去打掃狹窄的儲藏室。在這裡,師長的評價比什麼都重要,人少地大,是座飄在遠海上的孤島。有自己的規則,自己的玩法。朴智旻個性乖順聽話,又長得軟軟的,沒有老師會討厭他。而且他聲音美得驚人,卻又不張揚,老師最喜歡這樣低調謙虛的孩子。

 

相反的,田柾國則是個有什麼能力就要馬上表現的孩子,他擔心自己不能被看見,他不像朴智旻,天生就能唱出好幾段高音,若非後天訓練,他的嗓子再好也不能發揮十分之一。他進來之後,首先對上了金泰亨的眼,這個人一直盯著自己,就盯回去。田柾國膽子不大,可是脾氣倔,誰要針對他,他就懟回去。然而金泰亨只是好奇,在打量他。剛好金泰亨是三白眼,要是沒有情感表現,大家都會以為他很冷漠。

 

田柾國是從朴智旻口中得知楊老師討厭金泰亨這件事的。聽說楊老師自己也有個孩子,想進來合唱團裡,但是個音癡,連C大調都無法準確唱出,學校想讓他走後門也沒辦法,被戳穿了有損信譽。他的孩子和金泰亨認識,是不錯的朋友;可是自己的孩子沒上,金泰亨卻上了,讓他顏面盡失,連帶著討厭起金泰亨。

 

「泰亨哥的聲音是不是要變了?」田柾國問。

 

「嗯,」朴智旻翻著小說,頭也沒抬地,說,「已經在變了。」

 

「你怎麼知道的?」

 

「以前聽過那樣的聲音呀,有印象。」

 

朴智旻指的是乾乾扁扁、忽高忽低的聲音,還有點沙啞,開口就像鴨子乾嚎。但變聲期中的金泰亨其實和平常沒太大變化,因為他的音域廣,可以即時調回來不讓人發現。不過,嗓子是真的啞了些,唱歌要費更多力氣。練習的時候是大家一起合唱的,老師再精也很難聽出來,他們有抓出聲音裡的不協調,但是沒有抓到金泰亨。對於這個階段的他們而言,嗓子就是生命,是生存下去的籌碼。

 

田柾國拄著下巴,乖巧地不再問話。他們正在圖書館裡讀書,朴智旻卻沒訓斥他不能說話,反而順著他的話講下去,但語氣非常冷淡;朴智旻靠的是讓田柾國自己發現錯誤,他正值想當大哥的年紀,十五歲的孩子,對上十三歲的弟弟,會興起一股「教育成材之情」。

 

他們班上這學期指定要讀的書是《黛絲姑娘》,這間學校裡沒有女生,翻來翻去,倒出來的,始終只有灰撲撲的男孩子們,因此田柾國剛拿到這本書時很不滿,尤其聽了劇情更加不願意讀了。班上每個人都拿到一本編譯給中學生讀的版本,要在一個禮拜內讀完,之後會再放一次電影,然後讓大家討論故事。朴智旻與金泰亨要讀的的則是李北鳴與金素月的小說與詩作,而且還要與歷史課合併討論日據朝鮮的歷史。

 

私立的不只昂貴,連學生的內理都要陶冶成金子,然而常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田柾國知道有些同學「很可能」就是會殺金絲雀的人。

 

「泰亨哥……呢?」田柾國問。今天下課之後都不見金泰亨人影,這不對勁。

 

「被老師叫去了。」朴智旻說。

 

「是跟合唱團有關的?」

 

「嗯。」

 

×

 

小學六年級以上的人會被選進青少年合唱團裡。

 

這和一般的少年合唱團又不大一樣,是學校為了增加得名機率,硬是分出另一個合唱團來。在合唱團裡每個年級都有人在,分出年紀較大的那一區後,就不顧及力道,明著較勁了。使出的招式一點也不手軟,能搶到首席的位置才是唯一的目標。

 

田柾國理所當然也被選進這個團隊裡。當時才十二歲的年紀,和一群國中生在一起,心理壓力大,要注意發言,免得被學長盯上,因為老師是沒時間管這種事的。金泰亨第一天就說了,他是低音部的,但沒想過要受到什麼矚目,就故意唱得比平時弱一點,老師就挑了另一個男孩。朴智旻納悶他為何要這樣做,這次指導不是楊老師,金泰亨不必這樣躲。但輪到他唱的時候,老師只要他唱出曲子中的最高音那一小節,就選他當首席了。

 

『可是我還沒──』朴智旻著急地說。

 

『這個音沒幾個人唱得穩,』老師說,『就你了。』

 

田柾國站在後排,詫異地看著朴智旻的背影。他知道那小節是全曲中最難的一部份,刷花腔就算了,朴智旻處在變聲前期還能唱這麼好,才是令他最驚訝的。再兩個人就輪到他了,喉嚨緊張地縮起,他怕自己失常,失去了該有的位置。這次的曲子分多部,有幾個小節都由不同聲部的人唱,而其中還要選出一個領唱。他的聲音也是算高的,要搶第二高音綽綽有餘。

 

他看著金泰亨的背影,站得直挺挺的,不懂為什麼要刻意唱差,明明平常就唱得很好,而且出錯率極低。朴智旻還在用與唱歌時不同的奶音與老師爭辯,認為其他人也得唱才公平,金泰亨卻什麼也沒說,甚至沒看朴智旻。

 

這讓田柾國感到些微的惱怒。

 

晚上回房前,他看見朴智旻問金泰亨還好嗎?金泰亨反倒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不懂朴智旻為何這麼問。

 

『你為什麼不爭取第一男低音……?』朴智旻小聲地說。

 

『這又沒什麼,』金泰亨說,『只是覺得有點累,不想每次都爭取那些有的沒的。』

 

『你在說什麼!』

 

『我以後又不打算靠這吃飯,有沒有第一我都沒差。』金泰亨噘著嘴說,『再說,我本來是想去普通班就好的。』

 

『你有天份,為什麼不好好栽培,要放著這份天賦生灰塵嗎?』

 

『因為我想要輕鬆地玩這些東西,而不是當成競賽啊!』金泰亨說,『我當然喜歡唱歌,但是每次都要看老師臉色和什麼歌唱能力評鑑的很累,我只是想唱歌而已耶!搞得這麼複雜,一點都不好玩了!』

 

朴智旻顯然是被他嚇到了,雙眼睜大地看著金泰亨,但沒有退縮,反而來了火氣。

 

『你都考進合唱團了。』他說,『這不是早該知道的事嗎?』

 

那是田柾國最後一次看到他們吵架。

 

在那之後,朴智旻與金泰亨,還是照常上課、打球、練唱,什麼都一起,彷彿沒發生過那場爭執。他一直認為是自己年紀小,才覺得那晚他們的對話怪異,現在想想,的確是超出那兩人年齡會說的話。異常的早熟。

 

清晨發現屍體的時候,他凝視著遠方的樹林,心裡想著林子裡究竟有多少野生的金絲雀,這樣殺,都沒死光,反而茁壯了這個族群。某些夜晚甚至能聽到金絲雀在樹林間齊唱,如同教堂內猛然響起的風琴那樣懾人。

 

他在心裡偷偷地想,金泰亨會不會也想過要藉由殺死金絲雀,獲得牠們的聲音?

 

 
他們都是那樣嫉妒朴智旻,同時也愛護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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