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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是廢人狀態啊........................

 

 

 

 

自由墜落#08

 

 

 

『真沒想到鹿野同學是這樣的人。』

 

『我們不能去你家嗎?

 

『啊?鹿野同學不能下水嗎?

 

『好無聊,去海邊玩不要找鹿野啦。』

 

『咦…?

 

『因為你不好玩啊!

 

×

 

那天他在保健室睡到五點多才醒來,回家的時候已經六點半了,不過母親還沒回來。他隨便煮了飯吃了就去練琴念書了,晚上十一點半剛好躺在床上,不過母親還沒回來。

 

躺在床上他看著灰色的天花板,窗外的路燈以刺眼灼熱的亮度在天花板上畫出日光燈的影子。憂鬱的顏色似乎伴隨著他的短暫十七年,降半階音換到升調子,剛好是憂傷的音色。

 

鹿野修哉起床,看著指針移到十二點,這時候外面還傳來隔壁夫妻的叫罵聲。他走到鏡子前面,瞪著裡面的人。把手伸進衣服裡,揪住再往上拉。這些被打到消除不掉的痕跡還是爬在他的身上,像活的一樣,死死地抓住沒有血液繞過班蒼白的皮膚,雖然不至於到生命危險 (其實要摧毀生命還是有些難度的?) ,不過卻留下了恥辱。

 

游泳課時不能下水,騙老師自己有氯過敏和恐水症,每學期的身體檢查都只有他一個人穿著衣服去量身高體重…雖然也沒有因此比較重,還是那副瘦骨嶙峋。保健室老師要他脫掉,他只好跟老師說了事實,幫他隱瞞。

 

沉重的鼓落下,四四拍的節奏,數了八拍後鋼琴進入,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低音大提琴,長笛單簧管雙簧管長號。那天他的手彈不了了,琴鍵按不下去,那天是演出前的最後一次練習,而其實那幾天母親沒有對他做什麼事,風平浪靜,剛好有足夠的時間他想起自己十四年的人生,想起十四年的人生,他找到的都是黑色像焦炭一樣的回憶碎片。他想了很多很多事情,這些記憶堆疊起來正好吞噬他,鹿野修哉彈不下去,那天他連一個鍵都無法壓下去。

 

歇斯底里其實不是說一個人瘋狂,醫生說,而是有話說不出而讓你的體內像是有什麼東西想衝出來卻出不來喔。

 

那個叫臆病。

 

臆病喔,不知道國字怎麼寫的病症。他想。

 

就這樣在我身上出現了啊。

 

鹿野修哉盯著搜尋引擎上的名詞解釋。

 

一個連自己都沒聽過的病要怎麼治啊。

 

他把衣服又拉下來,聽見樓下門打開的聲音,然後把自己房門鎖上。

 

一點多的時候他才漸漸睡著。

 

×

 

從來沒碰過吉他,雖然他也是弦樂家族的子孫。

 

「你到底為什麼要在教室裡彈吉他啊…?」托著臉有點氣憤,那傢伙一拿出吉他就一堆女生跑來這裡圍觀。

 

『就算瀨戶同學跟鹿野同學交往,女生還是有希望啊!又沒說不能同時有男朋友和女朋友!』有人說。

 

那是什麼骯髒邏輯。

 

「因為我要彈吉他給你聽啊……?」瀨戶幸助反而睜大了眼用一副無辜小狗的眼神看他。

 

「啊?

 

「嘛,就作為是你的琴聲的回禮。」說著說著就彈起來了。

 

這個專門作孽的傢伙,時而複雜時而簡單,像個老奸也像著雉童,隨時變換身分,只要情況改變的變色龍。

 

到底知道我什麼秘密呢?有時候秘密其實不大也不小,完全看人的想法而定。有些很重要的東西,過了高峰自然就退了。熱潮快又烈,跟戀愛一樣,秘密的本質在某些地方上和戀愛是契合的吧。

 

鹿野修哉其實不討厭這種感覺。小火慢燉,小心翼翼,又自然不造作。所以更危險。

 

跟以往不同的感受。

 

往常的戀愛是油畫般厚重又濃烈,和他在一起卻是水彩般清透又輕盈。吉光片羽的一瞬間。

 

「可是,我只彈給你聽喔。」有點落寞的垂下手,瀨戶幸助停下了琴聲,他的表情還是像平常一樣掛著淺淺的笑容,可是看上去有點尷尬。

 

旁邊有太多人要搶著鹿野修哉才能聽到的琴聲,那些琴弦撥出來的音經由空氣波動成了公共財,寂寞的聲音隨著自然定律成了見光死的悲哀。

 

那些默默和囈語,比羽毛還輕,比鐵還重。生命輕的不能承受一點打擊。

 

(所以生命同時又很脆弱?)

