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好久沒發創世紀了。(躲

一邊畫畫一邊寫文超累的啊啊啊。

有種活該的fu。

創世紀#09

‧鹿野修哉

這不是我們第一次打架，兄弟鬩牆這種事在人類史上根本超級尋常。該隱都直接把亞伯幹掉了。雖然他也只是把我摔到床上去。

當然不能拿史上最差勁的兄弟根源來當例子，因為我到底懷疑我們其實根本不能算兄弟，也不能算有戀愛關係的情人。我壓根不曉得為什麼幸助要來招惹我，然後施以溫柔的詭計，存心要把我騙去，又不讓我知道他的事情。

說到最後都有點自怨自艾啊，不過這也是人生尋常的一環而已。有人設陷阱，就會有人自願跳進去。

舊事纏綿，好比兩蟲交尾，想起了一點甜，隨之而來是巨大的背叛與後悔，最後則是乖乖臣服等著被擊敗。冬天很快就過了，春天的不美好是眾人領略到的，陰晴不定，漶漫水氣，花朵被天神硬拔出土的，有開得一身爛漫者，有蟄伏於地根不願顯現者。幸助不懂這道理，他的繡球花不會開不是看天，是看花。

我則是他看不見的毒血。

再怎麼視而不見，他終歸一天是要把壞血清掉的，用什麼都好，火烤針挑水灌，他再不願意都要把我去掉。我很高興他終於發現自己十五歲的輕狂與衝動了?

星期六通常是他唸書的日子，哥哥的頭腦與我們三個不同，他只要努力一下下就可以考很高分了。(雖然他說自己明明很用功)哥哥是我們家的支柱之一，他與二姊做的是實質上肉眼可見，我與大姊的功用，嗯?他沒有說。

他與我做的那些顛倫倒理的事全都埋葬下去吧，當作沒發生過，這樣最好。畢竟那本來就非他本意，純粹是惡魔的迷惑給了他。

所以當那女孩出現時我一點也不訝異，好像是命中注定一樣的，就這麼出現了。

「我回─來─了…」我在樓梯間看下去，哥哥輕輕打開大門走進來，現在晚上十點半。早上兩個姊姊去當志工，一回來就睡了，我沒事幹練完琴唸完書打掃一下房間開始看閒書，結果一閒就到十點半。

「大家睡了?」他問。

我瞄了一下爸爸的房間，「爸爸在忙，姊姊睡了。」。

「噢。」他有點頓，「你洗澡了嗎?」

「……嗯。」

他把外套脫下來，吐出一口氣，那舉動看起來有點像個男人了。我忽然看見自己被裹在帽T下細瘦乾癟的手腕，心裡不免有點唏噓，好像我只是個沒用的小孩子。幸助看見流理台上晾乾的碗，一個一個按照大小排好，問我吃飽了沒。

雖然是個蠢問題，不過也只是沒話找話聊。我想大概他是認為「啊，沒冷戰，還好。」。

手一撩起瀏海，髮夾放下，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能完全融入背景，卻也實實在在地顯現自己的不同，他的臉蛋、身材、氣質都勝過眾人一籌，皮膚下的心也比同齡的人更成熟穩重，同時也保有一點幼稚以平衡，過多的溫柔，少許的強硬，適中的距離。

在別人面前要裝作一副很乖巧討喜的樣子很簡單，不過幸助不讓我在他面前這樣，只有一個情況是被允許的，多半就是，他露出破綻的時候，罪惡感侵襲的時候。

「…我吃不下。」

他抬頭看著我。

「今天沒煮嗎?」

「姊姊在外面吃了，然後爸熱了昨天的湯而已。」

「身體不舒服?」

「…不知道，」我搖頭，今天就是吃不下。

說謊最傷人的不是胡謅不存在的事實，而是偽裝自己，利用別人的感情。

…不過幸助會上我當的機會也不多了吧。

哥哥走過來了，他身上帶著女孩子特有的清香，是那女孩的香味吧，連我都沉了，是種令人欣喜的味道。

起初我不曉得她的來歷，只知道她因為上學途中出車禍，住院復健很久，所以直接辦理了休學。老師指名要我帶著她把以前的一些行政作業補好，既非優等生也非任何班級職位的鹿野修哉。

所以她不斷問我的事情，這個看起來沒什麼特別長得又極其普通的男生，為什麼是老師特別指名的對象。和藹可親?辦事牢靠?八面玲瓏?

『我們家以前住在郊區，只有我跟媽媽而已。後來高中就搬來這裡附近了，結果，結果我太笨了，上學的時候發呆，就被車子撞了，』她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臉還有點紅，『膝蓋開了一刀，接下來一年都在復健而已…』

她的長捲髮甩來甩去，就像塔裡的長髮公主，不過更為開朗有朝氣。俗氣點的說法，是個可愛的女孩，非常可愛。

日後若是有天我崩潰的話，很有可能妳就是原因。真想這麼跟她說。

「你想吃點什麼嗎?」哥哥問，他還是用那種有點尷尬的表情看我。

我裝作沒看到，聳聳肩，「……你煮的番茄湯?」

×

吃太多巧克力會不會流鼻血啊?這種情節只有在漫畫裡看過，現實生活中呢?

