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95車。

‧第三部

富家子#27

就在田柾國超前他們腳步先跑去拿衣服時，金泰亨攫住朴智旻的手把他拉去海灘小屋裡，這間小屋就在他們剛才戲水的地方不遠，這塊海域只有鄭號錫家的別墅而已，沒有其他人。

「什麼……等一下，你要幹嘛？」朴智旻只覺不對勁，下意識地縮起身子看著金泰亨。這間小屋似乎很少使用，鄰近海邊的關係，屋內有一股海潮味，但打掃得很乾淨，除了吊床、躺椅、小床外還有急救設備。若是以前他可能只猜金泰亨又要玩什麼了，但那次之後已經變了。

他直覺可能是對的，因為金泰亨撫摸他臉龐時的動作輕柔至極，而且他安靜得嚇人，眼神不是平常那樣從容散漫，而是覆上了一層墨黑。朴智旻假裝要抹掉臉上的水滴而舉起手臂要抹臉頰，可對方卻早一步預測他的閃躲。

「你會覺得我們兄弟很煩嗎？」金泰亨問。

朴智旻搖搖頭。他還怕有時候自己被拋下呢。只是這理由不夠把他們兩個留下來──他的思緒還混亂著，就被金泰亨一刀斬斷了，直攻而入一點也不迂迴矯情。

「我愛你，不是兄弟那種，你知道的對吧？」

「你在說什麼……？」

「你不是該說真心話嗎！？」金泰亨忍不住低喊，彷彿要把堵在胸口的氣都舒開，卻把朴智旻的腦袋震得一陣暈，「……我說了，我愛你。」

然後，金泰亨又無助地垂下頭，與他的額靠在一塊，說，「……換你了。」

「你只是搞錯了，」朴智旻扯出哭腔說，「你搞錯了、搞錯了！這又不是在玩扮家家酒！我只把你當兄弟……」

「那──那如果我說、如果我說，就算你愛著柾國我也不會放你走呢！？」他的大手扣住朴智旻的雙臂，雙眼急切地望著他尋求答案，「你愛著他對吧？是吧！？」

「幹嘛突然問這個！？」朴智旻想推開他，但越推拒卻反與他靠得更近，身子退開他就欺上來，而且一次比一次貼，兩人的吐息都快融為一體了，分不清是誰的。

金泰亨問了這個問題，表示他早就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他們互相拋出切碎看不見全貌的真心話。金泰亨知道他喜歡他，也喜歡他。不對，應該說他愛他，他也愛他。然後他知道。朴智旻猜田柾國也知道。因為朴智旻身上起了任何變化他們兩個都知道。

他覺得被自己的一部份給背叛了，有什麼飛出去透漏了他的心思。手不斷推阻但又不可能真的離開。朴智旻始終閃躲著他的眼，可在迎上的一瞬間又被鎖住。他根本逃不過他。而金泰亨也想自己根本逃不過他。朴智旻沒想到在金泰亨說出「我愛你」這幾個字的同時也在懇求、暴露自己的一切給他看。

「……我知道你愛他……」金泰亨死緊摟住他，揪著他的髮靠在他耳邊，用盡全力擠出這幾個字，說，「但你對我，也絕對沒比對他少……對吧？」

「……閉嘴……」朴智旻閉上眼，現在他是真的想逃了。心臟與腦袋全被撕開，一點也不剩的，秘密像玻璃珠一樣從碎罐子傾巢而出。

「才沒有、才沒有！」他喃喃說著，「這樣很奇怪，同時喜歡兩個人很奇怪，我才沒有！」

「你討厭這樣嗎？覺得很噁心嗎？」金泰亨的臉與他靠得極近，咬著牙說，「如果你覺得很噁心，我們就走開。但相反的你不拒絕，我們才不在乎。」

你拉我扯的但距離一點也沒分開，他們消失了這麼久，田柾國一定起疑了。朴智旻還想要用他做為藉口轉移話題，嘴裡說國兒一定在找他，卻被金泰亨扣住腰轉過身子兩人的臉貼在一起。

他的吻唐突，可朴智旻發現自己是期待的，又更加害怕。金泰亨不斷加深這個吻的熱度，嘴唇相疊交融，軟濕的唇瓣激起更多慾望，他的手伸進朴智旻的白衫底下，溼透的衣服讓他皮膚變得冰涼，朴智旻被那隻手的熱度燙著了。