 

「吶,我們放學留下來,」瀨戶幸助笑著對他說。

 

木戶蕾看著他,心底的恐懼隨著他的笑容越來越真誠純粹而滋長。修哉總有一天會消失在她身邊的。

 

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孩還是個男孩,同時長大同時縮回了童年。活著也死去,不管現在的他是怎樣都不再是從前的那個樣子。她在鹿野修哉的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少,能說上的話也越來越短。從一開始就並非鹿野修哉需要她。

 

把一個人鎖住不是因為那個人需要她,而是因為自己不能失去他。擺出救贖者樣子的人是真正需要被救贖的對象。

 

鹿野修哉不再是誰的了。

 

意識波動,記憶是蒙太奇剪接的段子,像流水般。

 

當他們身上的氣味越來越接近時,即將要融為一體時。

 

「我再彈吉他給你聽。」

 

「…不能超過六點。」

 

「知道啦,那我送你回家好不──」

 

「修哉的媽媽不喜歡有人去他們家。」

 

木戶蕾硬是插進對話裡,留著冷汗對著那個雙面人說。

 

「是這樣嗎?」不帶質疑的口氣轉頭問著鹿野修哉。

 

「…是沒錯啦、不過,只是到門口的話應該…可以…」

 

「可是這樣有鄰居會看到喔?修哉你不怕會有人對你媽媽亂講嗎?

 

平時她最討厭那些愛說閒話打小報告以聽修哉遭受毒打時的悶哼的鄰居,這時卻成了她最好的武器和藉口。

 

對不起啊,修哉。

 

這麼想著的她萌生罪惡感,說到底她也為的不是青梅竹馬而是自己。

 

聽著木戶蕾這麼講,又想到鹿野修哉身上的傷痕時,瀨戶幸助倒是一派輕鬆。

 

「沒關係的唷,我來保護修哉。」

 

話說的輕巧的人渣。

 

木戶蕾想。

 

「因為我是你的男朋友嘛。」

 

瀨戶幸助說。

 

木戶蕾狠瞪了他一眼。

 

×

 

「木戶同學,」放學後的走廊依舊空無一人,瀨戶幸助叫鹿野修哉不用等他了,鹿野修哉轉而跟木戶蕾一起回去,木戶蕾叫他先走。

 

果不其然的,

 

「瀨戶。」

 

手放在教室門把上,這時的夕陽已經如火燒一般的紅,深秋的天空燒著。瀨戶幸助這才第一次看清楚木戶蕾的臉。果然在敵人面前眼神利得像刀一樣。

 

「木戶同學不用這麼冷淡嘛。」

 

「閉嘴,你這雙面人。」

 

瀨戶幸助只是笑了一下。

 

「果然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連說話方式都很像呢。」

 

「…你想說什麼?」

 

「就算如此,勝算也沒有比較大喔。」

 

木戶蕾身體抽了一下。

 

「不過修哉很溫柔呢,要是出手的話…說不準他會心軟。」瀨戶幸助說,「木戶同學啊,是個好人,但是,你還是我最大的情敵喔。」

 

「不過啊,」又繼續說,「可能有些地方我還是比不過木戶同學呢。」

 

兩人之間又沉默了一陣子,猜不出對方的心思,本來木戶蕾就不太關心他的事情,就連瀨戶幸助也觀察不出木戶蕾到底在想什麼。應該說他原先就不怎麼注意了。

 

「…誰不知道你跟他在賭期中考。」

 

這個禮拜要找鹿野修哉回家,他總是擺擺手說那傢伙要幫我補習。

 

因為有個賭注他必須要贏。

 

如果只是一般的朋友之間無聊的賭注,照理來說不會引起別人的側目。

 

「希望木戶同學不要插手,這是我跟修哉之間的事情。」少年笑了笑。

 

木戶蕾無法克制想殺掉他的衝動。

 

在鹿野修哉心中到底她還是眼前這個笑面虎誰重要?

 

輕易地就能引鹿野修哉跳坑,比起自己將近十年的力氣只消一點時間就能接近他。

 

本當只是個過路人,卻這麼衝出來把她的地位竄掉了,甚至是在她之上。

 

自己在鹿野修哉的世界裡到底又是誰。

 

木戶蕾無法克制想哭的心情。

 

「你到底又懂什麼啊!?」木戶蕾說,「你到底懂什麼了!?

 

「像你這種人根本不能體會他的人生有多痛苦,

 

你到底以為自己是誰啊!?

 

為什麼要這樣無故接近他,每個人都這樣,最後還不是一聲不響走掉了…」

 

木戶蕾說,「為什麼要這樣逼他阿……」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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