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剛開始跌進防彈坑時我吃的都是國旻，一段混亂期(?)過後才抓到現在的CP取向，結果現在變成95本命、國旻大副命...

對稱的三稜鏡#07

金泰亨又吻上他，他的嘴唇很熱，還有點辛辣，田柾國的是又涼又恬淡的，朴智旻知道自己有這種比較心裡很過分，但他總不自覺地想到這些。田柾國與金泰亨這兩個傢伙到底是出於什麼心理可以接受這種關係，三個人要怎麼談戀愛?要怎麼分配相處時間?要怎麼分配戀愛的成分比例?但金泰亨越來越熱烈的吻讓朴智旻的腦袋漸漸空白。

朴智旻的姿勢也逐漸由低頭變為抬頭接受著對方的吻，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金泰亨的吻越來越有侵略性，舌尖勾住他的，嘴唇緊貼摩擦啃咬，好像要把體內的躁動渡給朴智旻一樣，原先輕柔的吻變得熱切。

鈴聲又響起，金泰亨知道那鈴聲是屬於田柾國的，是朴智旻設定的，只有他們兩個的鈴聲是與其他人不同的，一起住了四年他當然知道這些日常的小細節。他故意雙手穿過朴智旻的腋下扣住他，壓在自己身上讓他不得動彈。朴智旻連說話的空隙都沒有，或者說他選擇了棄權。

那種濕黏的感覺，舌頭和牙齒還有唇瓣都被喜歡的人奪取的感覺，還有被捧在手心上的那種感覺，朴智旻差點被這樣多重的意念淹沒。心裡想著這樣對國兒不好，但他手卻無法推開泰亨。

直到突兀的一聲撕破這飄揚甜美的氣氛。

「金泰亨!」金碩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泰亨，開門一下。」

金碩珍的聲音聽起來很急，而且還有一點擔憂，金泰亨只好停下動作開門去。一開門金碩珍就直朝他而來，抓著他的肩膀說家裡有點事要他也幫忙，就拉著金泰亨到房間裡去了。徒留一個金南俊與有點尷尬的朴智旻。

「南俊哥，」朴智旻喊了他一聲當作招呼。

「智旻，」

「嗯?」

「你身上有那小子的味道。」

朴智旻怔怔地看著他。

「啊?」

「你跟那小子在交往?」金南俊的眼神鎖住弟弟的。他當然什麼也沒聞到，只是騙騙朴智旻嚇嚇他而已，純粹是因為看見朴智旻在這時候身上散發出的氣味是和半小時前的明顯不同。這也只是他個人的猜測，時常聽見金碩珍有時候在談論他們兩個小的好像有點超越朋友關係，都在猜是不是偷偷交往了。

「……怎麼這麼問呢?」朴智旻乾笑著說。「我要準備研究所啊，沒時間管那個。」

「沒什麼，只是好奇你怎麼都沒談戀愛，還以為你終於開竅了呢。」他手勾上朴智旻的肩膀，「你以前都只顧著念書還有和那小子出去玩，嗯，還有一個……柾國?」

「田柾國。」朴智旻說。

「那孩子是你的……一起長大的朋友?」他回想著過去朴智旻放在SNS上的那些照片，有人出現的照片幾乎都是金泰亨與田柾國的，只是他從來沒有對田柾國的身分多做解釋，又不是在幫他徵友。

「嗯，在釜山一起長大的弟弟。」說這話時他還有點心虛。

「所以你跟泰亨沒交往?」金南俊又問。

朴智旻不解地看著他。

「泰亨說了什麼嗎?」

×

閔玧其對這個同鄉的學弟有點頭痛，超級頭痛，因為這學弟太有病了，而且又吵又好動，時不時就要從後面突襲抱住他，因此聽見他有喜歡的人時，閔玧其非常希望有誰可以管一下他。

『臭小子，號錫說你有喜歡的人了?』他踢了金泰亨的屁股一下，一個學期才兩三次的大邱聯誼會，趁這時候可以藉著氣氛問這種事情。

『欸……我只有跟號錫哥說過啊……』金泰亨先是疑惑地看著閔玧其，後來又露出了「完蛋了」的臉，『不會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吧……』