「……不要，我這樣好噁心……這不合常理……」他甩開眼，連看都不敢看金泰亨的臉。

「『我』會陪你一起，」金泰亨的雙手不住顫抖，卻強裝鎮定說，「我會陪你一起。」

×

「你不是要拿衣服給你哥？」換上乾爽襯衫的鄭號錫走出房間，看見田柾國一人坐在花園裡，背對著他，沒得瞧見那孩子的表情。

田柾國手上還抓著朴智旻的汗衫，手心的汗滲出，心神不寧地視線亂晃沒一個焦點。他知道現在他的二哥與朴智旻在一起。

「柾國！」鄭號錫拍了拍他的肩膀。

「……喔，哥……」抬頭看了鄭號錫一眼，他又走了神。

鄭號錫看見他手上的汗衫，問，「誰的？」

「智旻……哥。」

「你不是應該要拿給他嗎？」

「二哥現在和他在一起……」

接收到這句話差點下意識應答，但鄭號錫讀出了他臉上的表情，閉上了嘴。想起昨天在車上閔玧其的那些話，田柾國與金泰亨都喜歡朴智旻，而且是認真的那種，不是成人們想的那種兒戲。他覺得那感情成分與濃度與他們之間的太過相像。但田柾國與金泰亨之間的手足之情又深得無法探測，金家的三兄弟還有朴智旻，這四個人的感情可以說是既深又濃，但只能在暗潮下流動。

「……你們，跟智旻怎樣了，」鄭號錫說，「你哥知道這件事嗎？」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田柾國吐了一大口氣，把那件汗衫放在玻璃桌上，他實在不知道朴智旻有多喜歡自己，只知道他對朴智旻的感情已經快要淹沒自己了，就連會泅水的人也無法浮出水面，他想出來。

「戀愛本來就難免會有這種狀況……嗯，其實好像也沒那麼常見，」鄭號錫拉著椅子坐下，「……你跟你哥之間怎麼樣我管不著，但是希望你們不要是傷害他的人。」

鄭號錫捏住那件汗衫的一角，好像把它當作衣服的主人那樣輕輕地拍。

「……哥你認為我、們會這樣嗎？」被說中心裡最害怕的事，田柾國有些防備地抬起眼看著他。他有時害怕鄭號錫的敏銳。

「我哪知道啊！總之你們要三個玩在一起、還是你要跟你哥打一架廝殺，都要以他為主，不准傷到他。」鄭號錫抓抓頭，露出那個少見的表情，扁起嘴皺眉，說，「……雖然我想你們不可能會這樣。」

田柾國抓走那件汗衫，緊緊捏著，起身走進屋裡。他喃喃說著「我會努力去學怎麼愛他……」云云。鄭號錫沒漏聽，他也是看著田柾國長大的人之一，多少有摸出一點他的輪廓，把話憋在心裡，不擅長表達偶而會讓人誤解，因此時常有唐突的舉動，唐突這點和金泰亨很像。

×

朴智旻心裡急得無法反應，金泰亨的雙眼一直追著他跑，那雙眼珠子裡有多少感情他掂不出來，已經多到難以承受了，他需要那些，他需要金泰亨也需要田柾國。但是他不知道他們兩個有多需要他。至少光以現在急切的吻他可以確定他們需要彼此。

把自己身體的一部份交出去換渡，缺氧得氧、鼻息之間都要染上他與他的氣味，宛如恨不得把自己化為一灘水與他溶在一起。海洋的氣味與粼光早就不吸引他們了。斜陽的憂鬱滲進毛孔下，但對眼前人的慾望卻是從體內蘊長的，朴智旻失了神般手指扣住他的衣袖，儘管對方正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褪掉，直到什麼也沒有，直到金泰亨的裸體完全呈現在他眼前。

就是不停的接吻都要把嘴唇咬破了還不願離開，天色轉暗只剩一片陰沉的藍，可他卻能清楚地描繪出朴智旻的臉，那微微皺起的眉，可能是因為害怕與緊張、還有好奇與躲藏在眼瞳底下爆炸的情感。也許他也在瞳孔的倒映中看見自己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慌得可以，兩個沒經驗的人只能靠著本能嘗試。朴智旻雙手撐在他肩膀上，自己把破綻都現出來，金泰亨試著不帶慾望地親吻他的眉間與眼瞼，還有鼻尖，嘴角，耳骨耳垂，盎白的頸子還有鎖骨與胸膛。大片的暖白被這樣零碎輕柔的吻印上，朴智旻下意識地縮著身子，全身都打著顫，就怕嘴裡的害怕吐出，看見那一點一點的紅散佈在自己皮膚上。

