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絕望森林夢中迴#04

『我知道這世界我無處容身，只是，你們憑什麼審判我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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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早晨清冷無暖，張賢勝醒來時是清晨五點，窗外的天空是淡淡的灰藍色。又灰又青又黃的顏色像水彩一樣暈染在一起，扯不開彼此的個性只好任它混合。這天又是星期天。

星期天尹斗俊去市區，和雜誌編輯談事情，一談就是好幾個小時過去早餐午餐沒人餵，晚餐自己想辦法。

也剛好有點尷尬，算算一個星期間講不到幾句話。不外乎吃了沒去睡吧之類的，之後就沒再多了。

『就算我是個寂寞的人，也沒淪落到要你陪的地步。』

他生氣了吧，因為意外碰觸到他的底線了。結果惹得他生氣了，要是有個人狠狠扒開他一定也會是這樣的反應吧。

從門縫中窺視的世界已經消失了，張賢勝誠心祈求不要再回去。這些天兩人之間氣氛降至冰點，原本就不多的對話銳減至零。

從小到大張賢勝不知被拒絕過幾千幾百次了，所有人皆視他如廢物，就連自己的父母也不願接受有這樣的兒子。反正有那個哥哥就好了嘛，又聰明又長得一表人才，不像自己長得像妖孽人見人畏。

『賢勝生得比女人還漂亮啊。一定有很多凡間男人想娶你回家的。』

在接近十五歲生日時，哥哥忽然盯著黑百合說道。那眼神裡藏著戲謔與嘲弄，偶爾移開對上他的眼，然後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那笑容是如此的邪佞，包含著一種自大又驕傲的混合，權力與慾念，自私與心機。

或許他那時看得就是張賢勝不會反抗他，所以當張賢勝被壓制住在牆上時沒有注意到身後有個人在看著。

是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村長的女兒……

……那個討厭他盡其所能羞辱他的女人。

張賢勝心裡想的只有一個念頭，殺了自己的兄長或是那個女人。這兩人在他心中憎恨程度是不相上下的，反而不知道要先從哪個下手。

才這麼想著而已，那女人已經不見了。張賢勝管不得被人抓住手腕，腎上腺素一衝直接掙脫跑去追那女孩。

那女人被追到懸崖時露出少見的驚慌之情，在那一瞬間張賢勝感到無上的喜悅，這欣喜之情比偶然得到父母的注意或是收到一點小恩小惠都來得狂躁，沒有什麼激情能比看見仇人在自己面前墜落更爽快的呢。

張賢勝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體內一股一股狂暴的雀躍由心底湧上，佔領了神經與意識。而後他揚起一抹堪稱是世間最美最動人的笑容，在女孩墜落之後。

