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cturne

超!展!開!AGAIN!!

絕望森林夢中迴#08

給你的遺書，致親愛的，賢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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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O (村長的女兒) 書。

張賢勝知道有這麼一封假扮成遺書的情書存在，他是在村長的女兒死掉七天後才收到這封信的，看那封信就像是在看國文課本上老師不教的選文一樣，看看就好，要考再說了。

可是要是真的把它當一回事，那真是沉重如鐵。張賢勝在收到信的第三天終於開始不成眠，持續了好幾個禮拜。

半真半假的文字，虛偽的感情真實的筆跡，獻給張賢勝的遺書，死的不知究竟是他還是她。

不過那些東西對現在的張賢勝不重要了。

他才不管旁人對他的指責，前方有著另一個真正重要的人在。後面那傢伙管他去死。

×

「今天我的奶茶想加肉桂棒。」

讓瀏海蓋過眉毛，雙眼睜大，無辜偶然，張賢勝知道這樣子能讓很多人屈服。他知曉利用自己的身體，如同許多人一樣。只是這招對尹斗俊沒效。

「你已經開始會討價還價了。」

尹斗俊接過李起光遞過來的奶茶，又對後者比了個什麼手勢。李起光一邊嘴角小小幅度揚起，轉身拿了一盒肉桂棒來。

張賢勝漸漸懂得利用自己的本錢，吸引他的注意力，尹斗俊想。無限的寂寞會迫使人做出可笑之事，來填滿那空白的悲哀。

同是孤獨一人，尹斗俊知道背後的動機有多麼軟弱。

我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更接近你，更愛你，只是你永遠不會知道。

二樓的空房間，是通往童年的路，可是打開衣櫥也不會有另一個王國，只有滿室惆悵囤積，那些曾經屬於自己的美好…不會是那些東西那些人。

他只是好心，收留了梁耀燮。

他要說他絕對沒有愛上梁耀燮，只是當得知龍俊亨喜歡梁耀燮那一刻之後，心中有什麼東西小小砰了一下。

原本三個人好好的，忽然有兩個連上了，而且還是非常緊密的難以分離的黏稠的滑膩的，龍俊亨以愛之名扣住梁耀燮，讓三人頓時變成兩人。

小火狂放默默地燃燒、熄掉之後，世界就真的變暗了。

喀啷一聲門開了，尹斗俊的回憶也關了。

「起光…啊，斗俊哥也在，啊、你是…」

孫東雲捧著幾本書走進來，看著眼前幾個人，之後他就把目光鎖定在那個人身上。他有點窘困，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有外人在他不敢多說什麼。

原先李起光是從容有餘的，臉上掛著堪稱燦爛的笑容。孫東雲進來後，他的臉變得有些窘迫，嘴角僵掉，然後放慢動作，兩手抵在流理台上，今天他穿著和服，再罩一件棉襖，天氣放涼，沒有注意身子，有些著涼臉色蒼白殘紅，嘴巴抿起。

「我有輸血。」李起光說。

「我沒說什麼…」孫東雲說。

「來幹嘛?」

「有事找你，可以私下…」

「這裡又沒別人。」

尹斗俊看了張賢勝一眼。後者注意到視線，低下頭。

「那我等一下，等一下再講。」

「要說什麼就快點。」

孫東雲舉起手在臉上抹了一下。

尹斗俊站起身，拉了拉張賢勝的手臂，對李起光說，「我們先走。」

他剛說我們耶。

我們耶我們耶我們耶我們耶!!!!!!!!!!!!

張賢勝手拉著尹斗俊的衣角，順著他的步伐踩著小而快地走，兩人走在兩棟大紅公寓之間的百花衢，走過民房穿過窗櫺越過花踩過磁磚地。

我們之間不該那麼平和，應當是見血一般的慘烈。

不過，就算是死傷慘重，我還是會乖乖地回到你身邊，當一隻小貓。

「你有想吃什麼嗎?也要十二點了，可以去吃個午餐。」

尹斗俊豪不避諱地拿出那天藏起來的懷表，對了下市政廳的大鐘，然後牽起張賢勝的手。

「你要好好跟著我啊，不然走失很麻煩…」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停止不講了。

十年前的尹斗俊又跑來了。牽著梁耀燮的袖子當領頭，龍俊亨則在最後當護花使者一樣緊緊抓著那孩子的手，怕他又會亂跑亂跳。

有時候他不得不承認憎恨龍俊亨破壞了這段關係，但看到他那樣子又說不上來了。

『我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更，接近他，不過是如此。』

二十歲的龍俊亨說。

『你沒成功接近他之前，他倒是先消失了。』

尹斗俊說。

畢竟我沒那麼好心會去安慰你，反而想更加傷害你在你傷口上灑鹽。

這樣得到的快感會比什麼都要多來得也快且長久。

「白痴一個。」尹斗俊說。

「咦?」

「沒事。去吃飯吧。」

×

『你那一身老土的打扮真難看。』

『在我身上可能還比較好看些。』

十五歲的龍俊亨說。

還是用英文呢。

Wearing all vintage misery on you . No ,  I think it looked a little better on me.

