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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夢星蝕#02

 

 

※R15注意

 

 

 

每次做愛的時候,李起光都會像抱小孩子一樣,摟著孫東雲的頭顱,然後像是在安撫一樣的,摸摸他的臉頰。

 

儘管他每次都被弄得死去活來的骨頭快散了一樣,他還是保持著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以為自己是個天使救贖了罪惡的靈魂。在他的世界裡他就是聖人而孫東雲是那迷途的羔羊。

 

秘密情人的地位本來就不高嘛。只是李起光似乎沒把孫東雲的身世背景與眼前像小狗的男孩連結起來,或是他刻意想這樣,玩弄一個各方面都比他強的人,藉此強化自己的心牆。

 

「吶、脫掉你的衣服。」

 

稍早,大約是傍晚六點三十分過後,孫東雲才從大學下課。秋天漸漸遠去,迎來了冬天和寂寞的空氣。他披上酒紅色的圍巾,穿得像個英國學生一樣,白色棉質襯衫繫上綠黑格紋領帶,一件藏青色的針織外套,深黑色緊窄的西裝褲和一雙新的棕色牛津皮鞋。看起來就是好人家的小孩,因為他的臉上沒有煩惱的痕跡。

 

說沒有煩惱的痕跡,孫東雲其實早就因為李起光死了好幾次了,所以他也不怎麼在乎了。

 

快步來到星霄館,發現已經打烊了,只剩吧檯還亮著燈,光芒飛過玻璃,孫東雲看見李起光一人在吧檯後,百般無聊地轉著水晶。水晶是去年李起光生日送的,一顆水晶球,剛好握在手掌的大小,據說可以避邪。

 

推開門,掛在門上從南島運來的風鈴叮鈴作響,李起光一下從吧檯上跳起,又急忙裝作從容的樣子。「你來做什麼?」他說。

 

「嗯…」孫東雲抓了一下頭髮,眼睛盯著一旁桌腳,抱著書的手藏在背後。「下課順便來…」

 

李起光瞄了他一眼,又把視線轉回。於是孫東雲走過去。

 

然後李起光要孫東雲把衣服脫掉。一把勾上那條格紋領帶,解開拆下。又快速地把襯衫上每顆扣子扯開,連同那件外套。然後把皮帶抽掉,褲子的扣子也抓下。

 

忽然李起光想起了那有著長長黑髮的女孩,在校門口等著孫東雲走出來,然後拿著手中那本書,滿臉通紅地上前去攀談。看起來大概是同學吧,年齡相近的樣子。那種表情就是青澀的少女才有的,眉毛微彎,眼睛會發出小小亮光,嘴角因為緊張而有點僵硬地微笑著,在孫東雲對她道謝後站在原地興奮地轉圈。

 

李起光也忘了一件事,只要他說什麼就算是去死孫東雲也會照做。

 

一方面想著,笨死了,一方面念著,小心這種人…

 

有種刻意的溫柔可以把人不著痕跡地吞掉,孫東雲屬於這種人。他的心機比誰都深濃細膩,讓自己屈於下位好得到獵物。他的獵物是那高高在上捧在手心疼的王子,脆弱不堪,無法承受比愛更重的東西,就連體內的血也像是要逃亡一樣地從那雙用來親吻的唇汩汩流出。

 

有一次孫東雲把他吻的目眩神迷時,舌頭像蛇一樣火熱交纏之時、唇瓣融合一體之際,在快要失去氧氣的瞬間,有一股從身體深處衝出來的血氣取代了空氣中瀰漫的費洛蒙,一口血咳出來濺了兩人滿身白衣的紅。

 

那大概是李起光少數在男孩面前哭的其中一次,他急得手足無措想擦去血水,反而弄得滿臉都是紅色液體。狼狽至極的樣子都被孫東雲看在眼裡,李起光真是想乾脆死一死把血全部吐出來算了。

 

孫東雲一直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珠顏色由淺褐轉為深棕,平靜的眼裡燒著一股慾望的火,是名為性慾的火還是一種不知名的、近乎於崇拜與敬畏的感情一下如通火燒過一般點燃了他全身。他上前伸出軟舌,舔去戀人(病者、主人、王子)蒼白臉蛋上的幾抹紅,溫暖的大手捧住那張臉,一下一下的滑過肌膚,好似那是寶血一樣珍貴難得。

 

