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喜劇一場#下半場

 絕望森林夢中迴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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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霄館是李家傳下來的，原本在明治時期是幫人修鐘錶的，後來到了大正時期轉為喫茶館。館內擺著各種鐘錶，多半以哥德式為主，因為李起光的父親曾去歐洲學習製鐘，鍾愛哥德式的大鐘。

其中三個鐘是父親最珍愛的，一個被尹斗俊帶了回去，有一個鐘被龍俊亨高價買下，另一個鐘有人想訂，只是李起光不肯賣。

那個鐘有個人更想要，而且還是李起光特別為他留下來的，就算死都不能賣。

因為剛好是一起升上聯繫者這個職位的，就算在凡間是喫茶館的老闆，有時還是要幫冤魂和人類溝通的。孫東雲那時候比他還青澀，現在卻能身兼多職，又是貴族的後代又是名稱職的聯繫者。

如果身體好一點的話，一切都不會像這樣了。

偏偏是重度患者，好死不死遺傳到自己。雖然非人類那麼虛弱的身體，卻還是對他造成莫大負擔。不能做太激烈的事，李起光卻執意每天自己搬貨物，搬上搬下的對骨頭也不好。

孫東雲勸他去看孫家的家庭醫生，李起光卻是一直推託。

我跟你非親非故的，做什麼看你家的醫生呢。

因為兩人除了同事之外沒有任何關係，孫東雲也不好說什麼。

不過就算如此，李起光還是沒去看別的醫生，他恨醫院太久了。

星期一，鐘敲五下時，李起光睜開眼，慢慢起床，下床。

臥房原本在二樓，因為他走幾步路就喊痠，所以孫東雲幫他把所有東西搬下來。

「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少來纏我。」

李起光不會是愛莉絲，所以孫東雲也不會是豐太郎。

星霄館阿，是李家當掉所有東西後剩下的最後籌碼。貴族的沒落連帶著身與心一起消沉了。有人說李起光從出生就背負著家族沉重的記憶，所以頭暈所以骨骼不好所以造不出血，因為李家的悲哀都疊在他身上了。

喀啷一聲，六點了。今天有批新的可可豆要來，李起光打開大門，門檻外站的不是送貨員而是另一名男子。

To my Prince of Dream.

我是你的星星王子，但你不知道你是我的夢幻王子，嗯，因為這是秘密，不能說。

就算李起光說兩人沒關係，

他還是讓孫東雲的唇覆上自己的。

×

因為不能做太激烈的，孫東雲沒有真的進入而是讓李起光在他手中解放又叫李起光含住他的之後再釋放。

光是這樣而已患病的人已經喘不過氣了，躺在孫家少爺的臂膀裡等待血液回流。

太初 有 道 ，道與神同在。

絳紅色的液體漸漸回流，臉上慢慢染上了紅，更多更多更多的是羞愧的紅。孫東雲含住那耳垂，咬在唇齒間，舔吮啃咬。

『放心喔，起光是聖者，不會死掉的喔。』

曾經李起光如此渴望死亡，殷切盼著有一天他能夠永遠沉睡永遠昏睡不用醒來了。醫生的診斷卻把他推到階梯下粉身碎骨。

『我不會死的話，那麼要生生世世承受著這樣的痛苦嗎?』

李起光咳了一聲，之後喘不過，又連續咳了幾下。他倒在男孩的肩窩處，手抓住男孩的衣袖，身體不住顫抖地讓身體持續排斥反應。

最後咳到已經沒氣可以再擠出身體了，李起光發出一聲哀鳴，深吸了一口痛苦的氣，才緩下來。

總有一天你會覺得累的吧。

李起光閉上眼，口中呼出一絲絕望。他推開了孫東雲，坐在床上，順順自己的頭髮，全身蜷縮成一球。

『人生最後遇到的只有兩種顏色，先是白的再來黑的，』

『不過黑的你也看不到了。』

永恆之後，他還是一樣活著。當別人都為了活下去而努力時，李起光中心期盼的是一死。

『要是你死了的話，』

『我也會跟著你死。』

我和你非親非故的，要你管這麼多幹嘛。李起光想，每隔一兩天都寫一堆信來，信上總是用著生疏的語氣，說要做飯給我吃卻不斷食言。

『和我在一起的話，

總有一天，

你會膩的，

因為我身上有 病 阿。』

窗櫺上掛著祈福的咒，那些咒是孫東雲向女巫求來的。一顆一顆折射了光線的水晶，清脆地敲著鮮紅的木製窗框。

終有一天終有一天終 有 一 天，你會厭倦我的。還不如我先推開你，這樣我們都不會受傷了。

因為阿，

我 愛 你喔。

身後的男孩也坐起來，從後面摟住他，貼在他的頸窩處，喃喃念著什麼。李起光聽得不大真切，只聽見一串不明意義的語句。

然後男孩打橫抱起他，走到二樓去，讓他的手勾在自己的頸上肩上。來到閣樓的房間裡，在三角形的窗戶前放他下來。

李起光雙腳落地後手還勾在男孩身上，暗示孫東雲背著他。

「我要看天空。」

孫東雲背起他過輕的身子，打開格子窗，初冬的雪已經讓整座城覆上白色了。

「好冷，」李起光呼著氣說，「想去溫暖的地方…」

星霄館賺來的每一分錢他都存下來，為了有一天能夠去溫暖的地方。

他緊緊抱著孫東雲，趴在他身上，睨著蒼白的雪花。其實他一點都不喜歡雪。

只是因為孫東雲喜歡，所以他才喜歡。希望某天存到足夠的錢，能夠去地中海旅行。他不想靠孫東雲家裡的財產，只靠自己的雙手和孫東雲每分每秒在他心裡深植的愛。

第一次看到男孩那麼興奮的樣子是因為那年的第一場雪，孫家少爺不顧禮儀形象在雪地裡蹦蹦跳跳的，把雪從地上挖起又在空中撒下，一片一片結晶就這麼散開。

到現在還像個小孩子一樣，那張臉越變越成熟，行為舉止卻依舊像個小男孩。

致天上的媽媽，今天也過得很好。希望有一天存夠錢了，能夠和他一起凝望瑪瑙色的海洋。

「溫暖的地方?」孫東雲問，「像是義大利、希臘之類的嗎?」

原本閉起的雙眼又睜開，李起光瞇著眼盯著男孩背上的布料，摸起來是那麼舒適柔順，想必是舶來品吧，和自己穿的粗布不同。

我們果然還是差太多了。就像愛麗絲和豐太郎一樣。

『在你身邊就，很、溫、暖、了……………………………………』

李起光在心裡暗暗地落下一句。

「你的身體不好，不能出遠門……」孫東雲說。

囁嚅一句我知道，李起光又閉上眼。

今天還沒輸血，體力出奇地差，剛剛又經歷一陣短暫的情事，沒幾下李起光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在快睡著時孫東雲似乎說了句什麼，他沒聽清楚，用最後一分力靠在男孩的臉頰上。

「我會給你溫暖……」

還是像個小男孩一樣，幼稚，無知，說著一些言不及義的話，動不動就許下承諾。

每每聽見李起光還是偷偷哭了。

Fin.

2013.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