金泰亨想著最近金碩珍也不斷問他這種問題，而且從一開始的旁敲側擊到現在的直球追擊。

『到底有沒有?』閔玧其又捏了他一下。

『……有啦。』

『誰?』

他不敢輕易說出朴智旻的名字，一來他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二來不知道閔玧其是不是對這種性向排斥的人。不過閔玧其早就知道這傢伙不喜歡女生，所以就算金泰亨說是隔壁電影系的天菜他也不會感到意外。

不過看金泰亨半句話都不吭，扭扭捏捏地閃躲著，還倒了第二杯啤酒。

『我認識的人?』閔玧其歪著頭問，『唉臭小子，我平時對你這麼好，你就死都不講就是了?想想我要畢業了啊!』說著就往金泰亨的後腦勺猛拍。

『唉別打了拜託──這裡人這麼多我不想講啦……』

閔玧其看了他一眼，又看著聚會上其他人都是各自圍成一圈的，就把金泰亨拉到角落的座位去，還順道帶了兩瓶酒和一大盤烤肉。

『哥你都拿羊肉，我想吃牛啊!』

『好了別吵，你快講。』

金泰亨擔心地看著四周圍，見都沒人注意他們，而且氣氛越來越熱絡，大家只顧著喝酒聊天發瘋。

『……你答應不要說出去，拜託，求你了。』

或許是因為這樣正經的金泰亨太少見，而且是認真地求他別透露出名字，是為了保護那個人?閔玧其也鄭重其事地與金泰亨約定好。

『……智旻。』

『……啊?』

『智旻，』金泰亨又說了一次，『我喜歡智旻。』

那瞬間閔玧其感覺自己最疼愛的弟弟被搶走了，而且搶走他的人也是自己的弟弟，他還真不知道要不要先揍金泰亨一頓消氣，可看著他那懊惱得要死的心急模樣又算了。

『……啊，是嗎?』他一口氣喝光剩下的啤酒，向服務生要了另一種牌子的生啤。

『但是智旻好像有其他喜歡的人……』

是失戀了啊，閔玧其想。

『唉，就別想了，七十億人中還是有人願意跟你在一起的。大概啦。』

『哥，』金泰亨說，『不是那麼簡單的啊，我喜歡智旻啊，我真的很喜歡智旻啊……可是他好像真的有另一個很喜歡的人啊……』

大概是酒精在作用，金泰亨的情緒表露比平常更坦白，那聲音聽起來都要哭了，一提到朴智旻，他就變得敏感。閔玧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愛他結果他愛另一個他這種故事天天在上演，但對每一場戲的每一個主角都是一次赤裸裸的演出。

『泰亨啊……別哭了啊，哥這杯給你喝──』話都還沒講完金泰亨就拿走他手上那杯泡沫還在的生啤連灌好幾口。

閔玧其忍住想掐死他的衝動，看著不知道在喝酒還是喝眼淚的弟弟，頓時也感到有點心酸，這傢伙居然也有這種時刻。

那陣子藝術設計學院所有系所合辦了一年一度的畢業大展，先前就與多媒體和廣告學系合作過多次的戲劇系和服設系，這次也不意外地又碰面了，金碩珍那屆的畢業公演前導影片是拜託多媒體視覺設計和電影、廣告學系幫忙製作的，那時候閔玧其是文宣組的組長，因為這樣他們幾個人有了交集。

是閔玧其告訴了金碩珍金泰亨有喜歡的人，也是閔玧其告訴金碩珍金泰亨喜歡的人是誰，只要是金碩珍知道的金南俊一定都會知道，因為閔玧其知道金碩珍畢業之前金南俊向金碩珍告白了進而交往。只有鄭號錫不知道任何事，就算閔玧其暗示得很明顯了他還是沒聽懂。