原本還有點尷尬的李起光,見到這樣反應的男孩,一下詫異一下羞窘,之後他的眼睛也燃起暗火。兩人的姿勢呈現強烈的賓主狀態。李起光坐在大紅軟沙發椅上,穿著夏季浴衣,衣襟全都滑了下來,讓孫東雲跪坐在他的雙腿間,好可以摟著他的腰,仰視他。李起光的腿一開始是環著孫東雲的腰的,後來他一腿收緊加強力道,一腿抬跨到男孩的肩上,似有若無地引誘著,浴衣下什麼都沒穿。

 

終於男孩的舌尖舔完他嘴角最後一滴血,也把前戲做足了。左手捧著他的臉又手扳開他的腿,一秒之間衝進他溫熱的體內。

 

回憶播放完畢,李起光也不禁臉紅了,所幸天色暗了室內也是昏暗的暖黃光,應該是看不太出來。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比那些回憶更加的…不敢讓人直視。

 

生命其實,很脆弱,很輕,很重,一種難以承受的痛。

 

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倒下。

 

×

 

「晚安。」孫東雲擦去李起光眼角的眼淚,那眼淚是給剛剛他做了三四次還有打呵欠給逼出來的。拿了一件厚棉襖給他穿上,暖氣又暈暈熱熱的,蓋上兩層棉被後,李起光很快睡著了。這時大概是晚上十一點了。

 

今晚的夢境開始了,孫東雲讓他每天晚上都有一個夢,有快樂的也有悲傷的,這樣至少醒來後還會有他的足跡在。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後,他從後門走了。

 

走出星霄館後,街上已是一片深藍濃黑,幾點銀白色的星光在天上閃爍,路燈也點上了,一層淡金色的霧氣。

 

這一閃一閃的星光腐蝕著男孩破碎的心臟,如同他的夢境給另一個人同樣的痛苦。他要讓他知道,讓他知道,原來愛能帶給人的不只欣喜,更多的還有等待與苦楚。

 

他是富商與書香世家結合的產物,生來就是比別人擁有更多的資源,更多的特權,更多的機會,卻跑去愛一個低下鐘錶店的兒子,還是給人家踐踏的那個。每一次的約會(他寧可稱為幽會)都是他主動…其實他不在乎這個,只要能見到那個人就什麼都好,他知道那個人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知道他的習慣,知道他因為病痛而抑鬱寡歡,卻不知道那個人是否愛自己。從頭到尾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有時那個人會對自己露出罕見的淺笑,但連微笑都稱不上。那個人已經忘記怎麼笑了。

 

孫東雲根本不知道為何要喜歡上他。

 

偶爾他會想,如果不能相戀,是不是不如沒認識得好。所有的痛苦也就沒了。

 

但因為李起光帶來的那些溫甜的回憶,即使是冷冰冰的,他依舊會滿心喜悅地珍藏在心中。

 

『你在大學主修什麼?

 

升上大學二年級之後,孫東雲見李起光的時間變少了。這時候李起光才問起這問題。孫東雲聽見這句話時,有點心酸有點無奈,到了這時他才問自己念的是什麼。

 

『文學,』他回答,『美國文學、英國文學、歐陸文學…』

 

他咳了一聲,掩飾尷尬。『還有副修鋼琴、小提琴。』

 

那一天的天氣是乾冷的,天空是抑鬱的灰藍色,李起光半躺在大紅沙發椅上,一根針插進體內,讓血流進。他有點困倦,呆呆地望著窗外的積雪,和擺在窗邊的木製鳥籠,裡頭的文鳥早已死亡,葬在教堂一處動物墓園裡。孫東雲盯著他瘦骨嶙峋,唯有臉頰上不曾消去的嬰兒肥似乎還讓人知道他活著。

 

『是嗎?』李起光說,他的聲音是乾澀的,有點像是硬從喉嚨擠出來一樣,『你會談吉諾佩第第一號嗎?』他的眼神轉向角落那架三角鋼琴。

 

男孩也望向鋼琴,吉諾佩第他曾經私自彈過,以前他也跟著叫吉諾佩第,上了大學後他卻改叫裸體歌舞了。

 

李起光一直沒變,變的是他。

 

『我喜歡艾瑞克‧薩提的曲子,』李起光幽幽地說,看著男孩走向鋼琴,坐下,打開琴蓋,刷去一層灰。『因為聽起來很像…』

 

他沒有說完,究竟是像他自己,還是像那個憂鬱的,彈著鋼琴的男孩呢?

 

因為這一句話,孫東雲開始把艾瑞克‧薩提的曲子全練過一遍。

 

每一次每一次沒有例外,都是李起光把他推入谷底,又拉上岸。都是因為他。

 

孫東雲回到房間後,盯著窗外的黑夜,低低地哭了。

 

 

 

 

 

 

 

 

 

 

 

 

 

To be continued.

 

20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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