手指扣上金泰亨的手好舒緩那緊繃，卻在下一秒、兩腿之間的器官被攫住，胸前的突起也被一陣濕熱包圍。金泰亨以牙齒啃咬柔軟的乳尖，含在嘴裡，舌尖挑弄著早已挺起的尖端，他放開朴智旻的手改為圈環他的窄腰，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欸、你知道怎麼做嗎……？」朴智旻小聲問。

卻見金泰亨的頭埋在他胸口，悶悶地傳出一句「怎麼可能知道」，然後抬頭與他對視。朴智旻愣愣地望著他。那頭亂亂的黑髮現在看來，從剛才那種男人的樣子變回小男生了，交握的雙手掌心都是汗水，朴智旻想到金泰亨喜歡抓著他的手說他的手好小，一下就可以扣住。兩個人赤身肉體的疊在一起，朴智旻只感到那地方有個東西抵著。他抿抿唇想遮住自己脹紅的臉，他知道自己一定臉紅了，殊不知全身早已染紅，白粉互映，金泰亨的手握住他的性器，緩緩捋動，朴智旻突地弓起背雙手抓緊他的肩，那地方從沒被自己以外的人碰過，從來沒有。

暖紅色唇瓣之間流出喘息，金泰亨的手很大，溫度又高，拇指壓住前端的鈴口，五根手指貼在上頭清楚摸索那漸漸挺直的陽具，他一邊給他手淫，又看著他情動的表情，一點也不放過。朴智旻不住喘氣，身體一晃一晃的，緊緊抱住金泰亨不讓他看見自己高潮時喊不出聲的表情。那太羞恥了。臀間的東西已經脹得跳動，朴智旻感覺有隻手正進入他的身體裡。

「好奇怪……」他小聲喊著。

「會痛嗎？」金泰亨緊張地問。

「有點，」朴智旻說，「……你輕點。」

於是他又放輕了力道，指尖被那圈暖熱給包起，這裡太窄，得要好好擴張才行，但手邊除去掌心的精液外沒東西可以潤滑，只能耐心地慢慢鑿開，他的手指長，又指節分明，朴智旻都能清楚感受到。給他擴張時金泰亨咬著他的唇，轉移他的注意力。厚軟的唇瓣咬起來很甜，朴智旻偶爾回應一下，就輕輕地舔著。又伸進第二根手指，然後加快速度試著尋找能讓朴智旻舒服的點，金泰亨看著他的反應和紅透了的臉蛋，加進第三根手指後模擬起性交的動作，終於讓朴智旻洩出好幾聲比方才更甜膩的呻吟。

受到刺激後他下意識地逃避縮起身子，腰卻被死死扣住，嘴唇還被那傢伙啃來咬去的。朴智旻想逃，沒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漸漸適應了，後穴也開始變得鬆軟。一個沒注意又被壓在小床上，雙腿被分開在金泰亨的腰兩側，急切地接吻，朴智旻也陷入其中，揪著他的頭髮熱烈地回應他濕黏的吻。後面那地方被撐開，有個灼熱的硬物抵在上頭，慢慢地推進來。朴智旻繃緊了身子，視線迷茫地不知該看哪裡，而金泰亨又在他的眼角和嘴唇上落下好幾個輕啄，以舒緩那種身體被撬開的痛。

「好痛、好痛！」他拍著金泰亨的胸膛，「幹、金泰亨你慢一點！」

「我很慢了啊……！」金泰亨哭喪著臉說。朴智旻喊他全名時不是生氣，就是太高興，他很確定現在是生氣。於是又捏著朴智旻垂軟下去的器官，讓他舒服點。那小穴從未被這樣粗大的東西進入過，縱使想要臨陣脫逃也無法，朴智旻就在他肩膀上刻下幾道血痕以示報復。