金南俊只是要確認金泰亨到底與朴智旻交往了沒。

「那小子什麼都沒說。」金南俊說。

「……是嗎?突然這麼問嚇我一跳……」朴智旻只能露出有點窘困的笑容，試圖模糊帶過。

倒了一杯檸檬水給金南俊，閒聊著最近他們劇團如何，金南俊說因為趕工還有不斷彩排，所以大家都睡眠不足，金碩珍幾乎沒時間吃飯，而且售票成績雖然好，但他們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改編劇本而是劇團原創的話，可能只來一半的觀眾吧。那些話朴智旻都沒聽進去，現在他無法聽進任何話，腦海裡都是金泰亨與他的吻，沒有其他的。

「智旻啊，」金碩珍從後面出現，蓋住朴智旻的眼睛，「泰亨還你，我要回去了，掰掰。」

金碩珍喜歡捏著他的臉，可能也是哥哥對弟弟另類的撒嬌吧，朴智旻想。

「碩珍哥南俊哥再見。」朴智旻拉高聲音說。

現在只有他與金泰亨，沒來由地令人緊張。

「碩珍哥怎麼突然來了?」他問。

「……沒什麼，只是我們家的一點事，說我奶奶又發作了，叫我最近回去多看她一下。」

「聽起來有點嚴重……?」

「啊──沒什麼啦，那都是很平常的事了，」金泰亨露出一個笑容說，拉住朴智旻的手，「智旻尼先洗澡吧?」

×

田柾國當時打了兩三通都沒被接起來，只好傳了語音檔給朴智旻，說有事要談，希望那天他能單獨出來。

「喂……國兒?我在大門口正對的路燈這裡。」朴智旻站在路燈旁，警大這裡的學生幾乎都是男孩子，而且身材像田柾國這樣的簡直是一把抓，朴智旻看見遠處從大門口走出來那個人，就算有無數個人長得像田柾國，他還是能認出來。

「你上次為什麼沒接電話?」田柾國一來就噘著嘴問他，似乎有點失落。

「……呃，這個……」

「泰亨哥?」

「……嗯。」

朴智旻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這兩人對這關係為什麼如此的放心。

「我也想跟你談一些事，但還是希望泰泰在場。」朴智旻說，「應該說我有很多事還沒搞懂。」

「那今天就當作約會好了。」田柾國說，「你今天住我家。沒有藉口，就是住我家。」

朴智旻不可能對他說出任何拒絕的話。

他們很少來吃這種稍微高價的餐廳，今天田柾國不知道怎麼了，預定好了位置。這間家庭餐廳式的法國料理也小有名氣，朴智旻前陣子在美食雜誌上看過，雖然沒有太高檔的裝潢和設計，但整體氣氛還是推拒一般人在外的，就算是布爾喬亞也明顯與平民有著不同。前菜的蔬菜凍端上之後，朴智旻才終於開口。

「國兒，」

「嗯?」

「……我知道以前就問過你很多次了，但你不要嫌我煩，」朴智旻說，「你在班上應該有好朋友吧?我指的是那種可以說心裡話的朋友。」

「有…啊，而且還有泰亨哥和你。」

「真的?」

「真的。我還是有好朋友的好嗎?只是因為不同校你才沒感覺。」

「那就好。」

與田柾國的對話當中，自然也出現過幾個朴智旻沒聽過的名字，那些人是田柾國的朋友，朴智旻知道，知道弟弟當然是有朋友的，但他還是擔憂。

「智旻尼總是擔心這擔心那的，不如好好擔心你自己的考試。」田柾國說。

「沒大沒小，」朴智旻沒好氣地說，但完全沒有指責的意思，「你最近是不是都很晚睡?看你常常半夜一點多還掛在網路上。」

「啊?只是在趕報告啦，期中報告差不多要到死線了。」田柾國說，「你知道我半夜還在線上，那你自己不也是?」

「我是準備考試啊，那不同，你這麼晚睡早上又要晨跑，這樣身體負擔會很大。」

「報告很簡單啦……晨跑早就習慣了。」

餐點送上來時服務生還特別為他們調整餐具的位置，侍酒師幫朴智旻倒了一杯麗絲玲白酒，那種香甜的氣味讓朴智旻有點反胃，配上白魚肉後他甚至想停下拿著刀叉的手。

田柾國講的話他全都聽不進去，朴智旻心裡只想著該怎麼辦呢?他只想著該怎麼辦呢?眼前這個孩子的眼神還是一樣閃著明亮微光，然而他卻被纏在身上的那些破事搞得快瘋了，強撐著平靜的外表，裡面像被高速移動的星球衝破牆壁般快要倒塌。

