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很久沒寫的BEAST。

拜收拜收。

銀河

開始倒數時間的那一刻，就說明了不耐煩的程度。

×

「還有二十四天，」張賢勝說，拿著手機對星空拍下一張模糊的月亮，「你看，銀河耶。」

「銀河哪有那麼容易看到啦，」尹斗俊托著臉，瞪著那顆已經半殘的月亮。坐在大學宿舍頂樓的壞處就是，冷風是毫無阻擋地朝他們襲來。

「為什麼不可能?」

「這裡光害太嚴重了啊。」

「喔，」張賢勝說，失望地低下頭。用手機也拍不出好的畫面吧，果然還是得等薪水發下來去買專門的相機才好。「沒關係，還有二十四天就放假了。」

尹斗俊依然是拖著臉，不過這下他轉過去看對方。還有二十四天，就可以放假了，到時候他絕對要去海邊玩。

「欸，你看，那顆星星超亮的耶。」

「嗯。」

「你真的很不解風情耶，明明就超漂亮的一顆星星。」

「我想去海邊。」

「又是海邊，你是海癡嗎?」

「天文癡嗎你?」

張賢勝站起來，用手機拉近距離看發著白光的星星。他的近視眼最近才開始治療，在完全治好前，眼睛都畏光。所以早上尹斗俊要去海邊時他都不能去。

還要等一個禮拜才能評估好是否要動手術，張賢勝很著急，一邊等著薪水發下來買相機，一邊急著陪尹斗俊去海邊。

「欸，我說，」尹斗俊開口，「你也不用這麼急，又不是只有一個暑假。」他站起來，走到張賢勝旁邊，兩人的距離縮到只剩五公分。「再說大學生什麼都沒有，時間和體力最多…」

張賢勝收起手機。「我知道。」

「你還是等醫生吧。」

「嗯。」

「你近視太深了，評估多做幾次也好。」

「嗯。」

他們站在星空下，看著路上的招牌一個一個熄掉。曾經照亮夜晚刺痛天空的霓虹燈關掉了，一片灰暗，只剩路燈一盞一盞微弱地照著道路。

尹斗俊看見天空的深處被星體攪動著，然後從縫隙中飄出幾許光芒。像眼睛一樣，小時候看的那些繪本是這麼說的。這麼看起來，還真的像是巴著水靈大眼的小孩子。他一直都覺得張賢勝的眼睛很亮，在塵世紛擾中，每個人的眼睛都被沙土染黑了，只有他還是像天上的星星一樣，閃著異樣的光，水亮水亮的，隨時都追著你的身影跑。

「斗俊，」張賢勝說，「我到底近視到幾度了啊?」

「差不多會瞎掉的程度吧。」

「這麼嚴重啊。」

他不敢告訴他那根本不是近視，而是前幾個月的車禍造成的後遺症。張賢勝一直以為是自己深夜還在看星星害著。那場車禍他們兩個分別受了輕重傷，尹斗俊腿斷掉，躺在醫院好久，張賢勝只有腦震盪而已。

原來醫生的輕傷是指他，不是張賢勝。

該怎麼對那個人說呢?你的視力大概永遠也不能恢復了。

沒有了視力之後，張賢勝要怎麼辦呢?要怎麼看星星?要怎麼生活?要怎麼看到他?

尹斗俊突然覺得很想哭。

他的眼眶盈滿淚水，不過他沒有動，也沒有轉過去看張賢勝，所以眼淚沒有滴下來。

「斗俊，你看，銀河。」張賢勝興奮地指著天空。

事實上他只看到模糊一片亮亮的東西。

「很漂亮吧?你看，沒有什麼比銀河更漂亮了。」

張賢勝用力巴著眼，想看清楚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那閃著金光銀暈的鐵軌，似乎還能聽到鳴笛聲呼嘯而過。

「嗯，」尹斗俊說，「很漂亮。」

還有二十四天。

2014.9.26.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