在熱烈絕美的歡愉之後，張賢勝就被關進籠中了。

後來逃到了這裡，遇見了尹斗俊，應該說找到了尹斗俊。

又被拒絕了。

這一次被拒絕，將來的痛苦比之前更難受。冬天來臨時，張賢勝終將不再一個人，只是依然寂寥孤苦。

……誰說成眷屬的必定是有情人呢。

那天在喫茶館看見的也不是情人嘛，只是第一眼會這麼認為而已，沒想到後來聽到那個龍俊亨說什麼『他們怎麼可能會交往阿』。

不過他們看起來是喜歡彼此的吧，那個矮矮的男生雖然極力想表現出很討厭另一個男孩，張賢勝還是掠到了他剎那間欣甜的微笑。

那時候他是真想殺了哥哥吧，說不定現在也是。

門開了，他聽到管家的聲音，似乎在說些什麼，應該是尹斗俊回來了。

張賢勝爬起來，走出臥房，來到沒有光線的長廊上，看著刺眼的盡頭，尹斗俊的身影出現在那扇門之中，遮蔽了一部分的陽光。

秋天的冷光慢慢刺進張賢勝的體內，然後就這麼存著沒有融化，冰冷的感覺慢慢延伸到四肢，神經，皮膚。他青白色的臉頰漸漸染上凍傷的紅。

最後他口中吐出一絲寒涼的嘆息。

×

「如果你不想要的話我可以馬上取消，真的。」

「如果我做了你就不再說任何一句話?」

「不…我從來不希望你去做不想做的事…」

「你聽起來是要我答應的樣子。」

「不是…你不喜歡真的可以不用。我不想你又生氣。」

「好，我可以做。」

「咦?」

「我去做，然後，一了百了。」

「別這樣，我寧願你甚麼都別做，拜託。起光，拜託你別再說這種話。」

「我說不說這種話又哪裡惹到你了?」

李起光甩開孫東雲搭在他肩上的手，又轉回吧檯，繼續泡珈啡。他今天穿著西式服裝，一般的白襯衫黑背心黑褲，待撒上奶油端到吧檯上時，孫東雲已經退到他身後十步有了。

方才的對話彷彿都沒發生過，店主還是露出招牌笑容，雙眼瞇起看不見，對客人笑著。張賢勝坐在吧檯前，盯著剛端上的這杯飲料。據說現在流行喝這個，報紙上都有廣告。這間店坐落於市中心，名為星霄館，店主是沒落貴族李家的長子，店裡的飲品和老闆的笑容是一大賣點。

說是這麼說，現在也只有張賢勝一個客人而已，而且這個客人還沒打算付錢。

「沒關係，算在尹斗俊帳上就好。」一開始李起光還笑笑地對他說，完全不見上次對他兇巴巴的樣子。

後來他翻著菜單看看有什麼東西，看見一個印得精緻的燙金文字刻在最上排。

說不定這個叫珈啡的東西很好喝?於是張賢勝點了一杯。沒多久後一個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那個人正是上次站在李起光旁邊的人。長得很俊很美的一個男孩子，高高的有貴族般的氣質，像是小王子一樣。穿著正是三件式西裝，足蹬黑色漆皮鞋，手上抱著幾本用午夜藍天鵝絨絲帶綁起來的書。

門鈴響起時，李起光似乎已經知道是誰了。他的臉垮下來，手上動作也停下，杵在吧檯後。

那男孩走過來向張賢勝點點頭表示打招呼，又轉過去看李起光，然後直接推開吧檯的隔門進去。

一開始兩人是在後面的休息室講話，最後越講越大聲，連在外面的張賢勝都聽見了。李起光走出來，手又被拉住，兩人又吵了一會兒，像是在為什麼事爭辯。

「你沒有惹到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這樣，別不理我…我不再說那種話了……」

那個男生沒再說下去了，放開李起光的手，又過了幾晌，才往後退開。男孩在吧檯上擺了一個玻璃珠之後，就走了。

李起光應了一聲不知道是算回答還是單純發出聲音的嗯，又拿出幾塊麵包切下半上一些乾果和乳酪，端給張賢勝。

「咦?」

「吃。」李起光說，拿出擦拭布拂去刀鋒上的碎屑。「然後叫尹斗俊過來。」

破冰行為是在隔天的早上發動的，張賢勝清晨四點半醒來披上一件棗紅色的披肩，把自己的頭包住只露出一張臉。躡手躡腳走到尹斗俊房門前，伸出手敲敲木板門。

指關節敲在深棕色木門上，一點一點地冰冷竄進神經，過了像是幾年的幾秒後，房門終於打開。出現的是一張有點惱怒的臉。

「幹嘛?」

「有事找你。」

「要做什麼?」

「有人找你。」

「哪個傢伙?」

「星霄館的老闆。」

「你又欠錢了?」

「沒有很多…阿不是，他找你有事。」

「何時?」

「你有空就去。」

「你可以走了。」

「噢…」

整個對話就這麼結束了，張賢勝訕訕地拉下披肩，走回自己的房間躺著繼續睡他的大頭覺。讓他備感欣慰的是下午尹斗俊從星霄館回來時給他帶了幾塊乳酪。

To be continued.

2013.10.4.

最後一段好傲嬌喔(扭(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