「智旻?」

「啊?」

「不吃嗎?」

朴智旻看著盤裡絲毫未少的魚肉。

「沒有啊，只是在想事情而已。」說完他馬上切下一塊魚肉塞進嘴裡。

那口魚肉吃得相當被動，田柾國不是沒看出來，只是朴智旻的眼神明顯在逃避與躲藏，他也不想強硬地扒開。

×

填志願時田柾國沒有馬上寫好，把志願表丟在一旁晾了好幾天，動也沒動。

朴智旻已經離開釜山一年，換他要離開釜山，因為他只想快點到京畿道去找朴智旻，沒想別的。在回家路上經過朴智旻家時他會走得特別慢，不著痕跡地緩步踏過，探頭看一下那裡有沒有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在，但當然，只要是他停下來，朴智旻就不在這裡，若朴智旻回來了，在街口或是校門口就能看見。

『警大?』家人看著志願表上的學校代碼，全都一臉詫異地看著他。家裡都沒人當警察的，況且他們也沒受過警察什麼幫助，田柾國的一生幾乎與這職業沒有交集，看著他填這間學校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警大的分數與其他頂尖中上的學校是差不多的，田柾國拚死考上，為的是能在更遠的以後能與朴智旻在一起，除了警大之後他還填了其他學校的犯罪學系，但為著一個是理論派的一個是實務派的，他還是希望能上警大。

放榜之後他馬上拍照認證傳給朴智旻看。

不論田柾國考上什麼學校，朴智旻都會以他為傲，一來朴智旻不認為成績學歷真能代表什麼，二來這選擇是弟弟是喜歡的他開心的就好。

『柾國啊，』

『嗯?』

寒假朴智旻回來老家，有整整兩個月的時間可以與他膩在一起，田柾國這時已經不再叫他「智旻哥」，而是名字或暱稱，朴智旻一點都不在意，雖然他很喜歡田柾國叫他「智旻哥」的模樣。

『宿舍定好了?住學校?』

『第一年是強制住校，其實都還是住學校或附近比較好。』

『也是，畢竟你們應該有很多時候要早起。』朴智旻咂著嘴說，『好快，一晃眼就變成你也上大學了，你以前還這麼小隻耶，連我請你吃蛋糕也不敢。』

朴智旻比劃著當時田柾國的身高，現在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什麼啊，又在說覆盆莓奶油塔的事了。』雖然這麼說，但他並非在抱怨。

大手弄亂朴智旻柔順的頭髮，那雙手以前還握不太住他的手，現在和自己的比起來幾乎可以包住他的手了。田柾國外表的成長好像向日葵一樣瘋狂生長，但內心卻是一點也沒變成熟。朴智旻知道弟弟一直想趕快長大，但實際上卻做不到。

『智旻尼，』

『嗯?』

『手給我。』

朴智旻乖乖地奉上自己的左手。

田柾國抓住那隻小肉手，細細地揉捏，半句話也沒說，只是盯著那隻手。

「智旻尼?」

「嗯?」

「你到底怎麼了?」

從回憶中晃回眼前，朴智旻盯著一臉傻愣的田柾國，他看著自己，嘴巴微微張開，兩顆大門牙露面了，朴智旻沒來由地想要笑，因為田柾國還是那樣。變的是他。

「國兒啊，」

「嗯?」

「手給我。」

那隻大手橫越了那些不重要的精緻法國料理，坦然地手心朝上，好像早就要把一切都給他看，朴智旻反手扣住那隻手，變成了十指交扣。

朴智旻以為田柾國會露出那種傻氣的笑容說「智旻又怎麼了嗎」這種玩笑話，然後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會瞇起，飽滿的臥蠶會變得明顯，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自己笑。

可是田柾國卻一句話也不說，表情平淡地垂眼看著相扣住的手。

沒來由地朴智旻感到害怕。

「朴智旻，」田柾國說，「接下來一百年你的手都不准放開。」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