從國中開始哥哥就陸續接到各種名目的巧克力，日本這個超詭異的國家，對於節日內涵不重視，卻異常的狂熱。聖誕節情人節七夕情人節白色情人節辦得比歐美還要盛大澎湃。

『這是給鹿野同學的。』

『咦?』站在我隔壁的女孩說，她是音樂班的同學，在學校跟我是隔壁班，樂器是小提琴，常常跟我一起合奏。她與其他女孩不太一樣，長長的褐色捲髮，有點像是國外的陶瓷娃娃，據說她有四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統，隔代遺傳。雖然很溫柔，同時也有個性，時常拉到一半跑出去買飲料或吃的，然後偷偷跑回教室邊吃邊和我聊天。

『給我?』

義理巧克力喔?

『嗯嗯─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欸?』

『暑假的時候我們家要搬到奈良去了，所以這是餞別禮。最後一個在千葉的七夕情人節了啊。』

『嗯…謝謝。』我看著那用暗紅色紙盒精心包裝的巧克力，看上去就是高級品，沉甸甸的，紮實的重量。

『你今天是最後一堂課了嗎?』我問。

『啊…對啊，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喔，這可是我難得送男生東西呢。』她坐在鋼琴椅的另一半，『因為有鹿野同學的鋼琴，所以這三年我很開心。』

我們並排坐在椅子上，環視著巨大的練習室。這所音樂補習班只收音色入老師耳的學生，每個老師都是過國際級別的，或是留學回來的。建築物是從前的社交洋館，所以古老又華麗。木雕花的每一扇門，圓頂式建築，內部複雜繁瑣的裝飾，卻有極簡的牆面，好讓音色回撞。

她的名字是淳久風，人如其名，存在感強烈，卻不是來自視覺，而是她帶來的陣陣氣息。

淳久同學不太和人交談，並非因為冷漠，而是她習慣性的發呆。一碰到小提琴，又會像轉換了世界一樣，散發猛烈的氣場。

『鹿野同學的手指真的是超漂亮的耶，』淳久同學牽起我的手，『練鋼琴的手果然跟小提琴不一樣，好白喔，而且好細。指甲也修得很乾淨。』

說實話我不太習慣這樣跟女生相處，會不知不覺真心以待，淳久同學與其他人不同，她真誠的每一句話都讓我無法躲開。

『…為什麼是奈良啊?』

『嗯…因為我外婆身體不太好，而且講白一點她好像快不行了，媽媽就想那全家搬過去吧。我弟比較麻煩，他一直哭。我爸倒是沒意見。』

『是喔…』

淳久風是，少數幾個，不為哥哥而接近我的女生。她在我面前從來只談論我們兩個才懂的事情，不帶一絲心機。不過我很清楚另一個自己心裡想的是，生得如此美麗的少女，也會接近像我這樣平凡臉孔的人。

『啊，既然都到最後了，我一定要講一件事啊!!!』她突然大喊。

『你的眼睛真的是超超超超超──漂亮的，』淳久同學捧住我的臉，『每次看你的臉其實都會心跳加速啊──受不了，鹿野同學的貓眼真是超特別超可愛的!!看了都覺得很忌妒啊!』

『欸…呃──是喔?你太誇張了…』

『嗯─難怪你哥哥每次來接你時都一直看著你，那表情真的超犯規啊!』

淳久同學站起來，興奮地繞著圈子快走。

『…我哥?』

『喔喔，對啊，你哥啊。』她繼續說，『你們家的人長得都很好看耶…我有一次看到你兩個姊姊，兩個都超漂亮的!!』

『沒啦…和他們比起來我很普通耶…』

『欸?哪有?』

她轉過來，甩動那輕軟的長髮，忽然望向牆上的時鐘。『六點了。』

下課時間到了。

我們把樂譜收拾好，背起書包後，慢慢走到鞋櫃那裏換上步鞋。這短短的三分鐘我們沒有說話，淳久同學恢復了她原本靜靜的樣子。她把長髮撥到胸前，看見了哥哥站在花圃那裏。

我看見那個男人對著我笑，而我身旁的女孩則是冷冷地看著他。

『…我會非常想念你的。』她說。

這時候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第一次與朋友真正的分離，淳久同學的臉龐依然那麼柔美，她拉的琴音也跟她一樣，與眾不同又能撫平人心。

『再見，謝謝淳久同學一直以來的幫忙，』我小聲地說，『你的小提琴是我最喜歡的。』

我努力地擠出笑容，雖然哥哥就站在前方，還是勉強地想讓淳久同學感受到我的真心。

有著長長褐色捲髮，細緻優雅五官，孩子氣的個性的淳久同學，拉著我的西裝外套，扯著領子在我嘴角親了一下。

『…那是我的初吻喔，鹿野同學，超珍貴的喔，』淳久同學笑著說，『掰掰。』

那不是義理巧克力，我想她最後是想說這句話，不過我已無暇理清那個吻包含的過多的戀心，與一點點不抱希望的期待。淳久同學從幸助身邊經過，在藍色的傍晚裡那頭閃著微光的褐髮，是她一起帶走的影子。

同時也是那天晚上，哥哥強行地破我身。

×

那傢伙揉雜了雙重的罪惡感。

一整個晚上他從我的世界蒸發了，和一個我所不知道的女孩，有著長長銀白色捲髮的女孩，瀨戶幸助完全裝作沒看見我。

幸助似乎不喜歡做愛時正面看著我，他會把我翻過身，或是側身，時而親著那到我年紀太小以至於完全沒印象的疤痕，他喜歡背著我，半強硬半哄騙的，不說話，不太說話，除了一些脫口而出有點色情的話。

…所以說到底為什麼只要我啊。

「你這樣，不覺得這樣會很錯亂嗎?」我說。

「…什麼?」

「我是你弟，還是什麼?」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