媽的，這種詛咒他才不想要，龍俊亨那白痴想拿就拿阿。

梁耀燮走了之後的第一天，龍俊亨苦笑著對他說。是要落魄到什麼地步才會讓一個心死的人寧願被詛咒束縛也甘願。

『你背負的苦難真是一場災難。』

『不過我想在我身上比較好。』

走了一個男孩之後，兩人的模式也漸漸改變了。尹斗俊變得比以往更寂寞了。

他必須適應沒有另一個男孩存在的世界，必須適應另一個男孩闖進的世界。

兩人坐在餐館內，面對面坐著，衣冠整齊都穿著三件式西裝，張賢勝沒穿外套，他嫌老氣，而是圍了一條紅黑格子的圍巾。

圍巾蓋過他的嘴唇，瀏海蓋過他的眼睛，張賢勝覺得好玩還戴了一副偶然在市集挖到的黑框學究眼鏡。

「為什麼要戴那眼鏡?」

「呃?因為，看起來很聰明的樣子。」張賢勝回答，「好像很有學問的人，都會戴眼睛的說。」又說，

「你有時候不也戴眼鏡嗎?看文藝春秋那些同人刊的時候?」

說這句話的時候，張賢勝瞪大眼睛，推了下眼鏡。

「……給我拿掉圍巾，現在在吃飯。」

「喔嗚，再一下嘛。」

「好好吃飯，就帶你去玩。」

用像騙小孩一樣的伎倆也能騙到張賢勝。尹斗俊拖住下巴，想著是天真呢還是城府深呢。一線之隔真是難以辨別。

送來了燒烤里肌佐蘋果醬配上馬鈴薯泥和檸檬香草鹽烤嫩雞佐青豆，還有南瓜濃湯以及義大利海鮮湯。

張賢勝默默地拿掉纏在頸子上的圍巾，一臉認輸地瞪著對面的人。

慢慢地用叉子固定住肉塊，然後再使力用刀往下切，把尹斗俊教他的用餐禮儀全都身體力行，只是做起來真的比聽來的難多了。

「切不斷阿…」

「你是在、那裡是筋阿怎麼切得斷?」

「說得那麼簡單那你來切啊!!」

「順著筋的脈絡走就切開了啊!」

「哇喔好厲害啊真行啊尹大師!!」

「不過是切個雞肉也不會那才強。」

「那真是太麻煩你了啊我這種粗俗人不懂這些上流社會的東西啦!」

「不是粗俗人只是智商情商跟小孩子一樣低而已!」

「把我當小孩子!?什麼啊!!我才不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是什麼?連拿個刀叉都成問題!」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把我當小孩!!」

「你現在的行為就跟小孩一個樣!」

「什麼!!??你居然這樣講我!!??是啦畢竟我不是那個梁耀燮嘛!!」

張賢勝才剛講完就後悔了。

尹斗俊沒有作聲，拿著對方刀叉的手收了回來，又把餐具還回去。他有點不知所措，卻異常鎮定。

「你怎麼知道他的?」

「…你上次講過了他的名字。」

「那又如何知道他…」

「對不起，」張賢勝打斷他，「我去了閣樓。」

雙手擺在餐盤兩邊，張賢勝低下頭。

「他只是小時候的玩伴而已。」

「……」

「沒什麼，只是小時候很好的朋友而已，龍俊亨也認識…」

後來張賢勝不記得是怎麼吃完那頓午餐的，只知道吃完後就回家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嘴巴被什麼堵住了，好像有個扁扁尖尖的東西硬塞到他的胸口。

這種日子持續了一個星期左右。

×

在整理過閣樓那個房間後，尹斗俊把一些可以丟的東西拿去給人丟了，長期沒照光的房間霉味重，他打開窗戶透氣。掀開碎花布窗簾時還想這應該是小女孩才用的，把小汽車什麼的堆在一起然後丟進玩具箱，收在一旁。

一開始是想讓張賢勝睡在這個房間的。想想還是算了。他找了人把這些玩具給孤兒院的孩子們，又把碎花布窗簾拆了。

少了一個聲音後，這下尹斗俊真的是孤伶伶一個人了。

他走去張賢勝的房間，一路上搖搖晃晃。

推開房門，圍著格子圍巾的張賢勝坐在床上翻著泛黃的舊書看起來像是什麼日誌一樣，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一下抱住他。

To be continued.

2013.11.19.