金泰亨把自己抽出來一些，上頭已經沾滿了朴智旻的體液，而蜜穴的開口也撐得一點皺褶也沒有，稍稍往前撞一下，再抽出陰莖。這樣緩緩地動，窄小的徑熱得要將他融化，一隻手墊在朴智旻的頭下輕輕揉著他的軟髮，他們兩個又接吻。接著他開始用力地撞，把自己的陰莖深深埋進濕熱的甬道內。高溫相疊，滾燙的性器竄出快感，朴智旻感覺到金泰亨的東西不停出入，每一次的進入都與他緊緊相貼，連囊袋也撞著。

「還好嗎？」

「……嗯……好一點……嗯、啊！」

「嗯？」

「沒……有……嗯、不要……你慢點……啊嗯……泰泰……」

聽見他喊自己的小名，金泰亨忍不住又吻上他。

抽出又插入，火熱的肉棒不斷抽送，把軟穴操得又更軟更熱了，但又把他咬得那麼緊，一下一下收縮跳壓回應著他，也反應了身體主人的慾望。

雙腿大開把自己的一切都掀開給他看，從承受變成享受那越來越大力的頂弄，身體被撐開填滿，密實得一點縫隙也沒有，前端頂到一些地方時身體也感知到快感，縮了一下，又希望能被戳弄那點。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想此刻能與他成為一體也好什麼都好，朴智旻緊抱著他，不住喘息。

「嗚、不要、啊……你不要那麼快……」

「這裡？」每次戳到那點，朴智旻的聲音又變得更甜了。他平時的聲音就是奶聲奶氣的，就算抱怨也是那樣，而在床上就更加地軟黏了。一聲一聲滑進耳朵裡。

「不要！嗚嗯……啊！嗯……咿……你不要這樣……」

金泰亨見他咬著下唇阻止自己失控的浪淫，便把他一腿靠在自己肩上，由上往下抽插，一次比一次還快，每撞一次朴智旻就會溢出更多軟軟滑滑的聲音。濕熱的穴包裹住他的陽具簡直就是天堂，都把朴智旻頂到哭了喊得嗓子要啞了。朴智旻發現自己的性器早就硬得頂在金泰亨的腹部上，滲出一些些透明的黏液，情慾使得他伸手愛撫起自己。

在這迷亂生澀的性愛之中，朴智旻看見金泰亨充滿了情慾的臉還混著一點憂愁，他伸手抹去他額上的汗水。

「智旻尼，」金泰亨在他頸子上留下一個帶血的咬痕，說，「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我沒有、要……離開你啊……」

金泰亨沒再說話。陷入沉默。雙手環住他，下半身貼得更緊，只有他們肉體拍擊的聲音和穴口摩擦的水聲，朴智旻想這樣永遠待在他懷裡。

儘管他們心底知道沒有血緣關係，但還是兄弟；是兄弟，但沒有血緣關係。從青少年時期就一直在一起，金泰亨與他到底是什麼關係，這太難界定了。金泰亨喜歡牽他的手，喜歡從後面熊抱他，就像電影裡的情人那樣，還喜歡親他的臉頰，喜歡晚上跑來他的房間睡。而他喜歡金泰亨。千真萬確。他喜歡田柾國，千真萬確。這股愧疚感如同病菌一般黏著他揮之不去。

身體帶來的愉悅在體內達到巔峰，甬道幾乎是痙攣地咬著他，金泰亨抱起他，瘋狂地戳弄著他的敏感點，直到最後雙雙發出低吟與粗喘後射出黏滑的液體。

他們並沒有離開彼此的身體，而是又溫存了許久。兩對嘴唇融成一片又親又咬又舔的，朴智旻任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無數個吻痕，帶紅的紫一點一點如花苞，不規則地遍佈了他白皙的肌膚。金泰亨咬著他的下唇，與他對視，沒說什麼，都把話用各種方式偷渡完了，現在只等朴智旻的回答而已。

即便他知道朴智旻會選擇逃避。

「……你想回去了嗎？」金泰亨問。

朴智旻搖搖頭，沒有說話，只別開眼，但手上還是環著他的肩。他不想離開金泰亨，回去要面對田柾國。罪惡感如潮水湧上。如果他選擇與金泰亨在一起──不，說不定田柾國就會失去對他的興趣，畢竟很有可能是朴智旻自己的一廂情願。

但隨即又是一陣一陣的酸苦，刺痛了他的眼。

「聽我說，」金泰亨說，「柾國那小子是百分之百認真的，我看得出來，我是他哥。」

朴智旻不解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現在是看你了，不管你想怎樣都好，都沒關係，」他說，「你不要走就好。」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